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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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凰-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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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透骨的寒。    
    “小姐,你怎么傻站在门口呀?还不快进屋!”小姿埋怨的话语打破了青画的彷徨,她茫茫然抬头
看了一眼神色嗔怪的小姿,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她进屋。
    屋子里所有的宫女都还没有安歇,大抵是担心她夙夜不归;看到她安然回宫,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开始打点她梳洗安歇,点心也备好了,热腾腾地放在桌上,边上还有人端着暖炉也给备着。 
    青画轻轻舒了一口气,小心安抚着紊乱不已的心跳;抱着暖炉用完点心,她才渐渐觉得又回到了现
实中,这儿是闲恰宫,有一帮情同姐妹的宫女,她是青画,哪怕见了墨云晔,他也认不出来的青画……
    小姿收拾了桌上的残盘道:“小姐,今日是陛下大寿,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你还是先上床歇会儿吧,
明日不可闹出乱子。”
    “嗯。”青画乖顺地回房吹了烛火上床,却是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帐。
    时隔五年,宫里的人虽然都听说“青画小姐”已经恢复了神智,却还是鲜少有人把她当正常人看,
  多半是当个半大的懂事孩子看待;她也无意去扭转这个想法,师父千叮咛万嘱咐交代过让她不露锋芒,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露武、不显医,继续当个无害的傻丫头是最好的,只是……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如果是碰到墨云晔呢?自古蛊术就属于玄门,青云国内医者众多,蛊师却少之
  又少,她要想在宴场上要一个人的命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找个机会下蛊,恐怕朝中御医没几个可以发现;
  只要她动手,就可以为宁府上下报仇。
    三月芳菲那深入骨髓的痛她现在还记得,但那却不是她想杀他的理由,她原本就打算只当自己识人
  不清、咎由自取,想彻底抛开的……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宁府满门陪葬!    
    夜已过半,月光凄冷地照进房里,正好落在不远处的梳妆台上。
    青画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干脆坐了起来,披上衣服下了床,她轻手轻脚地抽出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
  从抽屉的凹槽里面又拿出了个小箱子,从里面掏出个小瓷瓶在手里握紧了,人家女儿家的梳妆台里装的
  是胭脂水粉,她的却是可以要人命治人命的东西:她把那个瓷瓶握紧了放到亵衣的口袋中,才回到床上
  躺了下来,隔着薄薄的一层亵衣,她闭上眼握着它。
    这是从云闲山庄里带出来的她养了三年的小东西,只要它认定了一个寄主,就会在顷刻间食人血啃
  人心腹,让人当场毙命而且死相极其惨烈,如果……
    “叩叩”,静默的夜里,突然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小姐,你睡了吗?”
    小姿?青画有些奇怪,却还是应了:“还没。”小姿推开门进了房间,她只披着件衣服,手里拿了盏
灯,鬼头鬼脑地到了她床边把灯放下了,又回头关紧了房门。
    “怎么了?”
    闲恰宫的礼数向来是不多的,小姿显然还当她是五年前的傻小姐,她到了床边二话不说坐了下来,
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小姐,刚刚我去更衣,听见其他宫女说,白天听见陛下与太子在争执,陛下有意把
你许配给太子,只是太子好像……不大乐意的样子。”
    青画微微一愣,记起了那日刚回宫初见青持时那怪异的情形,皇帝在自己大寿将至、那么繁忙的时
候,满脸认真地要求堂堂太子,陪伴她这一无是处的寄养臣女,原来竟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吗?
    小姿继续道:“小姐,你今后啊,有空就和太子多走动走动。”
    青画哭笑不得,“小姿,我无权无势,配不上太子,而且太子也不打算配我,不是吗?”无论是当年
的宁臣与宁锦,还是现在的青画与青持,当年宁锦一颗心给了墨云晔,如今青画全没情爱的欲念,他们
两个始终不是一道儿的。
    “小姐家满门忠烈,现在那些大宫多得是想把女儿嫁给太子的,陛下选哪个都得罪人啊!只有小姐
嫁了没人能吭声。”小姿已经开始捋袖子了,“再说太子已经二十有七了,打六年前从朱墨带了个死人回
来,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婚事,小姐,你已经不小了。”
    “小姿,我也对他没……”
    “小姐,有些事情得慢慢来,就好比是酿酒,你得把东西一样样放进去;把最难发酵的东西最先放,
然后每天加一点,久了酒香就有了。”
    小姿的表情很可爱,眼里的光芒却是明明灭灭闪烁不定,青画看得心里有些异样,不知不觉,小姿
的身影和那年那个笑得异常慈祥的皇后重叠在一起,她们两个一个是后宫之首、一个是闲恰宫里的一个
小婢,共同的地方是同样在皇宫里混迹了许多年,善知人心,青画很庆幸这样的两个人不是心心念念要
害她,而是一心一意为她好的人。
    小姿的话触动了青画,她想的却是全然不同的另一个方面,她轻声问:“那,如果一下子放呢?”
    “那就毁了一坛好酒啊,酒毁了,酿酒的人也没多少好处。”
    青画又问:“那怎么才能做到最好?”
    小姿以为她总算听进去了,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揽着她的肩膀偷笑,“小姐,好酒总有主料,把
最重要的东西酿好了,新酿的酒可比人家珍藏几十年的香!太子说到底是对那个死人痴心而已,这种人
不动心则以,一动心死心塌地,只要你撬动了他的心……”    
    小姿的话青画只听到前一半,好酒总有主料,那杀人的毒药也总有主料……墨云晔一条命怎么够填
宁府上不满门的冤魂?她要报仇,就要毁他最在意的东西,把他的主料给毁了,就等于毁了墨云哗其人
吧!
    她懵懵懂懂想着,不知不觉松开了手、放开了怀里的小瓷瓶,思路却越来越清晰;当年墨云晔嫁祸
爹爹、杀宁锦,所有的一切只为一个“权”字,她要报仇,首先就要让他这个叱吒风云摄政王无权无势、
一败涂地!
    毁他最爱,夺他心神!
    “小姿,谢谢你。”小姿笑呵呵地提着灯出了房门,青画又下床把怀里的瓷瓶放回了原位。
    少顷,晨曦初露,阳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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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皇帝大寿,宫中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美不胜收,宫女、太监们忙进忙出,每一个都是汗
涔涔的:虽是初春草木未开,彩缎金绸却已经把枯枝败叶点缀得繁花似锦。
    大寿之日,青画是个闲人,这闲人自然是抱个暖炉往人少的地方钻,图个舒心透气罢了;再者,她
实在是还没安稳下心思去前殿见墨云晔,能挨到午宴便挨到午宴,这首选的地方便成了御花园。
    御花园之中,光秃秃的树枝已经有好几处泛了绿,虽然只是零星的一点一棵却鲜亮得很,园中人不
多,与前殿的情形是天壤之别;青画抱着暖炉静静地迈步在狭长的小径中,不经意地,就听到一阵稀稀
疏疏的琴音,像是春水点破屋檐一般地传来。    
    这个时候,谁会在这儿弹琴?她抱着颗好奇心,轻手轻脚地靠近琴音的源头……那是一个朱檐的小
亭,亭中梁木都是朱木雕饰,她与亭于隔着个小潭,潭中还有去年干枯的几枝芦苇挡着,她只能依稀见
着亭中有个朔紫衣衫的人在抚琴,那人身姿稳健却与周遭毫不相融,宛若离世一般。
    没想到这青云宫里还有这种人物,青画不禁想起了青涯那一长溜的随从跟随的嚣张绒裤模样,相较
之下,顿时失笑;原来是她一叶障目,以为皇家子弟都如青涯一般跋扈无才。
    那人弹的是支清新淡雅的曲子,青画音律不熟,却听着那曲子甚是耳熟,只是她挖破了脑袋也搂不
出什么;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上辈子当相女她喜欢拖着一身懒骨头爬墙闯江湖,这辈
,子当臣女她喜欢晒太阳捣鼓些医术毒虫,横竖都不是温婉莺燕的命格,她既不风雅、也装不了风雅,也
一难怪上辈子秦瑶可以把她踩在地上。
    一曲终了,那人稍稍转了转头,青画便隔着稀疏的残败芦苇,见到那人的背影,她最先看见的是那
  人的束发……那发黑如墨,束发便显眼异常,那是个紫色的玉质束发,上面依稀镌刻着一些图腾之类的
  印记,衬着他墨发三千煞是好看:只是青画却僵直了身子……
    那紫玉,她见过的,曾经她也替某个人用它绾起发丝,她还记得那玉温热的触感,那时候她引以为
  奇,那人便轻笑着解释,锦儿,这是暖玉,自然四李都走暖的……
    “何人?”亭中的人显然也发现了青画,那声音温煦如上好的锦缎,听在人耳里丝丝入扣却柔而不
腻,比琴音还清了三分。
    青画却踟蹰立在原地不动,她握紧着拳头,屏着呼吸忍下心里的战栗,这声音……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想笑,却笑不出声来,只能揪着自己的衣摆咬牙咽下口中的一丝腥甜。
    世事浮华难测,难道就是这个难测法?墨云晔,她作梦都不曾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撞上面……
    “哪个大胆的敢偷听,给本皇子出来!”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亭子里传了出来,继而是一声转调,
乖戾一扫而空,成了满腔的惊喜,“咦?傻妞画儿,你怎么来了?”
    青涯?青画一愣,眼睁睁看着亭中的一个身影跳了起来朝她用力挥手,另一人也站了起来,朝挥手
的那人轻轻颔首道:“殿下既然有客,我便告辞了。”
    青涯三两步追上那人脚步,“墨王爷留步,刚才你弹的叫什么名堂?”
    那人已经远去,青画只能隔着芦苇依稀见着他身影闪了闪,还有随风送来的他柔和的声音“思慕”。
    “思慕”,青画彻彻底底记起来了,她的确曾经听过的,“思慕”这曲子其实是朱墨将士在战场上的
军乐,她当年还曾经笑话过,这么儿女情长的曲子怎么当战曲激励三军将士拼命?那时候墨云晔笑而不
语。
    如果不是后来她偷偷溜进爹爹陪同将军校验兵将的队伍中,听到这首“思慕”的曲子后半段,她一
辈子都不敢相信,这么一支缠绵悱恻、清丽高雅的曲子,竟会突然变成激昂澎湃、杀人不见血。
    爹爹说,前半段的儿女情长,是让士兵忆起家中老小、安定军心躁动;后半段才是冲锋陷阵时的战
曲,一柔一刚交织,兵士所有的血性都会被鼓动起来,为情、为功名利禄,甚至是单纯为了杀戮,怎样
都行。
    给“思慕”谱曲的,就是当时朝中人人称道的翩翩佳公子,年仅十七岁的墨云晔;他就是那样的一
个人,当年笑着递上三月芳菲的墨云晔,何尝不是又一曲“思慕”?
    “傻妞画儿,你到底怎么了?”青涯有些焦急的声音总算是传入青画的脑海之中,她猛然回过神,  
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已经在她面前,青涯那张焦急的脸;他的眉头紧锁,一双向来高傲的眼这会儿不知为
何带了点恼怒,眸光像小兽般,明明闪烁不定、晃得厉害,却还是死活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他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这副别扭神情要在平时早就该把青画逗笑了,只是她现在却神情迟缓,
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她只是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眼色茫然。
    青涯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傻画儿,你不会又傻了吧?”
    “我没事。”青画抽回些许的神智,勉强笑了笑。
    墨云晔,他就像是一场恶梦,只要见了他的人就会陷进梦里:她还以为白白从老天爷那儿偷了六年
的性命来,她已经可以和他抗衡,却没想过她还是没有走出六年前的梦魇。
    青涯见她这样子更急,似乎手足无措起来,他急急把她的手从衣摆上揪了下来,又笨手笨脚的,对
待小猫小狗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傻妞,谁欺负你了?本皇子抄他九族去!”
    “我没事。”青画扯出一抹笑道:“我只是犯困而已。”
    青涯的脸上满是狐疑,“真的?你不会是傻病犯了吧?你放心,本皇子不会笑话你,本皇子今天心情
好,大发慈悲送你回闲怡宫。”
    彼时墨云晔的身影已经远到看不清,青画轻轻松了一口气,看到的是青涯那张嚣张脸上的诡异神情,
明明甚是关心却又死活折腾出了好几分不耐烦;论年纪,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青画已经二十有七,比青
涯大了整整十二岁,他这副神情在她眼里就成了小孩子闹脾气,有趣得紧。
    “困就睡觉去。”青涯六皇子的眉头皱得比山高,“本皇子最看不惯某些个脑袋不行的还死撑。”    
    青画忍着笑道:“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等等!那个,本皇子最近在学琴,本皇子行事低调,只告诉傻妞青画你一个人,不许张扬!”
    低调?青画心里还盘桓着的一丝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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