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直惦念着书华的脚伤,青巧与君瑶在路上都是一边一个扶着,生怕她不小心摔伤一跤,回去非得被二少爷扒了皮不可。
一行人来到大门口,与三老爷会合之后,为了防止书华脚伤再发,三老爷特意叫来一顶软轿,让书华坐到里面。
虽然这么做有些矫情,但书华的脚确实有些疼了,爬了那么高的山,又是跪又是拜,即便有元大夫的灵药护着,也抵不住那般的折腾。眼下若非想去听听说书先生的说书,她才不会再带着伤出门她钻进轿子,轿子里面还算干净,又有青巧提前清扫了一遍,她倒也不怎么反感。
她靠着坐垫,身子随着轿子一晃一晃的,时间长了不免有些想要打瞌睡。
等到她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软轿总算停了下来,书华戴上帷帽,青巧为她打起帘子,扶着她小心走下来。
三老爷赶紧凑上来,笑眯眯地问道:“脚上可还疼?这附近有个很有名的医馆,你要不要再去看看?”
书华摇摇头:“我很好。”
三老爷又是嘿嘿一笑:“那倒也是,元大夫毕竟是王公子的随侍大夫,那医术可是了不得。听说他今早还给二哥看了病,只是给他扎了几针,就让他没有再如前几日那般昏迷不醒,果真乃神医呐”
书华笑着点点头,看了眼身处的环境,这里是一家很大很繁华的茶楼,因着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开张,这里的人出奇的多。他们现在就站在门口,仍旧不免有很多人在身边穿梭,看他们的着装打扮,却也都是些富贵人家,再看看这茶楼的装修,清雅别致,一看便知是上了档次的。
在三老爷的陪同下,书华扶着青巧进到大堂,这里人虽多,却也一点都不乱,整体的环境仍旧显得典雅大方。
茶博士见到三老爷,又见他身后跟这个戴帷帽的年轻女子,不由双眼一亮,赶紧上前来招呼,笑得一脸促狭:“三老爷可是好些时候没来了,这店里又进了些新茶,您可要好好尝尝”
三老爷回头看了眼书华,见她点点头,方才领着她走上二楼的中庭凭栏旁的位置坐下。这里紧靠中庭,可以从上往下清晰地俯视整个大堂,下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书华靠着凭栏坐下,取下帷帽,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三老爷,淡淡道:“三舅不是约了朋友吗?”
被戳中心事的三老爷讪讪一笑,虽然觉得书华今天的态度总是怪怪的,但一想到昨晚将她一个人丢下的事情,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只得一味地讨好:“朋友再重要,能重要得过外甥女?”
若换做平常,听到这话的书华一定会笑着与他斗嘴,但是此刻的书华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的事情,什么笑话那都生生给打散了。她状似无意问道:“三舅妈的身子不爽利,可以请了大夫给她看看吗?”
三老爷也拉了一条椅子坐下:“她说是睡眠不好,只要再多睡些就好了。别看玉珍平时性子爽利,但却是个很怕苦的人,要是请了大夫肯定要吃药,她只怕是打死也不愿意的。”
听到他眼中闪现而过的温柔,书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喜欢三舅妈吗?”
“呵……她是我妻子,我自然喜欢她”他盯着书华促狭一笑,“怎地忽然说起这个?难不成三妮子心里也藏了人?”
书华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很干脆地摇头:“没有。”
见她这般淡然,三老爷也觉得没了打趣的兴头,又陪她说了些话,等到茶博士将茶水糕点端了上来,方才实在坐不住了。他道:“你且在这里坐一会子,我去下面见见那几个朋友,等到跟他们打了招呼,我就回来找你。”
书华无所谓地点点头,目送他走下楼,方才将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她让青巧几个丫头在旁边捡了张桌子坐下,这里不比家里,一群丫鬟站在旁边伺候,实在有些扎眼。
青巧担心服侍不周,与君翠几个坐了一会儿,复而又起来回到书华身后站着。书华见状,知她性子拗,倒也没再说什么。
下面大堂中央的一张大桌子上,有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正拿着一把折扇,端着一碗茶水,唾沫横飞地说着些新掰的故事。一群人围在旁边听着,时而会有几个爱出头的人插话打诨,场面很是热闹。
那说书先生说的是当今庆远侯大战邻国辽军的事情,只说那庆远侯身高八尺有余,生得是虎背熊腰眉目飞扬,又耍得一手好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人送外号飞龙将军如此英雄人物乃国之栋梁,是皇帝除了丞相以外最受倚重的人物。而此人在朝廷极富威望,即便常年镇守边关不曾回朝,也仍旧不曾减他半点威仪。
将门出虎子,他还生了个同样优秀的儿子,传说他儿子有万夫莫当之勇,十四岁上战场,曾经追击敌人数百里,直至单枪匹马地杀入敌人老巢,杀了敌方好几员副将之后安然归来,实乃一大奇才
书华却是忍不住轻声一笑,青巧正听得有味,见到书华眼含不屑,不由出口问道:“小姐笑什么?”
“匹夫之勇。一人就敢独闯敌人老窝,本就是极度不负责任的冲动之举,倘若没有援军相助,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况且穷寇莫追,他这一回是运气好,要是跑得慢一点,他被人剁成肉酱不说,还要连累一干副将受到连坐之罪,还有他老爹辛苦打下来的名声,全给他毁了。”书华喝了口茶,面色泰然,“不过他还年轻,有些意气用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青巧茫然了:“那你这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无关褒贬,我这只是就自己所听到的发表感想,谁知道那说书先说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青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倒也是……”
书华又将注意力放到下面的说书先生身上,顺便扫到了自家三舅的身影,此刻正见他在下面与几个年轻男人谈笑,看那模样很是兴奋,颇有一番意气风发的气度。
第九十二章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三老爷似是感受到书华的目光,也抬头看向她,当即咧开嘴笑得灿烂。
书华扭开头,继续去听说书先生说书,见到还是说的将军打战之事,君瑶那几个丫头却是有些不爱听了。见到三老爷朝这边望过来,那君瑶不由捅了君翠一下:“三舅老爷长得可好看,三舅夫人真有福气,这两个站在一起就像对璧人一样。”
君翠却是冲她促狭一笑,靠近她耳边低声道:“你莫不是看上了三舅老爷?”
君瑶一个小丫鬟哪里禁得住她这般调笑,不由羞得满脸通红,低声怒斥:“凭地胡说三舅老爷与三舅夫人感情那样好,我才不要做那夹层之人。”
“啧啧,瞧你急得这样儿”君翠顿了顿,又道,“三舅夫人自然是有福气的,她命好人也好,不像二舅夫人那样,碰一下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吓死个人”
一直没说话的青巧回头横了她俩一眼:“小姐还在呢,凭地在这儿胡说八道,小心回去撕烂你们的嘴。”
听到这话,书华却也忍不住笑了:“你这话是说我不在的话,她们就能继续胡说八道了吗?”
青巧一惊,正要屈膝跪下之时,却被书华伸手给拦住,抬头却见书华仍旧一脸笑意,丝毫不见责怪之意,方才直起身子,小心地赔罪:“奴婢一时失言,请小姐责罚。”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何必这么当真?”书华回头瞅着诚惶诚恐的君翠君瑶道,“你们怎地知道二舅妈性子不好?”
君翠与君瑶互望一眼,最后还是君翠开了口:“奴婢昨儿个刚到白家,去向人打听这家里有什么事情要避忌的,打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莫要去招惹二舅夫人……”
书华倒没想到她们还有这般细心的举动,示意她们继续往下讲。
“二舅夫人出身低微,言行举止都……都很不入眼,加上二舅老爷一直瘫痪在床,她的性子这些年也变得越来越怪。”君翠小心地瞥了书华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方才继续道,“而且,她当初被卖进白家的时候,老夫人本意是打算让她给二舅老爷做妾室,后来转念一想,觉着怎么嫁都是嫁,倒不如直接让她做了正室。一来可以让二房有个像样的当家人,二来也可以让她更加死心塌地地照顾二舅老爷。”
书华却是没想到这里面还藏了这么一层,不由问道:“那二舅妈娘家是做什么的?”一般正经人家哪里会把女儿卖给人家做妾?而且对方还是个半身不遂的病秧子。
“是……是做那走街串巷的叫卖生意。她家欠了白家许多钱,她爹没办法,只得将她卖进白家抵债。”
青巧却是奇怪地问道:“小姐,这些事儿您从前是知道的,怎地如今反倒又问了起来?”
书华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二舅妈刚嫁进来时候,我的年纪还小得很,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也记不大清楚了,如今问一问,也免得日后再忘了。”
青巧本就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丫头,听小姐这么一说,也就当真信了:“如果小姐想知道这些事情,奴婢倒是还知道一些。”
书华一愣,倒没想到青巧还有这八卦的天分,平时见她一副老实样子,原来也是个喜欢说闲话的丫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这句话还真是古今通用啊。
书华想到老夫人对曹氏冷淡的模样,猜着就是因为她低微的出身,但这媳妇儿毕竟是她亲自选的,眼下再若看人不顺眼,其中定然少不了其它波折。书华又道:“她嫁进了白家这么多年,可没出过乱子?”
青巧想了想:“二舅夫人是个说话不大招人喜欢的人,平日在白家的口碑很差,就连一般的下人都嫌恶她。若说岔子,倒该说起前些年,夫人下葬那会子,白家……”
说到这里,她忽地住了嘴,见到书华并无责怪之意,方才松了口气,但这话却是怎么都不肯再说下去。
听到“下葬”二字,书华下意识想到了杨婶说的那些话,自家娘亲下葬那时候,白家曾经来过沈家,两家还为此闹翻了脸。眼下听见青巧提及此事,书华不由来了精神,催促道:“怎地不说了?”
白氏的事情在沈家是个忌讳,自打白氏去世之后,就没人敢在提及。青巧即便再没脑子,也不敢忤逆老爷的话,哪里还敢再说下去,忙不迭地为书华添茶:“这事儿都过去了那么久,奴婢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小姐还是再问些其他的吧。”
见她闪烁不定的眼睛,书华的好奇心立时被钓得更高了,拉着她的衣袖讨好地说道:“好青巧,说话说一半最吊胃口了,你若是不说完了,我只怕中午吃饭都吃不下去了,到时候饿瘦了,二哥又得骂我了。你就行行好,把这话说完嘛,我向你保证,听完之后绝对不告诉其他人”
青巧为难地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的君翠与君瑶也赶紧跟着举手发誓,说是听了之后绝对不说出去。
见到众人都盯着自己,青巧终是没能抵住压力,将事情缓缓道来:“当时白家过来的时候,家里忙得一团糟,小姐正好患了风寒,一直躺在床上没出门,奴婢一直照顾在您身边,具体的事情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回去厨房给小姐煎药的时候,碰上了杨婶那些人,听她们说要把夫人的遗体接回洛阳,老爷死活不肯,事情就闹僵了……”
书华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难怪这事儿我没有印象,然后呢?白家争赢了?”
青巧点点头:“当时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后来惊动了宫里头的人,白家仗着有裕妃在宫里撑腰,让皇上发了话,使得沈家不得不放弃。后来夫人的遗体被运走的时候,二少爷带着您亲自送夫人遗体去了洛阳,奴婢也跟着您一块去了。后来才知道白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说是家里丢了些物什,当时白家的人几乎都去了汴京,只有二舅夫人留在白家陪伴不能动弹的二舅老爷在家里……”
书华一愣,而君翠与君瑶更是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事儿没报官吗?”
君翠与君瑶在沈家呆的时间不长,很多事情上面都嫩了些,青巧瞅了书华一眼,方才小心说道:“没有。奴婢猜着,那些反正东西将来也是要留给大舅老爷二舅老爷三舅老爷的,若真被……被那人拿去了,也还是白家的东西,算不得偷窃。”
大老爷与陶氏的性子,书华是明白的,他们平日管着这个家,最看重的便是白家的平和,若真将事情闹大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再者,二老爷虽不能动,但至少也还健在,念在兄弟之情与老夫人的面子上,大老爷多少都有些避忌的。
只不过,听了这么多,也还是没弄清楚白家与沈家之间的恩怨来由,至于自家那位死后被迁回洛阳的母亲,更加是令人费解。
忽地听见一声巨大的拍桌声,书华猛地回神,循声往下望去,却见是那说书先生说到了最精彩的地方,激动地狠拍桌子,愣是将在场的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说起那庆远侯手执银枪将辽贼杀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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