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够好的,都倒贴成那样子了,只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娘她看着根本没那意思,遗玉心里嘀咕,嘴上道:“那就好,他们这趟也是要到扬州城来,因为韩叔病了,才耽搁到现在都没到。你失踪这么久,事关大哥,我想等娘回来,你就照实同她说吧,不必隐瞒什么。”
“嗯。”
说完正事,卢俊才欲言又止地提起了宋家,言辞里是有想去探监的意思,遗玉虽怕他又在宋心慈身上犯了迷糊,可也不能横加阻拦,就给了他一块魏王府的腰牌,又叫于通到街上找来裘二陪同他去。
卢俊前脚走,卢耀后脚就找了过来,大概是他行踪隐匿,被一凝一华当成挑衅,三个人就在院子里打了起来,引来不少下人旁观,都被平霞撵走。
“小姐,不叫他们住手吗?”平卉看着不大的院子里三道人影对话。
遗玉端着一叠剥好的石榴将靠在门框上,摇头笑道,“无妨,他们有分寸,正好长长见识。”
一凝一华不愧是李泰特意挑选给她的侍卫,两人单招强,相互配合也很是默契,但卢耀显然更高一筹,同两人对打,也不落下风,遗玉总觉得他仍有余力。
“够了,停手吧。”她一句话落,三人同时抽身,都没再缠斗,一凝年纪小,不服气地瞪了卢耀一眼,便和一花上前告罪。
遗玉摆摆手让她们下去,扭头打量了卢耀,寻着记忆,他看来很是偏爱苍色,那一身衣衫很能勾起人的回忆。
“小姐。”卢耀的剑没有出鞘,反手后背,对着她一低头,算是行过礼,平卉不满地撅起嘴.遗玉并不在意,西南一行让她知道一名真正的剑客是有多骄傲难驯。
卢耀是被卢中植一手带出来的,仆身,却不是仆人。
“进来吧。”遗玉转身进了屋子,平卉紧随其后,她该庆幸这今时候的男女大防疏散,可以见男客,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同男子说话。
遗玉很是认真地询问了卢耀,有关卢智的其他交待,想要从蛛丝马迹中猜测她大哥这么一手安排到底为的是什么,可惜卢耀并不清楚,他只是听命行事,卢老爷子死前将他交给卢智,卢智的命令就是让他看着卢俊,还有——“主子有言,若是小姐找到二少爷,就让属下听命于你。”
遗玉仔细想了想,点头道,“那你还跟着我二哥吧,保护他安全,若他需要就帮帮他。”
若是换了别人,平白得上这么一把杀人行凶的利器,恐怕做梦都要偷着笑,但遗玉想的却是如何为卢俊打算,李泰必会给卢俊安排出路,她这当妹妹的更要尽心尽力。
听见她平和的语调,卢耀盯着遗玉看了一眼,并不出色甚至有些僵硬的五官柔和一些,“小姐长大了。”
这句话逾越了身份,遗玉倒很是自然地笑症,“过罢年,再开春我就十六了。”
“宋家小姐同丫鬟被单独另了一间干净的牢房住,她一见二公子就哭,然后叫二公子屏退了小的,两人说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话,”袭二微微抬头,偷看一眼遗玉面色,继续汇报道:“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二公子出来后,脸上笑得奇怪,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还拿了五两银子给那牢头,让他们好好照应宋家小姐,小的就听见那宋家小姐最后问他,明日还会不会来陪陪她,二公子犹豫了一下,说是后天再去。”
手指在香案上轻敲了几下,遗玉抬头道,“到时你也陪着。”
“是。”
“平卉。”
遗玉唤了一声,平卉便掏了个小红包上前拿给裘二,这分量可是有个五两不只,裘二大喜,又冲遗玉拜了拜,后退出去。
遗玉脸色这才沉下,“我真是低估人的脸皮厚薄了。”
宋家这一回侥幸逃难,官复原职也有可能,宋家这还贪心地想求什么?换了一个有些羞耻心的姑娘,也不会在那样利用人,又撕破脸后,还眼巴巴地往上赶。
平卉见她不悦,连忙端茶倒水,又将削好的果子拿银签扎了递上去,遗玉吃了再片,便拿签子在盘里戳戳戳地泄气,李泰从外面回来,就见到她这使性子的模样。
“又怎么了?”
遗玉不吭,平卉少见地多了一句嘴,“二少爷去牢里探望宋小姐了,明儿也打算去呢。”
李泰从门口走到遗玉身边坐下,喝了口茶,不咸不淡地道,“有何可忧,若是他看得上眼,带回去便是。”
他说活口气,像是带走的不是一名尚有罪身的女子,而是一块石头木头。
遗玉要是原本只有三分不悦,这会儿也被李泰说成七分,不高兴地扭头道,“宋晴嫒如此品行,怎能帮夫持家,若我大哥真娶了她,不是糟心吗,我娘性情直爽,同这样的儿媳妇在一起,不是受气妈?”
“娶?”语调略扬,李泰蹙眉,侧目看着遗玉,淡声道,“你想多了,她是什么东西。”
“嗳?”
见她还没转过来弯儿,李泰放下茶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说出的话却是不客人置缘:“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卢俊是你亲兄,姻亲岂可儿戏。”
这话已经够直白,明晰当中利害,遗玉沉默了一下,忽地有些难受,她缓缓伸出手,去握住李泰的.低头轻声道:“我想让我二哥娶一个真心喜欢,又能对他好的女子。”
李泰轻轻抿唇,头一回没有在她伸手时,将她握住。
第190章 第一痴情人
卢俊二十了,这今年纪的男人早该娶成家,可他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当初兄妹三个还在龙泉镇小院里生活时,卢氏提的最多的就是卢二哥的婚事,因他太过活泼,想着成家立业以后性子会稳妥些。
宋心慈的出现,让遗玉愁起了卢俊的婚事,私心她是想叫卢俊寻一个两情相悦的,可李泰的提醒,有如当头一棒将她敲醒,卢俊的婚事,还真不是他自己一个能拿主意的。
夫妻两个因为卢俊的婚事坐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外面就有小厮来报,卢氏到了。
卢氏是与韩厉同行,俩人一个是竖着进门,一个是横着被抬进来的。
后院的花厅,闻魏从院子里赶过来的遗玉夫妇、卢俊、卢老夫人,同扶着竹架子的卢氏,还有躺在竹架子上的弗厉打了个照面。
一时间,花厅里乱成一团。
“娘!”卢俊激动地大喊,噗通一声在卢氏跟前跪下。
“岚娘?”卢老夫人伸手摸瞎。
“娘——俊、俊儿?”卢氏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卢老夫人,又颤颤伸出一只手去想要去扶卢俊。
“娘,韩叔这是怎么了?”遗玉扶着李泰的胳膊将重心放在方脚上。
“咳、咳咳。”一脸虚弱的韩厉躺在架子上闷咳了两声,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哦、快,玉儿,快给你韩叔看看,”卢氏手还没挨着卢俊,便猛地抽了回来,环顾一屋子的人,寻到遗玉。
于是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愣是被躺在竹架子上的韩厉给搅合了。
韩厉中毒了,或者说是毒发了更合适。
遗玉听过脉,又看了韩厉的眼珠和舌苔颜色,两指并拢探到他后颈,过于冰凉的体温让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床边一群人围上来。
“是毒发,”遗玉边想边问了卢氏一些韩厉这几日的状况,最后肯定地对着一脸着急的卢氏,解释道,“是一种名为腊月寒士的毒,毒发前并无征兆,毒发后不能近水沾潮,否则会受全身关节刺骨之寒,照他这情况来看,中毒的时日不短。”
“那还有救吗,能治好吗?”卢氏神情憔悴,看着这些天过的也不怎么好。
“还好看没有入骨,兑了药浴每日浸泡一个时辰,直到毒散即可。”遗玉道,药材都不是特别难寻,药引所需的雪水,大户人家偶有用雪水泡茶的喜好,常年都有储蓄,在这扬州城里找个大户还不容易。
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卢老夫人疑惑道,“这人好好的怎就中了毒呢?”
她不问还好,一问卢氏悬在眼眶里的泪珠子便滚下来,她看了一眼遗玉,低头道,“是我欠他的。”
这一眼可叫遗玉糊涂了一下,紧接着便是灵光一闪,磕巴道,“娘,是姚、姚?”
卢氏点点头,神情愧疚,“都怨我,只顾着寻俊儿,都没发现他身体有异,为了还赶路一路坐船,哪晓得他是生生忍着疼,要不是他那日起迟了被随从发现,我还被蒙在鼓里,不晓得他一路上是受这折磨。”
“原来你们这趟也是找二哥来的。”遗玉若有所思。
“你们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小互,是姚什么?”卢俊一头雾水地去问遗玉。
“我今年三月曾大病一场,”遗玉瞄了李泰一眼,清了清嗓子,省略掉中间过程,“是韩叔大半夜带我走访了一位大夫,二哥,这大夫您也见过,就是曾在咱们家隔壁暂住的那位姚先生,他是江湖名医,给人看诊有个怪癖,江湖上有个歪号叫‘姚不治’,意思就是送上门去问诊的,他不会给人家医病,除非叫他毒一人,他才会医一人。”
“原来是他!”卢俊面色古怪,“也就是说,姚大夫给你看了病,然后给韩厉下了毒?”
“正是如此。”遗玉扭头看着床上躺着,比一个月前见的瘦了一圈的韩厉,百味陈杂,真不知是该夸他一声好算计,为了捂热她娘一颗心,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还是该骂他一句胆大妄为不惜命。
姚晃下毒显然有手下留情,腊月寒士本身要不了人命,但韩厉本身底子因为红庄十年药人生活毁了大半,现在又这么折腾一回,好在他们后来改了陆路,不然再坐上几天船,受上几日潮,变成个瘫子都是轻的。
难怪当日韩厉会冒险找姚晃救她这房乔的女儿,闹了半天还是围着她娘在打转。
“我先去写方子让人抓药,娘您放心,韩叔这是代我受过,女儿一定仔细将他医好。”遗玉安慰卢氏。
罢了,韩厉也算是天底下头一号的死心眼痴情人,这世上怕找不见第二个待她娘如此,她就不要计较那些了。
“你快去吧,”卢氏眼睛又落回韩厉身上,较以往的平静多了些波澜。
说解药能配,却不见得好配,遗玉忙了一个下午,浪费掉不少药材,到傍晚才调了一小盒药膏,马上就叫人烧水化药,等到韩厉被李太医走针扎醒,泡上药浴,已经入夜了。
平卉从西院回来,一进门就听遗玉问道,“我娘休息了吗?”
“没有,韩老爷一天都没怎么进食,夫人下厨熬了鸡汤给他喝,两个人正在屋里说话,二少爷也在。”
娘亲自下厨熬汤,这么快就提高待遇了,一整天没同卢氏说上什么话的遗玉,有些吃味儿,就对正坐在窗下写信的李泰道:
“我有点儿饿,咱们要不也弄些吃食?”
“嗯。”李泰头都没抬,得这冷应,遗玉笑脸僵了僵。
“主子想吃什么,厨娘还没歇下,奴婢去报了。”平卉道。
“最近天凉,想吃点儿热乎的,去下两碗什锦汤饼吧,就用鱼汤汁下,”吩咐了平卉,遗玉便起身朝李泰身边走,她腿上一日好过一日,现在慢走也能勉强把腿伸直溜了。
李泰给属下写信从不避讳遗玉,抬笔蘸了墨,看她一眼,便又继续书写,她挨到案边瞅了几眼,见信上说的是扬州盐营之事,便没了兴趣,又盯着他侧脸走了一会儿神,张张嘴,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地转身回床上躺着了。
等到平卉端了煮好的汤饼过来,人已睡着,李泰放下笔,抬起头,低声吩咐了两句。
今儿是七月初七,昨天厨子送的鸡汤味道清淡适口,遗玉道是卢氏昨晚给韩厉熬汤时顺道指点了厨娘,今早上就又让做了一回,正小口小口喝着时候,卢老夫人使唤了人到她屋外说话。
“乞巧的物事都准备好了,老夫人让奴婢来问问,小姐您可是带有亲手绣做的物件,晚上摆供用。”
“有的。”遗玉让平卉去取了一方崭新的喜鹊跳枝粉帕,交给那丫鬟回去交差。
“呀,小姐您的手可真巧,”丫鬟拿托盘接过帕子,仔细瞧了瞧,赞道,“这帕子若拿到织女河去,准能得三甲。”
“织女河是什么地方?”遗玉听见新鲜词儿,放下汤碗,擦擦嘴角。
“回小姐的话,这织女楼不是个地名,是个斗巧的名头,每年七月七,城东鸳鸯桥边就会搭一座花架子,城里的女子们绣了喜鹊手帕挂到架子上,再垂一个敞口的香囊,过桥的人不论男女都能领一小朵花,觉得哪个绣的好,绣的巧,便将手里的桂花放在那帕子下头的香囊里面,等到月上中天,再数一数谁的香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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