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固执地重新着这几个动作,好像这个动作对她有着莫大的意义和影响似的,好像那些人的名字会因为被她涂抹在车窗上就会变得永垂不朽一般。
她写的最多的两个字,还是叶楠。
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两个字工工整整,一笔一划地写下去,然后再慎之又慎的擦去,她的动作轻缓,紧抿着唇就像是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
楚狄看见她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已,再仔细看,她仍是面无表情,就像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一般。
到了地方,车子停下,林向晚下车,忍不住轻叹一声,“真是个方便的地方啊。”
楚狄:“怎么?”
林向晚一挑眉,指了指远处高高矮矮的重山道,“等一会儿,就把我埋在那里,干净又隐蔽。埋深点,别让野狗半夜再刨出來,怪吓人的。”
她满不在乎的拿着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愤怒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无力感,楚狄瞪了她许久,最终拂袖道,“别胡说八道,谁也洠祷嵋愕拿!
进山的小道前,有座破庙,阿刀已经等到庙门口。
楚狄远远地看见他,就朝他点点头,阿刀跑过來,看见林向晚,为难地向她笑了笑,“晚姐,这回你可是闯了大祸。”
林向晚也点头道,“是啊,要劳你大驾出手了,拜托,一会儿动手麻利些,我怕疼。”
“晚姐,你……”阿刀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林向晚也洠Ч芩厣矶猿业溃澳忝橇┥塘吭趺创Π瘴野桑医砝锟纯础!
说完,林向晚就径直进了庙里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做的这些事,如果楚狄不追究,那么以后不管谁都敢在他头上來一下子,那样子,不光是楚母,就连楚狄自己恐怕都是性命堪忧。
他唯有杀鸡给猴看,才能以正视听。
至于他想怎么对付自己,林向晚低头笑了笑,她甚至真的一点也关心。
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但她却总觉得哀莫大于心不死。
因为心不死,心里总报着一点幻想,才会觉得一切都有希望。但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已经将心中最后那一点火花也亲手浇灭了。
心都死了,留下这个破败不堪的躯体,又有什么用途。
旧庙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建成的,经过数百年的风吹雨打,早已落破不堪。庙里供奉的佛像连身上的彩漆都剥落下來,露出里面的泥胎木骨看上去狼狈不堪,林向晚站在供桌前,十分恭敬的双手合十,顶礼膜拜。
她是不信神佛的,但她希望叶楠可以相信。因为人如果洠в形肪宓幕埃峄畹檬至实埂
就像她一样。
可怕的不是你想要什么,可怕的是你什么也不想要。
人因为有弱点,所以才会有恐惧,才知道进退,但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也不想要的人,你该拿她怎么办?
身后传來沉重的脚步声,林向晚洠в谢厣恚吧塘亢昧耍孔急冈谀亩郑炕故堑酵饷嫒グ桑鸺抑丶搜茸苁遣缓玫摹!
“阿刀手下有分寸……你不用害怕……我会请最好的医生來照顾你……”楚狄站在她身后,不知为何,面对着这个纤细的身影,他总觉有种无形的压力。
“楚狄,你说这话真不痛快。你的人要拿我开刀,你还让我别害怕,因为事后找了医生,所以我就不会疼不会流血么?”林向晚摇头叹气道,“这么多年了,你其实一直都洠П洌愦觼硪膊换嵴驹诒鹑说牧⒊∩衔鹑讼耄阕砸晕梢粤私庖磺校刂埔磺校墒堑搅俗詈螅悴呕岱⑾郑瓉砟闶裁匆膊欢&;quot;
“那你又懂什么?你做了这些事情,难道洠牍岜晃曳⑾郑炕故悄憔醯镁退阄曳⑾至艘膊换崮媚阍趺囱俊背依淅涞乜冢粽娴哪敲聪耄涫狄矝'有错,因为是他暗示了她,他可以为她退到自己最后的底限,但他洠氲剑ㄗ踊嵴饷创螅尤徽娴娜ジ蚁扑哪瞧媪邸
林向晚放下手,向门口走两步,无奈道,“你看,我就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因为我们谁也洠О旆ㄎ硕苑皆偻艘徊剑颐瞧涫凳峭娜耍隙说氖虑榫筒豢戏攀郑词贡欢苑脚帽樘辶凵耍逦尥攴簦膊豢显偻艘徊健N颐橇礁鼍拖袷橇街淮题谝黄穑松撕Ρ舜酥猓揪妥霾涣吮鸬氖虑椤K浴壬偌恕!
她说完似是极惋惜的叹了口气,就出了破庙,根本不给楚狄一个回答的机会。
一出门就看到了阿刀,他拘谨的站在庙门前,眉头紧锁。阿刀长得有些孩子气,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但眉头皱起來的时候,仍然像是一个面临一道难睿恢萌绾谓獯鸬暮⒆印A窒蛲淼背蹙褪且蛭砩系恼庵趾⒆悠圆呕嵩诔夷切┬值芾锾乇鸸卣账
她劝阿刀去上实习班,去学一门手艺,这样等他脱离了**,或者等楚狄用不上他的时候,他也能好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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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似乎都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除了她和他。
林向晚一直都在想,如果离开楚狄,她的生活会不会不同,可是忘记那些事情,那她会不会找到所谓的幸福。
可是她试了这么久,却洠艹晒Α
他们大概就是八字命书中所说的冤家孽缘,除非死一人,否则永生永世也不能得到安宁。
“阿刀,交给你了。我去车子那里等。”楚狄吩咐一声,疾步地就往车子的方向走去,连头都不回一下。
他不敢回头,因为他害怕会看见刀子刺入林向晚肩膀或者手臂时血浆喷涌而出的画面,他觉得自己受不了。曾经他手刃他人如切瓜砍菜,在暗巷子里杀一条血路出來也不会皱下眉头,可是现在他却无法忍受看见她流一滴血的样子。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到底是谁改变了谁?
阿刀之所以叫阿刀,就是因为他用刀用得好,他下刀极准又快,他只会让林向晚流点血,不会伤得太深,不会要她的命,也不会割到她的重要筋脉,只要林向晚受了这一场刑,过去的事情就能一笔勾消,然后他会带她走得远远的,把她藏得好好的,让她再不要趟到这场混水里,等时间久了,她会慢慢地忘记这些事情,然后他们或许可以重新开始。
楚狄一边疾步快走着,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直到他听到那声清脆的枪响,在他身后响起……
第 210 章 轮回路
寒冬腊月,空山旷野里那声枪响,在山谷中回荡数次,徘徊不散,如晴天的霹雳将这份寂静撕开。
楚狄回身,如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他看见从阿刀手中漆黑枪身里冒出的袅袅青烟,他看见林向晚的身体像是被抽了线的木偶缓缓倒下,他看见她胸前心脏的那个位置在刹那间崩出的血花,他看见……
他嘶吼了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來,可是太慢了。
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淌而出,一落在地上,就被冻冽干涸的土地吸去,将黄色的积土染成不详的黑紫。
“你……你在做什么?!!”楚狄怒喝着揪起了阿刀的衣领。
阿刀面无表情地将枪扔到地上,“老夫人吩咐过了,这个女人不能留,留下后患无穷。楚哥,长痛不如短痛,你节哀吧。”
楚狄从阿刀的眼里看到一丝隐忍的愧疚,他只觉得自己无形之中有把利刃从上空劈下來,将他活生生的一分为二,他一拳打在阿刀的下颌上,阿刀被打飞出去,楚狄捡起枪,打开保险,将枪筒抵在阿刀的额头上,“你怎么能这么做?!她平时是怎么对你的?要不她,你现在就烂在西宿了!可你……”
“晚姐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我都知恩!!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给她!可老太太吩咐的事情我一定要做!!我也洠О旆ǎ。 卑⒌杜鸹厝ィ壑卸际峭纯啵靶≡诶咸掷铮乙丫礁鲈聸'见过她了!!她都快生了!老太太说我要是不听话的话,以后就别想再看见小原和孩子了!!”
和自己亲人的性命安危相比,旁人的生死,又算什么?阿刀因为走**,很小的年纪就被父母赶出了家门,这些年有了出息,带着老婆回了家,才算和亲人重归于好,小原和孩子就是他的命,林向晚对他再好,又怎么能和他们相比。
楚狄说不出话,这个男人和自己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替自己挡刀挡枪,无怨无悔,所有人都走了,只要他留下來,磕磕绊绊的从头学起如何将自己染白。
枪重重的摔在地上,楚狄摆摆手,“你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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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已经不觉得疼了,只是可怕的空洞,他甚至可以听到寒风从他胸前的破洞中狂叫着呼啸而过。
林向晚用着最后的力气,紧抓着他的衣袖,她想对他说什么,可是一张嘴,一口血就呛了出來。他从來也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多血,她的血将他的胸前也染得一片鲜红,好像他和她一样受了重伤。她艰难地抬起头,楚狄俯下身。
她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讲过几个字,然后身子就重重的摔了下去。
松开的手指,再洠в泻下9
他盯着她半开半阖的眼眸,怔了半晌之后,他突然放声大笑声來,那笑声刺破了山谷的重叠,直冲入九霄之中,明明只是凡人的悲痛,却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楚先生,别在我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
她对他说,别在她坟前哭,脏了她轮回的路。
*
因为楚狄和沈士君对于尸体的归属权和叶楠的抚养权问睿恢本啦磺澹粤窒蛲砘鹪岬娜掌冢彩谴幽昵氨煌系焦苏率濉
楚姓与沈姓从來都h市娱乐和经济的焦点,这两姓人家里若是出了什么丑事,不消一夜就会闹得满城皆知。
虽然这两件事一直是被压着处理的,但最终还是走露了消息,一时间满城风雨,街头巷尾,老幼妇孺,人人口中讨论的不过是到底死了的那女人是谁,竟让这两家子的男人争个你死我活,还有那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沈士君因为从医不从政,再加上早年留学,为人一直低调,所以报社媒体对他的关注倒也不算特别强烈,可楚氏却不能幸运逃脱,一夜之间,楚氏的股票疯跌了近10%,屋漏偏逢连天雨,审计和国税局的调查已经让公司内部苦不堪言,再赶上这事,楚氏里一片哀鸿遍野。
但身为当家的楚狄,却顾不得这些了。
把所有的工作都抛到一旁,他只专心和沈士君要那两个人。
死的,他要。活的,他也要。
可是沈士君却一个也不想给他。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沈父终于出了面,他带着几页薄纸和一个小小的银盒子抛到楚狄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林小姐过世前交待过给你的东西。”
楚狄先是展开了首饰盒,里面有两样东西,一样是他送给林向晚的戒指,而另一样则是当天在海边的时候,他送她星贝坠子。
他送她的东西,她什么也洠б翘诵模米约汉退坏读蕉稀
她把自己卖了一辈子,现在死了,她想走得干干净净。
“我想纸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林小姐希望在过世后能和你解除婚姻关系,墓地她已经选好了,墓碑都已经刻好,上面除了她的名字,不会再加上别人的姓氏。她所有的财产都会留给她的儿子,至于你要求叶楠的抚育权的问睿壬鼙福堕母вㄒ丫还楦鋈怂校魑と吮;ぜ苹囊徊糠郑剿18岁之前,他都会有国家派专人照顾,而你的名字,不在探视名单之内。”
“胡说!!这种东西我根本不会承认!!叶楠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照顾他?”
“你儿子么?”沈从戎轻笑,从包里掏出另外一张纸,“本來不想把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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