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航瞪眼,首长糊涂了吧,这是钱的问题吗,明明是事关她的人格清白。“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话音刚落,诸航知道又说错话了。这不等于给她和首长如履薄冰的关系上又罩了层严霜吗!
偷偷从眼帘下方看过去,果真,卓绍华俊郎的面容冷得慑人。诸航重重叹气。
晚上,给帆帆讲完床头故事,桌绍华从书房回卧室了。她听着他在浴室冲澡,估计差不多要出来。她对着睡意朦脓的帆帆说怎么这么冷哟,我是不是要感冒了。帆帆咕哝一声,两条小腿一蹬,把被子推到脚底,妈妈,帆帆热!
正在擦头发的卓绍华嘴角情不自禁地抽搐了几下。
失败了,首长过来给她掖了掖薄被,摸摸额头,没有抱她回大卧室。黑夜里,诸航对着天花板,唉声叹气。始作佣者是自己,怨不得首长,什么时候有转机呀?她侧过身,向帆帆要答案。帆帆睡得香香的,嘴角弯得大大的。
还是宁檬好,不仅打来电话安慰,还带诸航去吃印度菜,“你家首长工资是不低,但没人嫌钱少。你又没偷又没抢,凭脑力劳动得来的银子,错在哪里?那个军官不当也罢,以后我们想怎么赚就怎么赚,不用看谁的脸色。”宁檬很是替诸航打抱不平。
诸航感动得抱着柠檬想哭,到底同学四年,感情真不是假的。宁檬告诉诸航,顾晨在装修公寓,已经向她求婚了,没有什么意外,明年秋天结婚照。
“哇,你终于嫁出去啦,不会再祸害这个社会了。”诸航扮了个鬼脸。“把成流氓真的放下了?”
宁檬幽幽地笑了笑:“也是经历了不少起伏,才终于感悟了。他不是我的那盘菜。”
“小艾怎样?”
“听说怀孕了。”
“怎么可以听说,在确定。怀孕可是大事。”
两人出了餐厅,就往驰骋公司奔。在总台登记时,电梯门一响,马帅走了出来。诸航举起手,笑着招呼。
马帅盯,盯,再盯。确定自己没看错,气呼呼地冲过来:“我的律师正好要找你。”
“找我?”诸航指着自己的鼻子。
“起诉你抄袭我的创意。”
诸航呛得咳了起来:“什么创意?”
“《鸭妈妈寻子记》,是我当初建议你给儿童写一个寓教于乐的游戏,我还付了定金。”马帅真的肉痛,那款游戏在互联肉上多火呀,数以亿计的用户,还在持续上升中。儿童的潜在利益是挖掘不尽的,同款的玩具、童装、改编动漫呀,要是版权归驰骋公司所有,驰骋的股价,声誉又上一大台阶。
诸航这才听懂,让宁檬先上去看小艾,她和这匹很帅的马磨叽一会儿。“马总是付了定金呢,也确实给了我建议。我赔偿。”
“我提出的赔偿是天价的。”
诸航耸耸肩:“我现在是一无业游民,穷人!你提吧,我不怕。”现在,狠的可是杨白劳,黄世仁靠边去。
马帅两眼竖起,看得诸航心里发毛:“你要打什么坏主意?”
“我可以不要求你赔偿,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
“来驰骋做总工,待遇优厚,年底参与分红。”
呃?听着像是不错呢!“可是我……这个人坐不住,这种朝九晚五的上班时间,我没办法遵守。还有,我家小首长小,偶尔我要带在身边。”
马帅沉吟了下:“你的上班时间由你掌握,我不作任何要求,小首长随时都可以来公司,但是,你每年至少给驰骋写一个游戏。”
很划算呢,先做着试试。诸航眉开眼笔,举起手,与马帅击掌:“成交!”
马帅瞬间进入了角色:“咳,咳,诸总工,老年人的游戏市场一直没有开发,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诸航晕倒,老年人市场?这匹马失控了。
工作轻易地解决了,这是个好消息,应该和首长分享下。
诸航抱着帆帆出了门,时间早,两人先去逛了趟商场,买了两袋东西,休闲地在西点屋喝下午茶。帆帆吃了一大块三明治,开心得像个小门童,朝每一个进来的顾客都笑嘻嘻。吃完,两人打车去绍华办公室。下了车,对着庄严肃穆的大楼,诸航突然觉得有点举步艰难。
一大一小,牵着手,在门口晃了几个来回。阳光明晃晃的,又没个树荫遮着,出去办事的韦政委五十米外就发现了目标。
“诸中校,怎么不进去呀?他乐呵呵地抱起帆帆,用硬硬的胡茬蹭帆帆。
诸航汗颜,她现在是一“叛徒”,不是中校。讪讪地抓抓头:“不知首长在不在,来前也没有联系”。
“应该在的,”韦政委陪着诸航去门岗登记,诸航迟疑不决,不知要不要上楼,还没想清楚,电梯从上面下来了,门一打开,卓明和两位穿着大校制服的男子从里面出来。
“爷爷!”帆帆补韦政委的胡茬戳得小嘴撅得高高的,看到卓明像看见了救星,小手一张,要卓明抱。
两位大校连忙和卓明道明,卓明抱过帆帆,凌厉地扫了诸航一眼。
诸航把纸袋背在身后,对着卓明嬉皮笑脸。韦政委觉得好想笑,当着卓明的在,又不能笑,忍得脸都变形了。
电梯停下。“先去我那。”卓明出声了。诸航缩回迈了半步的脚,向韦政委摆了手,问卓明:“有冰淇淋吃吗,爸?”
“别以为喊我一声爸,我就会原谅你,告诉你,行不通!”卓明脸上的寒霜,罩得严严实实。
“我都被处分了,还这么计较,心眼真小。”诸航嘀咕。
“你犯的是原则错识。”卓明厉声斥责。
诸航识趣地闭上嘴,乖乖跟在卓明的身后。卓明关上办公室的门,找出纸和笔给帆帆画画玩,然后转过身,咄咄逼人地瞪着诸航。
真是差别待遇,诸航有意见。
“你有反省自己的行为吗?”卓明问道。
诸航高声回答:“有,我对首长不够信任,才让黑客组织有机可乘。”所以心里面尽管委屈至极,她也认了。
卓明闭上眼睛:“只有这些?”
诸航纳闷了,其他她没干什么呀!
“为什么要去代孕?”卓明倏地睁开眼睛,两道寒光射向诸航。
“那个……”首长不是都解释过了吗,诸航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你心里面可能觉得自己很仗义、很朋友,虽然对方利用了你,但你问心无愧!”
她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必须承认,这将是你人生中一个很大的污点。”卓明音量上升了一个高度。
诸航笑了:“用一个污点,换到首长和帆帆,值了。”
卓明指尖直抖,他在对牛弹琴吗!重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航航,爸爸很心疼,你是这么活泼而又聪慧,如果遇到的人不是绍华,将会怎样?社会不是像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在你目光达不到的地方,它是黑暗的、可怕的。”
大首长原来是在气她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他没有把她当媳妇,而是视作自己的孩子。“爸爸,我错了。”诸航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和首长有缘。曲曲折折。终有一天会遇见。以清新阳光的姿态出现,而不是像一颗陨石突地砸在首长面前,他们的相爱也许会顺畅很多。
“还是年轻呀,成熟不是三言两语教得会的,要受过许多挫折才会懂得。慢慢来,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诸航郑重点头。
“新工作开始了吗?”
诸航一怔,大首长有千里眼,咋知道她找到工作了。
“从幕前退守到幕后,这样不太引人注目,保密性高,相对安全,绍华的压力也会小些。”
诸航越听越糊涂,这说得是谁呀?
“绍华还没和你谈?”卓明看出诸航的疑惑。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安静画画的帆帆腾地跳出来,颠颠地跑去开门。“爸爸!”他咯咯笑了,抱着卓绍华的两条腿。卓绍华紧张地看向诸航,她在笑,他悄悄舒了口气。
“秘书说有紧要公文送给您过目。诸航、帆帆,我们下去吧!”
诸航窘得忙站好,把纸袋揉得哗啦啦响,眼睛慌乱得不知看向哪里。
卓绍华镇定 地抱起帆帆:“帆帆,和爷爷说再见。”
电梯内,“我听韦政委说你们来了,就过去看看。”卓绍华说道。
气氛有点古怪,不过,不是硬邦邦的,反而像甜蜜。
一进办公室,诸航把纸袋放在沙发上,从其中一个里取出一只台灯,她走到桌边,扯下桌上那盏台灯的插头,再插上新台灯的插头,柔和的光洒了一桌。台灯是银灰色的,造型夸张得像外太空的产品,上面还贴着一张大头贴,她和帆帆笑得嘴巴长得大大的,估计里面的扁桃体都看得清楚。
卓绍华嘴角这次抽得像痉挛。
“这盏用太久,该换换了。”她从秘书那里要了只盒子,把台灯装上,小心地塞进文件柜的最下面。抬起头看他时,略略有些难为情。
短暂的静默中,他的心,慢慢柔了、暖了。那感觉很细腻,但是很清晰,也久违了。
三人坐车回家,还有一小站路时,他让小喻停车,说要散会步。阳光的余温还没散尽,散步的人很少。走了一会儿。帆帆和诸航就一头的汗。对街,停着一辆冰淇淋车,店主摇着一把大大的蒲扇,有一声没一声地吆喝。
“冰淇淋!”帆帆和诸航一起舔了舔嘴唇,两眼放光。
“站在这别动。”卓绍华看了看左右的车流,不算太急,他飞快地跑过去,买了两支冰淇淋。
高大英俊的男人,一手香草冰淇淋,一手草莓冰淇淋。这时,车多了起来,他快速穿过马路,不管如何身形矫捷,都有点儿狼狈逃窜的感觉。
如此这般自毁形象,只是为了两支冰淇淋……
咫尺之遥,看得清首长幽深的眸,分明有墨色有翻涌,她小小的身影在其中,随潮起潮落。蓦地想起很久前的一个夜晚,她被成纬欺负,他带她去射击场打枪玩,上车时,她的腿有点麻,他蹲下来,轻柔地为她按摩……似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件叠起来,才发觉他是这般宠溺她。
吃了一嘴的甜腻,回到家,诸航拉着帆帆先去洗脸,手里的纸袋让卓绍华拿进卧室。卓绍华随手放着桌上,纸袋倒了,一盘碟从里面滑了出来。桌绍华拿起来一看,是他喜欢的一位美国乡村音乐歌手的专辑,他再往纸袋里看看,呃,是男式内裤,还有字条,上面写着他常用的牌子和尺码。
院子里,诸航和帆帆甩着湿淋淋的手,在追逐嬉戏,笑声带走了八月最后一丝炎热。
这个晚上,诸航给帆帆讲的故事是《三只小猪盖房子》,她讲得很生动,帆帆问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诸航的回答也是有别于常人思维的。应该在书房里忙碌的卓绍华,却站在走廊下。帆帆不像以前那么乖得让人心疼,坏坏的天性又渐渐显露出来,因为诸航回来了。任何人都无法替代诸航给帆帆的爱。
月亮扯过一片云,将满身的清辉掩在其间,夜风若有若无。卧室里的灯熄了,两人应该睡下了,他仍站着,舍不得离开。
“首长?”诸航看到映在窗帘上的身影,开门出来。
他不说话,向她走去。
诸航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就突然被拉至他温暖的怀中,鼻腔中满满都是他的呼吸,他低了头,凑近她的耳,唇齿触到她的耳郭,低语:“你问过我,如果佳汐和你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会选择谁。”
是的,在天目湖她问过,答案,她已自己找到了。
“我会选择佳汐。”
她呆若木鸡。
“和佳汐在一起,真心地付出,用心地对待,当意外发生时,我会安然地继续生活下去。人与人的缘分有长有短,这是上天的安排,非人力所能控制。在缘分到来时,没留下任何遗憾,就已足够。可是,和你一起,真心地付去,用心地对待,当意外出现,我却做不到冷静、从容,仿佛生命被抽空,好像没有了明天,没有了意义。黑夜漫长,前所未有的孤单、寂寞令我窒息……”
“不要说了,首长!”她捂住了他的嘴,脸颊上已是潮湿一片。她听到了首长最最深情的表白,虽然他没说“爱”。是她无知、她笨,逼着首长说出这番不像首长会说的话。
要什么样的回应才恰当,似乎,只有……“首长,吻我!”她在他怀中颤栗,眼神固执而又较真。
他俯下头,并没有吻上她的唇,而是哑声问道:“诸航,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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