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这就回去,要大伙恭候元帅凯旋!”
场面话一落,许燕京调马就走,舒兰又暗中指了两个亲卫,亲卫也立即会意跟上,以作保护。霎时,舒兰再看向眼前的男人,心里却已知道,之前谈判的筹码将全部颠覆,武树军他们的命能不能保住,已成未知之数。说到底,这个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的男人,是半点都不惜命的。
“班元帅放着王庭不顾,是带着手下来这里看风景么?我瞧着戈壁突兀,可不及西蛮以外的草原茫茫,莫非是怕以后见不着了?”
班赞冷笑,“我这是特意带舒元帅来的,毕竟要迦国众等将士客死异乡,总要挑个风水好些的地方,我知道迦国人很重这个。”
舒兰呼出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四方天地,片刻侧目对班赞笑道。
“我倒觉得,这是班元帅给自己挑的好墓穴!”
音调未落,舒兰已是快速地从马侧执起弓箭,直视班赞,班赞眼眸一紧,倒也不躲,竟是径直驱马向前。然舒兰的箭却是忽然向一旁的武树军射去,一箭不偏不倚,正中绑在他们身上的束绳!
“哼,你箭术不错,不过再好也救不得你今日的性命!”
说话间,班赞已策马至舒兰眼前,大刀阔斧,倏然就要砍在舒兰的面门上!
“噌”得一声,一旁的郝远拔剑上前,替舒兰挡下致命一击。
只是班赞力强,纵使郝远内力深厚,这一刀接下来也委实手痛。等好不容易将他一击卸去,郝远竟发现自己的剑刃已然有了一个极大的缺口。啧,说什么帑达塔是西蛮第一力士,这个男人看样子也不差啊。
“退下!”
这时缓过时间的舒兰也换上了近身兵刃,马上战场,无论是弓箭还是交战,舒兰皆要远胜于郝远,可到底男女气力有差,郝远瞧着舒兰上前迎战,心中惴惴。好在,舒兰知道班赞的优势,并不与其硬拼,而班赞也知道舒兰所擅,绝不肯拉开距离,叫她使出百步穿杨的绝技来。
一时间,两人杀的热火朝天,双方的骑兵也是相互对冲,可忽然间,耳畔一阵狼吼,叫的舒兰突然心中一紧。待躲过班赞的一招,舒兰侧目间就见那银发男子正在那狼笼面前。心想此刻两队斗得热火朝天,他倒是清闲。
固然重情的人,她很喜欢,可这份情断不能在这里放开。
舒兰右手挡住班赞一击,左手往箭筒一伸,再回身间,折断的箭尾已是精准地朝银发男子的方向射去!
“你?!”
银发男子不可置信地怒视飞刀出现的方向,这个女人自身难保竟还来妨碍他?!
舒兰一眼就读懂了他的意思,心想他娘的我不堵你,还等着你把狼放出来来咬我不成?
“郝远!”
舒兰抽不开身,只得叫郝远上前拦阻,却不想那银发男子竟是不会武功!脚下更是几次踉跄,只凭着敏捷的反应才将将躲过郝远的攻击。
舒兰纵观局势,觉得再这样乱斗下去也是不成,这次那男人的狼群还未出动,若突然从后方包抄,对他们极为不利。
“撤!”
舒兰大喝,百人队伍遂不再恋战,纷纷后回,班赞耻笑道:“前刻还大言不惭地要我性命,如今就要逃了?迦国派女人出战,根本是气数已尽!”
“你还是关心好西蛮的气数吧!”
纵使仇人在前,不过她还明白此刻并不是报仇的最好时机。
舒兰佩剑横切,直取班赞腹部,不想班赞以大刀做盾,蛮力一弹,便挡开了舒兰的剑。却不想这一刻,舒兰已是双脚夹紧马腹,烈马早已做好了奔驰的准备,她座下的马匹乃是舒门千里良驹象龙,与她更是心意相通,但凡她脚上施多少力道,象龙便能立即明白。
偏生,正要脱险的一刻,耳畔又是传来一声惊呼!
舒兰侧目一望,不瞧不要紧,一瞧惊得全身一颤,那武树军不知何时加入到了郝远的那场战局里,此刻他却是频临在峡谷边缘,不要说一步,只半步就能落下那千丈深渊!
他娘的,她奔了这样远的距离来救他,纵使目的不纯,可不是为了来看他怎么摔下去的!
霎时,舒兰急速奔去,却见雪狼突然又冒了出来,径直扑向武树军!
果然都不是叫她省心的东西。
强弓直拉,一箭飞向跃去的雪狼!
“阿雪!”
银发男子沙哑大喝,纵身就要去救,奈何雪狼之势已无回旋的可能,倒是郝远一把拉过武树军,算是借舒兰这一箭捡回了一条性命。
舒兰仔细一看这银发男子竟是在乱战之中,身旁无人,如今雪狼也去,正是生擒他的好时候!疾驰的烈马霎时就往银发男子那头奔去,不想舒兰刚要提住他衣领时,男子却是突然发狠,反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生生从马上拽了下来!
“舒兰!”
“元帅!”
舒兰双手也缠住他的手,心里已是明白他想做什么,“你疯了,难不成你想要我们一起陪葬?!”
一时情急,她也忘了对方并不能听懂迦国语,只有那双露在外头的眼睛,赤裸裸地揭示出他对于舒兰的憎恨。舒兰不敢再想其他,挣扎之间,两人一边就是峡谷,从这里摔下去不要说什么九死一生,有没有一个全尸都很难说。
仁兄,对不住了。
舒兰下了狠心,她虽一手被男子死命拽着,但同时也借力转身,要以此将男子给摔出去。当然了,彼时他到底是摔在地上,还是摔落悬崖,她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却不想,这会郝远也突然冒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抱住了她。
“你!”舒兰气急,原本身上的力道竟这样被他卸去了两、三成。
偏生郝远还很是忠心道:“别怕,我抱着你,绝不会叫你摔下去的!”
他娘的,我摔你祖宗十八代!
此时,银发男子不顾其他,硬着拽着舒兰要往峡谷下跳,舒兰晓得他的心思,更晓得此刻已是回天乏术,只得猛踹了郝远一脚,大声吼道:“全部回军!”
这会她已经不想去思考郝远到底是想真心救她,还是想要借机害她,只希望剩下的兄弟们能够安然回营,他日再报西陉关大仇。
至于舒门……
就让她亲自到地府同爹娘兄弟们请罪吧,对了,还有舒战,他一定很开心,这样她就不用再嫁人了。
心思不能再转,寒冽的风直直地打在她的背上,阴冷刺骨。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了,主角有光环,通常福大命大。
没错,是通常,其实玉玺在这里很想文调一转,改写奇幻,为什么?
因为这样主角就可以死了……
对了,对了,舒兰拍过这场戏的时候念了一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郝远辩驳,“我冤枉啊,我是按剧本走的!”
舒兰一脚踹开他,“你NG重拍了13遍,你真当老娘好唬弄呢!”
那个由后抱住的情节,你们懂得~
☆、第二十一章 救援 同情
所谓断骨之痛,舒兰不是没有尝过,年少贪玩惹祸,受伤无数,五岁习武骑射,更是添了一身难看的伤疤。娘给她涂药的时候就常对她念叨,“兰儿,你虽是生在将门,习武练剑实属平常,可你到底是女儿身,往后是要嫁人的,弄出这一身的大疤算怎么回事?何况就是你的兄长们也没有一个似你这般伤痕累累的,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顽劣了。”
彼时娘亲的教诲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该玩的时候照样玩,该不该惹出的祸,横竖都没缺了她的份。
那时天真年少,浑然不顾天下事,只图随性快意,哪里明白世事还有一个朝夕即改的命运。
“娘……”
唤出口的一刹,舒兰豁然喝进了一大口,呛得她立即从昏厥中转醒过来,此时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见自己深处一潭水池下头,寒水环绕,遂急忙反应过来往上游去。
等到整个人缓过神来,舒兰方发掘自己的头上是一片白云环绕,云雾飘渺,而自己则身处一个大水潭的中央,想来这峡谷根本不高,只是常年有这样的白雾徘徊,才叫人以为是万丈深渊,不敢深入。舒兰此刻手臂痛得厉害,也不晓得断了没有,就算这峡谷不是百丈万丈,这样摔下来也够拆她一次骨头的了。
“呜、呜……呜呜……”
耳畔忽然听见的兽类的叫唤声,舒兰停下打水的动作,捋了一把脸,寻声望去,只见水潭边上,一头雪狼正咬着一个男人的衣领,似要将他托上岸去。
真是冤家对头,到了这里也不能兵分两路走么。
舒兰咬了咬牙,随即在他们附近登了岸,走上前去。不过那雪狼也极为聪慧,见着舒兰立即全身戒备起来,只是它嘴上又拼命咬着银发男子,以致锋利的狼牙委实腾不出空。
舒兰抿嘴笑了笑,大概也就这会,她能对着一头狼持有些戏谑的心情。
“我来吧。”
舒兰胆大地蹲下身子去拉男子,雪狼虽吼叫了几声,不过倒是未做出伤害她的举动,想来它也明白此刻要身为人的她来办事,才比较方便。不过这一帮,也叫舒兰惊了一跳,那银发男子一直戴着的面具倏然脱落,绝世倾城的另外半张脸,竟是满布坑洼的伤痕。那伤,看起来像是被烈火灼伤的。
唉,真是可惜了。
舒兰素来是个爱美的,就像当初她喜欢郝远的皮相一般,如今心里头不尤哀叹一声,手脚也立即忙活起来。实则舒兰把他拉上来也着实废了些力气,固然她自己的手臂似乎并没有摔断,不过显然也伤得不轻,而这男人可是死沉死沉的。
“呼,可是累死我了。”舒兰瘫坐在地上,但也不敢忘了一旁嗜血的雪狼,不过这会的雪狼倒是乖顺,只是柔柔地舔着男人的脸面,似是要将他唤醒,真是忠心可鉴啊。
“你这样怎么叫得醒他呢?”
舒兰摇摇头,好人做到底上前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好在性命是无恙的。遂急忙将他扶起,以内力狠击他的背部,瞬息,男子就吐出好几口水来。
“咳咳……咳、咳……”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处痛得厉害?”
彼时从舒兰口中说出来的一窜流利的西洲话,音正调正,听不出半点差错。银发男子极冷地看了她一眼,刚想开口就被舒兰阻拦道。
“在你叫唤你的雪狼之前,且听我说两句。眼下我们落到这个深谷之中,也不晓得能不能出去,你我之间虽有国仇,不过眼下总是性命最要紧,而且。”舒兰指了指雪狼的后腿,那里明显地泛出血光,“你的狼受伤了,还有你的裤腿上也是一片血红,我想你们两个还是快些疗伤得好。”
男子听罢,立即把雪狼唤来,二话不说就检查它的伤势,撕了自己的衣服给雪狼包扎。舒兰看在眼里,心想倒真是个重情重义的。
舒兰蹲在他的脚边,也是二话不说,拿随身藏着的匕首化开了他的裤腿,男子稍稍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直盯盯得瞪着她看,防备却也安分。舒兰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好在他的小腿应该只是在落水时被什么东西划伤了,除了血稍稍留得多一些,并无什么大碍。舒兰仿照男子的动作,也撕下自己的衣布替他清洗包扎伤口,银发男子的瞳眸里明显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好在不是什么大伤,静心养着,会好的。”舒兰对男子一笑,又回望这谷底也算是一片荫绿,想来可以绝地逢生,遂起身道,“我去找些东西生火,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舒兰收起匕首,走出两三步,倏然回身问道。
“对了,打了几次交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舒兰,迦国元帅。”
银发男子抿着嘴,没有回答,舒兰挑挑眉,想来他们的关系还是敌对着,遂也没有多想就走开了去。不想,方走开几步,背后想起一个声音。
“狼,我就叫做狼。”
“狼?”舒兰回身看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笑道,“狼,还真是衬你的名字。”
回眸一笑百媚生。
所谓笑者无意,看着有心,大概便是这个样子。
男子看得有些出神,但倾身就去抚摸雪狼,虽然雪狼此刻也是一身湿漉,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温暖,重要的是他只有和狼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到安心。
少顷,他忽然摸向自己的脸,“面具……”
男子有些急切地挪动身子,跪在了深潭边上,谷底的池水清澈如镜,他看着碧水印出自己半张丑陋的容貌,难以掩饰住瞳眸中的惊愕诧异。
那女子,她方才竟是对着自己这样的一张脸在笑?神情间不见任何的鄙夷,嘲笑和惊慌,她是那样坦荡荡地看着自己,一双尤为清澈的瞳眸。
想起一年多以前,他初见人时所受到的待遇目光,委实得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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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