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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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今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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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令她屈服?

  不知不觉间,煜宸走出寝居,秋雨绵绵湿了他的布靴,雨丝飘染颊边,寒意沁心,经过几道回廊,他走入后院,在她房前停下脚步。

  这里够僻静了,和她的竹林小筑相当,若非需要,府里鲜少人会走进这里。

  当初,安排她居住此处,是他特别吩咐,目的自然是要人忽略她的存在,而今,他的目的达到了,却丝毫不觉得快意。

  轻推开门,采青没上闩,和当年他闯入她屋内一般。

  她从不对人设防吗?浓眉挑起,不满攀升。

  蜡烛烧得剩下短短半小截,风自窗外刮人,烛火在风中跃动。

  就著些微光线,他看向屋内的-景一物。

  屋子和她搬进来前相差不大,堂堂的格格嫁妆居然少得可怜,看来,她的不受宠并非从嫁给他才开始。

  桌上摆了几册书籍,摊开的宣纸上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和窗外的秋意全然不一,砚台里水墨未干,她才睡下不久吧!

  走近床头,采青睡得不安稳,身子辗转,额间汗水串串,她咬紧嘴唇,十指扭绞棉被,几次咿呀出声,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不自觉地,他在她床边坐下。

  为什么?是她泛白双唇影响了他?是她眼角那些不知是泪、是汗的水珠子烦扰他?煜宸不清楚。

  细看她的五宫,娟眉轻镶,菱唇微翘,是熟悉、是亲切,是仿彿曾经……他们之间……怪异梦境与现实重叠,梦中人的泪、梦中人的悲怆,侵入脑间。

  别哭,他知道她想留在他身边,知道失去眼睛,她满心情愿,知道她为了他不介意牺牲……

  渐渐地,他伸手贴近她颊边,湿湿泪水染上他的指问。

  猛地,采青坐身。

  同时间,烛火燃尽,黑暗侵袭,漆黑的夜里,两人四日相对,沉默无语……



第三章

  采青不确定自己身处何处,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双眼还蒙著布,泪水不停歇;仿彿,她的委屈仍然一层一层,圈得她无力抗衡。

  “我没走,我在这里。”她低声呢喃。

  她的手触上煜宸的睑,梦中现实,她尚未分辨。

  “不管你看得见或者看不见,我都在这里,不离弃。”采青像为自己说话般,呓语迷离。

  然她的话却教煜宸心惊。是吗?她和自己作了相同的梦?梦中他看下见,她就在咫尺间,他却误以为她已走远……

  采青的脸触上他未刮的青髭,泪流满面,心中悸动自睡梦中延续……

  她攀上他的肩,抱住他、搂住他,用尽全力要教他相信,她没离开,他的小鱼儿没去访仙,没去追寻自由,知不知呵……她的自由要有他相伴,才具意义。

  她的泪、她的梦代表了什么意义?代表前世他们有缘有分,代表此生相聚不是意外巧合?

  不!他不信怪力乱神,不信前世今生,他只相信自己,和自己所能够掌控的一切。身体僵硬,他直觉后退。

  他的自觉动作唤回采青意识。

  对,她不是小鱼儿,她是皇帝亲封的育贞格格、清远侯府的二夫人。

  那么……身前男子是谁?蓦地,心脏紧缩,她慌张推开煜宸,整个人缩进床后头。

  “你是谁?”

  顺手,她抽起发簪,护在自己胸前。

  “你以为我是谁?”轻鄙一笑,他迅速恢复正常。

  旋身,煜宸走到桌边,燃起烛火,光线映上她的满脸惊慌。

  “除了我,你认为谁该站到你床边?”再问一声,他咄咄逼人。

  “抱歉。”

  采青不晓得自己为何说抱歉,收起发簪,她努力回复沉稳平静。

  “听说你足不出户?”

  这里没有特定的婢女,他刻意不让任何人同她建立关系,但所有下人说法一致,说她安分到无从挑剔。

  “你的要求,不是?”她反问。

  采青下床,离他三步远,即便他们已成亲近月,但对两人而言,他们毕竟还是陌生。

  “你那么听话?”他靠近,故意不让她躲进安全距离。

  “这是侯府家规,怎能不遵循?”仰头,她用气势替自己加分。

  她听不听话,他清楚得很,何必在深夜特来相欺?

  “很好,对于你的谨守本分,我该给予奖励?”他欺近,睑凑上她的,企图在她脸上寻到惊慌失措。

  偏偏,她不教他如意。

  “我习惯谨守分际,不习惯暗处欺人。”采青拿他的话回答他。

  很好,她记取他的每句话,真不知道他是该夸奖她的乖巧听话,或是小心她的擅长记恨?

  “很好,继续保持你的好习惯。”煜宸说完,不再开启话题。

  两人相对,情况有些诡异,三更半夜,他来这里,单单要她“保持好习惯”?

  咬咬下唇,采青开启新话题:“我想请问,你对阿玛……”

  “你想知道我会不会再去刺杀他?”她甫出口,他便猜出她的心事。

  “是的,你会吗?”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是我岳父。”

  “这件事,并非你情愿。”她点出实情。

  “我迎你入门是事实,皇上面前,我允诺放下仇恨也是事实。”这句话,他口气间存了愤恨。

  所以……阿玛安全了?采青松口气,动作很轻,但他看分明。

  “你不用那么开心,将来只要他有把柄落在我手中,我不会顾虑这层亲戚关系,该弹劾的,我一条都不会放过。”他恐吓。

  “若肯放下偏激,你不难看清,我阿玛不是个坏官。”

  “你用什么来界定好与坏?别告诉我他不贪污这一项,睿亲王太富裕了,根本不需要去贪求金银……说到这点,他对你这个女儿似乎不那么慷慨。”

  他走到她妆台前,打开抽屉,空荡荡的柜子里,没有胭脂水粉,只有-柄木梳,和几个粗糙拙劣的饰品。

  “你在乎我的妆奁?”她反口问。

  她不以此自卑,她自书上学习到,人的价值不在于外在表相,而是取自于内心,或者她没有珠宝来装扮美丽,但她志节高尚,谁都眨抑不了她。

  “不,我在乎的足你在你阿玛心日中的地位。”他要睿亲王因女儿被亏待而受苦。

  “我亲娘是婢女,身分低微,我的出生对全家人而言,是个不该存在的错误,很抱歉,我在阿玛心中,谈不上地位。”她实说。

  “难怪……”

  他失算了?并不!一个八小姐,他已成功让睿亲王府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但我不认为自己身分不及其他姊妹,不管如何,我是阿玛的骨血,而我和其他姊妹相同,深受母亲疼爱。”

  “你的母亲还在?”

  “不,她很早就去世,但她一直都疼我、照护我,我确定。”

  “你又知道死人的感受?”他轻嗤一声。

  “生死隔开的只是形体,隔不开思念与眷恋,就算父母亲人不在身边,我相信,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仍为我们悬念。”

  “那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无助的时候,娘会在心底鼓励我;碰到挫折时,她会对我说,别害怕,坚持下去,生死分不开亲情。”她企图说服他。

  “你想传达些什么?就算你阿玛害死我爹娘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对我默默关心,反正生死分隔不去亲情悬念?笑话!”他的口气严峻。

  话到此,两人谈出僵局。

  “我没这个意思,甚至……我不确定,阿玛是否真正害死过谁。”采青说。

  “好一个‘不确定’,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不确定的人是你阿玛,他不确定我父亲是否通敌,便判他腰斩,判我家上下七十余口流放边疆,我非常非常‘确定’,不管是否昏庸、不管是否愚昧,你阿玛真真实实亲手害死不少人。”他对她吼道。

  天,她怎从未听说过此事?原来,他们两家居然存在这样深的仇怨!

  他的恨有凭有据、有道理、有缘由,她怎能期待两人之间有所转圜改变?怎能

  盼望他的怨怼就此打住?

  不可能的,换了她,她也不可能善待仇人之女。

  所以,她受的一切全是应该,不冤呵……

  “你为爹娘平反了吗?”采青急问。

  “是的,我杀死当年设计我爹的敌邦将军,抓住陷害我爹的官员,还原当年的通敌真相,皇帝追封我爹为-等抚远公,要睿亲王捐五万两为我爹建造庙堂供人膜拜。

  知道吗?我唯一没办法讨回公道的人是你阿玛,他有皇帝撑腰,我动不了他半分。你说的没错,我爹娘虽去世,却时刻在我心底鼓励我、驱策我,他们要我摘下你阿玛项上人头,祭拜无辜亡灵。”

  提起恨,他面目狰狞。

  “你说,我阿玛花五万两银子,为抚远公建造庙堂供人膜拜……”

  他截下她的话。“误杀人,捐五万两银子便算了事,要是我杀死你,也给你建座祠堂,你可愿意?”音调低抑,他正在控制自己的怒气。

  “我没有这等价值,倘若真要杀个人才能平息你的怨恨,动手吧。”

  引颈,采青赌他本性中,理智胜于冲动。

  “你以为我不敢?”

  煜宸狠狠抓住她的手臂往后扭,他不在乎她的疼痛,真的!

  “杀死我,不需要多少勇气,只要你确定,我的性命能让你人生不再缺憾,你的仇恨就此烟消云散,我相信你敢。”

  采青无畏,清灵的瞳眸望住他,一如多年前,她的心未曾受过污染,即使所有人都待她不公,她亦不怨。

  就这样,四目相交,她不说话、他也不出声。

  煜宸细盯她的脸,回想他们的初相见,想她的笃定和教人心安的性情;而采青,她仍然费力气应付那份解释不来的熟悉。

  她喜欢他,不需要任何证据与确定,她属于他,从初识那天起,她便认定,只是……复杂杵在他们中间,教她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久久,他撂下话:“说对了,你的确没有价值,杀一百个你,也抵不了一个睿亲王。”

  松手采青,不顾她的踉舱,昂首,煜宸大步离开。



  好吧!他承认自己太无聊,无聊到跑进全府最偏僻荒凉的院落,找人麻烦。

  从那夜,他们吵过一场不算架的架之后,又是十余日不见面。

  这些天,他询问下人,得知采青的生活步调没有任何改变,仿彿那夜的事情不曾发生。

  今日上朝,煜宸和睿亲王在江南赈灾的议题上,有不同意见,虽然他心下明白,睿亲王的提议不啻是个好方法,但他还是说服皇帝采纳自己的建言。

  这场胜利让他很开心,开心到想飞奔至采青身边,看看她的表情。

  没错,这种行径太幼稚,但他就是想幼稚这一回合。

  一回侯府,匆匆走入后园,这次是大白天。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的后花园,居然长出几竿竹子,怎么一回事?横眉竖目,她想把这里改造成她的睿亲王府?

  没敲门,他大步跨进她房间,采青正在下棋,专注太过,居然没发现外人入侵。

  煜宸以为迎著自己的,将是一脸仓皇的采青,没想到她连抬眉都缺乏意愿。

  凑近她,他想吓唬她的,却没料到自己居然教棋盘上的局势吸引去。

  他的过度靠近,教采青发现,身旁有人,她没举目,轻语:“午膳放在桌上就行了。”

  煜宸不回答她的错认,拿起白子在右上角放下,这子替白棋攻出一条生路,采青讶异,这才抬头看来人。

  这一眼中,有敬佩也有钦羡,却没有他设想中的惊惶。

  “这一步,我想了很久。”她以为再解不开来。

  “你的黑棋过度自信,也许一开始,你就设定了白棋输、黑棋赢。”

  什么跟什么,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挑衅,才不是来向她解说棋艺。

  “或许吧,人们很难不主观,从落下第一子起,我就认定白棋胜不了这场。”

  采青承认,主观的确局限住她。

  “现在呢?”煜宸问。

  “豁然开朗!白棋多了几分机会,但,我仍然不认为它有机会赢。”

  “是吗?”煜宸淡淡一笑,坐到她对面,接手白棋攻势。

  采青举黑棋,封锁他攻杀出的活门。

  煜宸再落一子,东一子,西一子,不过一炷香工夫,白棋赢得最后胜利,轻喟。

  采青收下盘中棋子,认输。

  “你的棋艺很好。”采青说。

  “我帅傅喜欢下棋。”静元师父能文能武,在他手下,煜宸学到不少事物。

  “你很幸运,有专人指导。”采青的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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