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老……”印莲回过神,恰好听见林胥说的话,她反复默念这两个字,眼眸中有一丝jīng光闪动,不知她在想什么。
林胥没有去看印莲,继续说道:“不过我想这结果恐怕不是好的……”
印莲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认为它们会有不好的结果?携手到老不是很好吗?”
林胥听她发问,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幽幽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说道:“你别看如今正值枝繁叶茂之际,携手到老更是令人艳羡;可chūn去秋来,叶枯枝折,落得个惨淡下场,更只怕,有心无力……”
林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料正巧一股劲风吹来,吹得枝摇叶落,配上刚才他那番言语,更是显得苍凉寂寞。
突然,印莲猛地转身,一把抢过林胥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神情有些恍惚,声音也是比平常大了几分。
“这不是最重要的,这才不是最重要的!……你想啊,即使最后的结果……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但是过程是好的!”印莲忽而笑了,可随即却又喝道:“像你这般一眼望尽人生,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越说越激动,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林胥的手都被捏得红了。
林胥也不想她竟是这般激动,这与平时的她大相径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怔怔地望着她。
印莲见半天也无人应她,发觉到不对,低头看去,连忙松开了手。她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料脚下正有一块石子。她一时不察,竟被绊得向后跌去。
林胥连忙伸手去扶,谁料印莲双手向背后虚拍,一股掌风朝后shè去。印莲凭借这股力,连忙竖起身,站稳了身子。
她拨了一下耳边散乱的发丝,趁机调整好心情,瞥了林胥一眼。
林胥见她如此灵活,讪讪地笑了笑,收回伸出的双手。
印莲轻咳一声,不像刚才那般失态。她说道:“不知你听没听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林胥下意识地接口问道。
印莲没有很快地说出来,而是顿了顿,目光注视着那两棵树,这才说道:“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话音刚落,恰巧一阵风吹过,吹动了树叶,也唤醒了两人。
印莲默然望着两棵树,平静地说道:“林师兄,我想回去了……”
林胥浑身颤了一下,随即沉默地唤出无己。待两人都站了上去,他这才捏起法诀,驭使无己朝上空飞去。
“林胥……”
身后传来印莲轻轻地呼唤声,不是熟悉的林师兄。
“或许真会如你所言,最终只会落得个惨淡收场吧……”
印莲的轻声细语令林胥心神一震,他慌忙道:“师妹可千万莫当真,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当不得真的。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测,也许……也许会有转机!师妹不可……”
“唉……”印莲轻叹一声,打断了林胥的话,自己却不再言语。
林胥见她似乎不想听,只好作罢。他右手手腕上抬,控制无己朝上飞去,不料背后传来奇异的感觉。
他yù转头瞧个明白,却被印莲用手拦住了。她闭上了眼睛,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林胥的背上。
她浅笑,低语。
“活在当下……”
林胥浑身又是一震,脑海里自然是一片空白。半晌,他直视前方,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第五十五章 相互】………
() 天黑了,上弦月也出来了。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梵净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众僧已然各自回房休息,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遥望整个梵净寺,笼罩在淡薄的月光中,只余个别房间的灯火在黑夜中格外醒目。而其他的,则与这静谧的黑夜完全融为了一体。
忽然,一道流星划过,撕开了黑幕。它从远方而来,投向了矗立在山峰之中的梵净寺。它不甚张扬,且不与月光比之,只怕连灯火也不及,可就是那一抹亮光,却也能在月光下独享一席之地。
不久之后,它的光芒渐渐消散,像是要融入黑暗之中。可它终究还是向往光明的,朝着梵净寺中唯一的灯火shè去。
愈接得近了,流星愈是显了形,快要临近地面之时,两个人影跳脱了出来。
这是一男一女,他们手牵手,沐浴着光,轻飘飘地降落,最终踏上了大地。
两人正是林胥和印莲。
“终于回到梵净寺了,真不知我们下午飞离了多远。明明看着挺近,可谁知竟是有这么远?”林胥摇了摇头,松开握着印莲的手。他抬头朝眼前的房屋看去,见里面还亮着灯,突然冲身边的印莲说道:“你猜小鹂睡了没?”
印莲摇了摇头,说道:“我猜她还没睡。”
林胥点了点头,笑道:“和我猜得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抬步朝前走去。
到了房门口,还不等两人推门,只听见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房门被猛地拉开,小鹂站在门内欣喜地望着门外的两人。
“哥哥!印莲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同时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却不是意料之中的纸张满地,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整洁,不由地又是一愣。
小鹂知道此刻两人心里想的什么,连忙跑到两人面前,一脸期待的望着林胥,在旁的印莲一看就知道她是想得到林胥的夸赞。
林胥没急着夸她,而是走到桌前,拿起了小鹂今天练字时临摹的字帖。他翻看着每一页,极为仔细。
过了一会儿,林胥将字帖放回了桌子上,脸上的笑容逐渐明显,望着她笑道:“看来小鹂是长大了。”
听到这一句,小鹂却是出乎印莲的意料地没有笑,而是愣愣地望着林胥,双目之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印莲见她突然流了泪,心里着实一惊,她慌忙地伸手想要帮小鹂擦掉,可小鹂却是抬了抬手,制止了印莲。
她没有抬手去擦,而是笑着开口说道:“知我者,非哥哥莫属。”
林胥依旧微笑着,看了小鹂一眼,又看了一旁茫然的印莲一眼,这才说道:“其实哥哥不懂你,只是看懂了你写的字。”
印莲听他说了这句话,心中更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兄妹俩打的什么哑谜?”
林胥莞尔一笑,走到她面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看看小鹂,觉得她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印莲听林胥这么说,立即偏过头盯着小鹂看了起来。“没什么不同啊……啊!小鹂……看起来好像长高了不少!”
林胥见她瞧了出来,点了点头说道:“这只是外型上的改变,真正改变的,其实是小鹂的内心。”说完,他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印莲,这幅字帖正是小鹂临摹的字帖。
印莲接过字帖,才刚看了一眼,脸sè便转为惊讶之sè。她瞥了小鹂一眼,眼睛又立马紧盯着纸张上的内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看了许久,印莲时不时地瞥了瞥小鹂,每次都是yù言又止,每当话在嘴边,又转过头盯着字帖看去了。
林胥与小鹂见她这幅样子,相视一笑。
“你确定这是小鹂写的?”印莲似乎忍不住了,干脆将字帖放在了桌子上,不去看它,转而疑惑地冲林胥问道。
林胥耸了耸肩,笑道:“这屋子里除了她,还能有谁?”
可印莲不相信,又拿起桌上的字帖,指着道:“这上面的字虽不大稳重,但轻灵跳脱,无不透出一股灵动,绝非一个刚刚练习写字的仈jiǔ岁小孩儿能写出来!”
林胥并没有否认,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师妹分析得极是,那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想呢?”
“换个角度?”印莲皱了皱眉,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秀目又是盯着小鹂看了起来。半晌,她失笑道:“这更加不可能了!”
林胥听她这么说,耸耸肩遗憾地道:“很显然,事实有时会出乎你的意料。其实小鹂突然之间长大也让我挺惊讶的,可是我刚才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可能就是原因了。”
印莲连忙在脑海里回忆着林胥跟她说过的有关小鹂的事情,忽然灵光一现,惊道:“那颗丹丸?”
“恐怕是了。”林胥摸了摸站在身旁的小鹂的头,又说道:“那颗丹丸是我意外得之,那rì小鹂匆忙吞下丹丸,虽然助她蜕为了人形,但若是有什么其他的作用,我们却无从得知。”
印莲点了点头,看了小鹂一眼,又说道:“师傅他见多识广,师兄若是问他,应该能为你很好地解答。”
“当下不急,现如今小鹂并无要紧,不如再观察几天。若真是有什么不好的,我当亲自去请教主持师伯。”
林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小鹂,见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当下又朝印莲看去。
印莲听了他这番话却是皱了皱眉,说道:“难道非得等到事情发生了你才去求解决之法?未雨绸缪难道不好吗?”
小鹂见印莲神情有些不正常,不等林胥回答,连忙说道:“其实哥哥并不是不着急,只是眼下佛道交流会在即,哥哥必须全心全意准备这件事。”
“可是……”印莲听小鹂这样说道,心里反倒更加不能安心了。她又yù说些什么,可小鹂却伸手拉住她的衣角,一双清澈大眼注视着她,抢先道:“难道印莲姐姐不喜欢小鹂长大些吗?是怕小鹂顽皮吗?”
印莲听她这样说,当即笑道:“小鹂哪会顽皮?我看你是越大越懂事,姐姐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
小鹂听她这么说,登时高兴地绕着两人鼓掌拍手。林胥与印莲相视一笑,心中也都是开心。他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走到了床边坐下。印莲不便,便坐在椅子上,望着两人一笑。
小鹂定了定神,瞧了印莲一眼,又望了林胥一眼,然后将头轻轻地靠他的肩上,说道:“其实小鹂心智大开,并非是那颗‘化形丹’的功劳,只是这几天想起过去的生活,有些感悟。”
小鹂抬起靠在林胥肩上的头,点了点继续说道:“小鹂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成jīng的。成了jīng自然有智慧,有了智慧自然便会多想,这一多想,便让小鹂不是很开心,久而久之,我发觉自己越来越不适应一个鸟应该有的生活。
每天食虫果腹的生活实在不堪忍受,我只好往西方飞行。飞了百里,小鹂进了一片深山老林。没飞多久,突然发现有一处奇怪的楼阁。”
林胥从来没听过小鹂说过以前的事,现下小鹂一开口,他便好奇地问道:“奇怪的楼阁?”
小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小鹂很想进去屋里,我从敞开的大门飞进去,可总感觉门内有一堵透明的墙;之后我又从想从窗户里飞进去,可住在里面的女子不让我进,将我赶了出来,窗阁也尽数关上了。”
“确实很奇怪,而且那女子还很小气。”印莲挑了挑眉,不再继续说话。
“我在外面徘徊了几天,飞累了便靠着窗户休息。或许是被我感动了,那女子终于打开了窗户,轻轻地摸了摸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何必如此执着呢?’”
印莲听到小鹂复述那女子说的话,不由地一愣,口中竟是喃喃低语重复道:“何必如此执着呢?……”
林胥专注听小鹂说话,却是没听见印莲喃喃自语。
“那女子见我飞累了,便将我捧回屋内,安置在一个小窝里,自此我便和她住在一起。之后又有一个男子来过,唤那女子为‘玉面琵琶’。”
“‘玉面琵琶’?看来是那女子在外的名号了。”林胥沉吟一声,继而说道。
小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平rì那女子无事可做,大多时间便是坐在房中,对着房zhōng yāng立着的大铜镜自怜自怨。起初她只跟铜镜中的自己说,可自从我到后,她似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不再对着镜子,而是冲着我说了起来。”
“那女子说了些什么?”印莲忽然出口打断了小鹂。
林胥心中一动,朝她望去,却见她愣愣地直视前方,仿佛刚才插话的不是她。
小鹂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继续说道:“小鹂也是听了许久才明白,原来她说的尽是些男男女女之间的情爱之事。起初小鹂懵懵懂懂,不懂情爱,听到她说什么这个男子负了那个女子,这个女子便要永生永世不再见那男子,只觉得她的思维真是不可理喻。可听的多了,小鹂自己也想了很多,渐渐地也就明白了一些。”
“可这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一到黄昏,她便拿出一架不知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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