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花白的髻上插了一只浑圆的葫芦金簪和一支上好的碧玉簪,全是谢明珠偷偷送来的,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虽然笑得很慈祥,全身上下却有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威仪和贵气。
长生临出门时,为穿戴颇费了番心思,既怕穿得太艳夺了郡主的彩头,又怕穿得太寒酸让人讥笑谢家今非昔比,幸好舅舅把她以前托为保管的首饰做为嫁妆全部带来了,明净也在成亲时竭尽所能给她置办了些衣服首饰,让她还可以装点门面。
大热天没有必要太华丽,就只穿了绯红色绣黄色缠枝花的短襦和葱绿色薄绢的高腰长裙,为了带点喜气配上金色的抹胸,因是赶路只挽了紧致的螺髻,戴着珍珠的花胜,鬓边一溜斜插两支的金簪,再戴上明珠的耳铛和她那只最昂贵的翠玉镯子,看着倒也相宜。
几个孩子也全部红黄绿蓝的彩色薄绸衣,看着很喜人,前面明澈兄弟三个更是仪表堂堂,贵气天成,没想到谢府虽然垮了,主子从老倒小还是如此出彩,真不愧是百年世家,倒让郡主府各怀心思的家奴们不敢小觑。
一身绸衣的淮安王府管家正欲请她们进门,一旁走过来十个家奴打扮的人,管家正欲喝问,为首一名穿戴整齐的婆子声音有些激动地问:“是老夫人吗?我是朱妈,在这里等候多时了”随着声音,一众家奴恭恭敬敬地行礼。
长生细一看,果然是她们出狱后接应照顾她们的朱妈,带着一众打扮齐整神情伶俐的男女家奴,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定是谢明珠打听到娘家人今日来郡主府,担心他们缺奴少婢没人服侍损了脸面,所以提前派朱妈带着可靠的家奴在这里等着。
老夫人正为家奴太少而忧心,又来不及临时买,自己和长生还好说,一人好歹有两个丫头,明澈兄弟三个却只有一个墨儿可以使唤,根本顾不过来,再说不管现在身份如何,总要娶郡主进门了,主子们身边没个跟班小厮服侍,看着都不美气。暗叹女儿贴心,一时心情极好,明澈兄弟三个也围了过来,忙请朱妈跟着大家进去,淮安王府的人就更不敢小觑了,虽然裴家失宠,但裴寂做权相多年,根深叶茂,还不定怎么样呢。
一轮明月升起,虽是借着月色,还是看得清新赐的郡主府果真富贵堂皇美不胜收,不仅有丫头小厮挑着灯笼照路,因为要办喜事,沿路还挂满了红灯笼,夜晚的景致分外美好,在皇宫生活了八年的长生和见惯富贵的老夫人等人也还罢了,刚才还迷迷糊糊的锦文和锦姝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却都遵守老夫人临时前的教诲,虽然好奇却没有过份的举止。
郡主府尚没有真正的主子,淮安王府的人不算,谢家的人也不算,只有快要成亲的明澈勉强算是吧,就连奴才也是宫里和准安王府临时派过来的。所幸暂时主事的管事十分得力,早在谢家人来之前把一切打理停当,晚饭和沐浴的香汤不但准备好,谢家主子家奴包括谢明珠送来的奴才也很快安排到位。
饭后,长生夫妇分到了一个花木扶疏精致而清净的客院,三间上房分别是两间卧房和一间厅堂,左右各一间丫头住的厢房,刚好满屋满园姐妹和谢明珠新送来的两个大丫头分住,还两间耳房由郡主府的派来服侍的丫头和婆子住着,墨儿是男身,自在外院安排住处,明净传时才进来。因为明澈诸事缠身,锦姝也随她们一起住。
进了屋之后,触目所见,家俱被褥帐幔精致华丽不说,还是全新的,就连茶具和熏笼都是上好的,明净和长生对视一眼,有外人在不好说什么,就由丫头们服侍着洗浴了,看着锦姝睡下,吩咐满屋和满园在锦姝屋子搭铺守夜,两口子方才睡下了。
因为太过劳累,也因为是生地方怕失礼,明净倒也难得地老实,只是搂着长生,眼睛盯着华丽的帐顶不语,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淮安王很宠这个女儿,无一处不考虑的妥贴细致,就连派来的管事和奴才都是极能干稳当的,只是看来我们在这里住不长久喽”
长生看到明净与她想到一处去了,扑嗤一声笑了,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住不长?我看淮安王府对我们实在不赖的,这里又这么好,住一辈子才好呢”
明净捏捏她的手:“别戏弄我了,你看不出来才怪呢我们也还罢了,总是平辈,老夫人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子?这个下马威到底是淮安王府给的,还是安阳郡主给的?真厉害呀,不动声色就打败了我们”
“无论是淮安王府,还是安阳郡主,利益肯定是一致的,看来新人三天归宁回来后我们就赶紧走吧,也不用回去了,在京中买些东西就直接回家吧,反正随身衣物都带着,老夫人不是说了,许咱们多住些时日,家里住厌了,就去舅舅家住,或者去城里住,总之要好好住上三五个月,一切等回来再说,总比寄人篱下好”
黑暗中,明净十分愧疚,他是如愿所偿娶了长生,却不能给她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谢宅有明清在,长生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住在那里,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在郡主府暂住,虽然也是寄人篱下,但总比天天面对明清好,然后再慢慢做打算。
可是安阳郡主尚未进门,就给了他们下马威,明明他们是谢家人,算是自己人,一路上那么多主院和偏院都空着,她们和老夫人却被安排在客院里。安阳是明明白白是告诉她们的身份是客人,参加完婚事就要离开,她虽然一心想要嫁给谢明澈,却根本就不承认和谢家人是一家人。
明净勉强安慰着长生:“说不定这就是主院,是不是天太黑我们看错了?就是没看错,也可能是不懂事的奴才安排的,我们是不是多心了?”
长生不给他任何希望地说:“我们怎么会看错?主院都有门匾,是独立成院的,而且有门房和库房,大一些的两边还有跨院,客院没有门匾,没有门房,而且几个院子连在一起,还要小得多,我们怎么会看错?老夫人就在我们隔壁的院子住着呢,老夫人那边是你那二哥嗯,我们全都是客人,包括老夫人这个郡主的嫡婆婆在内,三天归宁后就要走了,我们倒还好说,就是不知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极其郁闷吧,偏偏又发作不出来,来之前她不是告诫大家要处处捧着安阳郡主不要招惹她吗?安阳郡主可真厉害,难道她担心不这样暗示谢家人就赖着不走吗?这叫什么事呀?我们还好说,老夫人可是正经的婆婆,她就不怕落个不孝之名吗?”
明净的神情有些沮丧,忽然想起什么说:“那你说大哥住在什么?这一溜连在一起总共有四个客院,他会不会挨着我们住?”
长生哼了一声说:“这是什么话?郡主只想撵起婆家人,必不想撵走夫婿,她哪里舍得让夫婿受委屈住在客房里?难道她想独守空房不成?我看哪,大哥不但不会被安排在客院,还会住在除新房之外最好的主院,你信不信?不过我猜大哥未必知道我们住在客院,他刚才被府里的管家请去说事,可能这会还忙着,管家也只会说府上的老夫人一行都已安排妥当,难道还会自讨没趣说安排在客院住,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也不知明早大哥发觉后会是什么表现?”
明净再次叹了一口气说:“还能是什么表现?他现在的一切都沾了安阳郡主的光,而且成亲前皇上不封赏已经落了他的面子,以后的一切还要靠淮安王府挽回,他除了忍受的担待些,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要一沾上福祸二字,人人都身不由己了”
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全是为明澈辩解的话,等发觉长生不再响应,这才转过头,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长生梳洗完毕去老夫人房里服侍,果然老夫人神色很不痛快,却又不得不隐忍,心下明白怎么回事,只是不好相问。
过了一会,明澈急匆匆地赶来了,行了礼歉然地说:“对不起,昨夜住在客院是奴才不懂事弄错了,我已经交待管家去收拾主院了,等会你们就搬进去”
这番话实在让人不能信服,住那个院子,岂是一般的奴才敢做主的?肯定是淮安府哪位亲眷发了话才如此安排,若是非要搬,岂不是让人记恨吗?而谢家现在已经承受不起别人的怒气了。
老夫人摇摇头淡淡地说:“算了吧,已经住下就不麻烦了,这里也挺好的,反正你归宁后我们就要回去了,住哪都一样,关键是你们成亲后和和睦睦,淮安王能在皇上面前替你和谢家美言几句,让你有个好前途,这才配得上郡主的身家和地位。至于搬家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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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新人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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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新人进门
虽然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但也都遵照老夫人的吩咐没有再另换地方,也是,人家明显不想留,何必要赖在这里?只是安阳郡主这个下马威给得太狠,几乎严重打击了每个人的积极性,就连明澈也淡淡的似乎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老夫人也不再提及大家要高高捧着安阳郡主的话。
长生和明净已经下定决心,既然郡主府待不住,也不想回思归院,等这里忙完了就回云州老家归宁,住上三五个月后再说,说不定那时又有什么变化。
至于锦姝,长生已经想明白,安阳郡主刚刚过门,就算再不喜欢也会处处对锦姝示好,她要借此来取悦明澈,毕竟夫妻之间表面上的敬重和真正的恩爱是两回事,只要是个女人,莫不想得到夫君真正的宠爱,何况安阳那么喜欢明澈,而对锦姝好,也是得到明澈真心的一种有效方式,一个没娘的孤女又不碍什么事,安阳何乐而不为呢?
说是三天后过门,过了一夜就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了,淮安王府派来了更多的男女管事和奴才小厮等,宫里也派来了十几个太监宫女帮忙布置,从洞房和喜堂布置、待客的酒席,庭院洒扫装点,全部在各个管事的指挥下秩序井然地进行着。
谢家出事后除了裴家和其余亲眷世交几乎都断了来往,几家关系较为密切也在玄武门事变中或被贬或被流放断了联系,谢家现在身份又尴尬,这次婚事也就没有给别家下喜贴,淮安王府的客人算是娘家人,当然成亲当日才随着迎亲队伍过来,所以若大的郡主府除了谢家人,基本全成了奴才。
好在消息传出去后,不时有一些见风使舵和朝中人和故交远亲遣管家送来了贺仪,也有亲自来给老夫人贺喜的,虽然贺仪不贵重,但也都还过得去,颇有谢家被抄前的热闹光景,才没让谢家丢脸,可惜这荣耀是明澈给的,老夫人瞧着并没有多么高兴和自得。
让人难堪的是,谢家人除了明澈忙忙碌碌之外,其余人几乎都被置身事外,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没有一个人安排他们要做什么,也没有一个奴才来请示他们要做什么,谢家目前的财力物力也不能够做什么,只能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各色上好的茶水糕点果子佳肴不断供应,他们只能在各自的地方干等着。
长生暗暗诧异,这还真把谢家人当客人看,淮安王府到底是怕谢家人插手会造成麻烦,还是怕谢家人没脸没皮地想住下不走,所以下马威一个接一个地给?
她和明净商量了一下,虽被人家当客人供起来,但自己还是要有所作为,不能被人干晾着,到时还落人口实说谢家人做甩手掌柜,她和老夫人虽然没人理睬,但明清和明净好说,跟着明澈就行,一切按照明澈和吩咐去做,好歹做出主人样。
第一天就这么耗下去,第二天早上起来,长生下决心要有所作为,陪老夫人和锦文锦姝吃完饭,看着老夫人闭目养神,面色十分平静,长生明白,她的内心一定不会不痛快,想了想说:“老夫人,虽说这里的奴才很能干也很忠心,全不让我们费心,但我们还是去看看好,免得明天有什么不妥之处让人笑话我们谢家虑事不周?”
老夫人面色松了松,正想点头,又想着这几天受的窝囊气,复又淡淡地说:“有宫里和淮安王府的人布置,再稳妥不过,我们若去了,岂不是显得不放心人家?还是算了吧,在这里吃着喝着倒也省心。”
长生笑了笑:“老夫人说得也是,不过他们再妥当也是奴才,不过是奉命办事,哪能比得上老夫人是真心为儿子和媳妇着想?何况是我们谢家娶媳妇,人家能有多尽心?再说了,喜堂呀新房呀,还有明天的席面,媳妇还是陪着老夫人去看看好,万一有什么不妥也好及是改正,免得淮安王府说老夫人疼小儿子不疼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