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才绕过剑房的窗边,外公的一句话,却让心然苦下脸来,什么叫你若不走,我就把你给扔出剑谷,这哪像一个外公说的话,但心然绝不认为外公是与自己在开玩笑。八年前,外公还真狠心将自己扔在了剑冢。那是心然第一次进入剑冢,听云婆婆说那是剑谷内不可进入的地方。
剑冢为一个黑暗的石洞,其名可知里面有剑,峭壁上随处可见插入半分的剑身。心然被关在那整整一个月,用外公的话来说在那方能让她修心养性,可心然却很害怕,因为她怕黑,出来后整整半年没敢说话。
虽说剑冢内的的剑光折射的光芒,整个剑冢似夜晚的星空一般,但是剑冢中偶有风吹入其中,剑身就会发嗡嗡的声响,当所有的剑齐鸣,有如女子或哀怨或尖锐的哭声。外公将她关在那,若不是以《长生诀》静心,心然怕是挨不过一个月,出来后耳边仍是会响起群剑发出的声响,每夜被噩梦折磨,外公以箫音助她安眠。
持续半年后,心然已经完全克服心中的恐惧,入境也比以前更快,且学会用箫音静心,对自己不熟悉之人也不像以前那般冷淡,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箫音也不能再透露她心中的弱点。修为大副提升,以〈慈航剑典〉中心有灵犀变可知对方想什么,而心然却不用这般费劲。有此成果外公笑说这便是他想要的。
由此心然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公说起他年轻时候的事情,那些人会怕他的原因便在于此,这方法也太变态了,比魔门的人更可怕。当然心然可不敢说出来,外公是为自己好,心然也没因此怕秦沣,反而时常和他拌嘴,个性处事上均受外公影响,云婆婆常到邪乎!
心然走回自己屋里,房门也不关,气愤地将屋子里能砸的全往院子扔,由于秦沣眼高于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他的眼,所以庄园内的每间屋子摆放的可都是黄金万两也买不着的珍宝,心然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可是古董,别人求也求不了的稀罕物。
“老主人,心姑娘在房间里扔东西,还把您那花费很长时间才收纳的龙凤呈翔图可撕了。”温祥没敢在往下说,瞄了眼仍在剑房中擦拭宝剑的秦沣,见其毫无怒意反大笑而不解。
秦沣笑道:“阿祥,接着说。”
“是。”温祥点头,继续说道:“心姑娘,还骂老主人不守信用,答应的事又无法办到,仆人养的活,外孙女却要往外扔,莫非……”
秦沣咳嗽了一声,‘莫非’两字说了几遍的温祥,壮胆说出莫非您准备娶什么人进谷,才把她给敢出谷,真是唯老不尊。
秦沣听闻,神情一变,用力将剑身射向窗外,直插入桃花树干内,人已经不见踪影。温祥用袖拭去额头的冷汗,暗道不妙,老主人会杀了心姑娘的。忙往寝居方向而去,然而事情没像他所想的那样,反不明白这爷孙俩在想些什么。
“臭外公,坏外公。”心然嘟囔着,不停地砸着屋内的东西,只要能砸的,她都不会放过。见秦沣走进屋来,心然不予理会,继续手中的‘活’。
秦沣望了她许久,跟着也动起手来,将案上姑娘家用的铜镜,或茶具一一往地上砸。心然望了望屋内的东西砸的七七八八,最后将目光转向用于放置东西的方案,谁知被秦沣抢先一步,用力一掌拍在案上,方案化成木屑飞扬在空中。
心然终于望向五步之遥的外公,两人眼眸对望,笑出声来。心然笑望了眼自家外公,又望了眼屋子四周一片狼藉,尴尬的低下头,道:“外公,心然不想出谷才扔东西,您扔什么。”
“谁叫我有个胆大包天的外孙女,竟敢说你外公我唯老不尊,且不听外公的话,怎叫我不扔东西?”秦沣嘴上说的严厉,可瞧他那神情是笑意十足,一点也不为这些珍贵之物被毁而生气。
“外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心然嘟嘴道。
秦沣摇头,这丫头的心思,他这个做外公的再清楚不过,可他不得不让这丫头离开剑谷,他也有事要办,留这丫头在身边,只怕会坏事。
心然明白这事已成定局,一个月前外公就说过此事,如今外公再次提及,想借毁这些珍贵之物;望外公能将注意转移;不提此事。现在看来外公是铁了心,定容不得她不愿,不然真被外公给扔出谷去,这可是件丢人的事。
三日后,剑谷的桃花林中。
“去吧!”秦沣慈祥的笑。
接过云婆婆为自己准备好的包袱,再次道:“外公,万一心然得罪了江湖中人,被他们追杀,您可就再没亲人了,七年前是丧女,七年后没了外孙女。”
“你这丫头是我亲自教出来的,有几分能耐,我再清楚不过,死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别让‘清风’瞧不起你这个新主人。”秦沣笑道。
心然叹了口气,颓废的模样转身往桃花林外走去,回头时桃花树中设的迷阵悄然改变,外公还真是不许自己回头。算了,就两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剑谷外,一位黑衣仆人早已准备好的马匹在那等候。心然上了马,对黑衣仆人道:“我不喜欢有人跟在我身边,别查我消息,否则我见一个便杀一个。”驾马狂奔于沙漠之中。
黑衣仆人顿时僵着身子,这语气和老主人如出一辙,小主人的话自是说到做到,先回去禀告老主人再说,还是听候老主人安排,哪怕小主人真动手杀了他们,他们誓死听从老主人的命令。
书房内。
黑衣仆人将心然的话原封不动,一一相告,秦沣闭眼听之。等黑衣仆人默默站在屋外良久,最后将案前的十几个竹筒,命令黑衣仆人将其传出剑谷,对黑衣仆人说:“从今日起,小主人就是你们的主人,小主人的命令就如我亲口所说。”
黑衣仆人单脚跪地,道:“是,老主人。属下们从今日起听从小主人命令。”接过秦沣射出的竹筒,离开庄园。
“老主人,您真的要……心姑娘要是回来,该怎么办?”温祥叹道。
“阿祥,放心。心儿自有她的命运,我不可能陪她一辈子,这丫头以后的路还很长,她需要的是另一个人的陪伴。‘破碎虚空’后,我便能再见青湖,这里就教给你们了。”秦沣笑着走出书房。
温祥望着老主人的背影,他和阿云来剑谷时,少主人那年二十岁,如今少主人已死去七年,小主人转眼十七,他还是没找到女儿的下落。老主人今年该有八十多了,但容貌随着高深的武功修为,容貌不老反而更显年轻,连白发也慢慢变黑。希望老主人‘破碎虚空’后,能找到他的夫人,自己亦不会放弃找寻女儿的踪迹。
***
心然离开剑谷后,赶路前往太行山谷,拜忌爹娘。
“庭姨做的菜还是这么好吃。”心然笑道。
庭儿温和一笑,道:“小小姐,你的嘴可是越来越甜,瞧把我给夸的。明日小小姐离开这,准备去哪?”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四处游玩。”心然摇头叹息,谁叫她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得在外漂泊。
庭儿望着对面的小小姐,容貌清丽脱俗,比小姐更要美上几分,身披着轻纱蓝衣,若落入凡尘的精灵,温柔一笑,有如天仙下凡的感觉,这样的小小姐,若是入了江湖,等引来多少人的注目。
第12章
翌日。
云烟飘渺的山谷,一蓝一黑两道身影显现。庭儿送心然出谷,不停地嘱咐心然,入了江湖一定要小心行事。一个女儿家,身边没个人照顾,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庭姨,就送到这吧!你说的那些,心然知晓,自会注意。至于勿染风寒,你忘了我的医术如何。我会照顾好自己,庭姨不用担心。”心然坐上马,笑道。
庭儿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小小姐,你要小心。”不要像小姐,被人卑鄙的偷袭。
心然笑着点头,朝马后抽了几鞭子,赤红色的马奔驰而去;越行越远。林间,心然慢慢的走着,心然没有牵马的缰绳,好在马儿是特别驯服过的,对第一位驾驭它的主人身上的味道会特别敏锐,识其为主,所以此时马儿正悠闲的跟在她身后。
“马儿啊马儿,这样叫你真是不习惯,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儿。”心然边走边道,话音落回头望了眼赤马。
赤色的马儿,停下来对心然回答了声;嘶………
心然当它是同意自己的看法,笑着点头道:“不愧是精挑细选的宝马,听得懂主人的话,你是公的,自今日起你便叫‘赤焰’。”说完身后抚摩着马头,跟着抚摩着马背,再次靠上马儿的耳旁说了便它的名。
马儿突然提起前身,叫了声向前方跑远,心然莫名的望着它远去的方向,这马儿该是高兴吧!但它也不能把主人给扔在这,才夸过它是匹好马怎就跑了,自己还指望它游玩江湖。
没过半会,‘赤焰’返回,朝心然一叫,心然笑着飞身上马。坐在‘赤焰’身上的心然,说:“赤焰,我们去江湖走上一遭。”林间奔驰的马蹄声响起,不时传来女子的笑声。
行了五日,进入兰州地界。
怕容貌为自己引来不便,用面具遮住了容貌,心然眯着眼,悠闲的坐在马上,任‘赤焰’自行寻路。突闻一阵花香,心然睁开双目,深深吸了口气,暗道:此闻桃花香,定有桃花林。
心然对桃花算不上特别喜爱,但剑谷内处处弥漫着桃花香,使得对桃花只作欣赏的心然,却习惯了桃花的香味,她的房中总会放上几株桃枝,惟有桃花的香味安能伴她好梦。知心然的习性,出谷时云婆婆将装有干桃花瓣的香囊交给她。不得不叹习惯比喜爱更可怕,喜爱一样东西,时间一长,可以改变;然而习惯却使人有了依恋,永不变。
下马进入前方的桃花林中;闭上眼闻着四周散发的桃花香;花瓣随风轻点,花香四溢。顿感心情无比舒畅。
桃花深处,两个男子正在过招。周身散发的杀气,使得宁静的桃花林,少了分安逸祥和的气息,多了分杀戮之意。
心然慢慢走走,感应到周围多了几分带有杀意的气息,有高手在此,这个想法瞬间充斥脑海,是走是留,一时间心然竟拿不定主意。
“石之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身黑衣的易,用剑指着前方身着白衣之人道。
白衣儒服间点缀着血迹,轻风拂过,有如一幅风景墨画;寒风中摇曳着点点红梅。白衣男子脸色苍白,左手捂着右肩仍在流血的伤口,点了周身大穴,但血依旧未止,嘴角边的一抹血痕,可见男子受伤不轻。
身为补天阁杀手,无不希望成为下一任继承人,易自不例外,这次阁主得知补天阁心法被盗,派他们前往追捕,说若谁能取得此人的项上人头,必是补天阁下一任继承人,这是他梦寐以求之事,所以在追捕石之轩时,他才等到同行者一一与石之轩打斗过,等着坐收渔翁之力。
那些死去的杀手在补天阁杀手排名中远在他之上,现在只剩下他一人,以石之轩现在虚弱的模样;不断流失的气血;足以令石之轩一剑致命。提剑间快速向石之轩所在刺去,花瓣伴随剑气飞舞在空中,然此等美景亦无暇欣赏,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又或是低估了此人。
白衣男子温柔一笑,眼见剑就要□他的心脏处,突然旋转,以极快的速度闪躲过这致命一击。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优雅的身姿道不尽其外露的风流,丝毫不像一个受重伤之人。在躲过此剑,白衣男子已经来到易的身旁,温和的笑容下,出手间竟是狠毒之至,用力一掌将易拍飞。
倒在地上试着爬起的易,几番挣扎亦无法站起,惊讶地望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白衣男子,诧异道:“你竟用一年的时间学会了补天阁心法!刚才你躲过我手中剑行的步法,是……花间派武学……你是……是……”手指着一米之遥的白衣男子,话终究未能说完,一口血雾喷出趴下,瞪大双眼望着前方鼻息全无,似是死不瞑目。
白衣男子嘴角上扬,加上那抹嘴角滑落的一抹血滴,为男子俊美的容貌添上邪魅的气息,转身欲离开桃花林深处,在走到已不能瞧见那倒地尸首的距离,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
心然想了许久,‘赤焰’继续往桃林深处而去,由不得心然考虑,马儿已经为她做了决定,想象着桃林深处高手过招的激烈情形,忍不住兴奋。按理瞧过外公比武的心然不该这样激动,可谁让心然更好奇,林中是否是当今武林中年轻的高手?
当心然找往里走了三十步时,见‘赤焰’站在不远处,而它的蹄边正躺着一个身着白衣之人,走上前一看,竟是一俊美的男子,脸色苍白,倒在地上略显狼狈,仍有着迷惑女子的英俊模样。
望着脚边的这个男子,心然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身型高挺的人影,也是身着白衣儒服,使得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