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太子妃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情?”书华顿了顿,好心提醒了一句,“沈家现在还在孝期,加上家中刚送走了一批下人,现在家兄身边除了几个小厮,就只有一个从小跟到大的丫鬟和一个九岁的小丫头服侍。还请太子妃放心,守孝是头等大事,家兄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不至于为了一时利益和葬送了沈家这么多年的家业。”
王平熙又仔细看了她两眼,见她不似说谎,这才稍稍安了点心。其实她也不愿意特意跑这一趟,家里头还有那么多的狐狸精在等着她收拾,若非担心太子在外头再做出个什么荒唐事情引得陛下发怒,她才懒得厚着脸皮上人家这儿来找麻烦。
老实说,成亲这么些日子以来,太子对她温柔体贴,每一次和他在一起都能让她感觉很幸福。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似乎对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宠爱不是唯一的,柔情也不是唯一的,就连送给她的头钗也能在其他姬妾的头上见到一摸一样的。除去太子妃的称号,她的存在对他而言,貌似也没什么特别的……
依照她从前的性子,她是不屑于与这么多姬妾争一个男人,但因为是他,所以她忍不下心中的嫉妒。她有自信,不管是论才华论相貌还是论家世,她都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女人假以时日,她必当令太子对自己情有独钟。
第67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景安在沈书才的陪同下来到了堂屋,王平熙当即站起身,朝景安屈了屈膝。
景安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温柔地笑道:“你怎么来了?”
“妾身顺道路过此处,得知殿下在这儿,便想着与殿下一块回宫。殿下,妾身可有打扰到您?”她微微一笑,清丽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云,千山粉黛,当真美不胜收。
书华暗自咂舌,还真么想到这么一位清高的大才女,竟能露出如此娇媚的小女儿姿态,牛皮糖果真害人不浅。
“事情差不多都谈完了,今日能与你一块回宫,这路上终于不无聊了,”景安也不打算再坐下,扭头与沈书才说道,“今日本太子就先行回宫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是。”
沈书才亲自将他夫妻两送到大门口,回来之后就叫来书华,让她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说清楚。
书华想了又想,挑挑拣拣地选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说给他听,见到他一脸的怀疑,她又勉为其难地加进去几句稍微有点严重的话。再到后面她就不敢说了,不是她不相信自家二哥,而害怕他会看出自己这个妹妹是假冒的。万一他问起她的这些个想法是从哪里得来的,书华相信,到时候绝对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敷衍过去的。
用一个谎话去圆另一个谎话,显然是很不明智的。书华选择说一半留一半,半真半假,最后倒是真给她蒙混了过去。
至于景安送给她的那枚小章子,书华在研究了许久之后,终于得出一个很坑爹的事实——御用藏书阁建在皇宫里头,她能进得了藏书阁,但进不了皇宫大门。
难怪景安说这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果真是个鸡肋。
她一气之下,顺手就将章子锁进了箱底,再也不想看见它找罪受。
既然她的专用书房已经被某块牛皮糖无耻得侵占,她决定大度地将那个书房整个让给他,趁着牛皮糖没有再次摸过来,她派人将书房里面的书全部搬了出来,搬到距离这个书房最远的一个小院落里头。她还特意差人打了一把大锁,将那间小院锁了起来。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书华派人将院门从里面反锁了,然后安安心心地躲在里面继续修补书籍。
有时候修补得累了,她就瞅着一屋子的书开始发呆,开始琢磨着这些书该怎么处理。等到她看完了之后,是不是又要像之前一样,找个地方将它们全部收起来?就算她可以将这些书都保护得很好,不会受到虫子的啃噬,但不知道怎地,书华总觉得这样是埋没这一屋子的好书。
它们与它们的作者一样,已经被埋没了一辈子。在它们心里,应该也是充满了不甘吧……
如此又过了半年,景安过来沈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反之,二哥呆在皇宫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书华在暗自庆幸甩掉了牛皮糖的同时,也开始担心二哥在朝中的处境。据她所知,景安已经开始将矛头指向了儒官之首杜知秋,而作为太子一党位置最为明显的二哥显然就是个活靶子,时时刻刻都得千万小心丞相一派的手脚。
每天早上见到二哥出门的时候,书华总忍不住要为他担心一把,每天晚上见到他回来的时候,自己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可能是因为白天想得太多了,她开始接连好几晚都做起了噩梦,梦里见到二哥被人一剑刺穿了胸口,鲜血染满了整个世界,吓得她从梦中惊醒,流了一身的冷汗。
后来二哥也注意到她有时候精神恍惚的样子,担心她是生了病,特意请了大夫过来为她诊治。
大夫说她是因为心思太重,导致心绪不宁,身子气血不足,这病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再吃些补气血的药品就可以了。
大夫走后,在二哥的一番盘问之下,书华被迫说出了藏在心底的担忧。
瞅着妹妹瘦了一圈的脸颊,他心中亦有不忍:“你放心,等到太子登基,到时候大局已定,丞相府已经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届时我就请求远调外地,避开这汴京城里的是非。”
话虽这么说,可若真到了那时候,景安还会轻易放人吗?鸟尽弓藏的事情在历史上还少么。
书华没有将话戳破,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杞人忧天了。
年底的时候,宫里忽然传来消息,说是陛下病倒了,如今正召集了许多太医在医治,据说情况不容乐观。
这一下子,原本应该张灯结彩的大年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除夕之夜,没有炮竹没有红灯笼,就连门口的红对联也少了很多。没有哪个人敢在这个时候还记得过年这件事情,这个大年在众人压抑的情绪之中缓缓走过,迎来了阴晴不定的新一年。
初一的大早,迎接人们的就是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整个汴京城几乎都被冻住了。无人敢出门,大街上除了厚厚的积雪与冰块,再无其他。
边关忽然传来急报,辽军压境,边关防守告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陛下还躺在床上不能起身,那边又有敌军突袭,一时之间,朝内人心惶惶。
庆远侯主动请缨前往边关抗辽,在得到陛下的恩准之后,他立刻就披甲上马,在十几名官员的护送之下,披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离开汴京城,率领几万士兵奔赴边关。
没过两天,陛下的病情忽然再次加重,根据太医所说,陛下这一回凶多吉少。为了以防万一,太医院和翰林院的人都要守在寝宫外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今年的生日,书华是一个人在家里过的,偌大一个沈家,她一个人缩在屋里头,抱着小暖炉看书。
徐大娘特意做了些书华爱吃的吃食,用以给她庆生,可当书华一个人面对这一桌子的菜时,不知怎地,忽然就没了胃口。她用筷子在菜里戳来戳去,吃了小半碗米饭之后,就丢开了筷子,抹了嘴巴准备漱口。
在这时候,老刘过来了,说是庆远候府的小侯爷上门来寻二少爷。
书华一愣:“二哥去了宫里,怕是要再过些时候才能回来。”
“老奴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小侯爷说事关重要,他可以在这儿等二少爷回来。”
翰林院集体待命陛下寝宫外面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小侯爷不该不知道的,想到这里,书华不由心中心生疑惑:“他可有说是什么事么?倘若事情真的是十万火急,我立刻就让人去宫里知会二哥一声。”
老刘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那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这个时候,青巧悄悄扯了扯书华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姐,要真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儿,未来姑爷至于亲自到咱家来寻二少爷么?他又不是没法子进宫,说到底还不是担心小姐一个人过生辰……”
呃,这事儿怎么越说越玄乎了?书华瞅见青巧眼底促狭的笑意,还有老刘似有闪烁的目光,渐渐回过味来,只是这张老脸却是忍不住飘上了淡淡的粉红。
老刘又拿出一只精致的长方形小木盒,笑着说道:“小姐,小侯爷说今日是您的生辰,这是他送给您的生辰贺礼。”
书华接过小木盒,打开之后,才知道里面是一支做工极为精细的狼毫玉石毛笔,毛色柔软整齐,玉石晶莹剔透。她将毛笔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笔杆竟为暖玉所制,握在手中微微泛暖,最是适合寒冬使用。
想到外头这时候正是最冷的时候,路上全都结了厚厚的冰层,光是走几步路都要千万小心,更别提从庆远候府走到这沈家的路程了。书华将毛笔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面,紧了紧手指,心中滑过一丝暖流:“老刘,你将小侯爷请到暖阁里面等候吧,记得多烧些炭火,这大冬天的也怪冷的,可别让他受了凉。”
“老奴省得。”
等到老刘走了之后,书华又与君庆说道:“你去厨房里吩咐一声,让他们做些糕点送到暖阁去。唔,顺便再熬些热汤一并送过来,路上记得用小炉暖着,小心点别摔着了。”
君庆领命,撑了把纸伞就出去了。
书华坐在炕头上面,手里握着那支暖玉毛笔,指腹轻轻滑过温润的笔杆。肥白就窝在她身旁,常常的尾巴时常甩来甩去,一双眼睛慵懒地耷拉着。
大黑这个时候不在屋里,估摸着是去暖阁寻小侯爷和它的狗妈了。
过了一会子,君庆回来了,说是糕点与热汤已经送过去了。
书华满意地点头,让人将年底的账册翻了出来,打算趁这个时候将家里的账本清理一下。
青巧却是不肯放过这个绝佳的八卦机会,拉着君庆问道:“未来姑爷在听到小姐收下贺礼时候,是什么表情?有没有特别的高兴?”
君庆摇头:“未来姑爷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嗯了一声。”
“再然后呢?”
“没了。”
“这就没了?”青巧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他……他难道都没什么表示的?”
君庆木然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反倒是在旁边查账的书华忍不住笑了,那个小侯爷天生一副扑克脸,向来是不苟言笑,他能够“嗯”那么一声,就足够让她觉得很感叹半天了。
第68章男女授受不亲
天很快就黑了,书华不但没等到二哥回来,反倒还等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皇帝驾崩了。
不知道是不是书华的错觉,她在家里都听到了从皇宫方向传来的哭喊声,外面的大街上有人在高喊陛下驾崩了,家家挂起白幡。
北风呼啸而过,带起无数萧索。
老刘急急忙忙地跑到兰苑,跟书华说道:“小侯爷忽然走了,说是要进宫一趟,特意让我老奴来知会您一声。”
书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皇帝驾崩了,意味着另一个人就能因此而登上九五之尊,一朝天子一朝臣,丞相府那边会坐以待毙么?这似乎注定了另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当天晚上,书华一夜未眠。
直到第二天,二哥仍旧没有回来,宫里全部戒严,书华想找个借口进宫去看看二哥也不行。
倒是小侯爷叫人送来了口信,说是她二哥在宫里一切安好。
书华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稍稍缓和了些,她特别叫人在家门口等着,一旦有二哥的消息,立刻就来向她禀报。如此提心吊胆地又过了两天,二哥总算是回来了。
才两三天不见,他整个人又瘦了不少,眼底尽是倦色。他一进门,书华就赶紧让人给他准备热水洗漱,又叫厨房弄了些饭菜上来,亲眼看着他吃完之后,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书华希望他能好生歇一歇,可不想他刚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又要准备进宫。
书华估摸着宫里面的情况不大稳定,虽然担心他的身体,却也不好劝阻,只得细心嘱咐了他好些话,让他自个儿照顾好自己。她听说太子为了守孝,晚上都是睡在灵堂前面的,至于这些随侍的臣子,自然也是要一起睡灵堂的。只是太子好歹还有个床榻,臣子们却只能随便打个地铺睡地上。现在外头天寒地冻的,若是一个不小心,着凉生病那是肯定的。
一想起那块连累自家二哥要睡地板的牛皮糖,书华就忍不住在心里将他祖宗三代都问候了一遍,自己守孝还得连累别人跟着一起受罪。
就在她暗自嘀咕的时候,二哥竟是让她也一同进宫:“按照往年的惯例,每年生辰你都要进宫一趟,今年因为陛下的事儿耽搁了,今儿个正好有空,你就与我一道进宫吧。”
儿子都死了,做娘的难道还有心情管别人的生辰?书华有些疑惑:“可是太后娘娘她……”
“你不用管太后娘娘,你只管老实跟在皇后身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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