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钟晴,对吗?”
“……”
“回答我啊!”
“对。”
“你想要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对不对?”
“对。”
“如果钟晴没有叛逃去美国,你当年其实已经预备好要跟我离婚了,对不对?”
“……”
“我请你对我说实话!”
“段斐,现在谈这些有必要吗?”
“有!”
“……对,可是后来……”
“叶之海,我真的很想杀了你。”段斐绝望的痛哭出声,“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对自己催眠,告诉自己不要去追究这些,毕竟她已经离开了,毕竟你选择了留下来,那么我接受晨晨,一子一女,凑成一个‘好’字,然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总好过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可是你以为我不会痛吗?晨晨明明是你和钟晴*生下来的,我已经用尽我全部的力气去爱她,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到了骨子里,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啊……”
“段斐,我知道我现在对你道多少次歉都不能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晨晨永远是你的女儿,这28年来你和她积累的亲情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抹杀的,至于钟晴……她能活的日子已经不会超过3个月了,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心愿,更何况,晨晨将来如果知道你阻挠她给亲生母亲送终,你认为她不会怪你吗?”
叶晨气得浑身发抖,再也忍不住得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你自己想要去找那个女人,就大大方方的去找,你爱离婚爱照顾她爱给她送终我和妈妈都不拦你,但是请你不要冠冕堂皇的拿我来当挡箭牌和遮羞布!”
“晨晨,你……你都听到了?”段斐惊慌失措的问。
“我多么希望我什么都没听到……”叶晨拼命的摇着头。
就在方才,她的全部世界已经在瞬息间完全崩塌了。
“晨晨,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都不能抹杀掉她是你母亲的事实,你不能不孝。”叶之海一字一顿的说。
“我今天无比确定的就是两件事——第一,我可以没有爸爸,第二,我只有一个妈妈。”
叶之海一巴掌抽在了叶晨的脸上,“你再说一遍!”
盛怒之下的那一巴掌是用了十成力气的,叶晨被打得直接扑倒在地。
段斐扑上去把叶晨抱在怀里,泪如雨下,“你还有脸打人……你竟然还有脸来打人……这一切其实都是你作的孽啊……”
“是啊……你说的对……都是我作的孽……”叶之海望望自己的手,再望望倒在地上的妻女,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叶晨抹掉鼻子和嘴角溢出来的鲜血,手指尖一片鲜红,脸上的笑容无比凄绝:“你有她的电话吗?”
叶之海叹了一口气,拿起桌边的手机,找到钟晴的电话,递了过去,“你知道吗?她甚至为了你把名字都改了,她现在叫钟念晨。”
“真是***伟大而又让人心碎的母爱。”叶晨一边冷笑一边飙着脏话。
“叶!晨!”叶之海咬牙切齿。
电话很快就通了,叶晨几乎可以确定,这女人一直把手机握在手里,准备时刻跟叶之海联系。
“海……”
这一声哀怨的呼唤把叶晨雷得外焦里嫩,彻底无语。
“海?”
“钟女士,我是叶晨。”
“晨晨?晨晨!我是……我是妈妈啊!”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乱认亲戚的习惯。”
“晨晨……你恨我是不是……”
“我根本不认识你,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叶晨冷冷的说。
“对,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想你,但是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我知道你有理由恨我,所以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也不会贸然的打扰你的生活。你在哥伦比亚大学念书的时候,我时常去你学校躲在暗处偷看你,你刚开始很堕落的那段日子,我很担心你,于是偷偷跟你最好的朋友阮江北取得联系,让他来美国替我劝你迷途知返。我和连映川是朋友,而他和你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帮了我也帮了你很多,他为你找房子,让自己的爱人应然和你合租同住方便照顾你,你和应然的邮件他会让应然打印出来然后拿来给我看,让我了解你的生活,他知道我思念你,还让阮江北帮我把你带到纽约度假,然后把你带到他家,让我有机会隔着门远远的望你一眼……”
钟念晨自顾自的讲述着自己这些年来“煞费苦心”的为叶晨做了多少,完全没有注意到叶晨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只因为这些叶晨一直忽略的细节成了对她造成二次伤害的凶器。
原来,她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阴谋和谎言里。
阮江北骗她,应然骗她,连映川骗她,爸爸骗她,妈妈骗她——全世界都在骗她。
她像是被网住的小动物,苦苦挣扎,任人宰割。
“你说,阮江北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一直知道你和我爸爸的事?”叶晨的眼底寒光一闪。
“是,是啊……”
“他当时娶美国找我,这次带我去美国,然后装作找连映川有事商谈带我去他家,其实全都是和你串通好的?”
“晨晨,他其实……”
什么是绝望?什么是伤心?什么是万念俱灰?便是此刻了吧……
叶晨用手撑住头,一边笑一边流着泪。
“晨晨,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也从来没有把你和你爸爸从段斐的手里抢过来的想法,我马上就要死了,我只想了却自己的最后一个心愿。我……”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希望你一刻都不要等,现在就去死。”言罢,叶晨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盛怒的叶之海揪住叶晨的衣领,几乎把她从地上双脚离地的拎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她是你妈妈!”
听到响动声又见叶晨久久未归的阮江北寻了过来,见到书房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几乎吓呆了,急忙冲过去把叶晨从叶之海的手里抢下来,护在身后,“叶叔叔,有什么话好好说,晨晨只是任性……”
叶晨一拳打在了阮江北的脸上。
“你给我闭嘴,你比他更让我恶心。”
………【第十二章:我需要离开来舔舐伤口】………
叶晨那一拳,用了十成力道,直直的打在眼眶上,让阮江北立时就成了只大熊猫。
“晨晨,你……”阮江北捂着眼睛,声音微微颤抖着。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阮江北……我那么那么的信任你……比信任我自己还要信任……”
“晨晨……”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他们欺骗我,算计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嘴角却挂着淡淡的微笑,话语轻柔,不像质问,更像是喃喃低语。
“我,我不是故意的。”阮江北彻底慌了神,要失去叶晨的恐惧让他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与平静,他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猛地扑上去抱住叶晨的肩膀,想要解释,话语却颠三倒四,怎么都捋不清头绪,“那是你妈妈,我,你,我怕你到时候后悔,我是为你好啊,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对不起,你原谅我,你别生气,你再打我两拳也可以,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你,我宁愿伤害我自己也不想伤害你,对不起晨晨,我……”
“你没想过这样做会伤害我?”叶晨轻声反问,继而慢慢的摇了摇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叶晨’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叶晨最看重的是坦诚相待,叶晨最信任的是阮江北,在这个世界上,如果阮江北说地球是方的,叶晨也一定会信他挺他,哪怕全世界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说地球其实是圆的。叶晨会勾着阮江北的脖子说,错就错吧,我们一起错,你陪着我,我陪着你。可是原来,这样的亲密和默契,只是那个叫叶晨的傻瓜的自欺欺人,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策划多年的骗局。”
阮江北、叶之海、段斐都愣住了。
当叶晨得知叶之海要奔向旧情人的怀抱,要逼自己认母时,她可以飙着脏话反唇相讥,哪怕被叶之海打翻在地依然倔强的不为所动。
可当阮江北对她的算计和欺骗被钟念晨道破后,叶晨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仿佛收敛起了全身的锋芒,语气平静无波,眼神黯然,似是完全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
“我要搬出去。”叶晨说。
“你要搬到哪里去!”叶之海低喝道,“这里是你家!”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现在只有我自己。”叶晨抬起头,和叶之海对视,明眸清澈却坚定,“你想要去照顾那个女人,随便你,你永远都不回来,我也不在乎,可是你没资格要求和逼迫我做任何事。”
“我是你爸,我当然有资格带你去*病床前为她尽孝。”
“叶司令,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就在眼前,说这些话你都不会觉得脸红吗?”
叶之海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紧绷着脸,陷入难堪的沉默之中。
“只要一份亲子鉴定,证明我并非你和妈妈所生,而是你和另一个女人所生的私生女,您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的一切就会全都成为泡影。”叶晨轻笑道。
叶之海怒目圆睁,似乎不敢相信此时这个威胁着自己的人,就是他一向视为掌上明珠的亲生女儿。
“只要你不要再逼我做我所不齿的事,我不会揭发你的丑闻,所以,也请你以后可以离我远一点。”叶晨把目光转向段斐,“无论您还要不要我,我都永远是您的女儿,只是您一个人的女儿。”
段斐红着眼眶,泣不成声。
叶晨收拾行李的时候,阮江北就站在房间门口,静静的望着她。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脑残手*自己找抽去帮连映川。叶晨说的对,他是多么了解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最不能忍受的绝对不会是亲生母亲的离弃,她对钟念晨毫无感情,那么所谓的伤害又从何谈起?真正能伤到她的,是身边最亲近信任之人的背叛。甚至,阮江北知道,当初如果他选择对叶晨说实话,叶晨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十之*是会跟她去美国见钟念晨最后一面的,可是现在,一切以这样不堪的方式被掀开,她再也没有了一个原谅他的理由。
“求求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叶晨拖着箱子往外走,阮江北急急的追了出去。
“你还嫌刚才那一拳打得不够重吗?”
“只要能让你解气,你再来几拳我也没关系。”阮江北叹了口气。
“可是怎么办,原来我也有洁癖,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我现在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阮江北被这句话狠狠的刺伤了,他后退一步,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质问道:“晨晨,至于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把不把你当朋友,你难道心里还不清楚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绝?你以为我就不会痛不会难过?你确定这次你发了疯似的刺伤我,等气消了,勾勾手指,我又会屁颠屁颠的像只小狗一样跑回来冲你摇尾巴,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受伤过一样?”
这是阮江北的一时气话,却让叶晨彻底绝望了。
“勾勾手指?屁颠屁颠?小狗?摇尾巴?”叶晨觉得自己就快疯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阮江北吗?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我说的不是吗?”
“如果你一直是这样定位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如果你认为我一直把你当成一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狗,那么,我也不值得你在这里继续浪费口水说这些废话了。”
叶晨饶过呆若木鸡的阮江北,头也不回的离去,心中再也没有半分的牵挂与希望。
叶晨在一家青年旅社里住了一夜。早晨醒来,半梦半醒间,如果不是看清屋内的陈设,她几乎以为昨天那个混乱又让她痛彻心扉的夜晚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挤满了烟头——她去美国的第一年曾经抽得很厉害,一天一整盒都打不住,后来被阮江北强行勒令戒烟,她一向自律,下定决心的事情便会坚持到底,所以这么多年中硬是一根都没再碰过。
可是昨晚,她发现自己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才能让身体镇定下来。
她打开手机,瞬间涌入无数条短信。
来自阮江北的整整齐齐排在一起的十几条,她兴致缺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便直接按了删除键。
连映雪只发来了一条:“如果你想找个人聊聊,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
然后是叶慎行:“你在哪?赶紧回家来!”
最后是应然:“晨晨,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也在生我的气,气我当初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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