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又何尝不知,只是子璇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一样。子默在考虑,是不是要将子璇送到父母身边去,脱离杭州的是是非非,她也许能想明白。
第60章 完结:生活还在继续。
梅若鸿终于死了。
他死的那天,阳光很好。
护士将他放到轮椅上,推到了花园晒晒太阳,路上遇到了另外一个护士,就开始闲聊起来。
杜芊芊老远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梅若鸿,看着他呆傻的样子叹了口气。
她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将梅若鸿带到了水云间,那个充满了他记忆的地方,也不能将他的神志唤回来。这个事实让她有些沮丧,但是很快就脚步轻快地走向了他。 梅若鸿坐在轮椅上,整个人就像缩水了好几圈,连个子都变矮了许多。他穿着杜芊芊为他带来的白衬衫和蓝色毛背心,衣服却空荡荡的像挂在竹竿上。因为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的胡子开始脱落,露出黑黄的皮肤。满头乱发,憔悴得几乎没了人形。最可怕的还是他那双眼睛,眼神空茫茫,视如无睹。对外界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样。
杜芊芊蹲在梅若鸿的轮椅边上,笑着将梅若鸿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若鸿,我来看你了。你今天过的好吗?我很好,工作虽然辛苦,但是我却充满了对将来生活的渴望,那也就变得不辛苦了。就算我爹不同意咱们将来结婚,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因为我是那么爱你,相信你也是爱着我的,不是吗?”
梅若鸿没有回应,杜芊芊也不在意,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
推着轮椅的护士这时也闲聊完了,走到杜芊芊的身边笑着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这位护士照顾梅若鸿已经有一个星期了,隐约知道些这两个人的事情,只觉得杜芊芊有点可怜。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真是很不容易。
杜芊芊推着梅若鸿到处转着,直到她有些累了才将梅若鸿送回房里。
在她和护士将梅若鸿移到床上的时候,梅若鸿又一次清醒了。 他用着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杜芊芊,不说话 杜芊芊被梅若鸿的眼神看得一震,急忙抓住他残废的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天哪!老天终于知道了我的痛苦了,竟然让你清醒了!若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芊芊呀!你最爱的杜芊芊啊!你不会把我忘掉的,是不是?是不是?”
梅若鸿笑了,他说话了,声音尖细:“芊芊?我最爱的杜芊芊?”
杜芊芊被梅若鸿那嘲讽而陌生的目光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用眼睛一个劲地看着他。
“把我推到那里去!”
梅若鸿抬着下巴,示意着身边的护士。
护士看了站在原地的杜芊芊一眼,才将坐在轮椅上的梅若鸿给推了过去。
梅若鸿扒在窗户边,使尽全身力气,探出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对着杜芊芊笑了笑。 杜芊芊被这样的笑容吓呆了,刚想开口,又住了口。
梅若鸿的眼神迷茫,他吃力地坐在了窗户边上,看着杜芊芊说道:“杜芊芊?你知不知道?你简直就是个灾星?是个祸害?我没认识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么快活。有子默和‘一奇三怪’这样的好兄弟,有子璇那样好的红颜知己,每天快乐、痛快地活着,外出写生画风景,烟雨楼中画子璇,那样的日子,无忧无虑、快乐自在……”梅若鸿陷入了对往日时光的追忆中,面上的神色温柔起来。
“可是你来之后呢?我和子默他们就有了矛盾,子璇也生我的气不理我了。我爱上了你,可你却离开了我。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梅若鸿瞪着杜芊芊,“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把吕小姐当成是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甚至……甚至连男人都不是了!杜芊芊,你就是个祸害!你就是天生来害我的!”“不!若鸿!我不接受这样的指责!”杜芊芊泪眼看着梅若鸿,猛烈地摇着头,“我也不愿意看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在回来的时候到处找你,知道你被抓了起来,求着我爹将你给救了出来。你不能这么说我,在没有人愿意理你的情况下,只有我去救你!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不能!”
“感情?哼!我大概只是你这位世家小姐无聊时候的玩具吧!我现在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我都已经厌弃我自己了,你怎么还会爱我?别跟我说那么多好听的了!”
“若鸿!你不可以这个样子!你不可以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知道你被关到监牢里受了很多苦,可你现在已经被救出来了,不会再受苦了,你不要将你自己的心都关进监牢里去啊?不行不行啊!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画画,不再会你将来能不能走路,更不会介意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在我看来,你就是梅若鸿,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梅若鸿,我爱的那个梅若鸿!”
杜芊芊说着,就要走过去抚摸梅若鸿,碰触梅若鸿的身体。
“你给我滚开!你不要碰我!”梅若鸿尖声叫嚷着,瞪视着杜芊芊,“谁准你过来的?你让开!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的理想,我的未来,全都不见了!全都被你这个女人给毁了!你这个女人,用爱我做借口来伤害我,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杜芊芊,你给我记住!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梅若鸿喊完,就尖叫着栽了下去。
他从楼上跳了下来,额头贴着石板,血慢慢地沁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石板。
杜芊芊眼睁睁地看着梅若鸿自己跳下了楼,哭喊着也要跟着梅若鸿跳下去,被护士急忙拉住。
接着,她慌慌张张地飞奔下楼,扑跪在梅若鸿面前,颤抖地伸出了手,将他的头搂在怀里,放到了胸口上。
她抚摸着梅若鸿那消瘦成骷髅样的脸颊,默默地流着眼泪,嘴里喊着梅若鸿的名字。
梅若鸿抽搐着身子,睁开了眼,最后看了一眼杜芊芊,然后闭上了他的眼睛,永远的离开了。
杜芊芊面色苍白地搂着梅若鸿大哭,嘴里乱七八糟地喊着:“若鸿……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呢?我都说过了,我不会在乎你能不能成为一个男人……不会在乎你能不能画画儿……更不会在乎你会不会走路……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呢……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啊!你还有爱你的人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就离开了我……没有了你,我的爱情要交给谁呢……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呢?我是最爱你的人啊,你知道么……”
杜芊芊用手捂住梅若鸿那破了一个大洞的额头,阻挡着血液流出,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哭喊声,惹来了一大圈人围观着。
其中就有汪子璇。
她浑身颤抖着,没有反抗地被子默扶回了房间。回到了房间之后,她就紧紧地缩在被窝里默默流泪
子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楼下抱着梅若鸿哭泣的杜芊芊,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发呆……
办好了梅若鸿丧事的杜芊芊离开了杭州,和她娘去上海了。
她不得不离开。
杜芊芊的所有事情都被记者挖了出来,并且大肆报导。
杜世全愤怒地将报纸摔到杜芊芊的脸上,将失魂落魄的杜芊芊和意莲大骂一顿,要把她们两人送到了上海去。
杜芊芊苦苦哀求:“爹!求求您了,您让我把若鸿的丧事给办了再走吧!”
杜世全痛心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不孝女儿,撇过头去。
杜芊芊转到杜世全面前跪下:“爹!女儿就求您这一件事!若鸿他已经死了,他已经带着我的爱去了!我将来也不会再跟醉马画会的人来往了,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只要爹答应女儿了,女儿什么事情都听爹的!爹!”
意莲用手帕抹着眼角的泪,同样哀求地看着杜世全,希望他能答应。
杜世全看着面前两个人那一摸一样的泪眼,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甩开了杜芊芊的拉扯,上去就给了意莲一个巴掌,打完了还不解气,嘴里骂着:“你这是当娘的应该做的吗?不好好劝解女儿,反而跟着煽风点火?”
“不!爹!”杜芊芊急忙拦住杜世全,挡在了哭倒在地的意莲的面前,坚强地看着他,“请爹不要打娘!请您讲讲道理吧!娘也是为了能让我安心才这样的!”
杜世全咬牙切齿地看着杜芊芊,恨恨地说:“那个梅若鸿!简直就是死了都不放过我们家!我以为他死了你就能清醒了,却没想到你竟然会越陷越深?他真是阴魂不散啊……”
意莲捂着被打肿的连,跪趴在杜世全的脚边,泪不停地流了下来,哀求着杜世全:“世全,芊芊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求求你,就答应她了吧。她已经跟我保证过了,只要将那个梅若鸿的丧事办完,她就和我一起回上海,再也不会回杭州了。我们一起回上海去,时间久了,大家就会忘记这些事情了。世全,你就答应她了吧!”
杜世全瞪着哭泣的意莲和杜芊芊,嘴里嘟囔着:“家门不幸啊,有辱门风啊……”
丧礼很顺利地完成了。
醉马画会的所有人都去凭吊了梅若鸿,并将梅若鸿画的所有的画都带给了杜芊芊。杜芊芊在梅若鸿的灵前将画儿都给烧了,一张都没有留下。
汪子璇同样也来了,呆愣愣地看着杜芊芊为梅若鸿披麻戴孝,一路沉默。
她现在也自身难保了,钟舒奇彻底和她断绝了关系,准备离开杭州回老家。子默要将她送到北平父母身边,大概不会再回杭州长住了,只能偶尔回来小住几天,就会离开。
现在子璇只感觉很迷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落得如此境地。
第二年五月,谷玉农和叶沧澜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他们先在教堂里举行了婚礼,又按照传统办了个中式婚礼,接受了所有人的祝福和艳羡的目光,进入了洞房。
婚宴上,一抹憔悴纤细的身影默默地注视了幸福的一对新人好久,才脚步踉跄地离开。
子默看着离去的妹妹,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就被玉蓓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子璇他管不了了,她必须为自己的任性和自私负责。
玉蓓温柔地看着同桌的子默,笑着举起了杯子,敬了他一杯水酒。
故事已经结束,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在杭州这个美丽、多情的地方,继续着他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