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那边她暂时不太想靠近,经过上次三夫人被罚的事情,她就对二夫人当时的反应一只耿耿于怀。她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二夫人跟此事有关,但她的感觉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尽量离二夫人远一点。
她合上匣子,心底开始琢磨着等下该去找谁商量这福袋的事儿……
“小姐,”君庆不知何时进了屋来,就站在不远处低声道,“墨香苑的尹阳在外头求见。”
书华点点头,让她叫人进来。
尹阳进来后,恭恭敬敬地停在外屋,行礼问安,方才道明来由:“奴才刚刚在外头撞上张老四,他说是庄子上的青巧姑娘托他来的,央着奴才过来见小姐。”
书华一愣,道:“可是青巧出了什么事儿?”
尹阳急忙摇头:“小姐莫担心,青巧姑娘很好,身上的伤势也已经痊愈了,这会子正在庄子上呆不住了,说是担心小姐这里年关时候人手不足,希望能够回来帮忙分担点儿,总那样在庄子上养着,她自己现在怪不好意思的。”
算一算,青巧走了也快要个把月了,倒也是怪想念她的。想着福袋的事情正愁找不到人商量,书华想了一会儿,干脆地点点头:“也好,你就派几个人把她接过来吧。”
尹阳赶紧点头称是:“奴才在这里提青巧姑娘谢小姐的恩典了。”
“别忙着道谢,我这儿还有点事情让你去办,”书华从匣子里掏出五锭银子,“账房那边我不能进去,你能帮我去换些碎银钱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尹阳干脆地应了下来,待他走了,书华就将匣子收好,想着等下要不要去见见二夫人,好把青巧回来的事儿向她报备一番。
坐在外屋里做福袋的橙心却有些不安起来,青巧的事儿她是知道的,自小就跟在三小姐身边伺候,原本就是这屋里的大丫鬟,在小姐身边的地位不同寻常。而自己是自她走后才被临时调过来的,按理说自己现在才是这屋里的大丫鬟,但若青巧回来,这名分又该怎么定?
橙心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心中一团乱麻,手中针线也乱了步伐,甚至还不小心地扎到了手指。
君翠与君瑶一惊,赶紧为她掏出手帕擦拭,担忧地望着她。
橙心面上依旧笑得平常,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不碍事儿。不过是扎破点皮儿,过会子就好了。活儿还有那么多,咱们还是快些做事吧!”
君翠与君瑶互望一眼,便没有再多说话,继续埋头去干活了。
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书华起身走了过来,问道:“方才出什么事儿了?”
不等君翠与君瑶说话,橙心就抢先答道:“没什么事儿!奴婢几个方才逗着玩儿,倒是不小心惊动了小姐,该是奴婢们放肆了。”
书华挑了挑眉,也没接话,只静静看着她藏在身后的手。
橙心心慌,急忙起身道:“这丝线的色儿差了几色,奴婢这就去库房拿些过来补全。”
不等小姐说话,她就迅速地走出屋子,不敢多做半点停留。
等到她走远了,书华回头看了眼桌面上的丝线与缎料,还有那块被忘在桌边上的手帕,雪白的手帕上沾着一点点殷洪的血迹,宛若冬梅绽放,异常刺眼。
书华若有所思地看了门口一眼,而君翠与君瑶则望着面色沉静的书华,都搞不清楚她心底此刻在想些什么。
看来,去找二夫人的事儿还得缓一缓,倒是这屋里的事情,她得多留心一下了……
不过关于青巧回来的事情,书华还是让君庆去向云和院打了声招呼,至于那头是怎么想的,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第六十五章得饶人处且饶人
橙心离了三小姐的屋子,没有去库房,而是直接跑到了厨房里,拉着自家老子娘躲到角落里,将自己心里的心思都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急得小脸通红:“三小姐之前那么护着青巧,这会子青巧一回来,我可怎么办啊?!”
杨婶连忙拍着她的背,示意她不要慌张:“青巧这丫头的命倒是硬得很,折腾成那样都没见出事儿,眼下还活蹦乱跳地嚷嚷着要回来?!女儿只管放了心,这事儿有老子娘帮你扛着!”
知道自家老子娘是能耐人,橙心赶紧吸了眼泪,急道:“你有办法?”
杨婶招她至耳边,细细说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听罢,橙心却有些担忧:“这事儿万一被三小姐知道了可怎生了得?!”
杨婶自信一笑:“青巧左右不过是个丫头,三小姐再怎么疼她,也不过是一时心情而已。再说了,在上头还有个夫人压着,青巧本就不讨夫人喜欢,咱们这一下子也算向夫人示好,吃不了多大的亏!至于你那边,就一口咬死了地说不知道,她既没证据就赖不到你身上去!”
听她这般说来,橙心又渐渐放下心来,隐约又生出几分欢喜。该是她的还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知道此事已经碍不着自己,橙心复而安心地离去,顺道不忘去库房取了几束丝线,回到兰苑,继续与君瑶和君翠缝制福袋。
书华就坐在炕头上面,合计着该要送礼的人数,除去家里几个天天打照面的兄姐夫人,还有负责看管那四百亩田地的魏管家与资历最高的孔管家是也是一定要送的,看顾书斋的陈掌柜也算一个,还有自己屋里的这些个丫鬟婢子,厨房里的那些下人们也要算上一份……
好歹也是个年关,该是让大家都欢喜一点,这份红包可是不能太小气了。
如此琢磨着,她又将前段时间柳家送来的礼物都拿出来清点了一番,都是些经看不经用的首饰布料,好在它们的包装非常之精美,要是过年拿出去送礼,倒也是有面子的。
正好这个时候,红秀捧着一直红器黍盘来了,黍盘上盖着块浅色布料。红秀将其放到桌上,将布料揭开,底下摆着两套新做的衣裳头面:“这里是三小姐年关用的衣物饰物,夫人特意让奴婢送过来,请三小姐过眼,若是觉得哪里不好,这会子还能让工匠们回去改改。”
书华稍微看了两眼,说实话,她对这些也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能过得去,也就满意了。
确定了衣裳首饰都没问题,红秀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情:“关于青巧回来的事情,夫人心底也是很高兴的,毕竟多了一个人照顾你,也就多了一分安心。可是夫人听了庄子上的人说了,青巧的身子并没有全好,算是一个带着病煞的不祥人,这大过年的,怕是会冲撞了小姐……”
书华脸色稍变,淡淡道:“依太太只见,这事儿该怎么办?”
红秀也知道这事儿会惹三小姐不开心,也只能尽量小心着措辞:“正好厨房现在人手不足,暂且将青巧划到那边去帮忙,等到出了年节,再接她回来伺候您。这样也算全了三小姐的意思,又不至于有什么不妥。”
“厨房的事儿这段时间一直是我管着,怎么我都没说缺人手,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这事儿了?”
“这个……奴婢具体也不清楚,方才是杨婶过来寻了夫人说起这事儿,夫人也是真心为小姐担忧,才决定这么做来着……”
书华冷冷扫了后面的橙心一眼:“劳烦太太操了这份心,青巧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说她是带着病煞的不祥之人,我在这里倒是想问一句——当初给她带来这份病煞的祸首,又是哪一个?!”
红秀脸色一白,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装哑巴不做声。
书华并不想将事情搅得太僵,毕竟青巧回来的事情肯定还要经过夫人那边,而且这事儿名义上也算是夫人为自己着想,何苦摆出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来?!
她稍稍放轻了语气:“得饶人处且饶人,青巧即便有错,那么重的处罚也该够了。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吉利,我相信太太也不希望这个年过得不太平。你们说得对,左右不过是个丫鬟,该出的气也都出了,若再不罢手,可就真显得小气了。”
这话说得不软不硬,让红秀生生碰了个软钉子。
红秀头也不敢抬地低声道:“太太也是一番好意,若是小姐不愿承下,奴婢这就去回了太太,小姐千万息怒。”
书华扯动嘴角笑笑:“这事儿是太太的好意,我也不过是好心提醒,哪里谈得上生气与否?至于厨房缺人一事,既是太太要帮这个忙,按理我也不该拂了她的意思。”
红秀一愣,疑惑地稍稍抬起头:“小姐这话是……?”
“既然是杨婶说缺人,就让橙心过去厨房帮忙吧,俗话说母女同心,干起活儿来肯定也比一般人都要默契一些。”
此话一出,橙心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红着眼睛哭道:“小姐,这事儿与奴婢无关,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您不要调走奴婢,奴婢一定会尽心侍奉小姐的!”
书华挑起眉毛,似是好笑:“什么事情与你无关?我只说将你调去厨房,你何必紧张成这样?!再说,那厨房也是归我管的地方,你到了那里,也不算从我身边调走,要侍奉也不是没机会,你怎地如此不情不愿?”
橙心心里咯噔一跳,支支吾吾地解释:“奴婢……奴婢是因为小姐忽然要调走奴婢,以为是奴婢犯了什么错激怒了小姐,所以才……向小姐讨饶,求小姐能网开一面……”
“有没有犯错你自己比谁都清楚,我不想将这事儿闹大,也请你好自为之。”书华不再看她,直接对红秀道,“这事儿就这么办了,你带着橙心去回了太太,就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屋里的事情,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请她手下留情,放人一条生路。”
红秀哪里还敢还嘴,赶紧应下称是,领着哭成泪人的橙心离开了。
第六十六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傍晚时候,尹阳将兑散了的五十两银子送到兰苑,君翠与君瑶将在收拾桌面上的针线布料,书华则在细看那些做好的福袋,琢磨着自己过段时间是不是也该该学学刺绣了。二哥是个大男人,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大姐那头有二夫人盯着,自己这边就只能靠自己了。
尹阳恭敬站在外屋,将银钱一并送上,道:“三小姐数一数,看看数目对不对?”
书华粗略看了一遍,就将银子都收紧匣子里:“你是个可靠的人,做事靠谱,我自是放心的!”
尹阳不好意思地笑笑,瞧见三小姐似有话要说,便道:“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你可知道青巧是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尹阳想了会子,道:“好像就是今天。听说青巧姑娘急着回来见您,前两天就把行李都打包好了,就等着您一句话的事。不过具体时间奴才也没问清楚,要不,奴才这就去打听打听?”
看了看外头天色近黑,书华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那就有劳你了。”
“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为主人家办事是奴才的本分!”
等尹阳走了,书华坐在桌边思忖了好一会儿,顺手招来君庆,吩咐道:“你去后门那儿瞧瞧,看有没有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女孩子,她的名字叫青巧。要是见到的话就带她来见我,要是没见到的话……你就先回来,等到戌时再过去看看。”
沈家是戌时关大门,要是青巧没有赶在戌时之前回来,今天估计也就赶不回来了。
君庆点头应下,随即大步出了屋门。
书华回头又去研究手里的福袋,这还没过多久,杨婶就领着橙心找上门来了!
两母女到了门口,二话不说就噗通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讨饶认错,架势十足!尤其是杨婶,简直是哭得呼天抢地,上次老爷子发丧的时候也没见她哭得这么卖力。
次吃此刻,只见她一边捶足顿胸一边嚎啕大哭:“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对小姐的事情指手画脚?!小姐这般金贵聪慧的人,做事哪里需要奴婢这种下等人来多嘴!奴婢的嘴就该被针线缝起来,就该被剪子绞了舌头!千错万错都在奴婢身上,求小姐暂且放了橙心一回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奴婢这个做娘的多事多嘴,该罚该骂都是奴婢一个人,橙心这孩子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啊!”
橙心只伏在地上小声地啜泣,时而抬起头讨饶,面上已是哭得梨花带雨。
这时候正是寒冬腊月,刚过了三九,虽然屋门口的雪都被扫干净,但还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莫说跪在上面,就是走在上面也得千万小心。
屋门就这么开着,书华静静看着她们跪在冰层上,明明冻得浑身发抖,连嘴唇都发了紫,还偏就不肯起来!两母女紧紧挨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磕头认错,过了会子,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音。
君翠与君瑶就站在书华身后,面对杨婶与橙心这般诚心悔错的举动,都不免为之感动了一把。
北风呼呼地吹,寒意愈加逼人。
书华拢了拢衣裳,淡淡道:“起来吧。”
杨婶赶紧一声哀嚎:“三小姐不原谅奴婢与橙心,奴婢就不起来!”
似乎,这里的人都很喜欢用这一招?
“要跪也请换个地方跪,你们挡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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