《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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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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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岗?”慕容泊涯十分难得地疑惑了,“这里便是这么站岗的么?面对高墙?距离不过半步?”
   还没等伙计回答,那边墙根传来通的一声,原来是年轻人站着站着便撞到了墙上。
   “博小哥你知道了吧,才刚过一夜就瞌睡成这样,若不如此站着,可不知道要摔多少次狗啃泥了。”伙计一边说着,一边龇牙咧嘴,似乎对那个撞头感同身受。
   
   慕容泊涯沉默地看着墙根,旁人的闲事他向来是不会多费心机管教的,所以也没有伙计那般哭笑不得的感触。
   只见那黄翎羽扶着额,摸索着又站正了,然而也没站直多久,就又垂下了头去……
   也许,肖老头还真的很头疼。他想。
   ──这便是慕容泊涯第一次见到的黄翎羽,当时他倒没多想,这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子,还竟能够翻弄出那么多是非来。
 
 3 猫狗一窝  
   怀戈当铺生意做得大,连学徒带伙计,算上柜房管钱管账的下来,总共将近二十人。
   门面总共三层楼的格局。楼房中心镂空了两三个天井,置货的房间,全部围在了天井四围的二层。为防潮气下渗,三层都不能住人,于是大伙儿便将就着凑在院子里拥挤着住了几间砖石平房。
   慕容泊涯好不容易才见到了肖清玉,这当铺主人哪里有点“老头儿”的样子,分明是肃然清癯的中年男子。
   石室摆设简约,略陈了几件竹石器具,墙上挂着一具十分有成色的古琴,还有蓑衣竹笠,不像当铺掌事的房间,倒像隐居世外的居所。肖清玉屏开了伙计,慕容泊涯便立刻拜下身去。
   
   “二师父。”
   “你很好,很好啊……”肖清玉不忙扶他起来,立在八仙桌前,不咸不淡地看着垂头拜倒的徒弟。
   慕容泊涯便是平常再精怪非常花样百出,在这混迹市井的二师父面前也只得收了一干子狡猾心思,直直盯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肖清玉见他俯身不答,温和的语调陡然一转,道:“我白衣教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手?你年前带着那多人到神皇教总坛干了好大一单,可就杀倒了几个卒子又能有什么用?落得一身伤,还瞒了为师这多时日,倒等着人几乎要废了才让我来给善后,你真是好啊,好徒弟啊!”
   这语气听着便如冷水泼在身上。慕容泊涯低着头暗自咋舌,仍旧答道:“禀二师父,泊涯并非擅自作主。只是那神皇教并不单单同白衣教为敌。他们近年得了敌国的资助,颇为放肆。年前又计划着刺杀一批朝中元老,徒儿也只能先下手为强,能拖得了一日便是一日。”
   鬼知道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他二哥的小情人因公失陷在那总坛,急得楠槿自己就要冲上山去。有事弟代兄劳,他只好打晕了兄长,带人乱了那总坛,杀了几个护法,顺便一并子把人带了下来,否则也不会伤得这般厉害。
   
   肖清玉盯了他半晌,冷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这心口不一的毛病?”
   慕容泊涯还是怕师父的,此时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目光钉进了地里,冷汗涔涔而下。终于,肖清玉道:“你这是内伤,先在铺子里住下,我再慢慢给你想办法。”
   慕容泊涯正要退出石室,肖清玉突然叫住了他。
   “出去就叫墙根处罚站的小子,你以前住的那间现在已经让那小子住了,你俩就将就着凑一屋。顺便叫他不用站了,今日练满四个时辰的算盘。若敢停下,就再回去站满一日一夜。”
   
   *******************
   慕容泊涯到了师父的地头,终于不用再顾虑家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务,也不用防着时时刻刻的刺客,心情大畅之下,中午便进了三大碗白饭,甫沾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他虽情愿不吃晚餐一觉睡到天光,然而却没能如愿。脸上突然被温温热热的事物一捂,慕容泊涯陡然间惊醒过来,自动扣住了一人的脉门。
   入眼处,只见一片昏暗,已经是掌灯时分,幽幽晃晃的豆灯只能照出身前那人的轮廓,隐约分辨得出正是与他同屋的黄翎羽。
   他暗自心惊,自己伤后竟不济至此,若是眼前这人对他心存歹念,自己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你干什么?”他问道,稍显不悦。
   对方却歪着脑袋十分专注地盯着他,片刻之后才平平地答:“放手。”
   黄翎羽和他刚刚认识,并不想多生是非。只是见他一脸尘灰地躺在干净的床单上,越想越是不舒爽,简直犹如毛虫挠心,就连算盘也打不流畅了。于是才去伙房断了半盆温水给他擦面。原来尘灰下的面容端正好看,虽非一流的姿色,好歹也比他自己合眼多了,让他不由生了心思要将人拐去购置日用,十有八九能从三姑六婆那边把菜价米价再压一压。
   慕容泊涯螃蟹钳子一般的大手松了开,黄翎羽倒有些不高兴了,将毛巾往同房脸上一丢:“自己擦。”说完,又坐到灯前断断续续练起算盘来,一边说道:“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伙房里还剩着少许饭菜。”
   慕容泊涯本就有起床气,见黄翎羽态度生硬,一下子没忍住便重重哼了一声。想想这数月在家,见着二哥和那个新情人卿卿我我,心中更是不忿,又赌气似的哼了两下。
   
   黄翎羽听到这么一声,而后又是两下,手中算珠慢慢停了,自书桌上转头回视。床矮凳高,黄翎羽腰短慕容泊涯身长,两个年轻人目光这么一接,还恰恰是平平相视。
   黄翎羽见那毛巾被随便丢了,一端搭在水盆里,一端拖在地上,眼神便有些不悦,慢慢道:“这屋子不是你一人住。把自己用过的东西收拾好。”
   “哼哼,我在这屋子住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吃奶呢。”
   要说脾气,黄翎羽其实比他还更强一些。更何况昨日被罚站了一夜,接着又连续打了几个时辰他最不喜爱的算盘。偏偏还有人来与他分享这难得的小天地,不由也来了气。
   两个头脑发热的年轻人你一眼我一语斗将起来。慕容泊涯自然是家学渊源、博学能言,与朝中奸臣斗惯了,一张嘴不带脏字也能数落人的祖宗十八代。黄翎羽则是与当客练就了嘴上磨刀的工夫,融合了口耳相传涉及某器官某行为的真知灼见,听得人莫名其妙浑身打颤。两人说在一起简直就是雅俗共赏、融汇古今的大杂烩。
   
   等到肖清玉被司更伙计带到房前时,两个小伙子已经在床上扭在了一起。黄翎羽正被慕容泊涯压在身下,疼得病猫一般地哼唧,却始终不认输。慕容泊涯骑在他身上,红了眼睛还磨着白灿灿的牙。
   床上枕头被褥搅在一堆,床下水盆毛巾滚在一块儿,那场景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肖先生温然笑了两声,旁边的司更冷不丁便打了个抖,只听他和蔼地道:“你们是在展示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么?很好!泊涯你明早略蹲上六个时辰的马步。”看了看黄翎羽,笑:“翎羽就蹲两个时辰好了,剩下四个时辰起来练练算盘。不过你今日和明日都算作是请假,下月顶两晚司更补回来──自然,那两日的白班还要值。若因瞌睡出了问题,百倍罚来。”
   扭做一团的两人闻言,脸都已经垮了。为什么为了个不相干的人,为了几句意气之争,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莫非果然是俗话说的──猫狗一窝,不得安宁?
 
 4 顾影自怜  
   这个被慕容泊涯死死压在身下的黄翎羽,正是当日被车子碾得不成人形的那个小子。他也懒得深思自己怎么又活过来了,而且活在一名大概仅有十五六岁少年的身上。不过即使跟着黄河大水冲跑的难民流浪了近半年,又在这当铺里过了将近一年的时日,从前的怪僻性子仍旧没改过来。
   所以他现在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遇上了长上一两岁的慕容泊涯,且不说对方本就身负武功,单是那高了一头多的个子,黄翎羽怎也不可能在摔打上占了便宜。
   所以当晚,慕容泊涯仍旧独占那张大床。黄翎羽扁了扁嘴,没兴致再同他争吵,自收拾了地面,草草打了个地铺睡了一夜。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大清早,两人齐齐到后院墙根蹲了起来。两人已生嫌隙,一个蹲在后院门左,一个蹲在后院门右,你瞅我我瞅你,谁也不同谁说话。
   
   司更的伙计早早做好了饭食送到肖掌事和首柜先生房里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个情景。这时候其它伙计和管开票管打包裹的学生也都打完拳,准备去吃大锅饭,一个个见了两人的情状,掩嘴就笑。
   “博小哥又被罚了。”
   “哎,这俩傻蛋家伙,还不知道谁比谁被罚得多。要不是肖掌事厉害,还不闹翻天去。”
   “就是!现在又凑在一屋子住,那还不是‘干柴烈火’吗!”
   “笨蛋,干柴烈火不是这么用的!”
   
   慕容泊涯常常到此居住,和这些人混得熟了,脸皮又厚,不但不把这些人的调笑之词当回事儿,反而还露出阳光灿烂的笑意,把那马步扎得沈实稳定,一副“天气大好!正是扎马步的好时辰”的样子。
   他在心中暗恨,若是在自家里,人人都知道他睡眠不好,难得睡得沈实。而且刚起床时头昏难受,起床气特大,于是谁也不敢捋他的老虎胡须,偏偏这小子和他对上了。而且这小子还恰恰是那种怎么着都能睡得着的人。
   现在又害得他在二师父眼皮底下犯了错,以后坚决不能行差踏错,让师父看轻,绝对不要被这小子比了下去。
   这么想着,就往黄翎羽那边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刚才有人的时候,那小子是好好扎着马步的,可这时候却已完完全全蹲在了地下。
   
   “喂!你!”
   “啊?”黄翎羽蹲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他。
   “偷懒什么!起来扎马步。”
   “不要。”黄翎羽摇头,就是不愿意。
   简直,简直比朝里那些奸臣小人要可气一百倍!若是那些奸佞之徒,他还好有千百种手段去整治。可这人,又被二师父护在羽翼下,却还又胆敢光明正大地违背二师父的命令。
   黄翎羽斜觑慕容泊涯一眼,才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解释:“肖掌事让我蹲两个时辰,又没说一定要蹲马步,爱怎么蹲可不就由着我了么。”
   慕容泊涯仔细一想,昨夜先生说的的确是“翎羽就蹲两个时辰好了”,这人就这么会钻空子,差点没把他岔过气去。他正张着嘴想要教训他呢,黄翎羽却呼的站了起来,马步扎得稳稳的。
   
   慕容泊涯一看,原来是张管账从伙房里出来了。说来也巧,怀戈当里设了管账的和管钱的各一名,管账的姓张,大家就叫张管账;管钱的姓钱,大家就叫钱管钱,这倒顺口好记得很。
   张管账是真真正正的又黑又胖,端了两碗豆浆,胳膊下还夹着一捆油纸裹着的油条着地滚了过来。他见两人这么辛苦,将豆浆油条分别送到两人手里,咧嘴一笑,双下巴的肥肉就抖了几抖。
   “哼哼,你耳朵倒灵得很。”慕容嘲道──明明没看伙房那边,却早早听到了人来的动静。
   “他耳朵灵你倒知道,”张管账听了就笑,“那些金银锭子到他手里面一敲,他就能听出几分成色。”
   慕容泊涯恍然,原来这还和行当有关了。
   “阿黄,马步不能这么抖着蹲,要像他那样,硬一些。”张管账突然又道。
   “噗──”他于是一口豆浆喷了出来,像一道乳黄色的喷泉。
   “博小哥你没事吧?”张管账十分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慕容泊涯一边咳一边答,他又见那马步扎得渐渐抖起来的“阿黄”朝天翻了个白眼,心中早笑了个底翻天,因为想起他家养的其中一只看门大狗,可不就被管家们叫做阿黄?
   
   这日,黄翎羽蹲足了就走了,慕容泊涯拼足了内力,苦苦支撑到了天黑时分。两人对对方越发是看不顺眼。只不知今后一个屋檐下的生活,还要怎么才能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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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肖清玉所在的白衣教,千年前曾有教主聂怜在大燕女王前进言权力制衡民间教化之策。白衣教便被女王封为国教,执掌监国教化之责。然三百年前大燕戾王乱政,嫌弃该教徒历代屡次压制王权之义举,便削了它国教的地位,之后数字君主更是重视集权在手,打压不断。近年来兴起的神皇教,因宣扬帝王乃天神之子,得到了当今燕王的器重。而昔日的国教,则已沦为上不得台面的江湖组织。
   这日夜里,肖清玉打外面回到房中时,只见竹凳上坐着一身着夜行衣的高大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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