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摇头“新的宫殿,新的人,就象你我新的生活,不提旧人!”
子夕淡淡笑了“不提旧人?你的心何曾放下过旧人?你心心念念的,不是温柔如水的旧人么?”
琰一愣,苦笑着端给子夕一杯酒“我的旧人就在眼前,尽管她不再温柔了,仍是我心心念念的,不管新人旧人,我们要珍惜眼前人,来,我们喝一杯吧!”
酒杯是个花的形状,竟好似还有花的香味,见子夕盯着酒杯看,琰说:“这是殿外树上的花朵,此花名叫烛夜花,花开四瓣,红色,象小瓶一样,用它做酒杯,花与酒的香气融合在一起,是最上品的酒味了。”说着拿自己的酒杯与子夕的一碰,竟发出清脆的声音。
子夕把酒喝在嘴里,又香又甜,不由得暗叹:真是神奇!子夕看向琰“我们去看看这棵花树,好吗?”
“好啊!”子夕站起身,任琰牵着手,乖顺地随着琰向殿外走。
琰看着身旁的子夕,乌黑的长发,素淡的衣裙,眼光竟有些恍惚起来。
***
惜分飞:四十二 同心而离居
夜空静谧,繁星点点,半弯月亮斜挂天边。高大的烛夜树上,开满了烛夜花,在月光下闪着诱人的晶亮光芒。
和琰坐在一大块青石上看花看星星的子夕,恍然间感觉这情景如此熟悉,她一定经历过,或者来到过这个地方,记忆中那树上闪光的应该是萤火虫发出的光芒啊!
烛夜花的花朵上,闪烁着迷人七彩的光。
子夕不由得叹道:“这花好美啊,竟然带着珠玉的光芒,能与天上的星星有一比了!”
琰看着子夕的脸,握住她的手“若干年以前的一个晚上,你也是这样一身打扮,我们也这样在一棵美丽的树下看星星,你还记得吗?”
子夕的心一沉,他又在想他的出尘,这个名唤出尘的女子,如鬼魅一样的纠缠在他们两人之间,无法取代,无法消失。
子夕苦笑,自己不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与琰成亲的吗?这么严重的错位,根本不相爱的两个人,却举办了这么盛大的婚礼,在这里做着这么浪漫的一件事,真是可笑,可悲!陆子夕,你的新婚之夜竟然是这样的,你永远活在别人的替身里面,而且是人家不要的替身。
一行泪水,从眼中流下来,落在琰的手上,冰凉彻骨。
琰会错了意“你想起来了,是么?出尘,你想起当初了,出尘,你终于想起来了!”琰喝醉了,否则他不可能出现判断错误。
子夕冷笑“是的,我想起来那个有星星的晚上,可是我忘记了我们是怎么遇见的!”
琰更加激动了“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庙里呀!”
既然天天纠缠不忘,夜夜思念不休,那么一次说个清楚好了。
于是子夕低头冷漠道“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琰笑的那么高兴“好啊!我就知道你会想起我!那个时候我寄居在慈恩寺里读书,准备开年的大考,然后有一天你就来了,你来庙里上香许愿,我永远记得你当时的样子,穿着翠绿的衣衫,纯白色的披肩,那么美,那双如秋水的眼睛中,那么忧郁无助,白皙如玉的脸上蒙着一层忧愁,那一刻,我真的惊为天人啊!我寄居在庙里,不好意思白白吃喝,就帮助那里的僧人简单的打扫收拾寺院,为了认识你,我故意把洒扫庭院的水,淋到了你的衣裙上,你竟然没有生气,倒是你身边的丫头绿儿,骂了我一顿!”
琰满面笑容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这样我们就相识了,我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从小父母双亡,身世孤单飘零,后来遇到一位田大娘,把你收养在身边,从小教你琴棋书画,加之你冰雪聪明,十六岁的时候,就成了洛阳城里有名的歌伎。小时还卖艺没卖身,可是年龄渐大,又加上追求者众多,田大娘被金子吞了心,要让你挂牌卖身了。你不愿意坠入苦海,又无能为力,所以,你才到庙里来求菩萨保佑你。我当时既为你惋惜,又为你不平,可是我一介穷书生,怎么能帮助你呀?你看我决心帮你的一片赤诚,就和我商量出一条计策来!”
子夕越听越不懂“一介穷书生?”琰是堂堂的小王爷,哪里穷啊?或许他回宫以前与她一样流落到民间了?她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讲下去,她开始关心起这两个人的命运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雇了几个人,抬着几个大箱子,去你住的琵琶院向田大娘求亲。田大娘极热情地接待了我,虽然闭口不提婚事,却让你来招待我。我命人把箱子抬到你屋子里,其实那里面根本不是珠宝金银,而是些大石头,夜里的时候,把里面的石头扔掉了,你把自己积攒了好多年的私房钱放进箱子里,这么聪明的法子也只有你能想的出。那一夜,我们成了亲,你那么深情地为我抚了一曲凤求凰,把自己的处女之身交给了我!把自己的希望前程托付于我!”
琰眼中的深情似是能够熔化了子夕一般,他禁不住抱住子夕,吻了吻她的唇“能遇见你,我真的太幸运,太幸福了!”
子夕羞红了脸,依偎在琰的怀里,这一刻她不在怨恨与嫉妒,她好羡慕他们,那么相爱的结合,才是最幸福的事啊!
琰继续说道:“从此以后,我就在琵琶院里住下来,在你的督促下,刻苦的攻读诗书,生活环境好了那么多,还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下子身体胖了好多,精神也从来没有那么愉快过,我一直都想,如果一直永远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琰的眼神充满了幸福甜蜜,子夕的心恍惚了一下,这神情她好熟悉,她曾在哪里见过这张神采飞扬的脸?
随即琰的眼神暗淡下来“琵琶院中庞大的开销都是箱子里的钱支付,没多久那几箱子的钱就用完了,田大娘待我,也一日冷淡一日,终于有一天,下了逐客令,她觉得你陪了我这些日子,也对得起我的银子了。我被赶出琵琶院,又回到慈恩寺,我真的恨自己无能,那时候,离开你我痛苦的要发疯了。结果三日后,你被绿儿送来寺里,原来,田大娘又为你寻了位阔绰的富人,要你做他室外的侍妾,你誓死不从,并且自己用刀割的满脸伤痕。你为了追随于我,不惜与养育你十几年的养母翻脸,不惜亲手毁掉倾城的容颜!我面前的你脸上缠满药布,身体瘦弱不堪,原本合适的衣裙都肥大了很多,只有那双眼睛中的深情让我明白你的决心,你的不屈。我暗暗发誓,一定会对得起你的深情厚意。在绿儿的帮助下,我们租了一处小院子,你养伤,我读书,绿儿是个好姑娘,与你情同手足,细心照顾你我。你的伤渐好,但是留下许多疤痕,你更加的不爱说话,每日面上罩着白纱,眼光温柔又有些不安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怕我嫌弃你丑陋,其实我已经打算好,等我科考高中之时,一定会给你一个八抬大轿的隆重婚礼,那时候,我们可以光明正大永远幸福的在一起。科考的日子将近,我要起程去长安,你的担忧更甚了,我偶尔会听到你叹息的声音,临走之时,你送我一只玉环,说玉表示坚韧不变,环代表始终不绝,你会象玉一样坚贞地等候着我,对我的思念始终不绝,你期望我们的爱天长地久。”说到这里,琰发出深深的一声叹息,静夜里,竟然显得无比凄凉悲伤。
子夕完全沉浸在他讲述的故事中,立刻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样?”
琰笑了,凄凉无比“后来我去了京城,在驿馆的众多考生中,遇到了一个人。他聪明俊秀,竟是与我特别投缘,对于文章典籍,我们很多的意见观点都相同,就结为好友,在背井离乡的地方,竟遇到了这么一个畅谈无拘的好友,我还暗暗庆幸呢!你对我的苦心付出与督促没有白费,我科考高中,经过殿试,皇上钦点我为榜眼。那一刻,我太高兴了,我以为我们的爱,终于感动了上天,幸福的日子终于来了!回到驿馆,大家都为我庆贺祝福之际,宰相府来人邀请我,宰相要收我为门生,大家更加羡慕我,都向我道贺。我的好友却不知踪迹了,我深深惋惜不能与他同庆的时候,我却在宰相府看见了他!”
子夕一惊,暗想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琰苦笑着“他竟然是宰相家的千金!”
“啊?这怎么可能呢?”
“她从小饱读诗书,聪明过人,被宰相视为掌上明珠,她一向反对男尊女卑,心高气傲,这次科考,她女扮男装,要与众举子一较高下,结果却遇见了我。”
听到这里,子夕的心一沉,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完了!可怜悲哀的出尘!
琰的声音艰涩起来“我做门生没几日,宰相就要招我为乘龙快婿,一时间,京城的人都羡慕我到了疯狂的地步,而我却总是梦到你的眼睛!”
子夕声音冷冷的“你终于还是娶了宰相府的千金?终于还是抛弃了出尘?”
琰艰难地点头“是的,所以一个人如果太优秀了不见得就是好事,优秀的结果就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我常想,如果我不去考功名,或者名落孙山,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就不会失去你,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我也就不必把重担一定要担在自己身上了!”
子夕霍然而起,大笑着拍手喝彩“好,好,太好了,这就是一个抛弃所有,不惜牺牲容颜性命的痴情女子最终的下场,这就是你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的本来面目!她认识你时,你正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金榜提名,洞房花烛,天下间真有这样的事啊!你竟然还在恬不知耻地在为自己辩解,真是可恶!”
子夕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出尘替身的怨恨,她从心底同情出尘的遭遇,痛恨琰的失信变节。她已完全站在出尘的立场,狠狠地斥责琰,也许过于愤恨激动的原因,她颈下的伤口隐隐作痛。***
惜分飞:四十三 陌上生秋草
琰痛苦的要发疯了,他激动地站起来“可是,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啊!我苦苦追寻你这么久,就是想解释给你听我的苦衷!”
子夕狠狠地拒绝“我不要听你的解释苦衷,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美人珠玉,还有俯首苟活,这都是你的苦衷,我终于明白你对我疼爱愧疚的眼神,你的种种爱惜是在向出尘赎罪,我告诉你,我不是出尘,我是子夕,陆子夕,你的罪,永世都不能赎了!”
子夕说完这些话,转身就向殿内走去,琰抓住她的手“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为什么不听我的理由呢?到今天你都不原谅我吗?出尘,你还是那个外柔内刚的出尘,丝毫未改变!”
子夕转回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决绝冰冷地说:“你的错,无可原谅!”
琰的眼神一震,又一次陷入恐慌绝望之中,这么刻骨铭心的心痛,这么冰冷决绝的双眼,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他在若干年以前就曾经经历过的,今天,为什么还要经历一次?他真的错的这么深,这么狠,永世都无法忏悔赎罪了吗?这些就都是轮回注定的,无法更改吗?
子夕已经去的远了,望着那决绝寒冷的背影,琰大叫“来人,拿酒来!”
夜明珠的光芒清亮耀眼,子夕倒在床上,气愤难平,这么俊秀洒脱的人物,竟然有这么品质恶劣的灵魂!作为女人,子夕深知,一个女人的容貌是比性命都宝贵的,偏偏拼却了性命的红颜,却遇到狼心狗肺的伪君子。这个琰怎么可以这样?
那个出尘呢?失去了倾城的容颜,又被抛弃以后的可怜人又流落到哪里去了呢?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呢?琰又怎么变成了王爷,回到宫中的呢?只怪自己太心急了,竟然没有问清楚。
饿了一天,只喝了一杯酒,子夕的胃开始痛起来,她窝在床上,忍受着,谁也不理,她生所有人的气,气与恨已使她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个城的城主谋反篡位,他的儿子呢就喜新厌旧,忘恩负义,贪恋富贵,这么辉煌的宫殿内,居住的人与飞禽走兽无异,子夕觉得自己住在这里都辱没了自己的人格,她暗暗咬牙切齿,等我手刃仇人之后,我一定放一把大火,把这个龌龊肮脏的鬼地方付之一炬,让这里所有的罪恶都灰飞烟灭!
夜未央,黑黑的夜幕长久地笼罩着大地,这一夜,竟这般漫长。
琰进殿来了,他已喝的烂醉如泥,这次是被两个侍卫扶着才能回来了,两个侍卫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琰扶到床上。
子夕坐起来,退到床的角落里去,冷冷地看着他,琰倒在床上,嘴里喊着“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侍卫看看子夕,子夕向他们摆了摆手,侍卫下去了。
琰去抓子夕的手,被子夕甩掉了,琰拍着枕头大笑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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