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商量之后,便决定将那姑娘娶给温玉,这样以后能照顾温玉。
待正式迎娶那天,府内外挂满红缎,吹锣打鼓之声不绝于耳。几个丫鬟帮温玉穿上了喜服,温玉穿上了新衣,还对着镜子高兴地左看看右看看。
“二少爷你在这等一会儿,大少爷马上就回来带你去骑马接媳妇。”
温玉瞪着一双大眼睛点头,就低下头专注地吃着他的花生和云片糕了。
可是就是这丫鬟离开的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温玉便失踪了。
外面马和轿子都准备好了,刚才帮温玉打扮过的丫鬟就愁着脸道,二少爷不见了……
外面鞭炮还在轰鸣,媒人摇着一把大扇子在轿子边等着,待嫁的新娘还在喜帕下静静地等待,可是温家终于也没有送出个新郎出来——二少爷就这样失踪了。
家里人想着他定是跑到哪里玩去了,饿了就会回家,可等了一天又一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向官府报了案,却是同样毫无音信。
“一个月后,我们家都已经绝望了,可是,有一天官府突然通知我们在一个坟墓里找到了他!我爹娘当时听了就面容苍白,以为弟弟已经丧命。可是去了那个坟墓后,就看到我弟弟居然好好地睡在那个坟墓的空棺材里。”
“我们叫醒了他,可他不愿意走,还说他的娘子在那里,那里是他家……我们从中午劝到晚上,他才愿意跟我们回家。可是回去之后他就不愿意娶那家姑娘了,说那人不是他娘子。唉,这件事传开之后,人家姑娘也不愿意嫁了。那件事后有一年之久,他还会每天跑到坟墓里去,我们偷偷跟着去,发现什么也没有啊。后来过了几年,就好多了。但他每年总有几天,都会抱着被子枕头跑到那里去睡。我们真的也是想尽了办法了……”
驸马听后道:“那他有没有说他那一个月在坟墓里发生了什么?”
温老爷叹道:“他说他跟他的娘子在一起,还说了一些他们拜天地、一起生活的事。我弟弟他之前并没见过人成亲,可他描述的,都和我们日常的成亲生活场面一样。那天听了那些话后,我爹娘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着实太诡异了……”
白露听后也在思考着,突然道:“那那个坟墓在哪?”
“就在附近的田地里。姑娘不是在一座坟头上见到了我弟弟吗?”
“就是那座坟?”
温老爷点点头:“应该没错了,我弟弟只认那一座坟。”
与温老爷说完话,白露还是决定再去那坟头看看,那里是唯一的线索了。
驸马道:“其实,就故事听起来而言,很像是他那个傻弟弟遇到了那个坟里的女鬼,然后被女鬼迷惑过了一个月生活,后来被放了。”
白露摇摇头道:“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是疑问太多了——他是怎么从府里去到那个坟里的,而且普通人根本就看不到女鬼,就算能看到又怎么触碰鬼而且还一起生活一个月,还有,那女鬼从未伤害他,那找他又是有什么目的。”
白露说完,驸马也点点头道:“恩,是有很多事不大通。话说……会不会是上辈子的恩仇?”
他的想象倒是突飞猛进了很多啊,白露听后喝了一口茶道,“你的想法跟我的几个师弟倒是有些像。”
驸马嗤之以鼻:“我难以想象,干你们这行的,像你这样想象力贫乏的怎么混下去。”
“……”
白露站起身来,突然正色道:“不过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什么?”
“来温宅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白露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许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魑魅魍魉(四)
白露和驸马又回到了之前发现温玉的坟头,白露对着那个空的墓碑看了半天,也仍是没有头绪。
驸马绕着坟包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白露。”
“嗯?”白露站起身来,看向他道,“有什么发现吗?”
他摇摇头,又道:“要不,把坟掘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鬼。”
“那怎么可以。”白露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乃逆天理之事。”
驸马早料到会这样,只点点头道,“好,不掘,我们慢慢看。”便又走到坟后面看看。
白露正欲蹲下继续看这坟上的土,突然想到,他们是不能掘开坟看,可是这附近的鬼魂都可以到里面看啊。即便附近的鬼魂不行,寒也一定可以。她站起来对驸马道:“驸马……”
“做什么?”他的声音从坟后传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能不能稍微走远一些……”说着,还摆出走开一点的手势。
驸马原想训斥她一番,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这样做的理由,他想,她定是要找她那个叫什么寒的鬼朋友。
他置若罔闻,低下头继续拨弄着那些野花野草。
白露等了一会儿,看他还没动,便叹了一口气,自己走到小道边的一排树下。离他有一定距离了。
也不知道这大白天,附近有没有游走的鬼魂。
至于寒……她呆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是没有办法找他的。往日里,他都一直在她身边,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虽然有时候会不知道去哪,可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一定在。
一定在。白露想,没有一次例外。
她这排树下站了一会儿,寒并没有如期出现,她看了看四周和身后,又扭过头来看向更加广袤的田地。
可刚转过身来,她突然眼睛睁大,又转过头去看向身后!
一片翠绿的树木,树枝随着轻轻摇动着。
可她刚才分明看到一棵桃树!一棵枝条上开满粉色的花朵的桃树!
驸马被白露喊来的时候,还以为她有什么发现,可她只拉着他问他有没有看到桃树。
驸马看了看周围,都是绿色的树影,哪有什么桃树。他无奈道:“你有没有常识,这些哪里是桃树啊。”
“不是,我刚才真的看到有一棵桃树,再回头看就不见了……”
“眼花了吧……”驸马说着,突然面露惊色,指着白露身后道,“那是……”
白露也回过身去,只见身后的树顶上竟坐着一个穿着桃色流裙的女子,她侧着身子半躺在树的顶端,还一只手托着腮看着他们两个。身段窈窕,面如桃花。
驸马已经惊讶地喊道:“真的有桃树……”
“啊?”白露道,“那不是一个……”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驸马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
“这里怎么会有一棵桃树。”驸马上前欲触摸那桃树,白露却一把按下他的胳膊道,“别碰。”
她抬头看那女子,那女子年轻貌美,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她弯弯嘴角,可眼中始终是冷的,她对白露道:
“小姑娘,你能看到我?”
小姑娘……白露想,怎么看,都是自己比她大得多。
驸马看白露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追问道:“怎么了?”
未待白露说话,那女子已经在打量着驸马道:“小姑娘,你的小情郎不寻常啊。”
白露吸了一口气道:“他不是。你是谁?”
驸马听白露说话,方知道她必是看到了什么,也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那女子坐起了身,可树枝丝毫未动,白露在心里迅速想着,不是人,不是鬼。
只听树上那女子道:“我是谁,我就是这桃树啊。”旋即,她一下子从树上跃下,一瞬间,周围落满了缤纷的桃花,而她已经跳到了白露面前道:“好,不是小情郎,那就借这小伙子帮个忙了。”
言罢,那女子的手就已经抓住了驸马的肩膀。
驸马什么都看不到,却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压着自己,突然自己的肩上开始延伸出手腕大的树藤,就在一瞬间功夫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将自己带离了地面。
他用力挣脱,却觉得那树藤却来越紧,树藤上的刺如同细针刺进皮肤般。
白露从包中掏出一个小东西,随着口中咒语,那小物什已经变成一把桃木剑。白露握着桃木剑便往树藤上砍去,可是那树藤竟一把缠过木剑,白露连忙贴上一张符咒,可那树藤却生生将剑身连符咒整个包进了藤轴里。
看着被吞进树藤的桃木剑,白露的汗已经渗透了整个后背。
那女子已经又跳上了树枝,手中还持着那树藤,微笑地看着白露道:“小姑娘别急,我不会伤害他的,就是问他借一样东西。”
而此时她已经现了身,驸马看到了她桃红色的身影,只是他全身力量都在流失,他咬牙道:“妖怪,你要什么!”
女子亦不怒,只道:“小伙子,你越挣扎只会越难受。不要担心,我只是借你的东西一用,用完就会还给你的。”
白露看着越来越粗的树藤,也犹如被那树藤绕着般,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而她分明看到,树藤下,驸马身上逐渐发出一种光芒,可那光芒却逐渐与驸马的身体前后错开,好像要脱身而去。
而此时,驸马已经脸色苍白,头垂在颈侧,咬着嘴唇不出一声。
白露攥着拳头,一点点看着那光芒几乎要完全脱离驸马的身体,她突然感受到了,她感受到他的生命都在流失,他体内的三魂七魄都在体内震颤。
她突然向树藤扑去,将包内所有的符咒都砸向树藤,抬起头瞪着树上的女子,仿佛她说了弥天的慌,她声音中带着恐惧和震颤:
“你快要了他的命了……”
那女子听言也看向驸马的脸色,她迟疑了一下,突然一抬手,那树藤倏地已经收回了她的双袖。
驸马坠落在地,一动不动。白露连忙跑过去,将他上半身抱在膝上,看到他三魂六魄终于都渐渐安于体内,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心仍在不停地余悸,几乎要跃出胸口。
她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才回头看向身后,那跃下树向自己走来的女子。
不,是女妖。
女妖脸上竟露出羞愧之意,她看到白露一脸戒备,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桃木剑缩回的小物什递到了白露面前。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伤害他性命。”
她低下头,样貌本身就是个少女,此时更像是个孩子一般。
白露摸不清她的性情,只冷言道:“你想怎么样?”
那女妖抬起眼睛,看着她道:“我先救他吧……”
白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松开驸马,女妖走上一步,弯下腰,将手掌根贴到驸马的额头,不一会儿,驸马周身又浮现出了淡淡的光芒。
随即,光芒逐渐隐于他体内,他手指动了动,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女妖起身,看他睁眼就要骂她,连忙打断道:“我是好妖,不信问她。”说罢她还指着白露。
白露不吭声,驸马看了女妖无辜的表情一眼,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驸马看着女妖道:“你说要借我的什么?”
女妖听到这,眼睛一亮,她咬唇道:“借你的舍利一用。”
白露看向女妖,驸马也惊讶道:“舍利?我没有什么舍利。”
“有的。”女妖指着驸马的胸口道,“就在这里面。小姑娘,刚才你也看到了吧。”
白露疑惑道:“你说刚才的光芒是……舍利发出来的?”
女妖点头,看着两人茫然和惊讶的表情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白露不解道:“舍利不是高僧的遗物吗?他怎么……”
“哦,他体内的舍利是净空大师圆寂后留下的。净空大师当年即将圆寂前,吩咐身边的黑猫侍者将自己圆寂后的舍利带给了一个官宦家的少年,救了他的性命。”她看着驸马道,“就是你。而且,你有很强的驱鬼能力是吗,那也是因为舍利。”
驸马听后有些难以相信,他茫然道:“我十五岁那年,在巧月河边被邪物附体,差点丧命,我听父亲说有路过的高僧救了我,没想到还有这般来历。净空大师居然用一生修为所致的舍利救了我。”
他看向白露道:“那黑猫侍者会不会就是是我舅母家的黑猫……”
白露此时更是有些晃神,她点头道:“很有可能。那时,可是,黑猫侍者既然是如此通神灵的侍者,怎么又会轻易因陈府的私心而丧了命……”
女妖摇摇头,淡笑道:“为何不可能?”她又看向驸马道,“净空为何不会救你一个平凡之人。这就是佛,救就是救,宽恕就是宽恕,救皇帝和救乞丐有何差别,宽恕天下和宽恕一人又有何异。”
白露和驸马都静了下来,女妖眼中却闪动着异样的情绪,柔和的,痛苦的,她叹了一口气,与她十六岁少女般的外貌着实不符,她看着远处道:“我也曾经被一个僧人救过,我当时甚至连人都不是,只是一棵小桃树……”
她不再说了,白露似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