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二哥在这,他出去了。”
“哦!”
真是令人难耐的沉默啊!如风轻轻按一下伤口,头也不抬的说道:“其实,你不用留下来的。”
纳南宁没有答话,良久,开口:“我和他,就这样了吗?”
如风一震:“纳南宁,我真的很不喜欢你。”她的二哥,是应该要匹配世间最最完美的女人,两人相依相伴恩爱一生,是应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离不弃的,绝对不是像纳南宁这样,可以随便将休弃说出口的人。所以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纳南宁站了起来,走到如风面前,静静凝视,“小公主,你可知道;为什么安儿少年将军,名震天下,但是婚配二皇子的人却是我么?”
摇头,其实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纳南安一身武艺,统领天下兵马,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与皇子联姻的都不会是纳南宁才对。
纳南宁涩然一笑:“那么,你可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容许纳南家大殿之上公然退婚?”
更加茫然了。
将眼光移开,纳南宁盯着地面:“那么小公主肯定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敢当众说出要与静飞休离的话了?”
“我知道。”现在想来,心中还隐隐酸痛,她的二哥,曾受过那样的屈辱。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维护她的宝贝弟弟吗?不就是,不就是爱得不够深吗?
“不,你不知道。”长长一叹,纳南宁说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当今皇上,是天生的帝王,她与我母亲一同长大,对她知之甚深,也看着安儿长大,对安儿习性了若指掌。皇上知道,她们两人是不可多得将才,但是终其一生,即使天下兵马尽在掌握,也只会是将才。安儿与母亲在战场上运筹惟握,却不会在朝堂上动心计半分,所以她们可以随心意向皇上退婚,可以用满门功勋换玉书自由一身。在我母亲心中,皇上还是当初陪她一起长大的姐妹,而不是现在可以一念之间就可以抄斩满门的帝王。她们是军事的高手,却是朝堂之上的幼童。所以皇上即使震怒,即使心疼,也只会对纳南家越来越放心。”
微微一笑,纳南宁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而我,却成了纳南家的另类。我自小喜爱诗书史记,与当今左相师出同门,而且不相伯仲。左相功成名就之时顺利迎娶了她心仪多年的大皇子,而我在踌躇满志要母亲向二皇子求亲的时候,皇上问我,如果在仕途和与二皇子的姻缘之间只能选择一样,我会怎么办。我痛苦,我不平,我不甘,为什么师姐可以二者皆得,我却只能二择其一。”
如风睁圆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是纳南宁。纳南家只要武将就够了,别的不需要。而我的选择,是静飞。”
“你为二哥放弃了一身才华,又为何会……。 ”
纳南宁紧抿了双唇,眉宇之间尽是寂寥:“也因为我是纳南宁,我那时候就知道,纳南将除了武将,再不会有别的人在朝堂之上出现。再加上,情之一字,古往今来,有多少人逃得脱,所以我的选择,义无反顾。那天大殿之上,我知道皇上断然不会同意我的休离,最多将我训斥一番,罚打罚过,最终,我和静飞还是不会分开。所以我那样做了,想着事后再解释,任静飞处置。却没想到,静飞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只是从那之后,与我之间多了一层隔膜,无论我花多大的力气想要靠近,也是徒劳无功。”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帮你向二哥求情的。”
纳南宁突然抬起来,定定望着她:“因为我知道,只有打动了你,才有可能打动静飞。而你,会帮我的。因为你想要你二哥幸福,不是吗?”
“可是二哥的幸福,未必会是你。”
“不,一定要是我。小公主,你还不明白吗?只有静飞在,我才是纳南宁,纳南家只喜欢舞文弄墨的纳南宁,要是没有了静飞,我就会像左相一样的站在朝堂上,而我的身后,有纳南家统领的千军万马。所以不管我当初的选择如何,静飞早就是皇上为我准备的,注定要与我纠缠一生的人。我与他,谁都无法逃离,即使这样,小公主,你也不愿意帮我吗?”
黯然,难道前世今世,她的二哥都一定要经受这么多苦难吗?如风心里一片酸涩:“那么我二哥,他爱你吗?”
纳南宁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没问过,也不敢问。他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才会笑得那么灿烂,痛得那么真实。如果以前,我还可以陪在他身边,看他欢笑落泪,现在,却只能远远的眺望。他的心情,我看不透摸不着,我觉得心慌也心痛,小公主,你可以帮我吗?”
看着那双殷切的眼睛,如风喃喃反问:“你值得帮吗?你那么懦弱,那么讨厌,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纳南宁紧闭了双目,痛苦低语:“终究连你也不肯帮吗?我们,要就这样过一生吗?可是静飞,我不会也不可能放手的,即使就这样下去,我也不会放手的。”
如风举起双手,看着自已手掌上的感情纹路,长长短短,好多分叉。奇风二哥那么优秀那么厉害,受那么多人的倾慕,应该不会在感情上受欺负吧?可是这个二哥,就算再怎么才华横溢,也终究无法跳离这个社会的现实。可是,不想看见二哥那么平静与自己伴侣相处的样子,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是这样的。望向眼前的女子:“你会给我二哥幸福么?”
眼睛里重新闪起光亮,纳南宁回答:“我想要陪他一起幸福。”
微微一笑,眼前这女子,可以陪二哥幸福的吧!如果有一线的希望,为什么不试试呢?最终的决定权,交给二哥,可是这过程,她也尽一份力吧!“好,我们一起努力,让我二哥幸福。”
纳南宁喜极站起,跳着往外跑。
“你干什么啊?”如风连忙叫住。
结果人早就冲外面去了:“我去拿纸笔。制订作战计划。”
如风愕然,有必要这么夸张么?忽地失笑,其实这个纳南宁,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好吧,就试试好了,更何况,纳南宁曾经当众给二哥带来的委屈,这笔帐,她还记着呢,纳南宁怎么轻易跑得掉?她有的是方法,来慢慢收拾纳南家的这位嫡长女。呵呵,纳南宁,你就等着接招吧。
正手忙脚乱抓起纸笔就往回跑的纳南宁,打了个冷颤。不过她把这个归罪于路边奇怪看着她跑的侍卫,完全没想到她刚刚才拉拢的盟友,正想着方要替自家二哥报仇呢!
第三十六章 重新开始的旅程(二)
可怜自忖才比左相的纳南宁,拿着纸笔按捺住心情的激动,像第一次上课的学生坐在桌前等着如风公主共同参与制订计划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只摇头晃脑的来了句:“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纳兰姐姐,哥哥喜欢喝莲子汤,你先学会这个吧!”。
且静飞就郁闷无比的发现,自己妻主和妹妹越来越怪异了,纳南宁每天早早的去厨房不知道捣鼓什么,然后就兴冲冲的端一碗看不出来样子的东西给如风看,如风同情的摇摇头后,纳南宁就端着碗垂头丧气的走了。下午再端一碗来,再然后,脸色无光的出去。实在忍不住,问妹妹她们在搞什么,谁知道那家伙一脸神秘的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终于在同样的事情重复N天后,且静飞状似无意的主动对纳南宁说了这么久以来第一句话:“你和风儿在干什么,她伤还没好,你别累着她。”
纳南宁欣喜若狂:“静飞,你肯跟我说话了吗?”
且静飞轻咳一声,把眼光移开:“我怕你累着我们家风儿。”
“不会,不会。”纳南宁高兴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团团转,“可是小公主说,暂时不能告诉你,静飞,你再等等吧。等我弄好了告诉你。”突然发现小公主的方法真的很有效,明明还没成功呢,静飞和她就已经有好转的迹像了,于是一阵风的跑了出去;“我去公主那。”留下且静飞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
伤口慢慢的不再渗血,估计也快回去了。如风看着纳南宁抑制不住的兴奋,也开始觉得开心,好吧,就这样发展,又可以替哥出气,还可以再观察观察纳南宁能不能赢得且静飞的心。忽然又想起骥山营来,不知道离开这么久,那些人有没有再荒废。在这躺得骨头都快生锈了,有点想念起在骥山营的那段生活来。秦介,秦简,坏脾气的方瑞,还有那群老爱探头探脑的家伙们。
不知道她们振作起来,能不能像纳南军一样,堂堂正正,弛骋沙场。“纳南姐姐,我们来下棋吧!”
略为惊异的看了她一眼,纳南宁敛敛刚刚有些过于外露的情绪:“小公主,你要跟我下?你要知道,即使是安儿,跟我下也常常十打九输的。”
嘴角勾勾:“纳南姐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苦着脸,纳南宁摆下了棋具,要是赢得小公主不高兴,那她所求之事还能不能顺利完成。要是故意输的话,会不会也会让对方心里不舒服?
只是她这种想法很快就丢弃了,因为这如风公主的棋风大开大合,快意飘忽,竟是罕见的高手。纳南宁抚眉沉思,手执黑子,迟迟不敢落下。忽地扬眉一笑:“小公主,你所摆下的这个棋局,不就是我纳南家的剑阵。既然我已经见你破过,自然也就能破这个棋局了。”一子放下。却变了脸色,起身站起,满脸诧色:“你,你怎么可能?”
原因无它,这剑阵是她纳南家所创,她本天姿极高,自然早已熟悉无比。明明这破阵之法,她也了若指掌,还亲见如风破过,但是她现在照此样破阵,居然自断生路。怎么能不叫她惊奇,想起如风那天的脸色,不禁开口问道:“小公主,这阵法,你不是第一次见到对不对?”似乎,还在此之上,竟然盖住了阵眼。但是这阵法,是安儿所创,玉书又作了许多改良,如风公主是在何处见过?又惊又疑的向如风看去。 却见如风一脸又骄傲又伤感的神色,望着棋局默然不语。
“公主?”试探着喊了一声。
如风浑身一颤,将一颗棋子捏在手中,缓缓向棋盘放下。一低头,两眼酸涨,她忍住不让泪水滚出来,她早就知道,自已二哥天纵奇才,却何曾料想,竟连这病床上拿来哄她打发时间的游戏,也暗藏玄机。想想让她宁神静气的内功心法,这暗藏深意的棋局,一草一木教她辩认药物的医典,二哥啊!究意都花了多少心血,来为她打造一个即使足不出户,也可让自己充实的生命。可是为她做的这些,二哥从来只字未提,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让她来到这世界,她怎么会知道二哥倾尽心力教她的这些,都是举世难求的珍宝,却曾被她拿来当玩具一样的打发时间。二哥,从来不曾对她说过重话的二哥,不知道有没有心疼可惜过。想必,也不会舍得骂她,最多抚着她的头,叹息,然后装模作样的骂她一句傻瓜吧!
一想到二哥无可奈何看着她的样子,如风就忍不住幸福得想笑。可是现在,怎么样也看不到了吧,瞬间,脸又垮了下来。
纳南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哎,小公主你别哭啊!待会给你二哥看见,保准以为我又欺负你了。我可怎么解释啊?”
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且静飞就进来了。一看见如风的样子,果然冷冷的眼光扫了过来,一边搂着如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二哥,二哥帮你出气。”
纳南宁苦着脸,她就知道。
如风使劲在且静飞衣襟上蹭了蹭,吸吸鼻子:“笨蛋二哥。”
叹气:“二哥又怎么惹你了?”
如风红着眼睛瞪他一眼:“反正就是你的错。”
连忙拿着帕子过去给如风擦眼睛,一边安慰:“好好好,都是二哥的错,二哥以后改。”
如风失笑,抢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明明你就没错,改什么改。”眼看见妹妹破涕为笑,且静飞也不再答话,笑眯了眼看妹妹自顾自的擦了眼泪自己上床躺好。纳南宁在旁边看得直叹气,这二皇子都把自己妹妹宠成什么样了,简直当成弟弟在惯。唉!什么时候,能对自己那么好就好了。正自己怜惜着呢,就看见自家夫君不咸不淡的看过来了,紧接着,多客气的一句话:“风儿累了,妻主明天再来吧。”唉!任重而道远啊;无可奈何纳南宁离去。
“二哥!明天回去,叫绿衣送我去骥山营吧。很久没去,我想那里了。我就去看看,再回宫。”
“不行。”且静飞口气坚决,妹妹身上还有伤,再去哪个地方,没准那些人会把风儿晒成一块黑炭抬回来。
“二哥。”软软的声音。
“不行。”硬起心肠。
“二哥!”已隐隐失落。
“不行。”装作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