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气的官媒对沈书才那也是极为客气的,一双嘴皮子不停地说着吉祥话,只恨不得把沈书华与小侯爷都夸上天才可。
妹妹能觅得如意郎君,当哥哥的沈书才自是高兴的,虽然那些吉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但还是抵不住他心底的欢喜,当下派人赏了好些礼金,又差人将提前准备好的回礼让媒人带回去。
如此变算作是礼成了,而作为主角的沈书华与小侯爷至始至终都未曾露过面,对于此事,这两天努力学习规矩的书华表示非常愤慨。
被耍了被耍了书华趴在床上,裹着被子来回打了几个滚,自己这么辛辛苦苦地学规矩,到最后竟是半点用场也没派上,根本就是浪费她的感情啊。
可还没等到她蹦出来向侯爷夫人表示不满的时候,又一个消息传入了她得耳中——西王府被证实与辽人奸细一案并无关系,实属无辜牵连,已被皇帝下旨无罪释放。
朝廷给的解释是,故意联系人贩子拐骗妇女的只是王府中的一名小丫鬟,朝廷已将其定罪,并决定秋后处斩。而西王府一家被证实与此事无关,陛下就形式上给了个管教不力的罪名,罚了西王爷一年的俸禄,并且将其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
如此不痛不痒的惩罚,落在旁人的眼中,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出其中有文章。喊抓人的是皇帝,下令放人的也是皇帝,人常说君心难测,果真是没错的。
至于此次立功的庆远侯府,皇帝陛下倒也没有冷落了他们,大方地给了不少的赏赐,甚至于刚刚与侯府订了亲的沈家也沾了不少的光。
当书华看着摆在面前的绫罗绸缎,那些个怨气一下子又被憋了回去,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这下子她是再没底气去寻人家的不是了。啥,你说把它们退回去?那可都是皇帝御赐的,你敢抗旨不遵?你怕是活腻了吧
沈家还在孝期,三年之内是没法子穿这些歌华丽丽的绫罗绸缎了,而这些又是御赐之物,更不能拿出去卖了换钱,到最后只能将它们摆在了库房的最高处,早晚三炷香供着,只等着快些过完这三年。
与此同时,侯爷夫人选中的绣娘也被送上门来了,那位绣娘的夫家姓谢,常人称之为谢娘子。她看起来是个做事相当利索的女人,不爱多说话,但在规矩和绣工上面,却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她带来的那些绣品,都是极为精致的上品,看得书华钦佩不已。
想来那侯爷夫人也是费了心思的,特意寻来这般绣工精良的绣娘,感激与怨气相抵,书华这心里又恢复了平衡。
上午学规矩,下午学女红,书华的日子过得相当充实。而在她对院的沈书画似乎也消停了,自打书华过定之后,一直就安安静静地呆在屋里,直到沈书才带来从苏州老家传来的消息时候,沈家这才再一次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姚氏在路上遇上了山贼,等到当地的官府赶到之时,她已被吓得失去了神智。后来被辗转送回到苏州老家,族中的长老为她请了大夫,据说是受刺激过大,导致神志不清,如今算作半个疯子,说话颠三倒四,时常还会动手打人。为防止她伤人,族中兄弟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她锁了起来,每日派专人伺候。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书画急得差点晕厥过去,她扶着绿思的手,在经过短暂的缓气之后,又将矛头直指书华:“是你……是你,你之前就说会对我娘下手,如今我娘成了这般模样,定然是你在暗中下的毒手。”
面对她得猜疑与指责,书华倒是显得很冷静,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二哥一眼:“那些山贼呢?”
沈书才摇摇头:“官府说那批山贼是那一带很有名的,这一次也只抓获了一小部分,如今都被关押在牢,只等着刑部定罪了。杀人抢劫,想来他们的下场也就是个‘死’字。”
书华沉默了一下,一句话噎在喉咙处,结果还是没能问出口。她想问,既然明知那一带的山贼很有名,又为何还要走哪一条路?便是绕一绕,也不过多了三四天的功夫,又何至于闹出这档子事情。
只不过,这些话也就是在她心里想一想,说出来是没必要的。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更何况二哥此举也是出于保险,她又何必去做那个烂好人。
至于情绪激动的沈书画,书华表示除了几分同情以外,便是再无其他感情。莫说她铁石心肠,她与姚氏、沈书画本就无甚感情,再加上她们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书华此刻没有跳起来拍手称快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让人将沈书画送回屋子,并且派专人守着那里,严防她随意乱出。偶尔空闲的时候就去看她一眼,直到确定她不会再挥刀砍人的时候,方才稍稍松懈了一些。
等到这事儿一过,书华又开始继续她得学习大业,每日勤勤恳恳,学习的效果亦是相当显著。当两位嬷嬷将书华的表现报给侯爷夫人的时候,那侯爷夫人显得还算满意,她对这个儿媳妇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并且不会给侯府丢脸的,便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在学规矩这方面,侯爷夫人也算是过来人,心中亮堂得很。她原本还以为沈书华会向其他那些官家女儿一样,只要一提起学规矩,就忙不迭地叫苦连天,那些个暗地里使小手段偷懒的,更是家常便饭。但听到两位嬷嬷夸奖沈书华认真努力的时候,这心中不免对其刮目相看,另一方面,她也为自己这个儿子的眼光感到自豪。
这心里一开心,她对两位嬷嬷又是一番赏,这两位嬷嬷也都是明白人,收了赏钱自是更加尽心尽力地教导沈书华,那态度自然也是相当的和蔼。如此尽责良师,加上那般好学之徒,这学习的进程自然是相当快,不出三个月,书华就算是正式通过了基本考核。
再接下来的就是些细枝末节,也就没有必要再由两位嬷嬷同时教授,经过权衡,侯爷夫人决定辞了胡嬷嬷,留下姜嬷嬷继续教导书华规矩。
时值初夏,天气渐热,书华在家里呆着有些热了,捉摸着城郊外的那套水榭还空着,如今收拾一下,正好可以用来避暑。
对于她这个建议,沈书才表示很赞成。哦,对了,现在的沈书才已经正式入朝为官,只是为了表示尽孝,他身上还是穿着素净的白衣,并未着官府戴官帽。
他每天都要上朝,如果每天来回往城外面跑,时间上怕是有些太过匆忙。于是乎,他决定每日中午仍是在这开国公府中居住,晚上与沐休时候,就去到水榭住。
第38章情敌上门
至于沈书画那边,书华问她是否要同行,她本就极不待见书华,眼下见到书华要走,更加是巴不得,哪里还会答应与之同行?当下就冷冷地回绝了她,却是再没有了从前那般冷嘲热讽。
书华也感觉出来了,沈书画最近的性情似乎和以前有点不大一样了,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平日里也鲜少出门,既不与人交流,也不爱说话谈笑。从前相比,总觉得她失了好些生气,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书华不知道她的变化是出于何等原因,如果是因为人长大了变得聪明了,那倒是沈家的福分了。那样的她虽然对付起来很麻烦,但至少不会再给沈家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这日后嫁出去也不至于再给沈家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现在看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更像是因为受了打击而意志消沉,从前她看人都是用下巴的,现在看人就选择了用眼角,好像是在闪躲些什么。
因着要去水榭小住,书华开始着手准备随行的人与物品,尤其是在决定人的时候,大家引起了一系列的争夺战。无奈之下,书华最后选择了投票决定,君瑶与君翠都是爱凑热闹的,一直都嚷嚷着要跟着去,而作为大丫鬟的青巧自然也是不能留下的,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一直不爱说话的君庆了。
书华知道投票对于一向不善交际的她而言,是个很不公平的方法,心中也不想她受委屈,便将她叫到跟前询问:“我们大概要去个把月的时间,这段时候里,你必须独自打理这个院子。你若是觉得不愿意的话,我就让别人替了你,反正家里丫鬟很多,抓一两个来顶替不算难事,到时候你就随我们一块去玩玩吧。”
不等君庆说话,君瑶与君翠就高兴地叫起来了:“好啊好啊,三小姐这个主意太好了这样子奴婢们就还能在一起了,到时候肯定很热闹很好玩”
奈何君庆却摇了摇头:“多谢小姐的美意,奴婢还是不去了。奴婢不似小姐与几位姐姐,平日里都很少出门,奴婢自小就是个长在外头的人,而且还曾经带着妹妹四处流浪过,这外头的事物早就看得腻烦了,此次去了,怕也没什么好玩的。再者,这院子里的花草还需要人打理,奴婢若是走了,只怕回来时候就全焉了。”
看到她态度坚决,原本还想劝说几句的青巧也闭了嘴,一并帮着她说话:“她就心疼着那点儿花草,若真是焉了,她可得急哭了去。而且她也是个老实可靠的人,有她看家最是放心的,小姐就成全了她的心愿罢。”
书华心里琢磨着,君庆留在这里还可以时不时地去看看云小,这两姐妹虽说是同在一处大宅子里,平日里却是谨守本分,很少有私下见面。如此一想,书华干脆好人做到底,直接说道:“你一个人独自守在这里,怕也有些无趣,我明日就让人将云小调过来,你们姐妹两也好叙叙旧。”
君庆眼眶一红,当下就跪倒在地:“多谢小姐美意,云小她是二少爷那边的人,若是轻易调动怕会有所不便,小姐无需为了奴婢一人而误了二少爷那边的事儿,还请小姐……”
“无甚大碍,二哥这些日子都是早出晚归的,呆在家里的时间也很少。再者,若真是人手不够,家里不是还有其他那么多人吗?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把云小调回去便成,反正大家都在一个宅子里,隔得又不远。而且王管事与刘管事也都还在,断不会让二哥那边出什么问题的。”
见到书华这般说,君庆方才小心翼翼地磕头谢了恩,接着又继续去帮青巧她们收拾行李。
书华随后分别去见了姜嬷嬷与谢娘子,将搬往水榭小住之事说与她们听,在得到她们愿意同行的话之后,书华差人将她们的行李收拾好,另外又约好了明早启程的时间。
等到第二日,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书华带着一帮子随行,钻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一路悠悠然地朝城外走去。
也就是在书华离开的当天下午,西王府的平安郡主就找上门来了。她带的人不多,上门时候也没有递交名帖,这个时候的沈书才还在翰林院,当开门的下人来询问她的身份时候,她身边的丫鬟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西王府平安郡主,找你们家小姐。”
沈家下人见到对方衣着金贵,言谈满是倨傲之态,犹豫了一下之后,就忙不迭地跑进去向沈书画通报此事。
那沈书画原本在家里呆得好好的,冷不丁地遇上这么一个高贵郡主找上门来,一时也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听到对方指明要见沈家小姐,也只得换了身衣裳就出门来见人了。
待到平安郡主领着丫鬟进到沈家的时候,沈书画已经坐在堂屋里候着了,双方打了个照面,皆在心里留了个底。
身为主人的沈书画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见到平安郡主后行了个礼,请了她上座,又赶紧吩咐了人端茶上来,态度不无恭敬。
平安郡主今年也不过十四岁,个子小小的,生得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皮肤白若玉脂,大大的眼睛漆黑且明亮,看起来就像个陶瓷娃娃,漂亮得不可思议。她穿得很是华丽,颜色鲜艳张扬,尤其是在刚办过丧事的沈家,就更加显得突兀。
原本容色妍丽的沈书画因着连日来的消极,人早已失了原先的艳丽,再加上一身极为素雅的冷灰色襦裙,就更加显得萧索哀戚。站在平安郡主旁边,她的存在瞬间就变得极为模糊。
在沈书画偷偷打量平安郡主的同时,平安郡主也在打量她,在来这儿之前,平安郡主也听过不少关于沈书华的传闻,但说她曾经被人抢了心上人,后来还被人诬陷说是要嫁给某位高官做小妾。如今见到了本人,平安郡主难免和想象中的沈书华对照一番,只觉得她这般模样倒还真与传闻中倒霉蛋形象很相称。
双方打量完毕,却是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作为主人的沈书画先开了口:“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平安郡主扬起嘴角,笑得仿若向日葵一般灿烂:“叫郡主太过生分了,你我同岁,该是姐妹相称才亲切。”
沈书画一愣,再瞧着她眼底那忽闪忽闪的笑意,恍惚间,她好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对人总是一张精致到无懈可击的笑容。如今再见到有人用同样的手段,沈书画除了感慨之外,更多的就是嘲讽。
她亦是端起久不曾用的笑容,与那平安郡主一同玩起了笑里藏刀的游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