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华的追问之下,书画坦言,段家这两年不但与江浙知州府接触过密,还恶意打压其他商家,垄断原料,抬高市价,偷漏赋税,弄得当地百姓敢怒不敢言,怨气非常之大。
书画作为段家的嫡媳,也曾接触过部分账目,上面的书目记载极为惊人。她那个时候就为这事儿向段世金说过好几次,希望段世金能够收手,贿赂朝廷官员是重罪,倘若未查出来,轻则流放,重则抄斩,这根本就是在玩火。
但段世金却不以为然,依照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段家历来就与官府有所勾结,只是这两年仗着有沈家与姻亲,所以手脚更加大胆了。
难怪段家指定要与沈家结亲,原来就是为了借助沈家的势力来给自己壮胆。
可是这样一来,段家的事情就有些棘手了,倘若段家被查出来,作为亲家的沈家少不了也要受到牵连。虽然沈家家大业大,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但这世上不乏有心之人,倘若被人抓住这事儿大做文章,二哥那边肯定会有麻烦。
见到书华犯难的样子,书画没有说话,其实大家都知道,只要书画尽快与段家和离,撇清与段家的关系,沈家的麻烦必定能减轻不少。
可书画也有书画的打算,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段家,段家让她受到的苦楚,她若不讨回来,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不是不心疼绿思,不是不憎恶段让的凶残,她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报复而已。
而现在,她认识到机会来了。
没过多久,郡公爷和楚逸都回来了,楚逸刚回到屋里就见到书画,神色稍稍一顿。
在书华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楚逸的态度方才缓和了些,书画又将段家勾结官府的事儿说了一遍,并且在最后补上几句:“段家世代经商,大多精明,勾结官府并未留下确凿证据,要追寻他们的把柄很难。我在段家呆了两年,对段家很熟悉,我可以回去将账本偷出来。”
华想也没想就驳了她的想法:“太危险了,不可以”。
楚逸却是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书画双眉一挑:“十成。”
这一下子,一向不形于色的楚逸也露出了些微的诧异:“你确定?”
“自然。我在段家忍了两年,每天除了想着怎么扳倒段家,没别的事情可干。”
书华望天。古人说的对,女人绝对是一种不好惹的危险动物
当天晚上,楚逸就将这件事情说给了郡公爷听,两人合计了一下,确保了他们有能力保住书画的安全之后,同意了书画的做法。
第80章书画的婚事
书画在第二天就回到了段家,两天之后,她安然归来,并且带来了足以证明段家大部分罪行的账本和一纸休书。
很快,段家就被查封了,江浙知州也被撤职查办,楚家父子将所有证据整理过后,交由专人快马加鞭送回汴京,请陛下下旨发落。
书华问书画是怎么从段家头回账本的,书画死都不肯说,总是找各种借口转移话题。
关于那纸休书,书画倒是回答得异常干脆,她说那纸休书是她自己写的,然后趁着段让喝醉的时候,让他在上面签了个名字,顺便按了个手印。
书华满脸黑线,书画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自己写休书的女人。
等到段家的事情落幕之后,船只再度扬帆起航,离开江浙,来到了就为了的苏州。
这次回来并没有通知沈家人,船只靠岸之后,书华提议去城郊老宅那边住上几天。郡公夫人正好也觉得这一个月来一直坐船,觉得心里憋得慌,赞同了书华的提议。
至于郡公爷和楚逸……他们没主权,老婆说咋样他们就咋样。
他们的行李并不多,稍稍收拾一下,很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搬进了城郊老宅。
宅子里面定时会有人打扫,虽然许久不曾住人,但地方还算干净,书华让家里的下人赶忙收拾出四个房间,然后坐上一桌子好菜,全家人美美地吃上了一顿热饭,然后便各自回房歇着去了。
楚逸原本还想着终于可以过二人世界了,正在暗自窃喜,哪里晓得他还没抱着书华滚上床,就有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是小少爷哭个不停,怎么都哄不住。
书华心下大急,赶紧让人将皓宝宝抱到这儿来,想方设法地哄了他许久,这才熄灭了哭声。
看见他缩在自己怀里小声啜泣的样子,书华忍不住在他脸上吧了一口,这小家伙估计是认生,一个人不敢睡一间房。她将皓宝宝抱到床上安置好,然后扭头对楚逸说道:“这床没有咱家里的床大,容不下三个人,你今晚就委屈一下谁客房吧,再让下人去帮你收拾一间房。”
楚逸面部表情地拒绝了她的提议:“我睡塌间就可以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将原本要睡在塌间的青巧赶了出去,闷不吭声地占领了人家收拾好的矮塌。
书华为皓宝宝盖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塌间,见到楚逸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她便厚着脸皮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跑回卧室,爬上床抱住皓宝宝,笑着睡了过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本来睡在塌间的楚逸忽然抱着被子毯子走进卧室,弯下腰熟练地打起了地铺。
书华不明所以,侧过身看着他,小声道:“你干嘛呢?”
“一个人睡不着,我要和你们一起睡,”楚逸很快就将地铺打好了,他从前在外打战的时候,时常需要野外露营,帐篷什么的那都是奢望,那个时候一条毯子就能裹着睡上一晚。
不知道什么时候,皓宝宝也醒了。他也学着书华,趴到床边看着自家老爹,好奇地问道:“爹爹要睡地上吗?”
楚逸心里很哀怨,面上依旧面无表情:“嗯。你乖乖跟着你母亲睡觉,别乱踢被子。”
“哦,”皓宝宝很乖地缩回到书华怀里,睡了一会儿,他又钻了出来,爬到床上看着自家老爹,“地上睡觉舒服吗?”
楚逸是侧身睡着,正面正好对着床榻,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床上的书华与皓宝宝:“比睡草地舒服。”
“睡草地?”皓宝宝歪着脑袋,开始发挥他好奇宝宝的精神,“爹爹为什么要睡草地?”
“因为没有床,就只能睡草地。”
“那睡草地舒服吗?”
楚逸想了一下,如果除掉呼呼而过的寒风,以及随时有可能爬进衣服里面的蛇虫鼠蚁以外,一切都挺好的。他很诚实地点头:“草地很软,而且睁眼就能看见很多星星,景色很美。”
皓宝宝露出羡慕的表情:“皓儿也想睁眼就能看见星星”
楚逸勾起嘴角:“等你长大了,爹爹就带你上草原去看星星。”
皓宝宝非常兴奋:“到时候把娘亲、祖母和祖父也一起带去看星星”
“好,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都去看星星看日出,爹爹还可以教你骑马射箭,草原上有很多的猎物,捕来的猎物可以做成烤肉,非常美味。”
……
这一夜,父子两聊了半宿,直到皓宝宝实在撑不住了,方才在楚逸讲述的故事之中悄然睡着了。
书华抱着皓宝宝,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大,依照楚逸目前的做法来看,他将来势必要将皓宝宝培养成为另一个大将军。趁皓宝宝睡着了,书华扭头问楚逸:“战场凶险,咱们非得让孩子去冒险么?”
楚逸依旧维持着面向床榻的姿势:“战场凶险,难道官场就不凶险么?楚家先人当年之所以决定要走武将这一条路,为的就是避开官场的险恶。明刀明枪,总比口蜜腹剑要容易对付得多。”
他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母性使然,书华不愿看见自己的孩子在腥风血雨中生活。
楚逸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情:“人生本就是一场战,即便不上沙场,也还有其他的战场在等待着他。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咱们能做的只有尽心为他营造一个完好的成长环境,等到他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咱们就算怎么也舍不得,也只能松手让他高飞。”
生出楚家的男人,就一定要有担当责任的觉悟,不论是战场还是官场,这些都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这一句话,楚逸没有说。
但是,书华心里却很明白。她垂下眼眸,楚逸有一句话说得对,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孩子营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至于将来的人生道路,还需要他自己去选择。
第二天,一家人决定外出游玩,正准备让杨管事去租马车的时候,一辆马车自动送上门来了,一个久违了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双手抱拳,朝郡公爷行了一礼:“属下范四前来向郡公爷请安。”
难得见到老熟人,大家的心情看起来都很不错。郡公爷还拍着范四的肩膀,开心地说道:“好多年都没见到你这家伙,我原本还想找人请你回来帮忙做个狗头军师,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躲到这个地方逍遥了”
范四嘿嘿一笑,路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郡公爷高抬范四了”
一行人钻进马车,范四坐在前面赶车,书华问他是怎么知道他们回来的。
范四的回答令她有些感动:“自从少夫人离开苏州之后,俺隔一段时间会去老宅修剪花草,顺便检查检查宅子各处的锁。昨天正好是俺来修剪花草的时间,见到门从里面被锁住了,俺后来去附近打听了一下,猜到是少夫人回来了。”
马车来到城西,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街上非常热闹,人来人往,各色小摊小贩都冒出来了。皓宝宝很少见到这么多人,觉得非常新鲜,不停地到处蹦跶。
书华怕他跑丢,只能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视线半刻不离他。
楚逸就跟在他们身后,寸步不离,顺带帮忙提东西加付钱。
郡公爷与郡公夫人倒是会会打算,下车之后就立刻找了个环境不错的茶楼,坐在二楼的窗户边上欣赏下面的景色。
至于书画……她对原本就跟在书华身边的,但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书华只顾着照看皓宝宝,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她。
直到皓宝宝玩得累了,书华带着他去歇息的时候,方才注意到书画不见了。她问楚逸,楚逸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也许是跟郡公爷和郡公夫人在茶楼喝茶吧。
结果三个人又回到茶楼,找到了郡公爷与郡公夫人,却不见书画的踪影。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就算书画出去玩,也该回来了。
一家人都有些急了,就在楚逸准备通知当地官府帮忙找人的时候,书画忽然跟着范四回来了。
书华追问她去了哪里,她说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走散了,好在范四怕她出事,就一直跟在后面,他们在外面玩了一圈就回来了。
确定了书画平安无事之后,大家都放下心来,在外面找了个酒馆美美地吃上一顿晚饭,然后便回家去了。
他们在苏州逗留了三天,离开苏州之后,他们又去临近几个城镇玩了一圈,等到立秋了,天气渐渐变冷了的时候,他们方才将船只调头,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回到汴京城。
在路上,楚逸找到书华,说了一件很令书华诧异的事情。
“范四说他希望能求娶你的大姐,他说他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你姐,但他愿意努力,不出半年,他一定能攒够聘礼,风风光光地来沈家提亲。”
书华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他知道我大姐她……”
“我跟他说过你姐不能怀孕的事情,他说你姐都不介意他的出身,他又怎么会在意你姐的不能生孕。他说他就一大老粗,也不懂得照顾孩子,要是真生了个孩子,他未必就能把孩子养好,倒不如省了这桩麻烦。”
书华默然,范四这个人就品性而言,的确不错,虽然出身低了些,但他毕竟是从过军的,只要让郡公爷帮忙在军中周转一下,让范四挂个军阶,到时候出身就不成问题了。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因为书画的身子而嫌弃她,这样的男人如今只怕也难找了,更难的是,他两还情投意合……等一下他两是啥时候看上眼的?她这个做妹妹的居然完全被蒙在鼓里
为了这事儿,书华追着书画纠缠了许久,方才从她嘴里撬出了一点点的信息。
原来,这两个人在苏州时候趁大家不注意,就互相“勾搭”上了……
书华无语问苍天,这个世上的女人果然都不可信,前几天还说男人不可靠,转身就又跟着其他男人跑了,可耻啊。
回到汴京的半年后,范四果真从苏州来到汴京城,亲自去了开国公府提亲。
郡公爷主动帮他弄了个五品军阶,沈书才答应得也很是爽快,这桩婚事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成亲当天,他们没有请其他人,除了沈家与楚家人以外,就只请了范四曾经在军营结交的战友们,他们都是些铁铮铮的汉子,行事说话都是不拘小节,非但没有轻视书画二嫁的身份,反倒合起伙来欺负老实的范四,说他娶了个这么漂亮的美娇娘,一定要喝上三坛最烈的烧刀子,不然今晚就不准他洞房。
事实证明,范四的确是个老实人,三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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