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诗结束后,教堂的人都走尽了,白槿湖坐在教堂的第一排,季云燃就坐在第二排,看着她的微斜的马尾,散发出的淡淡薄荷香。
他忍不住做了平生做猥琐的一件事,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她回头,瞪着他,说:你为什么在我唱诗的时候不停地笑?很好笑吗?
第一百零三章:你已经忘了我吧
季云燃说了实话:因为我从没有见过谁唱歌那么难听还唱得那么认真的。
这句话,真的是伤了白槿湖的自尊,是啊,太丢脸了。白槿湖起身就要走,她想,没必要和这个说话可以杀死人的家伙多说什么了。
但是季云燃又说了一句:可是我听你唱诗后真的心情很愉快,真的。他挺认真的单眼皮努力睁大着希望得到白槿湖的相信。
白槿湖笑了,那一笑,差点没让季云燃魂飞了,真的很美,她的白衬衣,麻花辫,那么的简单而美好。
距他伸手说:我叫季云燃,你可以叫我云燃,是一个流浪的画画的,你也可以叫我画画的。你呢?
白槿湖看着他几秒,握住他的手,说:“我叫白槿湖,是写书的,你也可以叫我写书的。现在我要回家了。”白槿湖背起背包骑着单车,在夕阳下朝着季云燃挥挥手道别。
白槿湖,写书的,季云燃站在原地,想着好像在哪里看过她的书。
鹌人生中会和很多人相识,可是相知,又能有几个?相爱并且相守相伴,就更寥寥无几了。萍水相逢,淡淡的打声招呼,就算是对这种相逢一个动人的回报。
白槿湖回到了小院子里,喂了小鸡,就靠在床上,看起了畿米的漫画。漠河的天一直都是很冷的,她摸着自己肚里,想,这个孩子,我还是打掉,留着,他会像我的童年一样可怜。
沈慕西,你一定不知道,你也有一个孩子,会是在漠河小镇上失去吧。白槿湖想,此刻沈慕西在做什么呢,一定是快做爸爸了吧。
季云燃在破旧的寒冷的小站月台上坐了一夜,他想着要不要流浪到下一站去,地上是他吸了一夜,一地的烟头,他背着包,戴着鸭舌帽,高高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
在寒冷的夜里坐了一夜,天将白的时候,他用脚摁灭了烟头,决定不走了。
季云燃在漠河租下一个院子,开始在呼伦贝尔的草原上给游客画画,有时候,画的很开心,他就把画送人,他不收取什么费用。
白槿湖早上起来喂鸡的时候,发现一只鸡不见了,她找了半天,听到隔壁有扑哧的声音,她趴在院墙上,试图翻过院子捉住那只鸡。
季云燃刚打开门,却看见了白槿湖伸着脑袋趴在院墙上,对着院子里的一只鸡挤眉瞪眼的,她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你这个可恶的小鸡,赶越狱,要是被我抓住,我就关你终身监禁!白槿湖冲着那只无辜的鸡宣布着。
季云燃笑道:你对一只鸡,有必要这么凶吗?
白槿湖一看,原来是那个画画的,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短短硬朗的头发,一脸坏笑。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真是冤家路窄。她扬着脸,说:我教育我自己家的鸡,不可以吗?再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能说这个世界是太小了,我只是想在漠河待下去,没想到我们竟成了邻居,很有意思是不是?季云燃笑道。
画画的,那你帮我把鸡捉住给我,我就不计前嫌,承认你这个邻居吧。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有时白槿湖会看季云燃画画,他画画的样子,很吸引人,一个男子认真的样子都是迷人的吧。
季云燃给游客画着画,白槿湖帮他调着颜料,他专注地画着,眉微微收拢着,很温情的男子。
游客说:你的男友一看就是一个专一的人,他看你的眼神都那么的深情,你们一定是白头偕老的。
白头偕老,这句话是多么的美好!和沈慕西在一起的时候,大约也是想要白头偕老的吧,结果没有白头,就天各一方。是谁说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切都好,就是爱死了,对,是我们的爱死了。
季云燃的画笔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在说到白头偕老的时候,他的心里那么的美滋滋。
白槿湖苦笑的摇摇头,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的一个邻居,我跟着他学画。说着继续调颜料。
季云燃数不清画了多少幅画,那些游客,都来来去去的,就是这么突然的决定留下,不走了,留在这个寒冷而孤寂的小镇上,是因为对她见的那第一面吗?
她有时做了好吃的菜,就会给他送过来,静静地看着他吃完,内心平静而安宁。沈慕西,你已经忘了我吧。
季云燃问她:你一个南方的女孩子,怎么会留在这个陌生而冰冷的小镇,我猜,你有故事。
白槿湖说:有又能怎么,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说说你呢,你一个画画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总是免费给人画画。
季云燃一下认真起来,说:因为遇到你,我就定下来了,不想走了。
四周安静了起来,白槿湖呆愣了几秒,故意装作被幽默到了一样笑着说:你真逗,一个好冷的笑话。
他们彼此称呼对方“写书的”和“画画的”,没有过多的说什么,白槿湖感觉到了季云燃的情意,她想,就装作不懂吧。她的心里,慢慢地装的都是沈慕西,谁也塞不进去了。
在镇上的小网吧,白槿湖匿名进入了沈慕西的博客,过往他写给她的博文都被删了,最近更新的博文,里面是两本结婚证拍的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
第一百零四章:怎么会没有了呢
在镇上的小网吧,白槿湖匿名进入了沈慕西的博客,过往他写给她的博文都被删了,最近更新的博文,里面是两本结婚证拍的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
今天,我和我的宝贝领到了结婚证,真是有意义的日子,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天。
瞧,他们多么公然的炫耀着幸福。
白槿湖对着电脑屏幕吃着奶油爆米花,她大把大把的爆米花来往嘴里塞,来遮住自己的眼泪。
距季云燃就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他搂住她的肩膀,不说什么,只想给她力量。
她抬头,看着他,强忍着泪,笑着轻声说:瞧,这可怎么好,他们这么幸福,真是让我嫉妒了。
白槿湖和他并肩走在漠河的黄昏下,她说:云燃,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认识你,是那么的美好,在这个鬼天气的漠河,一切都温暖了,春暖花开了。云燃说。
如果没有沈慕西,她真的会喜欢上季云燃的,只是,她已经中了毒,中了沈慕西的爱情蛊,她戒不掉,她已中毒太深。
她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传单,有宣传漠河风景的,也有呼伦贝尔草原畜牧业的公告,她都一起装在一个信封里,没有写寄信人。她骑着单车在漠河小镇的一个邮局里,寄出去,寄给沈慕西,她想他,就是想和他有一些联系,哪怕,这些传单在沈慕西看来是***扰的垃圾信件。
她在骑车回镇上的时候,突然刚解冻的路面一滑,她的车重重的摔在路上,她痛的忙捂住了自己肚子,感觉肚子痛的像是在痉挛,腿间缓缓一热,她知道,身体里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将要失去了。
她那个时候脑子嗡的一下,疼痛和悲痛同时袭来,她半撑着在地上动弹不得,挣扎着起来却没有力气,她好想喊慕西却发不出声音。她拿出手机,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季云燃。
血很快就渗出了厚厚的衣裤,那温温热热的,她什么都没有感觉了,最后留在她的大脑中的就像是一个梦境,却有那么的真实。白槿湖仿佛看到沈慕西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抱起了她,他的怀抱那么的温暖,马路上的冰凉都感觉不到了。
季云燃正在画画,接到白槿湖的电话,她说她摔倒了,虽然她说的轻飘飘的,但他认为一定是摔得很重,不然她不会打电话向他求助。
他骑着摩托车飞快的冲了出去,远远的就看见她躺在路上,旁边围了很多人,他看见地上有血,是一摊血。
他没等摩托车完全刹住,就从车上跳下来,拦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她的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很冰凉,嘴唇都是苍白的,他用左脸颊在她脸上贴了一下,温柔地说: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马上就没事了。
她努力朝他微笑,就晕厥了过去。
围观的人都唏嘘起来,有一个好心的大姐帮着季云燃将白槿湖抱上了摩托车,大姐说:你老婆可能是流产了,你赶紧去医院!
流产?季云燃没有想到,他看到怀里虚弱的白槿湖,心里一阵心疼,发动了摩托车,向医院疾驶去。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她怀孕的,也难怪,漠河这么冷,穿的衣服都多,她有时突然呕吐,他以为是水土不服。
在医院,医生赶紧进行了抢救治疗,季云燃坐在抢救室门口,忐忑不安,生怕她会出什么事,他祈祷着,她一定要好好的,还有那个孩子,也要平安。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终于医生出来,还好,她平安了,只是,她肚子里那个五个月大的孩子,没有保住。
季云燃不知道该怎么进病房面对她,他心里很疼,想着她苍白的样子,他早就知道她是一个受了伤躲藏在这里的女子,她是那么的孤孤单单,无依无靠,让人心疼。
当白槿湖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她四处寻找着沈慕西,半晌,才恍悟那个沈慕西的影子只是她绝望中的幻念。
她一摸肚子,原来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她疯了一般的在空气中乱抓着哭喊着说:我的肚子呢,我肚子怎么没有了——她疯狂的在床上撕扯着,无法接受,这是她最想保护最想留下的东西,却没有了。
几个大夫按住了她,说:小姐,你冷静一下,你的孩子没了——你摔倒了,孩子,没保住。
她一把就推开了医生,跳下病床赤着脚就要往外跑。医生见状忙把门反锁上了,她拍打着门,拼命地尖叫着怒嚷着: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们骗我,一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我早上起来他还在我的肚子里踢我的,他那么的乖……怎么会就没有了呢……
她甚至都没有哀号恸哭,只是在疯狂地大呼嚷叫着,她揪着自己头发,努力让自己清醒,她已经接近了崩溃,像是个武疯子一般。
医生都无奈而同情地摇了摇头,给她强制打了镇定剂,她眼睁睁地看着镇定药水打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她说不出话来了,也不能叫了,但是眼泪顺着脸颊都流了下来。
孩子,没有了,沈慕西,我们两个之间,唯一的一个关系,没有了,槿湖想,本来有一个孩子,即使我们以后是天涯陌路人,但是至少还有一个孩子,叫我妈妈,叫你爸爸,但是现在,这个孩子,没有了。
第一百零五章:我们没有拥抱
那个孩子,就死在了那条冰冷坚硬的马路上,沈慕西,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死了?你知道吗?她还是没有办法从失去孩子的沉痛里走出来,甚至,还是无法相信她失去了孩子,是啊,明明就是在不久前,这个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踢着,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不可能啊,明明还在的,他的生命力是那么的顽强,为什么摔了一跤就没了,槿湖喃喃的望着窗外,念着:宝贝,妈妈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妈妈真的很不舍得你。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她就在想,这个孩子如果要是长大了的话,一定会是很好看,一定会特别的像沈慕西。她还要教他昆曲,给他讲《牡丹亭》的故事。
曾经靠在沈慕西的怀里,也设想过如果以后有了孩子,那么孩子的样子是怎样的。沈慕西搂着她说:如果生就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让他们有个伴,最好男孩是哥哥。
距这句话就好像是昨天说的,还在耳畔萦绕,却物非人非。
季云燃给她煮了鸡汤,一口一口喂她喝,她喝着喝着,就哭了,捂着肚子,哽咽着说:医生告诉我,孩子没有了……我好难受,我其实不想这样的,虽然我想打掉他,可是我迟迟都不舍得,我想说服自己生下他……这是我和慕西唯一的关系了,至少我们是一个孩子共同的爸爸妈妈,可是孩子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真的是想生下他的,我想的……
她悲痛地捂住了面,低头哭着。
鹌季云燃看着她,忽然之间,对这个瘦弱的女子,有了不一般的感觉,她独自隐忍了这么多,在人前总是假装着快乐,其实,她内心有这么多的痛楚。
他伸手,没有拥抱她,只是简单的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他多想说,不要难过,有我在。只是没有说出口。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