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昭庆开了口声音已恢复如初。
“为何你不早些将父王的病因告诉本宫!”昭庆死死盯着郭不为。
郭不为倒是不以为然无奈地摊了摊手“小民也是刚刚查实不久又逢公主有了身孕不能受激再说即便是禀明了公主哎……”他一声长叹将未尽的话咽了下去。
昭庆的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便是告诉了你你又有什么办法救父王?’
昭庆摇头想将那声音驱逐可那声音固执得很继续说‘你真是没用!救不了父王!真是没用!’
“难道真的再无药可救我父王?”昭庆再问郭不为目光仍是牢牢锁在他的面上期盼在那上面寻出迟疑便是一丝也好……
郭不为坚定地摇头“小民以性命为誓绝无可能!便是……”
“你!胡说什么!”玉儿跺脚急急打断了他面上又气又惶一边向他使眼色一边偷眼探昭庆的反应。
“‘便是’什么?”昭庆面无表情又问。
“这……”郭不为犹豫着看了一眼玉儿一时不知该不该再开口。
“‘便是’什么?”昭庆加重了语气重复问道。
玉儿熟知昭庆的脾气忙又向郭不为使眼色示意他快讲。只是不忘暗自祈祷公主千万不要迁怒于这个呆子!
“便是再有一颗还魂丹也是不管用了。”郭不为略为忐忑地将话说完下意识地再看向玉儿。
玉儿哪里还顾得上他只管咬着唇紧张注视昭庆的反应生怕昭庆再有不妥。
昭庆轻轻合上眼面色几近透明……
昭庆再见楚王已是三日后了。
楚王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精神明显不振郭不为私下里告诉昭庆楚王几乎整夜地睡不着觉。
昭庆轻步走到楚王身前慢慢屈膝跪倒不说话可脸上深刻着歉意。
良久楚王才叹息道:“起来吧你毕竟有了身孕……”
昭庆的头埋得更低……
“孩子可是那个男人的?”楚王迟疑地问道。
昭庆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闪过定王的那双眼心惊父王怎可能知悉。
“所以你要嫁他!”楚王见昭庆不回答又接着说道。
昭庆醒悟父王所指并不是他!
“是”半晌昭庆轻声地答一出口已是面红心跳自小她从未向楚王说过一句谎言讲过半句假话!
“唉!”昭庆头顶传来楚王深深的叹息。
昭庆缓缓抬头尽管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是老父的目光。
楚王的眼中混杂着惆怅、痛楚、哀伤唯独没有震惊……
昭庆想这样也好如果老父得知这个孩子的生父并非自己愿嫁之人怕是更加承受不住吧!
“那人愿娶你?”楚王过了好久无奈问道。
昭庆重又垂下头“他谴来的求亲秘使已在路上。”
……
楚平丰二十七年九月白越王召告臣民:楚王应允白越王的求亲之请将昭庆公主嫁入白越白越后位终将有主!
消息一传出各方震惊。
白越国内以丞相为的朝臣不满大王谴秘使求亲尤其是所求之女是再嫁之身的楚国公主。
楚国上下对白越年前的入侵还未忘怀因而反对嫁公主入白越的声音甚众何况要嫁的还是大王最宠爱的昭庆公主这无论如何都有和亲之嫌。
歧国因与白越联姻受辱又刚刚战败自然对白越与楚联姻尤为耿耿于怀据闻歧王的病情已是又加重了几分。
惟有攸国置身事外十分平静只有百姓闲来无事当作趣闻议论上几句。
昭庆召来玄木和锦书“你们两人不管是谁给他带去本宫的口信。”
玄木与锦书谁都不应玄木一脸忧色锦书满面怯意。
“告诉他”昭庆不理只管自顾自地说下去“本宫意已决!他若不想本宫今生再怨恨他就不要生事!”
说完看也不看这二人昭庆转身离去。
没两日玉儿悄悄禀报昭庆锦书出宫去了。
昭庆听闻表情漠然。
楚宫又开始紧锣密鼓地为昭庆准备嫁妆声势并不逊于上次。
昭庆自己也没有闲着她先是召来了子思。
自子思的生辰宫宴两人已有近月余未见期间昭庆总是下意识地逃避她现自己不敢面对子思不敢面对子思那远远越年纪的深沉目光……
如今已是避无可避。
“王姐即将嫁入白越”昭庆的目光在子思的面上转了一圈终是落在了别处“在王姐动身之前一定会说服父王立你为储君!”
子思没有反应。
等了半晌昭庆忍不住加上一句“你不必担心王姐行前会替你安顿好一切包括王后。”
子思仍是没有回应。
昭庆不免难过可是上次那件事伤得他太重他仍不肯原谅自己?
昭庆叹了口气转眼看向子思。
子思静立面无表情。
“子思?”昭庆轻声唤道满腔的忧虑表露无余。
子思缓缓抬眼迎上昭庆担忧的目光眼中竟隐着淡淡的忧伤。
“你不愿意吗?”昭庆头一次声音中夹着一丝怯意。
子思的唇动了动却是过了半晌才对分外紧张的昭庆开口说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昭庆惊愣她绝没想到子思会有此一问。
“是为了我?当上楚王?”子思苦笑“可是我并不愿……”
昭庆倒吸一口凉气。
“是为了你自己?还是”子思的面色寒下来“你肚里的孩子!”
……
………【第四十四章 暧昧】………
“你如何知道的?”昭庆铁青着脸只觉脚底有阵阵寒气上涌。
这件事毕竟关系楚国公主的名誉便是子思自己的亲弟昭庆也不愿他知晓。
子思不答眼中却少见地冒出怒火。
昭庆心中快闪过几个知情人的面孔郭不为与玉儿?自己反复叮嘱应该不会施南林?他的人品自己信得过父王?更加不可能父王维护自己之心过所有人那么还能有谁?
“是攸国的那个男人吧!”子思咬牙切齿地问。
昭庆心下一惊不禁垂眼避开子思目光。
“我绝饶不了他!”子思一拳狠狠击在廊柱上。
昭庆不加思索地叫了一声“不要!”
声未落已是急忙冲上前去查看子思的那只手。
子思固执地缩回手臂。
昭庆急得声中都带上了哭音“快让王姐看一看有没有流血?”
子思不理一味地躲避昭庆紧紧咬着下唇。
昭庆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突然想起子思所言心下更乱想了想劝子思“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千万不要搀和进来!”
子思阴沉着脸重重哼了一声。
昭庆可是深知那男人的厉害他与子思一个狡诈一个单纯一个能忍辱负重一个却年少冲动一个是一呼百应的强者一个是身单力薄的小子根本就相差悬殊!
昭庆狠了狠心为免子思冲动只有牺牲自己了。
“王姐是自愿的!怨不得他……”昭庆声音干涩无比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委曲求全。
“你……”子思的眼中再次喷出火来死死瞪着昭庆颇有恨其不争之意。
昭庆垂下头自己这个长姐竟做到了这个份儿上……
子思再不多言忽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昭庆抬头想唤住他张了张嘴终是作罢。
……
白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静静地望着昭庆一人一虎目光中满是哀愁……
昭庆伸手白虎乖巧地走到她身边昭庆缓缓蹲下身揽住小虎的大头轻轻地将脸颊贴上去“我好累你知道吗?”
一行泪无声地流下来打湿柔软的虎毛……
煦暖的午后昭庆卧在树阴下的躺椅上乘凉小虎腻在她的脚边眯着眼打磕睡。
看似惬意实际上昭庆的心思却是转得飞快。
是什么人向子思透露消息?
不是自己身边的人还能有谁?子思平日沉默寡言与人相交甚少身边只有……
“是她!”昭庆猛然醒悟脱口叫出惊得小虎顷刻间警觉跃起。
怎么就忘了她呢?她替自己送信有机会知悉此事又与子思感情甚好!
“怎么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昭庆侧头望去只见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的施南林正稳步向自己走来眉眼间挂着毫无掩饰地关切。
白虎认得施南林抽了抽鼻子又懒洋洋地趴了下去。
昭庆的面颊不自禁地热“大人何时来的?”
施南林行至昭庆近前温声回道:“见公主休憩不欲惊扰候在一旁。”
昭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卧姿面颊更红忙起身下意识地拉了拉裙摆心里不由责怪起玉儿来定是那丫头作怪!
“刚刚可是想到了什么?”施南林问目光中透出几许忧色。
昭庆绾了下随意披在肩头的秀避开他的目光。
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可大可小。
“突然想到子思身边的一个人”昭庆抬眼看他恢复了几分镇定“恐怕不可靠!”
施南林的眉头皱起来神情专注。
想起清儿那张可爱的小脸昭庆没有叹息反觉脊背凉。
半晌昭庆还是开口说道:“是本宫从白越王宫带出来的一个侍女前些日子派她去白越送信如今想来她必是私下拆看还将内容透露给了子思。”
施南林听完沉默。
昭庆越想越心慌这样的人怎能放心留在子思身边?子思是要即位作楚王的呀!
“怎么办?”昭庆问施南林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助。若要稳妥便除了她!可是……
“除去她!”施南林面色平静道。
昭庆心头一颤竟觉几许解脱他也这般想应该没错。
“可是她还小也许是不懂事……”无论如何也是一命啊……
“既是公主从白越王宫中带出来的怎会不懂这规矩?除非她怀有异心!”施南林斩钉截铁道。
昭庆脊背更凉心知他讲得不差。
可是那个机灵的时而贪财的对子思一往情深的小丫头……
“本宫下不去手怎么办?”昭庆抬眼望着身形高大的施南林颇为无助地说道。
施南林的眼中瞬间浮出几许笑意来眸中似有点点星光掠过……
昭庆突然意识到不妥这种语气这般依赖……
仿佛又回到从前只是眼前这人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
“不然本宫将她带回白越吧!”昭庆沉默了良久又道。只要不将这个隐患留在子思身边自己就放心了。
没有回答昭庆抬头只见施南林别过了脸定定望着远处树影间探出的一方红木宫檐。
“公主真打算嫁去白越?”良久他沉声问声音似从远处飘来。
昭庆苦笑“到了这一步大人怎还会有此一问!”
亲事宣布了聘礼上路了嫁妆也在准备了……
施南林转过头黑眸深深盯进昭庆的眼中、探入心上“臣未见公主听闻公主娇宠蛮横、任性妄为臣见过公主始知公主胆魄过人、重情明义!”
昭庆想移开眼那双黑眸却仿佛有魔力一般牢牢地牵住她不肯松开……
“公主之性情便是拜堂前不辞而别臣也不会吃惊。”他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目光也开始温润如水仿佛别有深意。
昭庆心底猛地生出一缕悲凉之意那是从前的自己吧……
站起身昭庆紧走几步想了想终是不妥半晌沉下声道:“大人赞本宫明义本宫不敢当但本宫身为楚国公主绝不会示两国联姻为玩笑绝不会拿楚国安危作赌注!大人还请加紧探查那件事本宫时间不多了……”
……
走了很远昭庆仍能感到那束目光执着地印在自己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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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得有点少抱歉可是下面不好衔接只能放在新章里。
大家希望多更新我也想不过我这人生性懒散写东西又必须有氛围一天最多不过三、四千字否则就头疼又不愿为凑字数而写字让朋友们失望我很抱歉!
………【第四十五章 交易】………
这一年的初秋白越准备迎接一位来自异国的王后楚国忙于嫁出大王最为心爱的女儿而远居偏地的歧国已是风云突变……
自越歧之战后就久卧病塌的歧王终于没有熬过这年的第一袭秋寒。
歧王斃后其嫡子熙平即位不过十余日新王暴毙相传其与长公主不睦因而被害不日公子熙康被拥立为王尊异母长公主为监国公主。
楚宫昭庆以楚王之名召见前大将军赵向岳。
昭庆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位曾经叱咤风云、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那时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满腮的花白浓须小小的昭庆也自此弄明白了‘威武’二字何解。
隔了近十年昭庆再见这位将军仍是不自觉地生出敬畏之意。
将军已经老了银白须却仍旧腰板挺直、步履如风!古铜色的面庞上两道横眉紧锁一双虎目如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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