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跳下马车走向药铺,进入大门时又回过头向沈少泽一笑,“记得吃药。下次晕倒的话我可不管你。”
“回府。”沈少泽对车夫吩咐一声,闻着荷包上传来的清香,陷入了沉思中。
从杭集镇到扬州有旱路水路两条,水路距离近,旱路需要绕道。因此大部分平民为了省钱都会到渡口坐船。以沈少泽的身份自然不需要特意换乘水路,况且他的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不在意那点距离,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沈府。
沈少泽进了沈府后先去给他的祖母沈老太太请了安,沈老太太看到他脸色不太好,知道他定是旧伤复发,心疼的忙叫他回屋歇着去。又吩咐碧荷叫府里的大夫去瞧瞧。
沈少泽却是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先去了他的母亲,大夫人许氏那里。此时许氏正坐在房里和沈若兰说这话,听到门口小丫鬟喊了“大少爷”,脸上出现高兴的神色,笑道:“阿泽回来了,快进来。”
沈少泽大步走了进来,喊了声母亲,沈若兰站起来喊了声大哥,这才坐下来说话。沈若兰笑道:“大哥似乎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去太阳晒的累着了?”
许氏听了忙把沈少泽拉到身边软榻上坐下细细查看,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嗔道:“有什么事都让下人去做,你这样的身份怎么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况且你身上那伤……”
“母亲,我没事。”沈少泽对许氏的态度非常尊敬,却似乎少了几分亲昵。
“这一天去了哪里,这身衣裳都脏了。去叫春桃给你换身衣裳再来,晚上留在这里吃饭……”许氏说话的时候眼睛上下看着儿子,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猛然想了起来,惊问道,“你那块玉佩呢?”
沈若兰闻言朝哥哥腰间看去,那里原本有一块五彩玉佩常年不离身,此刻果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惊异的问道:“莫不是在外面的时候丢在哪里了?”
“阿泽身边的那些下人是做什么的,主子丢了东西他们看不到?”许氏怒道,“这可是当年圣上赏的,若是追问起来可怎么办,虽然那一位已经不在了……”
“母亲!”沈若兰忙忙阻止许氏继续说下去,再去看哥哥的脸色,果然已经阴沉了下来。
“母亲,我有件事告诉你。”沈少泽直截了当的说,“我已经把那块玉佩已经给了刘老的徒弟李宝珠。”
沈若兰脸上现出喜色,果然宝珠妹妹和哥哥关系匪浅呢!
“什么?”许氏则是大惊,猛地站起身,冲口喝道,“谁允许你把玉佩给她的?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进我沈府的大门!”
沈少泽也站了起来,平静的说道:“我既然已经给了她,就绝不会再要回来。圣上也说了,往后这块玉佩给了谁,谁就是我沈少泽的妻子,母亲想要抗旨不遵不成?”
“你这孽子!”许氏挥手打了沈少泽一巴掌,怒道,“除非我死了,否则李宝珠那贱丫头别想进我的门!”
沈少泽脸上立刻出现一个红色的印子,沈若兰慌忙过来抓住许氏的手,叫道:“母亲您打哥哥,别动了哥哥的伤,坐下来好好说话……”
许氏见了儿子俊逸脸蛋上的手印,心下也顿时有些后悔,阿泽长这么大她连一个指头都没打过他。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定要发火。只是刚才他说的事实在让许氏怒火攻心,她沈府大夫人的儿媳妇怎么可以是个学医术的下贱女人?就是巡盐御史林之豪的女儿林君瑶,她也还有些看不上眼呢!
至少也得是郡主以上的贵女才能配得上阿泽,要知道阿泽曾经差点就和那位公主在一起了,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许氏是万万接受不了。她当初第一眼看到李宝珠出现在儿子身边,就对她生出敌意,现在想来她的顾虑果然不是无的放矢。只是没想到那贱丫头不仅退回了银子,如今还真的勾引的儿子非她不娶,实在是可恶至极!电光火石间,许氏已经想到了许多整治李宝珠,拆散他们的主意。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穷丫头,凭她堂堂沈府大夫人的身份,难道还收拾不了区区一个李宝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布局
李宝珠到了药铺和刘世珩打过招呼后,转身又出了铺子,左右看看没人的时候,把玉镯里的五篮子灵草取了出来放在药铺门口。伸头向药铺里叫道:“莫师兄,你们来个人帮忙把碧玉草抬进去。”
莫阳和另外一个煎药伙计温让走了出来,一人拎起两篮碧玉草回到药铺,篮子上被李宝珠特意盖上了花布,看不到里面灵草的模样,不过她隔一段时间就要拿一些碧玉草过来,药铺的伙计早就习惯了,也不生疑。
莫阳笑道:“李师妹这次怎么带来这么多碧玉草?莫不是把你那药田采空了吧?”
李宝珠笑笑没应答,来到刘世珩身边轻声道:“师傅,我让人把碧玉草送了过来,您什么时候去扬州?”
刘世珩正低头写药方,闻言随口应道:“明儿一早去吧,你吃了晌午饭没?厨房里还剩了些,你叫莫阳热了给你吃。”
在刘世珩的眼里,李宝珠这个亲传徒弟自然比莫阳那些伙计的地位高,把她真心当女儿一样待。
“正好饿了,一口饭没吃得上。今儿午饭是谁做的?若是温师兄做的,我就多吃两碗。”药铺里温让的做菜手艺最好,每吃轮到他做饭的时候,李宝珠哪怕在家吃过了饭,也会再过来蹭一些吃。
莫阳笑着要去给李宝珠热饭,李宝珠忙拦着他,“莫师兄你忙去,热个饭菜我也不会不成?”李宝珠抬脚朝后院走去,迎面看到刘世珩的儿媳妇刘氏点着一双小脚颤巍巍走了过来,身边还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仆妇扶着她。
李宝珠回头对莫阳叫道:“莫师兄,麻烦你把那几篮碧玉草拎到一旁去,别挡了道。”莫阳应了声,快手快脚的把碧玉草挪到了角落里。
这一幕刚巧落在了走过来的陈氏眼里。
陈氏眼睛盯着那几个盖着花布的篮子,眼光闪了闪,走到刘世珩身边,娇声道:“爹,东来在房里叫您老去一趟,他说有事跟您商议呢。”
刘世珩皱了皱眉,把未写完的药方放了下来,不满道:“他一天游手好闲的吃吃喝喝,能有什么事跟我商量!”话虽如此,他还是转身回了后院。
陈氏见刘世珩离开,眼睛便盯着了那几篮碧玉草,颠颠的走过去伸手掀开篮子上的花布,里面一株株碧绿油亮的药草甚是惹人喜爱。
“这小丫头还真是有几下子,居然能种植出这么多昂贵的药材,哼。这死老头子真是好运气……”陈氏低声嘀咕着,伸手就把一篮子药草拎了起来。
“哎,那是掌柜的药草,您不要乱动……”莫阳见了忙阻拦道。
陈氏瞪了莫阳一眼,尖着嗓音道:“我拿家里的东西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你可搞清楚,你们掌柜的是我相公的爹!哼!”,陈氏叫那名扶着她的仆妇,“罗妈,你来帮我那几个拿着。”
罗妈忙上前一手两个拎着篮子,跟在陈氏后面慢慢走出了药铺。
莫阳和几个伙计看了心中着急,却又没那胆子拦住她,忙跑到后院叫正在端着饭碗扒饭的李宝珠,“李师妹,刘东来的婆娘趁刘大夫不在,把你那几篮药材都拿走了,你快去看看。”
李宝珠嘴里塞满了饭菜,含糊着说道:“没事儿别管她,让她拿去。哎,你跟温师兄说一声,他这厨艺见长啊。”
那几篮碧玉草少说也值上百两银子,李师妹就这么毫不在意的让她拿走了?李师妹可还一文钱都没到手呢。莫阳纳闷的站了一会,见李宝珠不当回事,只得转身回了大堂。朝几个伙计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家正主儿都不在意,他们更没必要跟着操心了。
过了一会刘世珩也回到了大堂,见那几篮碧玉草没了,疑惑道:“放在这里的篮子哪去了?”
莫阳忙解释了一番,又把已经告知李宝珠的事情也说了一遍,摸着头纳闷道:“今儿也不知李师妹咋了,搁往日里丢了一根碧玉草都要跟我们拼命呢。”
刘世珩略略猜到了陈氏的去向,跺着脚叹气道:“唉,刘家不幸啊,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孝子……”
“师傅,”吃完饭回来的李宝珠唤道,“我有样好东西给您看看。”李宝珠从布包里掏出银针,递到刘世珩面前,得意笑道,“师傅看看我这银针,比您那副咋样?”
刘世珩一眼看到那排银光闪闪的银针,眼睛立刻瞪圆了,瞬间忘了碧玉草被陈氏拿走的事情,一把抓过银针仔细端详,惊问道:“你这是哪来的?”
“沈府沈若兰送我的。”李宝珠笑眯眯的说道,“师傅,您跟沈府老太太似乎关系不错?”
刘世珩的老脸难得有几分不自在起来,敲了下李宝珠的头,怒道:“长辈的事情也是你能胡乱打听的?”
“有猫腻哦!”李宝珠心中不负责任的乱想着,莫非沈老太太和师傅年轻的事情有过那么一段往事?
刘世珩若是知道李宝珠心中的想法,必定会暴怒让她抄写伤寒论五百遍。此时看着手里的银针,刘世珩叹道:“如果我没看错,这应当是那位银匠大师的作品了。从大师仙逝后,世间久没有出现他的作品,想不到若兰那孩子竟然寻得到,还送给了你。”
刘世珩把银针还给李宝珠,笑道:“你既得到了就是你的缘分,好好珍惜吧,不要辜负了大师的心血。如今你连银针都比为师的好,希望将来你在医术上也能超过我。”
“等徒儿超过师傅的那天,师傅可不许生气哦。”李宝珠边转移刘世珩的注意力,便想着陈氏那小脚的速度也未免太慢了些,这么一会了怎么也该有点反应了吧……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果见陈氏和罗妈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陈氏见了刘世珩脸上心虚之色一闪而过,抬脚便要向后院走去。只是她一双三寸金莲走的委实太慢,刚走了几步便被刘世珩看到了。“站住!”刘世珩立刻想起来碧玉草的事情,怒道,“你把那些药材拿去哪儿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陈氏的嘴脸
陈氏脚步一顿,理直气壮的说:“我帮您拿去敬修堂卖了。昨儿您不是说拿些药草出售吗,我看您老这么忙就帮帮您。”
刘世珩原本打算把碧玉草拿去扬州城里卖给别的药铺,他可从没想到要把药铺卖给杭集镇上的那几间药铺,他们是竞争关系,况且又出了郝利那档子事。刘世珩还没想出法子报复敬修堂的诸葛大夫,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把碧玉草这么好用的伤药卖给他们?
听了陈氏的话刘世珩气的直抖,回转身叫道:“刘东来你这个逆子!你给我出来!”
不一会刘东来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疑惑的看着刘世珩和陈氏,“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还有脸睡觉!”刘世珩怒气冲冲喝道,“你问问你媳妇都做了什么事,她居然把店铺里的药草卖给了诸葛杜那个老东西!”
刘东来听了这话不惊反喜,看向陈氏问道:“已经拿去卖了?卖了多少银子?”竟是无视了刘世珩的话,当着大伙的面就问起了银子。
“卖了将近二百两呢,没想到那点草这么值钱,要是再弄个几十篮子,咱们那笔银子就有着落了。”陈氏得意的笑道,看向刘世珩说,“爹,您老人家也别生气,这药草卖给谁不是卖?反正卖来的银子也要交给东来,不如我亲自来,倒是省了您的事了。”
刘世珩气的说不出话来,店铺里的伙计们也都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两口子。刘大夫这么好的人,都是被这对败家子给拖累了,唉!
李宝珠却似乎毫不生气,仿佛卖的不是她的药材一般,她把刘世珩扶到椅子旁坐下,淡淡的问道:“不知嫂子卖的银子里有没有我的一份呢?”
李宝珠拜刘世珩为师,刘东来也就相当于她的兄长,叫陈氏一声嫂子并不为过。陈氏颠着脚坐到另一张圈椅里,笑道:“宝珠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你既然是爹的弟子,那大家也就是一家人,你的医术都是爹教的,那些药材自然也都是爹教你种植的。还跟嫂子谈什么银子?要我说,你那药田里还有多少药材一并都采了来教给我倒好。”
真真是贪得无厌的无耻嘴脸!李宝珠气的笑起来,“这么说,我药田里的药材卖的钱都应该交给嫂子您?”
“不是嫂子贪你那点药材,实在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手里拿着这么多银子不合适。倒不如交给嫂子保管,等你出嫁的时候,嫂子给你多准备些嫁妆。”陈氏慢悠悠的说道,不知道内情的人,还真会以为陈氏是个处处为妹妹着想的好嫂子呢。
“闭嘴!”刘世珩听不下去一拍桌子,怒道,“你把银子还一半给宝珠,明天你们就回京城去,我这里住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