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让书才过去瞧瞧,见到书义晕了过去,当即让人去回春馆请许大夫。因着老太爷去了,许老大夫也被送回到医馆,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竟是出了这等事!
向父亲禀明一声,书才赶紧陪着三爷将书义送回竺苑,才刚进屋,就碰上从前院回来的三夫人。她见到自家儿子昏迷不醒,立时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等书义被安置好,她就趴在床边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喊着,眼泪模糊了妆容,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在书才的一再催促之下,许老大夫终于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为书义把脉诊病,只说书义是体虚才导致昏迷,至于头上的包并不碍事,只需按时擦些药酒,待淤血散了也就好了。
许老大夫留下药方,嘱咐了几句要注意的地方,就准备回去。书才让尹阳带他到账房支取诊金,并亲自送他回医馆。
知道儿子没事,三夫人这才止住了泪水,急得大夫说过要让他静养,就一股脑儿地把人都赶了出来。
众人来到耳房,三爷瞧见李氏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到儿子变成这样自己有责任,不由心生愧疚:“夫人,莫要当心,咱们儿子是个有福的人,一定会平安无事……”
哪里晓得三夫人非但不领情,反倒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见她叉腰红眼,劈头盖脸地一顿好骂:“你明知道二房那个狐媚子不待见我们,还眼巴巴地把儿子送到他们手里去糟践!她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想着要来害我的儿子?!现在又唆使这二爷来害义倌儿!你这个当爹的居然管都不管一下?!你去告诉二房,他们若是看我们三房不顺眼,大可以明着来,我李娟香可不是吃素的!”
句句夹枪带棒,直指二房而来。
三爷心中清白,奈何自己理亏在先,只得赔着笑说好话:“义倌儿还在休息,你这么大声,怕是会打扰了他……”
“这下连说都不让我说了吗?这里是三房的屋子,你是我的男人,是孩子的爹,对着你们我连说句实话也不行了吗?!”李氏方才哭散的头发因着这会的激动,全都披散下来,脸上尽是糊掉的胭脂水粉,乍一看去,着实吓人的很,“就算二爷承了家,可义倌儿也是他的亲侄子,人说血浓于水,他们怎地就这么狠心?!亏得你前些时候还说二爷是兄长,就算将来要分家,你也要让着二房,哪里晓得这家里全是些白眼狼!一个个的,都是吃石头长大的,这心窝子硬得刀枪不入!什么兄弟手足,全是放屁!我们家义倌儿今年才八岁,就这么被他们折腾,日后还不得被他们二房给逼死去!我看,趁早分了家,趁早离了他们这群白眼狼!”
一口一个白眼狼,骂得好不痛快!
一直未作声的书才心中极是不爽,但碍于她是长辈,多少得敬重些,顶撞回嘴之意只能咽下去。他瞥了三叔一眼,见三叔只一味地讨好安慰,却无半点维护之意,不由心中冰凉。
本以为李氏只是耍性子发脾气,可她竟然越骂越劲儿,不顾众人在场,使唤黄喜进屋收拾行李,这就要从沈家分出去!
分家之事非同小可,岂是她一介妇人说分就分的?!
第二十六章难道是双簧?!
书才让尹阳守住院门,自己上前拦住李氏:“三婶,莫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你们会让我好好说吗?!我放心大胆地把义倌儿交给你们,这才三天不到,人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我要是再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你们还会给我们活路吗?!”李氏似是铁了心要分家,使唤下人在屋里捣鼓一番,出来之时已经人手一只大包袱,从门口处还能瞧见屋里摆着几只上了锁的大箱子,只消唤几个杂役就能搬家了。
书才这才明白,李氏早已做好分家的准备,就等着今天这个机会了!
妇人之流,目光短浅,说理不通!书才只得将目光转向三爷:“三叔,你们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但现在老太爷去世不过三日,若你们不顾孝期分家走人,难道就不怕圣上怪罪?!”
这顶帽子扣得好大,硬是将只知缩头缩脑的三爷给震得一愣。沈家好歹受圣上庇佑多年,且老太爷去世后还被追加封号,如今若真将事情闹大,只怕圣上那边不好交代。
三爷过去拉住李氏:“义倌儿才刚睡下,大夫说要好好休息,分家之事改日再说吧。”
却不想李氏完全不给他面子,双手紧紧拽着怀中包袱,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知道个屁!分家是咱们的家事,与圣上何关?!你现在让人去叫辆马车过来,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城西义安胡同,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换得以后永远的安稳,这笔账我们不亏!”
想当年,李氏嫁过来时,也算是标致的可人儿一个!不想如今竟变得如同市场泼妇一般,身材走形不说,且出言粗鄙,毫无气质可言,直叫三爷心中追悔莫及。
自己以前怎就这般没眼力,竟然瞎了眼娶了她?!
心中虽气,但他却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只得好声好气地劝慰:“可义倌儿伤得是脑袋,那地方可重可轻,若不好好照护,将来留下了后遗症,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氏眼珠子一转,竟然点头称是,不等三爷缓口气,她就一个箭步冲到书才面前,面色不善:“我们家义倌儿被伤得可是脑袋,保不准以后就会落下个病根儿!我与你三叔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就算是下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个妇人怎地如此蛮不讲理?!书才平日读惯了四书五经,学得尽是孔儒风范,哪里是她这般叼妇的对手?!
只见李氏接着说道:“你们今日若是不放我们走,我明日就上衙门去告你们!说你们打伤我的儿子,还想将我们软禁起来!我要让县太爷把你关进大牢吃牢饭!”
时至今日,书才方才知道,什么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三爷也读了几年圣贤书,此刻亦觉得脸上无光,面皮泛红:“够了够了,才倌儿好歹也是咱们的侄儿,什么大牢不大牢的?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们?!我们被人欺负,保护自己是天经地义!该被人笑话的是他们二房!”李氏不耐再与之纠缠,一把地将他推开,“你给老娘滚一边儿去!”
她领着一房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朝院门冲去。
书才自是不准,一边疾步跟上去,一边招呼尹阳守紧门口,断不能放走一个人!
越吵越闹,竟是三房其他院里的几个妾室和通房丫鬟都跑了出来。她们见到李氏可怖的气势,再看到自家爷被挤到一边,相互瞪了一眼,随即扭着翘臀甩着帕子向三爷扑过去。
这一下子冲过去,肯定就有个先后之序,那些个走得慢的没有挨到三爷,心中极是不甘,就开始对那两个挂在三爷身上的女人冷嘲热讽,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从嘴上功夫升级为扯头发拉衣服。几个通房丫鬟就跟在后面,她们不好正面与妾室们争抢,但也没打算去劝架,全都不约而同地站在旁边看大戏……
偌大一个竺苑,此刻正是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闹得不可开交!
当书华闻讯赶过来之时,只见三夫人与一干丫头被堵在门口,正骂得脸红脖子粗;而院里头,几个妾室为争风吃醋大作一团,三爷被挤到角落里,脸色发黑。
她先让橙心去通知了二夫人与二爷,自己在院门前左顾右盼,总算在门口那群婆子身后发现了二哥的身影。他此刻碍于对手都是女子,不好出手教训,免得被人扣上欺负软弱的坏名声,正憋得脸色铁青,好似随时都要发作。
书华暗自叹气,让君庆过去帮帮他。
这君庆生得粗壮,平日吃得多,力气自然也很大。她大步冲过去,将二少爷身边几个碍事的婆子丫头全部扯开,硬是为他开辟出了一条“逃生之路”!
冲撞之中,君庆无意将李氏推倒在地,更可笑的是,那群婆子丫头们一门心思扑在与二少爷尹阳等人的周旋上,无人注意到自家主子正瘫坐在地上,几个急性子的年轻丫头还不小心踩了她的手指,痛得她又是一顿狼嚎。
最后还是黄喜机灵,瞥见三夫人被挤得起不来身,随手抓住两个闹得最凶的丫鬟劈头就是两个耳光。
“啪啪”!随着两道清脆响声,众人蓦地静下来了!
三夫人被黄喜扶起来,已是衣裳不整披头散发,只那一双眼睛还凶得很,恨不得将在场的一群人全给吞下去。
她甩开黄喜的手,给方才踩了自己的几个丫头又是狠狠几脚,踹得她们一边蹲在地上直打滚,一边哭着鼻子求饶。
将自己屋里的人惩罚完了,她又将目标定在君庆身上,冲过去便欲给她两个耳光。
奈何这君庆虽是个老实人,但也知道自己不是三房的的人,岂能任李氏打骂!在李氏落手之际,就被她一把抓住手腕,使她动弹不得。
李氏气极:“狗娘养的死丫头,竟敢还手?看我不把你打死扔去喂狗!”
书华赶紧冲过去,也不理李氏在旁骂爹骂娘,只拉着二哥仔细瞧了瞧:“可有伤着?”
书才弹了两下衣角上的灰尘,示意她没事:“这里乌烟瘴气的,你一个姑娘家莫要掺和进来,快些回去!”
自家二哥被人欺负了,做妹妹的还不能来看看?书华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拉住他的手就要走。不想橙心忽然跑回来了,说是二夫人与二爷过来了!
书华使了个眼色,让君庆松开手。李氏才刚获得自由,伸手就要还击,这回她的目标不是君庆,而是书华!
幸而书才眼疾手快,及时将妹妹拉开,顺势给了李氏一脚,踢得她连退两步,捂着肚子破口大骂:“小兔崽子,连你婶子都敢打,活该有娘生没娘养!”
二夫人与二爷正好到了,听到这一句话,俱是一愣。
尤其是二爷,脸色铁青,周围温度瞬间低了好几度,吓人得很!
二夫人不敢多言,她见到竺苑里一片狼藉,众人皆是狼狈不堪,赶紧让人将还在打架的人全部拉开,不论身份等级,全部家法伺候,先打二十大板,再扔进地窖内关三天禁闭。
当然,作为始作俑者的李氏没有被一同拖走,而是由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架住,绑至二爷跟前。
还不等二爷开口,三爷就从院里跑出来,拉住二爷的袖子哭道:“娟香她只是因为义倌儿病了才一时失了心智,并不是有意的,求二哥莫要与她那般蠢妇计较!”
冷眼旁观的书华注意到,方才还一直叫骂不休的李氏,此刻忽然老实了许多。虽然眼神仍旧不善,但嘴巴却是不再叫骂连天,远没有方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书华心中开始细细计较,莫不是这两夫妻在唱双簧?
第二十六章鸠占鹊巢
李氏本就是三房的人,虽然大家还同住一座屋,但一直都是分院而住,二房甚少过问三房之事。但如今李氏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沈二爷避无可避,被逼着站出来主持大局,免得日后再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二夫人留下收拾残局,其他人全部到祠堂前集合,包括随后赶来看热闹的四房。
身后就是沈老太爷的灵堂,沈家人难得全部到齐了。大家按照辈分站好,二爷三爷四爷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书才等嫡子,再而是各房正室,再后面是庶子与女儿们。
若二夫人在的话,书画会如往常般站在她身边,但这回娘亲不在,站在前面的是二弟,后面的位置空着,她犹豫了一下,无视掉三夫人冷嘲热讽的态度,还是站到了书华前面。
她微微抬着下颚,高傲得好似一只白天鹅,端庄优美的姿态依旧挑不出半点差错。
书华就在她身后,看着她挺得毕直的腰板,不由想起自己在面对冰山老爹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出现这般行为。
看来,这位大姐现在很紧张呐……
沈二爷站在灵堂前的台阶上,将众人扫视一圈,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等过完头七,你们想走想留,都请自便。”
简单一句话,没有半点情绪变化,反倒叫众人心下一愣。
三爷与四爷相对一望,他们都以为二哥会为了顾及手足之情而阻止分家,之前还为此准备了一大堆理由,甚至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二哥的态度竟是如此干脆利落。
书才静静站在原地,在这一群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惊讶之情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人,听出了父亲声音中淡淡的疲倦……
事情闹到这一步,就算父亲万般不愿,但又能如何?与其让大家都难受,倒不如分了干脆!
李氏显然没有缓过神来,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家产……”
“就按照父亲临终前的吩咐办理。”
李氏自然知道老太爷临终前的吩咐,如若真照那样的办法处置,自己手里的那几百亩地契与房契岂不全都要送出去?想来三房为家里打理生意已经费尽心力,此时竟然还要如此对待三房,这口气如何叫三房咽得下去!
李氏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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