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学好武艺,进刑部当捕快。那样我自己就有俸禄,就再也不用靠别人养活我了。”
记老爹对这个答案好象一点也不意外。我不禁怀疑是不是罗进跟他说起过什么呢?我抬头看他,他也正低着头看我,“我一直以为宝福和福嫂就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了。可是福嫂却说你的功夫已经超过了她。这就是说,你的安全问题,基本上不用老爹来担心了。”
他看看我,接着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当个纵横江湖的游侠。但是最终还是按照家里长辈的意愿入仕。”说到这里他摇头笑了笑:“几个孩子里,就数你的性子最象我。不过,作为父亲,我现在真的是很矛盾。我觉得自己是在拿你的未来打赌。如果此时我纵容你,万一真的因此而错过了静王府的因缘……”
我又惊又喜的抱住他的胳膊:“那你就是同意我跟师傅出门了?”
老爹无奈的笑了,“也罢,大不了老爹养你一辈子。”
这句话听得我心花怒放,跳起来在老爹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每到一个新地方,你要赶紧写信回家。”老爹一脸纵容的表情,细细的交代我:“还有,你的所见所闻都要详细讲给老爹听……”
我们最先去的地方是余阳江。
亲眼看到这焰天国最大的一条江,我真是激动的难以自持。它和长江、扬子江以及所有我见过的江都不同,宽阔的江面水势浩大,但是在两岸绵延不绝的苇草的衬托之下,偏偏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清秀韵味。
容琴师傅带着我从余阳码头坐船走水路,大概走了半个月,来到了余阳江下游最大的城市蒲林。蒲林是焰天国最大的稻米产地,同时盛产丝绸。四通八达的水运让蒲林的丝绸甚至远销到了遥远的安锡国。
而在风景如画的蒲林郊外,靠近原始森林的地方,有个当地人闻之色变的神秘山谷万毒谷。毒仙子风秀秀就住在这里。
我们进谷的时候是清晨。在中京虽然已经入秋,但是这里却仍然是一派盛夏风光。刚一进入山谷就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在明媚的阳光下宛如一块铺开的锦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甜的花香。
“这些看似野草的东西不能乱碰,说不定就是天下至毒,或者是毒仙子不知打哪里搜罗来的解毒宝贝。”师傅很认真的叮嘱我。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往前走。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越走越是头晕。我忽然反应过来了,这甜甜的花香是不是也具有类似罂粟或麻沸散的功效呢?
烂漫的花海里,有几个人影正在晃动。
我们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怒冲冲的说:“有什么好怕?难道我救不了你?这般胆小怎么能做我毒仙子的徒弟?”
我从师傅身后探头往前看,原来是一个身穿浅色衣衫的中年女子正在逼着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吃什么东西。那个孩子脸色惨白,好象已经吓得不能动了。
容琴师傅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似乎对这样的情形见怪不怪。
“这个绿芙蓉……师傅不是说吃下去穿肠烂肚,最多三刻就会死吗?”这孩子战战兢兢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毒仙子皱着眉毛,一脸不屑的说:“你不亲自尝尝,怎么会知道毒发的时候到底会有什么症状?”
我心里一动,在我们的古代传说里,不是也有神农尝百草吗?她说的好象很有道理啊。我转头去看容琴师傅,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她送我来这里,本来也是让跟着毒仙子学习药学的……
这样一想,我索性一咬牙站了出来:“让我来试试好了。”
毒仙子好象一点都不奇怪山谷里又多了两个人,神色自如的拿着一株绿油油的草递到我面前说:“丫头,看仔细了,绿芙蓉的叶子上有一层绒毛,太阳下山以后绒毛就会收拢。还有一种叫做黑芙蓉的,叶片颜色更浓一些,但是没有表面绒毛,春天开黄色花,香味有点象茶叶,无毒。明白了?”
我点点头,表示看明白了。毒仙子撕下一片叶子递到我嘴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吞了下去。
毒仙子紧紧盯着我,“记住剂量,我给你吃的是一整片的叶子。有什么反应?”
我想了想:“滑腻腻的,味道有点甜,吞下去以后嘴里凉丝丝的……”刚说到这里,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捂着肚子说:“从胃到小肚子都在疼……”
容琴师傅从后面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看到她脸上关切的神情忽然觉得这么疼一下好象也值得,因为她还从来没有抱过我呢。
毒仙子从怀里摸出一个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绿芙蓉毒发作的时候,从咽喉到胃部都没有异常,但是从胃部到小腹却会烧烂。这就是它和其他毒药最明显的区别。”
这可真是异常生动的一节课啊。不知道她是不是每天都这么上课?如果是,恐怕我也受不了了。但是不可否认,这样上的课会叫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的肚子好象不那么痛了,但是却有种全身乏力的感觉。迷迷糊糊的靠在容琴师傅的怀里就睡着了。隐约听见毒仙子的声音说:“她初次闻到白荫的香味,刚才是自己在运内力克制。现在被绿芙蓉折腾了一阵,白荫的药效就泛上来了。无碍的,睡一觉就好了。不过,你这徒弟还真是让我羡慕,不如让给了我吧……”
我在万毒谷求学生涯的第一天,就这样在昏睡中渡过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慢慢发现,毒仙子风秀秀不仅是一位擅长使毒的人,更是一位了不起的医生。这个时代的医生普遍停留在望闻问切的水平上,而风秀秀为了观察毒药对身体的破坏程度,曾经有过无数次的解剖经历。所以她对人体的了解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
我对她医学态度的认同,和我所掌握的为数不多的现代医学知识也使得我很受她的青睐。就这样,我又多了个师傅。新师傅的轻功跟容琴师傅不相上下,尤其擅长暗器。我早年曾经让老爹给我打造了一套飞刀,但是因为容琴师傅不用暗器,所以一直属于我的收藏品。跟着她,这一套锋利的飞刀终于也有了用武之地。
容琴师傅最初估计我会在这里停留半年。
没想到一呆就是一年多。她送我来的时候是天芒十六年的初秋。来接我的时候,是天芒十八年的初夏。到这一年的秋天,记舞潮就要满十五岁了。
骑在马背上远远的回望繁花如锦的山谷,心里竟然也有些恋恋不舍。
容琴师傅笑眯眯的看着我说:“听说风秀秀的徒弟没有三五年是不能出师的,你也算是个异数了。”
她这两年游历了不少地方。看上去人虽然比原来清瘦,但是精神却很好。
我不满的说:“当初哄我说去临西草原,结果你把我扔在这里,自己逍遥去了。”
容琴笑道:“为了补偿你,我们这就去吧。”
我大喜过望:“你可要说话算数。”
容琴笑而不答。
我用力一夹马刺,大黑马长嘶一声抢在她前面冲了出去。
十七
当那一片绿色的草原展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这一瞬间,除了美丽,我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春天的绿色,一望无际的绿色,蔓延到天边的绿色,仿佛空气中都跳动着勃勃生机,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让人吸进去一些毛茸茸的东西,直钻进了你的心底里去,痒得你恨不得一头扎进那浓浓的绿色里去肆无忌惮的撒开了跑。
就在我拉着缰绳在缓坡上蠢蠢欲动的时候,在我们的左边,远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队奔驰的骏马,虽然离得很远,但是从骑手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热烈气息却已经深深的感染了我,我情不自禁的挥舞手臂放声大喊了起来:“加油!加油!”
不知道他们这里是不是时兴喊加油,不过这会儿已经想不到这个了。
容琴师傅面带微笑,目不转睛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马队。
冲在马队最前面的是一匹紫红色的骏马,马上是一位神采逼人的中年骑手,一双眼睛威风凛凛。不知道是不是吸足了阳光的缘故,他全身上下都好象在散发着某种肉眼看不见的辐射。看到他,不知怎么就让我想起了《天龙八部》里描写的萧峰。
“太酷啦!”我兴高采烈的冲着师傅喊了起来:“这个酷哥我喜欢!”
师傅好象一口气没上来。
有人哈哈大笑。原来萧峰已经朝着我们这边跑过来了,我忍不住赞叹:“好快的马!”
萧峰笑道:“这可是草原上有名的苍龙。”说着拉住缰绳,苍龙利落的停在我们的马前,他的目光转向容琴,笑微微的说了句:“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我愣愣的看看他,再看看师傅,疑惑的说:“你们……认识?”
容琴师傅略微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眼睑,含糊的介绍说:“这是……我的师兄邱烈。这个就是小徒记舞潮,你叫她西夏就好了。”西夏是离开家以后我用的名字。
我笑嘻嘻的抱拳向萧峰行礼,客气的说:“西夏见过邱师伯。”自从离开万毒谷我就一直做男装打扮,不过看邱师伯的神态,好象已经看出来了我是个女孩子,要不就是他一早就知道他师妹有个女弟子。
他上下打量我,笑着说:“好,听说你功夫不错,过两天我带你去打猎吧。”说话间,马队其他的骑手也都赶了过来,围住我们一边七嘴八舌的跟容琴师傅说话,一边好奇的打量我。
邱烈笑呵呵的跟大家解释说:“原本以为是司马先生,没想到竟然是我的师妹,实在是意外之喜。”
旁边一个彪形大汉笑嘻嘻的说:“只要是邱大哥的朋友,就是我们临西族的朋友,我们一律欢迎。”
容琴师傅笑微微的跟大家打招呼,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行礼。说实话,这样热烈直率的气氛不论是在中京还是在蒲林,都是我从未感受过的。一时间,觉得自己心里也豪迈了起来。
远处传来了悠扬的号角声,邱烈笑着说:“族长在唤我们了,回去吧。”
人群中有人拿出了牛角号,也呜呜的吹了起来。我们跟着大队人马缓缓走向了草原的深处。越往里走,景色就越是美丽,从矮坡上望过去,一弯河水从草原上蜿蜒流过,河滩上星星点点的马匹羊群,河边不远的地方支着数不清的彩色帐篷,小孩子们在帐篷外面嬉闹,女人在河边洗衣服。帐篷后面有炊烟袅袅升起。
这时候,小孩子们开始欢呼着朝我们跑过来,因为跟我们不熟的原因,不敢离我们很近。但是他们好象很喜欢邱烈,有的直接就上来抱住了他的腿脚。
邱烈把我们引到了他的帐篷让我们先休息,帐篷的地面上铺着毛皮,虽然粗糙却也柔软舒服。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案,几箱书籍。再有就是一张简易的木床和一个小小的衣箱。纯粹的男宿舍,没有一丝脂粉气。
“师伯是不是没有娶媳妇?”我虽然是询问,心里却已经百分百的肯定了。
容琴师傅点点头,表情多少有点黯然:“他的妻子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临西族人生活在一起。”
师傅别是暗恋了他几十年吧,真要那样可就太悲惨了。不过看师傅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了,我也只好转移注意力,正巧在这个时候,有个笑眯眯的老大妈来给我们送吃的东西,还带来邱师伯的一个口信:为了欢迎我们和那位神秘的司马先生,晚上族人会有一个聚会,族长邀请我们也参加。
因为不熟悉草原上临西族人的规矩,所以我和师傅一直留在帐篷里。
等到邱师伯来接我们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西边的天空上还残留着一抹胭脂一样的晚霞。
远远的已经传来了悠扬的乐曲声。
族长的大帐篷前面摆好了场子,场子中央已经点燃了几个火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也燃着几个火堆,有族中的妇女在那里为客人制作烤肉。
族长是一个年长的老人,头发胡子都白花花的,不过仪态很威严。他的身边是几个装饰华丽的妻妾。离他最近的台子是给贵客留的,而今天的贵客除了容琴师傅就是那个司马先生。
司马先生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大概四十来岁的年纪,一双细长的眼睛十分有神。我能看出这个人是有功夫的,但是身手到底有多好我可就看不出来了。
因为人很多,远近的说话声,音乐声又十分的嘈杂,所以大家也没有怎么说话就分别落座了。司马先生隔着邱师伯跟容琴师傅说:“我这次也带了小徒出来,这些年轻人也可以互相切磋一下。”
容琴师傅瞥了我一眼,笑微微的点了点头。坐在师傅旁边的邱师伯却哈哈笑道:“司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