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班赞那油子踢下西蛮元帅的宝座。”
“不要掉以轻心,这次不过是靠出其不意才叫帤达塔没能转过弯来,日后要是近身战或是骑兵对冲,以我们现下的战力未必能讨得便宜,到时死伤恐怕不会少。你我都见过帤达塔的铁锤流星,的确威力惊人。”
“我心里明白,可你面上就不能说些好话?”舒兰不理他,随手调了一个亲兵,问道,“两翼战况如何?”
“如元帅所料,蛮夷两翼由狼群先行进攻,骑兵在后,我军背后夹击,左翼得月姑娘相助,章将军已几近旗开得胜。”
舒兰颔首,“右翼呢?”
“暂未消息传来。”
照理说,她这里已是故意拖延了一会,好叫西蛮觉得他们固步自封,只防不攻,以让其以为两翼可以突袭得手,如今蛮夷退兵,右翼怎么会还没有消息传来?
舒兰跨上马,“雪松,你带领留守的右翼骑兵前去看看。”
“我……”见雪松又要抗命,舒兰瞪着他言辞狠戾,“唐雪松!右翼的率兵将领是你的嫡亲大哥!你不止要违抗军令,还要抛弃亲情吗?!速去,记得,这批狼群凶猛奸猾,行事切要小心,要把它们当做一支最迅猛的骑兵来看。”
须臾,又一亲卫骑马疾驰而来,喊道:“报!舒帅,右翼骑兵遭困!”
舒兰闻言,神色一动,“唐雪松!”
“末将领命!”
这刻,唐雪松毫不犹豫抱拳上马,而人尚未坐稳,宝马已如箭上之弦,疾驰而出。
***************************
右侧,原本按照计划,负责背后夹击西蛮狼群及骑兵的正是唐雪峰,而眼见迦国的包围圈既要完成,却不想狼群突然调转方向,由唯一的缺口突围出去,尘烟飞起,连带蛮夷的骑兵也霎时寻到了空隙,迦国骑兵遂以人字阵由两侧追击围堵。
考虑到西蛮轻骑以速度闻名天下,未防止其调转反围,唐雪松极为谨慎的要亲兵观测住其收尾的动向,然而注意力一旦被固定在某个地方,必然会失去对其他方面的判断。
“暗坑!有暗坑!”
迦国几近上百的骑兵顿时陷入其中,不能动弹!
后方的骑兵一时停不下马匹,许多人又接连掉进陷阱里。相反,西蛮敌军开始全力反扑,原本在最前方突破包围圈的狼群也尽数折返。
“混账!”
作为前锋的唐雪峰及亲卫几人并未受困,但唐雪峰见此景亦是怒极,手上英枪刺敌,勇猛地叫敌人讨不到半点便宜。冲锋之际,不想唐雪峰的坐骑右侧一轻,也踩在了暗坑上,唐雪峰豁然一跃,就听见远处一声狼吼。
是了,他们明明身处在狼群之中,然而能听见的却只有成千上万的马蹄声,为什么?唐雪峰倏然抬头朝四周望去,只见一侧的山丘上竟站着一个男子和一匹狼!
难道就是他在控制狼群?
唐雪峰忽然想起了几天前三万兵马被围困时的场景,彼时被围在中央的步兵惨遭狼群的屠戮!
蓦然间,唐雪峰转头大喊:“全军撤退!”
翻下马匹的视野,尽是充满杀气的眼珠、锋利的狼牙,深陷沙坑的士兵们被狼群撕咬着,唐雪峰踏着沙坑厮杀,背后扫过一击烈风,唐雪峰本能地低下身去,一条灰狼从他的头顶敏捷地跳过去,前爪落地之时,后爪已是猛然一跃,再次迅捷地张开裂牙朝他扑来。
敏捷、狠戾、还有野兽的浓重杀气。
狼,这就是狼。
“大哥!”
唐雪松策马而来,疾驰之下,他右手持缰,脚尖瞬间点地,整个人却是极为轻巧地往左侧越了下来,一把将唐雪峰从沙坑中营救出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兄弟已是安然无误地稳坐在黑马之上。
坐在后头的唐雪峰喊道:“擒贼先擒王!他们的主将在对面的山丘上!”
唐雪松抬头一瞥,就见之前已然见过一面的银发男子屹立在左侧的山丘上,他的脚下仍然是那头通身雪白的西洲雪狼,不同的是,这只雪狼如今瞎了一只眼,成了一头独眼狼。
而那一箭正是拜舒兰所赐。
冤家敌手,这个可控狼群的银发男子果然不好对付。
唐雪松立即持箭架弓,唐雪峰晓得自己箭术不及弟弟,极有颜色地由后接过缰绳驭马。
“咻咻”几声穿云裂风之音,气势如虹的一弦三箭再次直射银发男子!
然而这一次银发男子身旁的护卫速度极快地在他面前筑起一道盾墙,显然吃过一次亏,这些人涨了不少经验。
“一个都不要放走!杀!”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群低沉嘶吼的男子嗓音里尤为尖锐高昂。
赶来的援军就好比沙漠中的绿洲水源,给予在饥渴和绝望边缘的人们送来了生的希望。
疾驰的烈马,奔腾起来没有半点的犹豫,舒兰双手一撑,倒立在半空的身姿倏然一落,整个人直立在马上,只是以脚勾住缰绳,那随马跃动的身型瞧在外人眼里只觉得危险。
舒兰对着山丘的银发男子举起弓箭,然而上头的铁壁铜墙又岂是区区的弓箭可以突破的?
唐雪峰刚想喝其乱来,不想射出羽箭的一刹,舒兰突然举高了手臂,弓箭朝天空射去,众人以为她在玩什么把戏,全部都不敢轻视,直直盯着那箭下落的方向,果然,这一箭虽然射的高,可弧度丝毫不差,落下的方位竟就是银发男子的头顶!
有护卫立即上前去挡,不想只是盾墙稍动的一刹,在远处静观的唐雪松不知何时再次搭起弓箭,一击强弓,直射那松动的空隙!
“盾!立好盾!”
然而明明在右侧重新立好了盾墙,却不想由左侧又冒出一支利箭,直窜移动中盾墙露出来的那一丁点空隙!
“主子!”
只是在蛮夷们惊呼之后,舒兰没有等到他们的慌乱无助,显然她和雪松左右配合下的那一箭,并没能拿到什么好处。
彼时,混乱的战场上,迦国士兵在自家骑兵的援助下渐渐站稳了脚跟,开始集结反击。尤其是随舒兰一并赶来的月萼,正在远处拿着陶笛发出在军中一般的嘶哑音律,眯起的笑眼看着她家的宝贝血蝎子,在尘烟飞扬的战场上,将那些灵敏的野狼斩于剧毒针之下。
舒兰调转马头,准备退到后方,只是这会山丘上的护卫也同样尽数退开,叫银发男子露出庐山真面。上次舒兰他们因距离隔得远,未能看见这男子的样貌,只被他的一头银发吸引,如今一见,他的左半张脸竟戴着一个与发色一般的银色面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那半张脸,可是露出的另外半张脸,却是比郝远还要倾城绝色!
“美男子。”
舒兰忍不住地念出声来,原本是绝对不可能彼此对话的距离,不想那男人竟也是动了动唇,似乎在对她说。
“女人。”
“女人?”舒兰重复着口型,想了想轻笑着回复道,“就是女人。”
谁都没想到两军王将的第一次对话竟只是口型上的唇语,然后区区几个字就划上了句号。
两厢转身的背影,同样的绝决冷冽。
战场杀伐,从来都没有男女之别,有的只是生死之差。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默契 燕京
“舒帅的确是好箭术。”
回到军中时,军心振奋,所有人都在为这一次的大捷高声呼和。高坐在千里马上的舒兰挥手向四周的士兵示意,这一刻任谁都瞧得出来她在军中的威望。
稍远处,唐雪峰与唐雪松并肩而行,唐雪峰不尤一声感叹。上一次他围困在战局之中,未能瞧见舒兰射箭,如今亲眼瞧过这一幕,不得不说,这的确是男子都难及的功夫。
“当年说到骑术箭术,迦国之中,的确难有人能出舒老将军的左右,我以为只有舒大公子承了这两项绝技,没想到舒帅也是当仁不让。”
唐雪松默默颔首道:“她因是女子,在箭术上始终略逊男子的气力,不过后来她苦修江湖人的内力心法,这会的劲道倒未必会输给男人。而且凭借女子的轻盈灵敏,她的精湛骑术恐怕已是越过舒老将军。”
唐雪峰想了想弟弟的话,“你真的很关注她。”看着自家心肠说不上是软是硬的弟弟,正色道,“不过虽然舒战已故,可她的心里总还有他的身影,既是不谈这一点,眼看着二皇子追到这里,你不会不明白他想要什么吧?雪松,固然她对你有情倒也罢了,可是你们到底只是青梅竹马,而眼下迦国西征,突破西蛮之后还有西胡、突厥,这正是你我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你且再仔细想想为兄的话,届时你我兄弟若能马上争天下,必然万夫莫敌。”
唐雪松垂落的眼眸,没有说话,唐雪峰知道他一时半会也不会想开,不愿再逼,“去吧,眼下你总还是舒帅的亲卫队正,且做好自己的本分。”
“多谢大哥。”
唐雪松走得没有半分犹豫,看着他那冷静挺直的背影,唐雪峰忽然就晓得自己方才说的一席话又是浪费唾沫了。
其实,雪松不是不想将大哥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从来就认定好的事情,他不晓得要如何去更改。
骑兵,他以前的确是骑兵营的编制。
可是在更早以前,在认识舒兰之初,在成为她的玩伴之时,他便一直是如同她亲卫一般的角色。甚至舒老将军曾想将他们……
如果舒兰没有遇到舒战的话。
回到舒兰营帐的时候,隔着侧面的帐帘,唐雪松已能听见里头郝远的声音,似乎是高兴地凑在舒兰的面前,要她将战场上的事情说与他听。舒兰留下郝远之后,除了一开始的试探,再也没有其他动作。唐雪松对此沉默不语,心里却多少有些沉重。
而后不等他再走近几步,前头扫过一阵疾风,迦烜已是忧心冲冲地冲了进去,不过忧心的一张脸在看到郝远的一霎,倏然就变成了怒气。
掷下的帐帘,迦烜没有顾及到旁人,而唐雪松则匆匆瞥见了一眼里头热闹的景致,或许唯一和这个场面无缘的就是他吧。
唐雪松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转身离去,空旷的草原天色已染上了红橙色的晚霞,苍鹰展翅飞过,好像是在飞往那遥不可及的太阳。
遥不可及。
“雪松!我就说我看见他了吧。”舒兰掀帘出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啊,我方才还和郝远说起咱俩在战场上的雄姿呢,我们可是最有默契的搭档!”
突然惊彻耳畔的声音直直地窜入耳中,唐雪松倏然一怔,刹那间竟不晓得该做出什么反应。
“你怎么了?”舒兰的声音由远到近。
等到唐雪松反应过来时,舒兰已走到了他的背后,这会他才回过身,淡淡应了句,“没什么。”
舒兰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你面色不大好看?不是被狼吓着了吧。”可见唐雪松又似个闷葫芦似的站着不答话,舒兰抿着嘴角也不再开玩笑,“好了,你今个就去雪峰那吧,后头才是硬仗,你既是要做我的亲卫队正,往后我可不会再给你们腾出兄弟聚头的时间。”
她的亲卫队正。
“方才那一仗,我配合得当真默契?”
“原来你面色不好看,就是在想这个?真是自寻烦恼。那一箭若不是你配合我,我又怎么可能奇袭成功?”舒兰抿嘴瞪他一眼,“你我的默契,可是舒战都望尘莫及的,他以前对此还羡慕得很呢,你忘了?”
少顷舒兰回过身子,摆手道:“快去、快去,别再叫我被雪峰怨恨。”
仍旧是那道纤长的身影,在晚霞的映照下多了一分柔和。
唐雪松怔怔地看着,如果说望着她的背影就注定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么,这样就好。
***************************
迦国西征军初战大捷,损了西蛮二万精骑不说,还斩杀了不少凶狠的野狼,算是将一开始被围困的颜面彻底挽回了过来。稍后,军队立即按舒兰最初的计划兵分两路。宋深江带大部分步兵,由内侧围守岚敏山脉,舒兰则率余兵,由西洲内陆进军蛮夷,意在彻底围困西蛮。
离开的时候,受刑在身的宋少鹄还下不得床,却是托了他家叔父宋深江送了一样物件给舒兰。
舒兰也未料到,打开盒子一看,是个软软绵绵还有些陈旧的布娃娃,巴掌大小,可样子却长得十分奇怪。
“这是什么?”舒兰把小娃娃拿在手上,上下前后得看了个遍,“他难道是想讽刺我像个布娃娃?”舒兰心中一气,腹诽着,“还真当我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呢。”
“咳咳。”宋深江捂嘴咳了两声,解释道,“这东西,他自小带着,藏得深,旁人看一眼都不行。”
是该藏得深点,一个大男人做什么总带着个布娃娃?
“这是乌桓族的东西,那里人不管这个叫布娃娃,叫乌干,是象征平安的。”郝远瞥了一眼,音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