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已核对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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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已核对完整版)-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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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这样的人,他欣赏。
  尽管我一早就知道我的婚事会是利益权衡之后的一个怪物,但是父亲竟然真的同意了皇后的提议立韩雪为太子妃,还是让我非常的愤怒。
  我母亲的事是第一件,立太子妃巩固韩家势力这是第二件,我该怎样把这一切都偿还给那个我不得不称呼她做“母后”的女人?
  我打翻了她们从皇后寝宫里捧来的签盘,把那些写着女人名字的竹牌用力的踩在脚下。与其是让我选出自己中意的侧妃,倒不如说是因为他们的愿望已经实现,所以才故做大方的丢出一块肉骨头来安抚我的怒火来的更贴切些——我不知道除了拼命踩踏那些竹牌,我还能做什么。
  人们看到的明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是握有生杀大权的储君。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所能拥有的是多么可笑的贫乏。
  我把所有的人都轰了出去,我象疯子一样在那些小竹牌上发泄着我隐忍多年的怒火。我砸掉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而那个写着舞秀名字的竹牌就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当我看到记舞秀的名字时,脑海里闪现出来的,是比武场上那个手中握刀,英姿飒爽的女人,那个御书房里慷慨陈辞的倔强女人,那个象阳光一样刺痛了我双眼的女人。
  舞秀只是舞秀。
  她生得很美,而且知书达礼,具备了一个大家闺秀所应该具备的一切素质。也具备了我曾经对于女性所要求的一切条件。可是当她对着我绽放甜美的笑容,当她柔若无骨的依偎在我的怀里,我的心仍然空荡荡的。
  用玉佩来试探她,最初是太傅出的主意。
  那时,因为和大楚国的战争提早爆发,焰天国军中的精锐力量都集中到了前线。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冥宗的那个老女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兴风作浪,她已经快要死了,仍然不死心的频繁的派出手下前往各大门派,似乎还在多方求证有关当年玉佩作为联络信号的那一场子虚乌有的剿灭行动。
  她是因为歉疚自己做了别人手中杀人的凶器,想要查清楚真相?还是仅仅想要消除一切针对冥宗的潜在威胁?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女人已经让我忍无可忍了。对于西夏,我的疑心也越来越重,她尽管从没有和天冥峰的人有过接触,但是她毕竟是冥宗名义上的掌门。连太傅也旁敲侧击的在我耳边说:“西夏虽然是官身,但是万一要跟那些江湖人勾结起来,里应外合……”他摇头,然后捋着自己的胡子说:“我倒有一计可以试探她。不过,殿下要舍得一样东西。”
  他说的这样东西就是我母亲留下的那对玉佩,因为冥霞多年来一心要拿到这样东西好去和各大门派理论,或者说求证。
  知道这对玉佩的人,都知道它是我父皇和母后之间的信物。韩雪进宫后也曾经旁敲侧击的向我讨要过,但是他们也都只是听说而已。这对玉佩我始终贴身配带,很少让外人看到,甚至舞秀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样东西。
  太傅原本担心我不舍得,待看到我大大方方的把玉佩交给了他,他反而愣住了。我避开他探询的视线,尽量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我说:“一块玉佩算什么,真要能了了冥宗的事,才是去了我的心腹大患。”
  接下来的日子,我坐立不安的等着从宫外传来的每一条消息:她象平常一样去衙门,没有这样,没有那样……
  太傅最后终于点了头:“看样子,她是真的要还给我。这丫头身手出众,既然跟江湖门派没有瓜葛,殿下收到旗下也可以放心大用。玉佩是否收回?”
  我摇了摇头。就在她的手里吧。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猜她对于这异样的赏赐心里也存着疑虑,也许我该给她一个解释?
  明瑞回并洲的头天夜里下了大雪,我特意绕远道去了上官亭送他。毕竟他在中京生活了多年,多少有些私谊。
  远处的山岗和原野都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积雪,灰蒙蒙的天空中,连太阳都是苍白的。就在这一片耀眼的银白里,我又一次见到了西夏。说不上究竟谁的惊讶来得更多些。我没有想到的只是她竟然跟明瑞有私交。
  这是我和她头一次单独相处,尽管已经决定了要信任她,但是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开始试探她——这也许是因为我从来就不曾信任过谁的缘故。
  其实,那天所有的提问和回答仅仅是一次让自己再度安心的过程。也因为自己终于可以全心的信任她,所以,很突然的就想到把她调到身边来。
  我很少这么冲动的决定一件事,却被她拒绝了,她说在刑部做捕快是她的理想。
  只是这么简单吗?
  尽管对着她那双眼睛很难让人置疑她每一句话的真实性,我还是开始疑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用意?
  我迫切的想在她身上找到破绽,与此同时,却又迫切的想要找到她对朝廷忠诚无二的证据,这两种互相拉扯的愿望几乎同样的迫切。而这旋涡上下让我挣扎不开的两种力量,却在回首的瞬间因为看到她和明瑞互相击掌的情景而彻底的破碎,沦陷为一种纯粹的嫉妒。
  我嫉妒。
  我竟然嫉妒。
  仅仅因为看到她对着明瑞露出明朗的笑容而嫉妒。
  我的手几乎捏进了身旁的树干里。
  树枝上的积雪被我摇动,冰凉的雪花飞散开来,星星点点的落在我的额头上。很凉。
  忽然间觉得西夏对于自己,就象是迷路的猎人在深夜的丛林里看到的一团火光,既想不顾一切的接近,却又怀着深刻的疑虑。
  我陷入了这困绕里不可自拔。
  我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假设,如果她跟冥宗没有关系,又会怎样?如果她不是舞秀的妹妹,又会怎样?如果她不是明韶未婚的妻子,又会怎样?如果……
  原本是斋戒的清净夜晚,却因为我的心绪不宁而变的异常烦躁。这里供奉着母亲画像,最是清净不过的地方,除了父皇,甚至韩雪和舞秀都不曾进来过。我在一梦轩里来回踱步,夜越深,我的心情反而越来越烦躁。
  太傅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里明显的写着不赞同。但是因为被他看穿了心中所想,我反而下定了决心。
  “我要见西夏。”我不容质疑的下命令。
  老狐狸摇头叹息的劝阻我:“她虽然是朝中官员,但是毕竟是六王爷订下的人。六王爷辅政多年,在朝中的影响……殿下,三思啊。”
  “我必须见西夏。”我掠过了他的身边,他的叹息从我身后飘进了我的耳中,竟然异常的刺耳。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往刑部衙门。
  透过帘子看到刑部衙门口那团模糊的亮光,我的心忽然就变得平静了。
  原来我想做的,只是看看她。
  始终只有我独处的空间,因为突然间多了西夏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连空气中都似乎多出了一种奇妙的令人安心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她有一副好身手——情不自禁的就想:如果能把她一直的留在自己的身边,又会怎样?
  她看上去疲惫、还有点无措。吃东西的样子也十分的紧张,然后她睁大了那双问我有什么任务给她。我的心却因为她这样的一个问题而泛起针扎般的疼痛,难道在她的心目中,我仅仅是一个给她下命令的人吗?
  我想也没想的让她去杀掉冥霞。我猜到她会拒绝,却没有猜到她会用这么直截了当的方式来拒绝,从没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对我说过话。
  我应该愤怒。可我只是感到疲惫,而且,她的拒绝竟然让我有些莫名的感动。人们一般会用赤子之心来形容这样的人吧,她对于律法这种东西所表露出的忠诚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律法——那是用来约束老百姓的东西,我和我身边的人,我们只相信一样东西,那就是——权力。
  她清澈的目光里有丝丝悲哀和……伤痛,是因为我打击到了她的理想吧。可是我该怎样解释给她听呢,怎样告诉她律法并不是她理想中所要坚守的那种东西?还是她早已知道,只不过倔强的不肯承认?
  她在我的面前,头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脆弱。
  关于大楚国使臣来中京时,禁宫的防卫问题,内廷侍卫统领沈沛提出了临时组建一队防卫精兵,专门来保护皇室成员的安全。这个提议我立刻就答应了,西夏是我推荐的人选,看到沈沛不服气的表情,我建议他去找西夏比试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这个人。
  我能预料到的结果是,西夏必定会被沈沛选中。
  我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是,她又受伤了。
  手术中我是应该回避的,可是我没有。看太医的神色也是想让我回避,但是他斟酌再三,终于什么也没有表态。
  并不是不放心太医的医术,只是很难想象让她一个人躺在那里接受这一切。于是,顺理成章的看到了她左肩那个触目惊心的伤疤——心竟然瞬间抽痛了。
  “习武之人意志较常人坚定,老夫已经下了双倍的麻药了,”太医看到我的脸色,战战兢兢的回话:“左肩的旧伤十分严重,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又舔了新伤……”
  即使是上了麻药,她的两道眉毛仍然紧紧的拧在一起。我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脸颊,清晰的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隐忍的战栗,昏睡中的西夏,脆弱的象个孩子,让我很想把她紧紧的揉进自己的怀里,再也不放手。
  感觉到了我的触摸,她似乎微微的放松下来,喃喃的说:“明韶……疼……”
  这个名字就这样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象一把刀一样深深的扎进了我的心里。
  明韶,我怎么忘记了还有明韶?
  就如同我忘记了韩雪,忘记了舞秀,忘记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即将诞生。忘记了对于一个储君来说,儿女私情永远都是不能放在心上的,更何况我想要的东西是我注定不能够去触碰的……
  从没有想过,明韶也会有一天成为我的梦魇。
  我看着他英姿飒爽的跟着楚元帅走上金殿宽大的白玉台阶,我看着他的盔甲闪亮如银,忽然间觉得他身上那一抹耀眼的东西象极了西夏——耀眼,脸上轻浅的笑容却又和熙如春风,珠帘后的宫人都在偷偷的用爱慕的眼神打量他。
  一想到西夏也会这样的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心里的隐怒竟然难以遏止——她心里的人竟然是明韶!
  她和明韶站在一起的样子和谐而自然,就好象打从有了这世界,他们就一直这样站在一起。而她在看着他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光彩在眼中流转,那是我从未见识过的美丽。在那样的光彩之下,我心里忽然之间就生出了一种恐惧,觉得自己即将失去生命里十分重要的一样东西。
  我凝视着送亲队伍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掌里。
  身后传来太傅深深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象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记忆深处失去母亲时,幼小的心里所感受到的那种惶然无助的痛苦,我失去了生命之中极致的美好——可我除了承受,什么都不能做。
  我的生命绝对不要再承受第二次的失去!
  我转过身,太傅一眼看到我眼中的狰狞竟然惊怔的说不出话来。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绝不放手!”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

  五十三

  并洲是焰天国北部最大的城市,也是兆郡以北最大的绿洲之一,盛产小麦。但是并洲最出名的并不是农业,而是冶炼工艺,它因为拥有焰天国最大的两座铁矿,和一批焰天国最高明的冶炼工匠而当之无愧的成为了焰天国最大的兵器库。同时,它拥有北部最大的毛皮和珠宝交易中心,是铁龙族和内地最大的贸易中转站。另外,从战略的角度来看,它也是歧州最大的后备仓库。
  见到了并洲,就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安排皇族子弟来守护并洲,与此同时又附加给这个皇族子弟种种严苛的防范措施。
  并洲分为内城和南北两个外城,北城的主要居民是来自铁龙族的商人,他们主要从事毛皮和珠宝生意,店铺也多用毛皮、兽骨之类的东西来装饰,富有浓郁的游牧民族气息,而他们的穿着也都保留着本民族的特色,喜爱在帽檐和袖口上装饰毛皮。
  南城的居民大多是来自焰天国内地的商人,他们的店铺里摆放的大都是丝绸、药材、工艺品一类的东西,风格上要细腻的多。
  内城主要是当地郡守衙门和各级政府机构。除了本地的官员,财势雄厚的商贾通常也把宅邸修建在内城。
  明瑞的显亲王府就坐落在内城的中心。面积比中京静王爷的王府大出将近两到三倍,不知道是不是天高皇帝远的缘故,也远比静王府来得奢华。
  我们在路上已经奔波了将近两个月,自从出了兆郡基本上就是在野外扎营睡帐篷,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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