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就连你自己不也认为他要除了你吗?你现在这幅伤心的表情给谁看啊!”
杜衡抬头,看着赤瑾道:“你呢,你怎么死的?”
赤瑾咬牙道:“因为今天是第十天。自你死后,他就没有再给过我解药。”
“解药?”白露纳罕,杜衡也一脸不解,但随即,她的表情有了微微的变化。
看到杜衡的表情,赤瑾似乎更加气愤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服过那药丸?”
杜衡眼皮轻颤,白露也已猜到那药丸是怎么一回事。她以前就曾听说,那些主子为了控制手下的人,会给他们服下特制的毒,只有按时吃解药才能活下去。
白露对赤瑾道:“你们都吃过那药丸?”
赤瑾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所有的侍卫都服下了那药丸,除了她。所有的人都没在他身边超过两年,除了她。所有的人都没有尝过他那苦涩的药,除了她。
然而,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竟然要下令杀她,也除了她。
寒却突然对赤瑾道:“所以,给齐佑下毒的人不是你?”
“下毒?呵,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白露和寒都沉默了。白露心中的预感更强烈了——不是赤瑾的话,是他吗。他终于又要出现了吗?
随着一阵铃声,两个阴差已经回来了,赤瑾听着他们手中招魂铃,连忙捂着耳朵,表情也扭曲了起来。白露示意了寒一眼,寒已经带着杜衡离开了这里。
赤瑾抱着头,看到杜衡被寒带离,指着杜衡离开的方向红着眼道:“为什么不抓她……”她瞪着白露道,“为什么救她不救我,为什么杀我,为什么好事都是她的,我什么都没有!”
听到她的话,白露静静地看着她道:“为恶自有报。你害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
“呵。”她的肩被阴差钳住,她眼神涣散道:“我不杀她,我就不会死吗,不杀她,那天死的就是我……这世间本就是不公平的。”
“你最风光的时候,她也曾无比狼狈与绝望。”白露道,“同样,或许你也有你的机缘和幸运,只是在你还没碰到时,就被嫉妒与恶意支配,毁了这一切。”
从二皇子的寝宫赶往这里的路上,寒对白露说,没找到布帛的证据,可是在赤瑾的房间里找到了很多封被扔在箱底的,从来没被拆过的信。上面的署名,是那天亲手杀杜衡的人的名字。
或许他早就知道这是赤瑾的把戏,或许不知道。但最终他都帮她杀了杜衡,也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赤瑾听言,却讥讽一笑,阴差拉着她离开,她看着刚刚杜衡离去的方向冷笑道:
“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这几天,每天夜里,她的阴魂都伏在我的窗户上一直盯着我,那双眼睛,我看过一次都不会忘,那简直就是魔鬼的眼睛!魔鬼……”
她的嘶喊还回荡在白露耳边,白露却已经僵在了原地,全身发冷,如坠寒窖。
作者有话要说: 我猜,这一章,即便你猜中了这开头,也没猜着这结局。不过,相信我,事情也不会是你在这一章结局看到的这样哦~~
☆、心魔一念(四)
白露追上寒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她看了周围一圈道:“杜衡呢?”
“我看她心情低落,便让她独自静一静。怎么了?”
白露深皱着眉,把刚才赤瑾的话说给了寒。寒也一脸惊诧,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赤瑾会不会说了假话?”
白露倒宁愿她说的是假话,“我也看到了,来的第一天,半夜醒来突然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影……我当时的感觉和赤瑾所描述的是一样的。那窗后仿佛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怨念与煞气。我原以为那只是宫中的冤魂,可是……”
可是,赤瑾说那是杜衡,沉默而坚忍的杜衡。
没想到,为了解二皇子的毒,找到了杜衡,找到了赤瑾,一切却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寒道:“如果赤瑾所说的不假,那么现在危险的还是……”
“二皇子!”白露脱口而出,又凝着眉犹豫道:“……她会伤害他吗?”
“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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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回到二皇子院子的时候,被几个护卫拦住了。护卫告知他们,公主也来了,公主,驸马还有二皇子三人正在里面聊天。
听到有驸马在,白露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只要有驸马在,至少鬼魂是不能轻易接近齐佑的。
白露离开二皇子的庭院,准备等晚些再来。她坐在屋中,准备今晚可能要用的法器,摸到散魂焰的时候,她还是把它扔在了包底。摸着包,半天才晃过神来。
二皇子宫中,此时招待完公主和驸马,已是夜幕降临了。
白露去二皇子院前再次询问情况,刚过了一个假山,便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一前一后两个人——前面是公主,那后面定是驸马。
白露微微一惊,下意识地便闪过身子,躲在了假山后,屏住呼吸,等两人走过去。
谁料,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两人竟朝着假山走了过来。白露一时无处可逃,只好蹲下身子,折着身体钻进了假山中的一个小洞中,那洞刚刚好掩住身子,只有她的脚尖露在外面。
她先是看到及地的绣着金丝的裙摆停在眼前,随即听到公主刻意压低的声音道:“明日我陪太子去你书房,到时,我们再说。这些天没见,我很想你。”
公主的声音虽然低,却带着一丝女儿家的娇意,白露听后耳朵都红了,更是紧张不已,怕他们再说出什么不该听的话。
终于,对方也开口了,声音亦是低沉好听:“嗯,静儿你万事小心。”
听完这句话,白露屏着的一口气因惊讶而差点噎到,她捂住了自己的口,眼中净是慌乱。
这个声音,不是驸马。
白露一动不动,忍住内心的震惊,一直听到他们似乎小小的拥抱后,方朝着两个方向离去。
眼前的裙摆离开了许久,白露才缓缓地挪出身子,站起来后才发现手脚都有些发凉。她满脑子都是刚才不小心撞到的秘密,那句“我很想你”和“万事小心”,她向远处眺望,似乎还能看到夜色中一个男子朦胧的背影。
不管是怎么回事,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她想。她整了整衣服,便快步往二皇子宫中走,迎面碰到一排提着宫灯的宫女,她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宫女挨个从身边走过,与最后一个宫女擦肩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很明显,这正好是某个刚刚被带了绿帽子的人。
驸马看到白露抬头看他第一眼,便是一个似有深意的眼神,他自觉地看了看自己的周身,道:“你又看到了什么吗?”
白露惊道:“我哪有看到什么!”
“……”
白露说完,便立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有些尴尬道:“哦,我的意思是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挺正常的。没事。”
驸马总觉得她今天有些古怪,猜测道:“是不是二皇子的事,碰到麻烦了?”
他这一说,白露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去找齐佑。而且驸马现在不在他身边,他更加危险了。
“对!”白露拍拍脑袋,便要往二皇子的寝宫走去,刚迈一步,胳膊便被人捏住。
很少与人有身体接触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收起胳膊,可他力气不减反增,她侧过身去,刚好面对着他道:“做什么?”
驸马表情倒有些严肃,凝眉看她,像是要看透她一般道:“白露,你是不是想躲我?”
被他突然的话有些惊到,白露不解道:“没有啊。”
“每一次见面,都一副不想见到我的样子,每一次分别,都巴不得立刻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当你是朋友,你却每次都敷衍我。”他一字一字道。
白天,在二皇子面前,她离开时说的那一句“谢谢驸马”,好像就要将所有关系撇清,从此再也不见一样。正如她每一次离开时,眼里疏离的样子。
白露垂下眼睛。有吗,她问自己。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驸马手中微微松开的时候,她便收了胳膊,站正身体,缓缓道:
“感激你是真的,说了很多次感谢也仍然想说也是真的。因为感激你,所以也确实不希望你再碰到我。我不是个会给给人带来幸运的人,我出现的地方都是充满不幸的地方,你也看到了。”她顿了顿,“而且,从我们的第一次碰面开始,就是如此。”
在他甚至都记不得的,偶然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了。
而且,今天还莫名其妙地撞到公主和陌生男子的私情,她觉得跟他的关系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了。而且,这种乱,已经超出了她的解决范围。
“驸马,我是相信人间的聚散都是有缘的,该见面的时候自会见面,该分别的时候就应该果断的告别才好。”
她刚说完这一句,目光突然被天际刚升起的月亮所吸引,月亮被几朵云遮着,从云层间投出一丝诡谲的光。
她顺着月光,看向不远处的宫殿,在房顶上不知何时笼罩着一层阴森的煞气。
“二皇子有危险,我要走了!”
白露扔下一句,便朝着宫殿跑去。
*
“我有事要找二皇子,你们去通报一声也行。”白露被拦在宫殿外,心急如焚,可门口的护卫不让她进去。
白露对寒说:“你先过去看看。”
寒点头道:“嗯,你小心。”
白露正对两个护卫说服着,两人突然看向白露的身后,默默地放下了兵器。白露回过头去,驸马正站在身后。
她硬着头皮道了声“谢谢”,便匆匆地要进院子。
“等一下。”驸马叫住她,随即问两个侍卫道,“殿下现在何处?”
“回驸马,刚刚送完公主和驸马,殿下便去书房了。”
听到书房,白露便准备要去,回头看了眼驸马,驸马道,“你去吧。”
还未到书房,白露远远地便看到整间书房已经被煞气包围了。书房门口还站着两个黑衣的侍卫。寒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口。
白露走过去,寒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白露不敢走近,怕惊动了门口的侍卫,进而惊动屋中的人。她隔着窗子往里面看,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寒道:“她就在里面。”
白露惊讶地用口型道:“杜衡?”
寒点点头,“刚才我看到她附在一个端药的女侍卫身上,进了屋。”
突然间,从屋中传来“砰”地一声瓷具破碎声,在寂静的夜晚分外刺耳。
门口的侍卫对视了一眼,立刻破门而入,白露也跟着他们跑进了屋子。
一进门,便看到齐佑坐在轮椅上,脚边是刚刚打碎的药碗,黑褐色的药淌了一地,药中因有剧毒,还在冒着白色的泡沫。他白色的衣服上也沾了几滴药。他面前的女侍卫一脸凶煞之气。
白露从包中快速地拿出一面八卦镜,食指中指并拢从镜面上划过,便将镜子对向那女侍卫。就在这一刻,从她的身体中跑出一个魂魄,正是眼睛发红,如发了狂一般的杜衡。那双眼睛,正是她那晚从窗户看到的眼睛。
杜衡的情形多么像之前的孙婉君。是因为她当初心里终究有怨,所以被人利用了吗?
这一刻,白露突然觉得有些心酸,手中符咒仅慢了一瞬,那魂魄便从窗户中跃出。
白露心中一懊恼,便追着那魂魄而去。
屋中仅余面对着地上破碎的药碗,有些出神的二皇子。
就在刚才,他刚准备喝那碗送来的药时,端药的侍卫突然将手一挥,骤然打碎了他手中的碗。
他当时桌子展开着一张他未来得及完成的画,画上是一个黑衣的女子坐在溪边,擦着手中的剑,一只鸟儿停在她的肩头。
***
白露发现自己和寒走散的时候,她正身处一片树林中。那里的树木参天而茂密,只是太安静了,安静到连一只鸟一只虫的鸣叫都没有。
不远处,她依旧能看到杜衡跑远的身影,可是她已经不再追了。
她停在树林中,把包中所有的法器都倒了出来,可是桃木剑也好,八卦镜也好,符纸也好,都陷入了沉寂,不管她怎么念咒唤醒它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此时方确认,她跑进了幻境中。
以前她曾听惊蛰说过这样一种可以制造幻境的法术,在这幻境,也可以称为梦境中,你依旧可以保持清醒的头脑,只不过你所见所闻所感都是虚幻的。
她全身都紧绷着,她并没想到,和他的第一次正面的对峙,便是以这样的方式。
突然,她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她转过头去,便看到自己的弟弟牵着妹妹,正站在不远处焦急地看着她。
她自然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为了不在听到那一声声“姐姐”,她一边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