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切磋一下。”
容琴师傅瞥了我一眼,笑微微的点了点头。坐在师傅旁边的邱师伯却哈哈笑道:“司马,你是念念不忘二十年前败给了容琴,现在想要徒弟帮你找回面子吧?”
容琴不禁莞尔。
司马先生象个小孩子一样白了邱师伯一眼,忿忿的别过脸去。看他的反应,好象真的是被邱师伯说中了呢。他的徒弟就一定赢我?我忿忿不平的瞥他一眼,回头对容琴师傅和邱师伯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
不过,这位司马先生的徒弟躲在哪里呢?我悄声问邱师伯,他摇头表示不知道。
场子里忽然静了下来,原来是族长要说话了。
他年纪虽然一大把了,说起话来底气倒是十足。不过他呜噜噜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无非是欢迎贵客的意思吧,看到大家都举杯,我也有模学样的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
草原上的酒带着一点点奶香,热辣辣的从嗓子眼里冲了下去。这跟我在中京时喝的酒很不同,没有那种绵软的香甜,更烈,味道也更粗糙一些。不过,抬头望望广阔无垠的深蓝色夜空,再看看四周这样热烈的狂欢气氛,忽然觉得在这样的星空下,只有喝这样的烈酒好象才搭配。
于是,当大家不知道为了什么又举杯欢呼的时候,我也举起了酒杯又喝了一大杯。
容琴师傅知道我能喝一点酒,所以并不阻拦我。反倒是邱师伯,不动声色的把我面前的酒换成了热奶茶,又拿来好些烤肉给我们吃。
场子里一队年轻的姑娘开始跳舞了,大家都跟着拍手唱歌。不知道是因为我头一回喝这样的烈酒,还是因为我喝得太急,忽然就觉得有点难受。我跟师傅打了个招呼就从席上偷偷的溜了出来。
春天的夜风吹在身上,清凉中带着丝丝暖意。
正想从帐篷之间穿过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孩子嗔怒的声音:“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我没有太在意。听声音应该是族里的人,不过她没有说他们自己的语言……
“我打十岁就认识你了,”女孩子继续在发怒:“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可是你对我总是这么不理不睬的,你都走了两年了,今天好不容易又见面……”
这是什么状况?好象有人在逼婚?
听她话里的意思,这个人也是今天才来?该不是司马先生的那个要跟我切磋的徒弟吧?
“你不肯说话?”女孩子的声音又急又怒:“我都问了你一个晚上了,你还是不肯说话?我不漂亮吗?我的出身不够高贵吗?我到底哪一点不够好?”
我忍不住摇摇头,这女孩子还真是直率的可爱,不过,爱情这东西好象不是这样就可以产生的吧?
“我这就去找我爹,”女孩子发狠一样说:“我就说你……你调戏我,到时候看你还娶不娶我!”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这么极端的手段啊?情不自禁的就同情起这个被她看中的男同胞来。要不要救他一救呢?
我在心里反复盘算:如果今天我救了他,他一定会对我怀有感激之情。那么到了切磋武功的时候,他就不好意思下手,那我的胜算不是就更大了吗?
“你……你还是不肯说话?”女孩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音,忽然“嘶啦”一声,传来衣衫被撕破的声音,已经开始动粗了?
我赶紧从帐篷后面转了出来,大声说:“原来你在这里!”
帐篷后面两个人都转过头来看我。月亮被云遮住了,这里又离火堆很远,所以,我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不过,看轮廓一个是身材挺拔的男子,一个是头戴珠翠的临西族女孩子。我的出现显然吓了他们一跳,那个女孩子颤着声音说:“你……你是谁?”
我没理她,冲着那个男孩子痞痞的一笑,说:“哥,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转眼的工夫又勾搭上了一个小姑娘?”
男孩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浓浓的夜色里,只能看到他的两只眼睛好象草原上空的星星一样,散发着清冷的光。
“没听说邵鸣公子有弟弟呀,”女孩子疑惑的声音:“而且,你们……”
是想说我们不是一路到达的?我可是老江湖了,圆谎的本事还能没有吗?我故意不理她,只是看着那个男孩子笑嘻嘻:“别以为我不跟你走一条路线,你干的好事我就不知道了。红香楼那个红姑娘,是谁包了两个晚上啊?”
男孩子还是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我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在给他解围,怎么他一点都不配合?
“红香楼?”女孩子疑惑的问我:“那是什么地方?”
我故做惊讶的反问她:“你不知道哦?那是……青楼啊,里面有好多漂亮姑娘,男人花钱就可以去那里找乐子……”
女孩子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还有……”我搜肠刮肚的想着再下点什么猛料:“刚出门你就在半路上勾搭了一个小丫头,现在怎么处理了?是不是不喜欢了就卖到青楼里去了?”
女孩子后退了一步,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从狼嘴里救下来的这个可怜的羔羊仍然冷静的好象在看戏一样,只是看着我的目光里多了一点轻浅的笑意。
酒劲好象有点上头了,我得赶紧把戏演完了好回去睡觉。我摇晃了两步,走到他们跟前,一脸痞子相的把胳膊支在羔羊的肩膀上,因为练武的原因我的身高在同龄人里面算是高的了,但他的个子对我来说还是太高了些,支得我不太舒服。不过,总好过没有。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晃了晃头:“哥,临出门的时候,咱家那几个嫂子可都嘱咐我了,让我看着你呢。你说今天晚上这点事,我回去了,说是不说啊?”
羔羊还没有出声,女孩子又惊叫起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几个……嫂子?邵鸣,你……你娶亲了?”
我有点重心不稳的晃了两晃,“当然娶亲了,一妻六妾。一大家子呢。而且就快要当爹爹了。怎么你不知道?”
女孩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坚贞啊,我的计划就是把她气跑,然后我回自己帐篷里去睡觉……尽管现在从我这双醉眼里看出去,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是邱师伯的帐篷了。
还得下猛药,我抬起头看着羔羊正要说话,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天地之间忽然一亮。
我心里也突然之间有种乌云散开,露出一轮皎洁明月的感觉。他的脸近在咫尺,在月光下看去象一尊无可挑剔雕像,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光彩。
我想我一定是喝多了?人怎么会发光呢?
我后退了几步,闭上眼睛用力的摇摇头,再睁开。
邵鸣静静的站在我面前,头顶是一轮半圆的月。但是月亮的全部光华却好象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我再摇摇头,“难怪……难怪……”
邵鸣清冷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了那个正在哭泣的女孩子,然后落到了我的身上,漫不经心的说:“难怪什么?”
我不禁又是一愣。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低沉沉,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听到他出声,那个女孩子哭得更大声了,终于一跺脚跑开了。
我撇了撇嘴:“大男人长成这样,难怪会招惹那么多的麻烦了。”说完这一句,忽然觉得自己跟他并不认识,说这样的话多少有点不合适。
头越来越沉,我实在是有点挺不住了。
我冲他摆了摆手,“不用谢了,你……好自为之。”
头重脚轻的刚一转身,脚底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一头撞上了帐篷旁边的木桩子,疼得我唉呦一声叫了出来。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我心里立刻窜上来一股怒气,看看,好人果然不能做。我帮他解了围,可是我倒霉了他就只会笑。
我爬起来,忿忿的沿原路往回走。
邵鸣在背后喊了一句:“你没事吧?”
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可恶的家伙。
十八
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听见耳边隐隐传来小孩子们在帐篷外面嬉闹的声音、主妇们吆喝牲口的声音和远处水边羊群发出的声音。
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好象回到了内蒙草原,刚到辑毒大队的时候有一次追剿一个贩毒团伙,半夜就住在简易帐篷里,因为出发前听当地人说草原上有狼闹得我没敢睡。天亮了才发现,原来附近就是牧民的春季草场。
那次行动顾新也参加了,我还记得当我们埋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时,他悄悄问我:“你说这会儿谁出现在眼前比较受欢迎?是狼还是毒贩子?”
……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坐起来才发现还有点头昏脑张的,就又躺了回去。
容琴师傅正坐在矮几旁边梳头。我在枕头上支起胳膊懒洋洋的看着她,昨晚在木桩上撞了一下,把酒都撞醒了。回来了睡不着倒是套了师傅不少话。知道了她和邱师伯年少的时候同门学艺,也曾经有过那么一点说不清的感情纠葛。后来因为容琴师傅一心一意要争夺掌门之位,就把感情的事放下了。邱师伯被拒绝之后就离开了冥宗,至于另娶他人,就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幕了。不过,从他看我师傅的眼神也能感觉出来应该是没忘了她。
她的年龄还不到四十,应该是女人最美最有吸引力的年龄。怎么看,都跟邱师伯很相配。不过,难就难在他们谁也不肯开口,这感情也不能光埋在暗地里酝酿个没完啊。
容琴师傅偏过脑袋,笑微微的看我一眼:“想什么呢?”
我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我在想,怎么才能嫁给邱师伯。”
“当”的一声响,师傅手里的梳子掉到了矮几上,她张大了嘴象看活鬼一样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笑嘻嘻的瞟了她一眼,她的脸色好象有点不对劲了。
我若无其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喜欢一个人呢,一定要向他表白。要不然,耽误的说不定就是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
我看看她,她还坐在那里发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我接着说:“我打算今天就正式的向邱师伯求婚。师傅,咱们冥宗里不讲究这些辈分之间的差别吧?”
容琴师傅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
我听见帐篷外面淅沥哗啦的一阵响声,然后就是邱师伯惊讶的声音:“容琴?容琴?”
我捂着肚子笑倒在毛皮的地毯上。
帐篷帘子掀了起来,邱师伯端着个空盘子站在帐篷的门口,看着我的样子,奇怪的问:“你师傅怎么了?一大早就气急败坏的?”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因为我跟她说……我要向邱师伯你求婚。”
邱师伯没有笑,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却望向了师傅的背影。看背影也知道容琴师傅方寸大乱,象个没头苍蝇一样正在草原上乱跑。
我也笑够了。抬头看着邱师伯,认真的问他:“我师傅好象喜欢你很多年了,而且我说要嫁给你她就气成了这样,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啊?”
邱师伯从容琴师傅的背影上收回了目光,游移不定的看看我:“你不懂,她并不……”
“并不什么啊?”我都急了,“我都看出来了,你还没看出来?”
他还是犹疑不定的看着容琴师傅的背影。
我跳了起来:“邱师伯,我可是冒着被师傅剥皮的危险试探出了她对你的真心,你看她的样子,象是我戏弄你吗?就算是要救我一命,你也……”
邱师伯回头瞥了我一眼,放下手里的空盘子,转身要去追她。我赶紧在他身后叮嘱一句:“千万替我美言几句……”
邱师伯已经跑远了,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我是不是得自求多福啊?
我唉声叹气的从地毯上捡起梳子,给自己梳好了头发,然后拽了一条手巾一步三晃的蹭到最近的小河边去洗脸。
河水清亮的一丝杂质都没有,河边的草丛里星星点点的满眼都是各种颜色的野花,空中有飞虫嗡嗡的鸣叫。
一望无际的临西大草原就这样坦坦荡荡的向每一双注视着它的眼睛呈现出它最美丽的面貌。
眼前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美丽的不真实。
忽然就想起了庄生和蝴蝶的故事。对于西夏来说,究竟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呢?有个研究历史的老爸,枪法一流的辑毒警察西夏是真实的?还是武艺高强,有个幸福大家庭的记舞潮才是真实的?
我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这个问题我真的有点想不明白了。
就在我从万毒谷出发前夕,接到了记老爹的一封信。信里说他和罗进反复商量过了,决定等我回去后,就按照焰天国的制度由刑部把我的名字拟进新招收的捕快名单里,一起呈上去。罗大人会专门为我这个破例招收的新人写一份荐书。再然后大概需要通过一系列的考核,至于最终会不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