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医者的悲哀,明明自己是神医,可是却救不了自己。
“夏儿,你该是有多苦?你从来都不和阿姐说,就是现在,你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这让阿姐怎么对的起你?”终究是心疼这个小师妹的,庄锦燕哭了出来。
一向活泼的侨夏,在落难后见到的第一眼便震惊了,眼底里没有什么生气可言,整个人充斥着一种戾气,这不是她的小师妹啊,后来,慢慢戾气消去,她这才知道,夏儿亲手了结了徐墨三。渐渐的开始肆意潇洒起来,庄锦燕也就慢慢放了心。可是今天,她又看到了那种神色,淡漠中是绝望。
“阿姐,回去休息吧,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侨夏越来越喜欢发呆,然后自说自话,比如回房后,她就坐在床沿上,开始一个人说话。
“好奇怪啊,明天阿姐就要走了,再过几天我也要走了,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吧,太好了,不用当什么狗屁丞相。”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情绪,鼻子开始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会舍得灵哥哥的,我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的,我会……只是负了太多人是我不对,可是我没有办法。”眼泪开始流淌,她擦了擦,然后摸到胸口那个玉佩,脑子里却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把它还给离君灵,还是自己留着做一个念想。此次一别,即是此生不负相见。
晚上哭过,第二天眼睛便肿的和核桃似的,谷阳这次没有嘲笑,只是关切的问身体还吃得消吗。侨夏摆摆手,回道:没事没事,都见识过大场面了,这几天赶紧带漫漫出去玩玩。
谷阳噎住,这见识过大场面和身体有半毛钱关系?
吃完饭就上朝去了,走之前抱了抱庒锦燕,而后亲了亲小肉球淙淙,还把一块上好的玉佩挂在淙淙脖子上。一切显得很自然,也很温馨,只是有些人知道,这意味离别。
“阿姐,我走了。”
庒锦燕含着泪点了点头,程铎之的人已在外头候着了,想必是侨夏叫来的。
跨出府,庒锦燕看着她的背影陡然平添了几分萧瑟和孤寂。抿了抿唇,对谷阳说:“好好照顾夏儿。”
谷阳点点头,然后庒锦燕就抱着淙淙往相反的方向走了。这下,就剩侨夏自己的事情了,希望她能够顺利的从宫里出来。
下朝的时候,侨夏淡然的说了句:“皇上,微臣请辞。”
好吧,这句话一出,满朝文武哗然,连离君灵都皱了皱眉,只见侨夏行大礼,跪在大殿上,“微臣自认无德无能,且声名狼藉,配不上丞相这一要职。”
原本这个借口是十分苍白且无说服力的,什么无德无能,要是无德无能怎会有夏国逐渐兴盛的现在?声名狼藉倒是真的,可是这不足以让一人请辞啊!所有人都屏气,听着离君灵会怎么说。
离君灵虽然迷茫,但是,看着底下不出声的大臣们,问了句:“既然吴相想辞去丞相一职,那不知朝中有谁可任这一职呢?”
“回皇上,臣以为户部侍郎足以胜任。”
看来是做好准备了,离君灵心道,不过仔细想想,确然,这户部侍郎足以胜任。
户部侍郎听到说自己,心凉了,因为,他和侨夏关系匪浅,前些日子还和侨夏说要解甲归田,过悠哉日子去了,想不到这回被她黑了。
突然不太明白侨夏的心思了,户部侍郎气的呀,直想跺脚,自己真的是个老头子啊,还想多活几年啊。
“那众爱卿以为如何?”
底下又没有声音了,离君沐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臣以为,此举甚好。既然吴相自知无德无能,那户部侍郎想来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有德有能,当这个丞相再好不过。”
离君沐似乎知道侨夏想做什么了,离君灵浅浅一想,大抵是侨夏想通了吧。于是说道:“既然众位卿家没有意见,那,朕就允了吴相。”
侨夏趴在地上满意一笑,户部侍郎这个小老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升任丞相。至于侨夏听候赏赐什么的,那都是后话了。
退朝时,大家都恭贺户部侍郎升任丞相,侨夏也喜滋滋的上去恭贺,结果换来这小老头一记白眼,还说:“你太阴险!”侨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这一次,离君沐帮他不少啊!然后感激的朝离君沐一笑,他今天也向离君灵请命说是要回去继续守着边关。至此,两人分别,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神交流着。倘若离君沐知道,这次相见即是永别,不知道会不会再同侨夏说上几句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真的不擅长告别,祝大家七夕愉快~~来自一个单身狗的祝福~
☆、第三十八章 大结局上篇
侨夏看着离君沐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的说了句:再见,洛秋水。回府的时候,谷阳看见侨夏一脸凝重的表情,于是说:“庒锦燕已经走了,怎么?你请辞了?”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多问。”语气不佳,谷阳一脸无所谓,“皇帝也答应的够爽快的。”
他只是误认为自己是妥协了吧,侨夏心道。
“好了,我的小师妹,既然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规划一下返程的日期?”
侨夏皱眉,“到时候再说!”然后回房去了,留下谷阳不知所以然,这时漫漫出现,然后拉着谷阳的手说:“你呀,可真是的,她刚刚才送走庒锦燕,然后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准备一刀两断,你倒好,非逼得她说什么时候一刀两断,难怪她会生气。”
“有吗?”
“有。”
“好吧,那我错了。”
“……”
有时,漫漫觉得自己何其幸运,找到一个谷阳这么二百五的男人。
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会儿,这时,管家神色慌张的跑来,嘴里还喊着“谷公子,谷公子,快救救相爷!”
“怎么回事?”谷阳扶住管家,管家气喘吁吁的说:“相爷,相爷,他,他在房里像是着了魔似得,你快去看看吧!”
谷阳皱眉,神色匆匆,赶紧往侨夏的房里走去。果然,两个丫鬟拼命在拍门,房间里头不停的有砸东西的声音传来。
“你们都退下吧!”谷阳屏退了丫鬟们还有管家,看了一眼漫漫,说:“你留下吧。”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后,谷阳一掌将门打开,看见满地狼藉,冷声对呆愣的漫漫说:“把门关上。”然后赶紧到侨夏身边,侨夏捂着脑袋,痛的在地上打滚了。
管家仍旧心有余悸,刚刚路过相爷房门口,便听见东西打破的声音,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于是推开门进去,哎呦,差点把老命送了,一个花瓶直朝他门面奔来,幸亏躲的快,然后是侨夏嘶声裂肺的喊道:“滚!快滚!”管家虽是没有见到侨夏。可是这声音却是听的出来的,于是哆哆嗦嗦的从房里出来,老泪纵横:相爷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凶过。
“啊——啊!”侨夏疼的在地上打滚了,抱住头,眼泪横飞。她只觉得身上疼的心肝脾肺肾都要疼出来了。
谷阳扶起侨夏,轻声道:“夏儿,别怕,哥哥来了。”然后顺手封住侨夏的几道大穴,抬手把脉,眉头都快皱在一起了。
侨夏疼的满头大汗,漫漫赶紧蹲下来拿起刚绞好的毛巾擦擦侨夏的脸,侨夏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可是仍旧还是很疼。
谷阳一把抱起侨夏,放在床上,表情十分凝重,漫漫担心的问:“她这是怎么了?”谷阳轻哧一声:“哼,不过是离君灵那个家伙干的好事!”
突然,侨夏细弱蚊声的声音传来:“哥哥,哥哥。”谷阳听见了,赶紧凑过去,“怎么了?”
“我要马上离开,马上。”
“好,哥哥马上带你走,先休息吧。”说完,还安抚的摸了摸侨夏的额头。侨夏惨淡一笑,而后闭上了眼睛。
这回是真的累了,毒已经蔓延至全身,原本只是心疼罢了,这回连头都疼了。
谷阳同漫漫从房间里出来,轻声说道:“漫漫,夏儿快不行了。”漫漫脚步一滞,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也许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漫漫只睁着大眼睛,嘴唇蠕动了几下。手握住他的。
“得马上走了,马上。”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漫漫说。
丞相府邸很快就空了,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也许是两夜,谁知道呢。井琉将这件事情报告给离君灵的时候,离君灵怒极。
“一群饭桶!不是让你们看好吴侨夏的吗!现在呢!人呢!竟然现在和我来说府邸已经没有人了?”
书房里跪着一群瑟瑟发抖的人,就连井琉也是有些为难的表情,离君灵一怒,又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弄到了地上。
“滚出去!”
阿夏啊阿夏,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这招瞒天过海可真是用的好啊!
“去给我找!”
“是。”
谷阳和漫漫三人晃晃悠悠的坐在马车上,一路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管家负责驾车,红璃绿盏则在后面那辆马车上。
侨夏有些虚弱,漫漫妥帖的将靠垫垫在侨夏脑袋后面,谷阳则在一旁轻声安慰道:“我已经准备好一起,回到神谷,我们就一切好了。”
侨夏点了点头,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到了一个地方时,谷阳下了马车吩咐后头那个车夫拿钱走人,然后两辆马车停在那处大约有一个时辰,这时,谷阳突然说:“下马车了。”漫漫点点头,然后扶起侨夏。
侨夏精神一直不好,等到她真正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环视了这个房间。
这是——这是,在神谷?!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早已经换成了女装,除去了裹胸,侨夏觉得呼吸也自在不少。
也许是因为回到神谷,侨夏赶紧推开房门,果然,真的是神谷。
谷阳和漫漫自在的坐在梨花树下喝茶,看见侨夏过来了,便赶紧让她坐下,侨夏一坐下就开始“啧啧啧”的感叹,说是谷阳这年头愈发厉害了竟然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谷阳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在路边发现两辆马车的残骸,还有庄锦燕的行踪倒是知道了,已经在程国了。”
“看来她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朕。放话出去,我要见她。”
井琉知道离君灵想见谁,于是颔首,然后退了出去。
阿夏,难道,你真的,不想在我身边吗?
“夏儿,离君灵他想见你,你,要不要见一见?”看着躺在床上的侨夏,谷阳觉得实在于心不忍,原本他是不想告诉侨夏的,可是侨夏在刚入神谷的那天晚上突然吐血,毒,已经漫入五脏六腑了。
侨夏缓了很久,然后轻声说:“嗯,总归是要了解的,不如,就当面见一见,话说清楚了也就好了,毕竟这次匆忙离开是我做的不够厚道。不过,还要劳烦哥哥帮我个忙呀!”
谷阳点点头:“好,我会同他说的,你放心,这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走出侨夏的房门,谷阳原本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他只是觉得自己没用,连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当初师傅将侨夏托付给他,现在却连——命都保不住,真是没用!抬眼,发现漫漫正在不远处,谷阳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我真是没用,夏儿,我怕是救不了了。”
漫漫拍了拍谷阳的背,没有说话。没有将海国召她回去的事和他说,他现在,怕是没有心情来听这个吧。
侨夏要求十日之后再见离君灵,谷阳也传达到了,在这十日,侨夏似乎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她给海国的尹璨写了信,大致是让他把漫漫留下,然后是壁国的壁紫菀,然后是,是芦竹,告诉她,君沐是个好男人,趁着年轻赶紧嫁了吧。然后么,就是整天在房里捯饬一些玩意儿,谷阳并没有去打扰她,只是知道,侨夏在做一些临行前的一些事情。
漫漫靠在谷阳肩头,哭着说:“夏儿真是个好女子,可是,可是——”她已经说不下去了,也许,心知肚明的事情太过残忍,谁也不会将它说出来。
十日终于到了,离君灵站在谷阳指定的地点,然后被谷阳蒙着眼睛送到神谷。谷阳带他来到的是十丈软红尘。
离君灵看见侨夏一身白衣,衣袂飘飘,墨色的发在脑后散开,离君灵微笑,信步走过去。
“灵哥哥来了?”
“嗯,这几天过的好吗?”
侨夏看着面前翻涌的云海,笑着说:“好极了,自在很多,不用管这么多的烦心事情。”一脸自在的表情表明她确实过得很好,离君灵今天也是一身白衫,两人并肩而立,让在远处看着的谷阳好生羡慕,但是,一想到夏儿的身子,却是怎样都高兴不起来了。
离君灵今日束发倒是让人少了几分距离感,只是简单的在发尾处松松的绑了根带子,脸上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