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裕承没察觉到她神色微恙,依然牢牢握著她的手,走到饭店大门前。
此时,泊车服务人员正好将他的车开至定点。
两人上车,车子上路。
“定煊是我的朋友,你至少该和他打声招呼。”易青青柔声说道,将被他握热的左手偷偷收在右掌心里。
“他想做的应该不只是朋友。”男人的直觉不会比女人差。
白裕承冷哼一声,大掌握紧了方向盘。
“我只当他是朋友,如果你看不习惯的话,那么你可以不用来接送我。”易青青担心地看著他近来更显得清瘦的脸庞——他只要一忙,最先瘦的部位就是脸。
“而且你花了下午时间来接送我,你哪来的时间去开会、视察业务呢?”
他喜欢做事有效率,会议总是在一个月前就已排定好。想来,他最近的行程应该是天下大乱吧?
“我把开会和视察时间都挪到早上,至于该做的公事,我就在办公室再待晚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白裕承简单地答道,严凛神色已渐渐缓和。知道她仍然注意著他、关心著他,他就觉得这些天的辛苦有了代价。
“你星期一、三、五晚上,不是都固定要上健身房吗?这样你哪还有时间处理公事呢?”他要是没人盯著,就会把自己当成铁打的身子,教她怎么放心得下嘛。
“晚睡早起,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没有事情比你的身体重要。”她蹙眉说道。
白裕承在红灯前停住了车,侧身握住她的手。
“那就回到我身边来照顾我。”他沉声说道,黑眸直直地看入她的眼底。
易青青没有抽回她的手,不是因为他握得极紧,而是因为他脸上的极度认真。
她渴望了许久的感情,现在终于落在了她手里,但她却依然不敢放纵自己。因为她知道事业在他生命里占了多重的地位,而她决计不想看到他有任何遗憾。
“我真的很想、很想相信你对于无法跨足欧美区块一事已经释怀了,但我真的没办法。”易青青低语著,将他推回驾驶座上。“绿灯了。”
白裕承踩下油门,有些泄气,却没有放弃。
她为他执著过一年,他不过才努力了两个礼拜,根本不算什么。
“在做出和成莉萍分手的决定后,我承认我确实痛苦过,也失眠过。不过,在我弄清楚了我想要的人生之后,我便有了新的努力方向。你最清楚我立定目标后,不达目的,绝不甘休的脾性了,不是吗?”
他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犹豫地咬住了唇。他握紧方向盘,决定使出杀手锏,敞开他的过去,让她走进他的心里。
即便他会再度被回忆撕裂一回,只要能让她回到他身边,那也就值得了。
“我说过我爸妈是经商失败自杀的,对吗?”他说。
“你说过一次。”易青青闻言,心一惊,蓦然抬头看著他的侧脸。
“我爸妈过世时,我变成一个人球,在亲戚间被踢来踢去。什么我爸妈经商不善,吃不了苦,所以才会去自杀的话,我听过太多、太多次。所以,我努力工作、拚命地想证明自己不会落到和我爸妈一样的下场。”
白裕承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一如往常,毫无任何起伏。
但她却看到他僵硬的唇颚线条,知道他过分快速滚动的喉结,代表了他的情绪现在有多紧绷。
“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清楚我的目标就是成功。但是,在你提出了分手之后,我发现生命中最让我害怕的事,已经不是‘得到’什么,而是不要再‘失去’什么。”
车子持续地前进著,车内依然静默,只有——
易青青的啜泣声打破寂静。
白裕承惊讶地侧头一看,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你哭什么?”
白裕承飞快地将车子停在路旁,倾身握住她的脸庞,却抚到了一手的泪水。
“我……”易青青开口想说话,偏偏眼泪掉得凶,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好。
“没什么好哭的,我现在很好。”白裕承拿来面纸,擦著她的泪水。
易青青紧揪着他的大掌,咬着唇极力地想平复情绪。
“可是……你曾经很难过……”她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字后,再次泪涟涟到无法言语。
白裕承望著她抱著他手臂的可怜模样,见她眼泪啪畦地掉著,恍若经历那些悲欢离合的人是她一样。
他猝地低头,以额头抵住她的。
“傻子,那也不值得你哭成这样……”一股心酸也在同时袭上他咽喉,让他的眼眶发热了。
他承认他有些狡猾,说出往事无非是想让她心软,毕竟如果不懂得把握时机,他这几年的商场生涯就算白过了,但她哭得这样悲切,却是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哭得他整颗心拧在一起,哭得他勾起了那些躲在棉被里掉眼泪的童年时光,哭得他想起了那段就算发高烧,都要拚命不迟到,好领到两千块全勤薪水的上班族时期……
太多回忆一下涌入,逼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想掉泪,于是用力地呼吸,灼热鼻息因此颤抖地拂在她的颈间。
易青青在座位上半跪而起,揽紧他粗重喘息的身躯,也纵容自己替他掉下他流不出的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他们最后靠在彼此的肩膀上,他轻抚她的发,而她将他的衬衫揪成了绉巴巴。
“现在我的事业顺利,身边又有了你,一切都很好,对吗?”白裕承嗄声说道,抬起她下颚,拇指拭著她的泪痕。“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易青青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只是这回漾的却是幸福的水气了。
他对她推心置腹至此,她一心疼,又怎么还舍得让他再多受等待的折磨呢?多让他等待一天,都是让他多失去一日的相守啊。
他最需要的不是“得到”,而是“珍惜”啊!
“你愿意吗?”白裕承等得心惊胆跳,声音颤抖地又追问了一次。
易青青凝视着白裕承,她点头、点头又点头。
“太好了!”
白裕承脸上笑容蓦地炸开来,他咧嘴笑著,脸上竟有种难得一见的稚气。
那样的笑让她想哭,因为她觉得自己看到了童年的他……
两人静静地依偎著,直到彼此的心跳回复了平静之后,他才抬头说道:“我先载你回家休息,然后,我要回公司看一下报表,有一批布料的报价来了,我想把其他业界的相关数字记熟一点。晚上再去接你吃饭,好吗?”
“你以后不用来载我——”
白裕承在她唇上印了个吻,吻去她接下来的句子。
“别再担心我会因为载你,而导致太过忙碌或睡眠不足,我喜欢这段车上的闲聊时光,那可以让我多了解一些你的日常生活……这些都是我早该知道,却一直没有时间去接触的事。”他在她唇上低喃著,大掌抚著她柔软脸颊。
“如果我因为太感动而哭,你会不会笑我?”她搂著他的脖子,柔声问道。
“当然会。”白裕承轻掐了下她的腮帮子,继而笑著说道:“你最近都吃了什么?看来我也需要一份同样的食谱增胖。不过,你还是太瘦了,最好能够再胖一些,才不会老是四肢冰冷。”
“我……我可能是因为没上班,心宽体胖吧……”易青青心虚地咬住唇,别开了眼。
两人已经尽释前嫌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取消日本行程算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除了日本行之外,她还有一件天大的秘密还没告诉他——
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啊!
刚才的拥抱隔著手煞车,抱得不算紧密,他应该还没发现她身体的异状吧。易青青咬著唇,手心、后背开始狂冒著冷汗。
她根本不敢想像他的反应,要是他知道她原本打算怀著身孕一走了之的话……
易青青蓦地打了个寒颤,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太冷了吗?”他说,脱下西装外套覆住她身子后,再将冷气调高两度。
“我们晚上别去外头吃饭了,我在你家里准备晚餐,等你回来,好吗?”饭后再顺便告诉他——
她怀孕了!
“当然好。”白裕承再度开车上路,阳刚脸庞一扫过去几个月的阴霾,意气风发地笑著。
她愿意再到他家去了,她愿意再度接受他了——这些美妙的句子,在他脑海里转著圈,让他的嘴角怎么样也没法子不上扬。
易青青也笑,但笑得很勉强,她紧张地眨著眼,只能庆幸他此时心情太好,没心思注意到她的异样。
“对了,你待会儿顺便到便利商店买盒保险套。”
白裕承说道,黑眸灼热地看了她一眼。
咦,他以为她应该会害羞到胀红了脸,可她看来怎么像是有点脸色发青啊?
莫非——
白裕承回头看著前方的绿灯,他突然扬唇笑了。
没想到他的女人竟然会因为太久没和他亲热而感到紧张,她清纯得让他也觉得有种少年初恋的喜悦呢!
易青青注意到他的笑意,只觉他笑得她心荒意乱。
她于是低头打开大包包,佯装忙禄地找著化妆包、护唇膏,动作急促到连手机掉到了脚踏垫上,都浑然不觉。
因为她整个心思都在用力祈祷著——今晚能平安地度过啊……
爱得你心软 第十章 作者:路可可
…
…
…
易青青在白裕承公寓里准备好了晚餐——全部购自于外面的餐厅,因为她根本没有心思煮菜。
她紧张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紧张到连手机都找不到,打了自己的号码,才知道手机掉在他车上,被他带回了办公室。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心里有鬼,所以总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易青青在沙发里坐不住,几次进进出出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其实。她干么紧张呢?有了孩子是喜事啊,反正他们已经尽释前嫌了,现在应该要欢喜拥抱迎接新生命才是。
但她的心里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啊!她真的很希望那只是孕妇一时的情绪不稳罢了。
好不容易熬到七点半,他预定到家的时间,她正襟危坐在沙发上,靠数著呼吸,来平息内心的焦虑。
呼——吸——呼——吸——
他不会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一个想法冲进易青青正试图要放空的脑子里,她懊恼地抱住头,呻吟了一声。
叮当——
门铃一响,易青青整个人惊跳了起来,她慌慌张张地跳起身,与平时娴静的模样回然不同。
她深吸口气,走到门边,挤出一个微笑后——开门。
“回来了啊。”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怕你家人找不到你担心,所以帮你接了一通你妹妹打来的电话。她不知道是我接的电话,劈头就说明天要陪你去产检。”
白裕承劈头说道,眼神如刀,直砍向她,完全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时间。
易青青脸色刷地惨白,站在原地完全没法动弹。
白裕承沉着脸走过她身边,一手将她往门内一扯,一手则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看著他燃烧的黑眸,她后退数步,紧倚著墙面,全身颤抖到只能用力抱住双臂。
他往前逼近一步,怒焚气息直接烧上她的颊边。
“我妹还说了什么?”她哑声问道,心脏疾跳到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妹妹一听到是我接的电话,就吓得挂上电话了。接下来,旅行社打电话来,问机票是要邮寄,还是派送到你家比较方便。”他的声调冷凛得像是千年寒冰,眼神也由热转冷,唯一不变的是他眼里的滔天怒气。
“我——”她眼眶泛红,说不出话。
“你怀孕了。”他握起她的下颚,咄咄逼人地说道。
易青青握紧拳头,点头。
白裕承倏地伸出手掌抚住她的肚子,果然——
在她宽松的娃娃装之下,她的肚子早已是微圆地突起著。
白裕承狠狠倒抽一口气,骤然后退了一步。
“几个月了?”他无法呼吸,瞪著她肚子,哑声问道。
“五个月。”
白裕承感觉脑门轰地一声爆开来,炸得他神智不清了起来。
他以为她的爱是永远都不会伤害他的,可是她原本打算做的事情,却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捅他一刀啊。
她居然打算要带著他们的孩子远走高飞!她居然舍得让他永远孤单一人!
“你是在我们分手之前,还是分手后才知道你怀孕的?”他强迫自己发问,目光却仍然停留在她的小腹之上。
“之前。”她说,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