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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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世家-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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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院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听声音却是三夫人:“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就凭他一句话,你们就将罪过推到我身上,难道我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偷鸡摸狗的竖子吗?!”

二夫人脚下一顿,视线循着声音朝院中间的三夫人望过去,此时的她被两个婆子抓着,瞪大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被五花大绑缩在一旁的灰衣粗布男子。看她那架势,活像一头母老虎,好似随时就要扑上去咬人般凶狠!

再看着二爷就站在宗祠前的台阶上绷紧一张脸,二夫人心下已经了解两三分,用手帕掩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随即疾步向二爷走过去,满脸忧色:“爷,这是怎么了?怎地一天不在,家里就闹成了这般模样。”

二爷重重地冷哼一声,却是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犹如杀人的利箭,直直刺向正在院中央里哭闹的李氏。

没来由的,二夫人打了个寒颤,识趣地闭上嘴巴,没有再敢多言。

四夫人进院子里时,见到李氏撒泼发狠的样子,下意识地往后小退半步,见她被人押着并无危险,方才小心翼翼地绕到自家四爷身边。她小心地扯了扯四爷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李氏又发什么疯了?”

确定周围没人注意这边,四爷借着咳嗽的机会,稍稍侧身,用衣袖遮住嘴角:“那偷东西的竖子被抓住后,一口咬定是三弟妹指使他干的,这会子,二哥怕是真正怒了。”

四夫人瞥见二爷寒气逼人的目光,立刻条件性地挪开,心底开始暗自琢磨:这下闹大了,李氏一介妇人,指不定就被二爷从沈家赶了出去。到时候,三爷后院那一窝狐狸精肯定会闹翻了,自己何不如再塞两个得力的心腹丫头放到三爷的房里,日后指不定能从三房那里捞到些什么好处!

书华最后慢腾腾地挪进院子,虽然她的脚步很轻很缓,可还是引来了一大片的目光。原因很简单,那个竖子被抓到的地方,正是在她的闺房里!

更加奇怪的是,那竖子被抓住的时候,手上被个老鼠夹子给夹得鲜血直流。若只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未免又太巧了点。

二爷见到女儿来了,伸手将她招到身边,示意才倌儿看好她,便不再理会她。

李氏还在哭闹叫喊,竭力甩开婆子们的束缚,一头精致整齐的头发早已被甩得乱七八糟,加之她眼中的极度不忿,着实有几分吓人:“这根本就是有人在陷害我!三房要是真的有心侵占华姐儿与才倌儿的财产,早在当初就不会清清白白地还给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会叫这个天杀的竖子去偷房契!”

书华缩在二爷身后,细细观察李氏的神情,见她言辞爽直,若非自己亲眼见到黄喜领着那个竖子从沈家后门离开,或许她也会信了李氏此番辩驳。

二爷静静立在原处,从始至终都不曾发过言,只是那双犀利的目光,令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忌惮。

李氏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双眼发红:“我向老天赌誓!谁在此番陷害了我,谁就天打雷劈,子女都不得好死!!”

二夫人的脸色蓦然变白,立刻颔首望地,再见不清她的神色。在她左后方的书华却是注意到,她正在死死绞住手帕,手腕上的掐丝翡翠手镯滑至手帕上方,她又缓慢将手帕塞进手镯里,直到手帕整个将手镯的空隙给全部填满。

书华记得,那只手镯是二夫人的陪嫁,似是她的胡人娘亲送的遗物,平日里寸步不离身。

就在此时,三爷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扑倒在二爷跟前,扯着嗓子讨饶:“二哥,娟香是我的妻子,即便她真有什么错,那也是我这个相公疏于管教,还请二哥饶了娟香,要罚就罚我罢!”

字字恳切,句句真情,倒像是二爷是个棒打鸳鸯的土财主,看得书华哭笑不得。

二爷冷冷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三弟,僵硬的声音像是从冰窖中捞出的:“愚蠢妇人,利欲熏心,竟敢行这等鸡鸣狗盗之事,按照沈家家法,应该杖以藤条五十,逐出沈家大门!”

闻言,李氏立刻像疯了一般大喊:“我是三房的太太,就算要休了我,也该是三房的事情,与你二房何干?!依我看来,就是你们二房合伙陷害我,此刻正好落井下石,好狠的心!好毒的计啊!”

“娟香!”三爷扭头狠瞪了她一眼,却是再没有了下文。

二爷冷冷一笑,那眼神好似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直可怜卑微的蝼蚁:“李娟香,我以兄代父,用沈家族长的身份,休了你这个不守妇德的泼妇!”

第四十五章打草惊蛇

昨夜的积雪还未化去,寒气厚重,一阵北风刮过,冻得书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氏被两个婆子死死地抓住,怎么都挣脱不开,只那双眼睛,藏了千般万般的怒火,恨不得一把将院子里的人全部烧成灰烬!

三爷仍旧跪在二爷跟前,不住地磕头认错:“二哥,求您看在三房这么多年为家里尽心尽力的份上,饶了娟香一回吧!”

二爷纹丝未动,面若寒霜:“此妇行为乖张,做事不顾伦常,若继续留在沈家,只会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沈家家规字字清明,她既犯了错,论理就该受罚!”

字字掷地有声,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教人心底平添几分寒意。

三爷却像是丢了魂般,一时之间竟是说不住话来,手脚冰凉地瘫坐在地上。二爷令两个婆子拔去李氏的外套,按住了她,又叫王管家取来了家法。他握着藤条慢慢踱到李氏跟前,冷声道:“此刻下手的是我,你日后若有怨怼,就尽管朝着我来!”

右手高高举起,随着“啪”的一声,藤条狠狠落在李氏的肩膀,一条猩红的血印子立时显现出来,在雪白的直裾之上,显得触目惊心。

李氏吃痛,大声哀嚎:“我肚子里还怀着沈家的种,你们不可以这么对待我!不可以!!”

二爷手下一顿,随即又是狠狠一藤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二爷却被这一声叫得幡然醒悟,他疯了似地扑过去抱住二爷的手臂:“二哥,她怀了孕,你若是真要惩罚,就罚我吧!我愿意替娟香受罚,不管什么惩罚,我都心甘情愿!”

二爷的藤条挥不下去,见自家三弟如此没有出息,心中亦是恼火异常。他猛地将藤条扔到地上,眼中已是寒冰一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你可别忘记了,父亲在临终前是怎么交代你的?!”

“我知道娟香有错,可她现在有了沈家的骨血,孩子何其无辜,上天自有好生之德,还请二哥为沈家后人积福,放娟香和孩子一条活路吧!”

二爷深深望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决绝,不由深吸一口气,冷冷一笑:“好一个好生之德!既然你如此好生,我便成全了你!”

守门的两个护院应声进来,在二爷冰冷的目光下,将三爷剥去外衣按在地上,王管事顺着二爷的意思结果藤条,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下一下狠狠抽在三爷的背上。

李氏早已被拖到一边,此刻正被两个婆子死死抱住,任她拳打脚踢,就是不肯松手。眼看着自己相公为了自己受罚,那一声声沉闷的抽打声,仿若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痛上千百倍!

其他的人,都静静站在旁边,淡漠地围观这一场闹剧。没有人出来劝说,更加没有人来安慰一身狼狈的李氏,隆冬的北风带着悲凉的萧飒之气,将人心冻得刀枪不进。

书才将妹妹整个挡在身后,淡漠地看着李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顺势瞥见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竖子。那个竖子显然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步田地,见到二爷如此狠厉的手段,不由身心俱寒,手上还留着被老鼠夹子夹伤的伤口,正跪在雪地里不停地打哆嗦,一双眼珠子不停地往这边瞟过来。

顺着他的视线,书才瞄到二夫人此刻正抓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不放,细细一看,还能看清指节泛了白,显是抓得太紧,手指都有些轻微颤抖。

就在此时,李氏一声尖叫,晕倒在了雪地里。

彼时,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吓得旁边的两个婆子不知所措,纷纷将视线投向二爷,希望他能拿个主意。王管事手下也是一顿,扭头看向二爷,心中也有些恻然。

二爷扫了王管事一眼,生生挤出两个字:“继续。”

王管事无奈,只能奉命行事,继续执行剩下来的二十三藤条。

若是再闹下去,指不定就会闹出人命来!

书华虽看不到外头的惨况,但仍不免心生寒意,只为了两张假房契,似有不值。她扯了扯二哥的衣袖,刻意压低声音:“当时抓住那个毛贼的时候,他的手上可有白色面粉?”

二哥回想了一下,点点头:“他的手上和衣袖上,都沾了白面粉。”

“那你们有没有从他身上搜出什么东西?既是来偷盗,总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偷到手吧!”

二哥点点头:“我与王管事将他从头到脚搜了两遍,除了几块银子和一点首饰,并不见其他值钱的玩意儿,只怕是他运气不济,什么都还没得手时就被我们给逮了个正着!”

书华想起那两张涂有面粉的房契,看来那人手脚挺快的!

她不顾二哥的阻拦,缓缓从他身后走出来,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跪在雪地里的三爷,此刻正抬起眼往这边看来,深沉的眼神,隐含一丝怨毒,竟是比这夹杂着冰雪的北风还要冷上几分!

他这是在怪自己怀了他的计划吗?!书华暗自冷笑一声,稳住心神,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顺带将他身上手上都观察了一遍,却是半点白面粉的痕迹!

书华心下诧异,她扭头看向二哥,将衣柜中藏有房契,并且房契上涂有面粉的事情告诉了他。至于那房契是她自己仿照一事,却是暂时瞒了下来。

二哥惊异于她的未卜先知,随即想到前两日尹阳与自己说的话,又渐渐明白了过来,不由面带怒意:“想来是你们提前知道了此事,却是没有告诉我与父亲!”

书华露出无辜的笑容:“这事儿我那会子还不确定,哪敢随便去嚼舌根子?!我那一手,也就是以防万一,哪里想到事情真如预料那般发展了!”

“即便是不确定,你也应该先与我说清楚,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种事情少沾点儿为妙!”得知房契丢了,他不是急于去追寻房契的下落,而是担心妹妹的名誉。

对于他发自肺腑的关心,书华心中又是一番感激,但是房契有假一事却还是忍着没说。这件事情,她不想打草惊蛇。

四十六章见利忘义

书华扯了二哥一把:“既然那竖子偷了东西,还是快些把东西找回来的好,凭地便宜了外人。”

二哥略一思忖,见到院里三叔的狼狈模样,闹到这个样子也够了,毕竟是父亲的亲兄弟,做得太绝日后也不好相见。他瞥见父亲冷峻的脸庞,心知此刻需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便转身朝他说道:“那竖子盗走了三妹房中的物什,方才未曾搜出来,想必是被他藏了起来,还是趁早寻回来的好。”

“丢了什么东西?方才怎么不见她说。”

“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那毕竟是从三妹闺房里出去的东西,落在了外人手里,若是被人做起了文章,也实在有些不大好听。”

二爷这才应了声,示意王管事暂且停手,再次将注意力投向那个作为始作俑者的毛贼。

两个护院将其拖到院中央,不等二爷发话,他就不停地磕头讨饶:“小的见利忘义,一时昏了头才会做这等子蠢事,求沈二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会重重报答沈二爷!”

“见利忘义?”书才冷冷一笑,“是见了谁的利?忘了谁的义?”

那毛贼冷汗直流,只觉得心脏狂跳不已,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以此蒙混过关。奈何此刻的他越是紧张,脑子就越清醒,如若此刻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自己绝对脱不了这个罪!

“是沈家三夫人!是她让一个丫头来寻了我,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去偷沈二少爷和沈三小姐屋里的房契,说是事成以后,可以再送我二十两纹银!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等着我养活,我,我这也是没办法才下的狠心呀!沈二爷,沈二少爷,你们都是菩萨心肠的好人,就可怜可怜我,放我一条生路吧!”

上有老下有小?!不等书华冷笑,尹阳就蹦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怒叱:“好你个被猪油蒙了心的滑头,你父母早已双亡,又无弟妹,妻子也在前两年回了娘家,与你恩断义绝。如今,你倒是还有脸说自己有老有小?!只怕你的老和小都在地下等着你罢!”

二爷凉凉地瞥了尹阳一眼:“你怎知他家中景况?你与他认识?”

尹阳自知最快说错了话,一时愣在原处,不知该如何作答。

幸而书才反应快,上前替他解了围:“这人叫王麻子,在附近几条街是出了名的坏名声,听说过他的一些混事,倒到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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