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蛊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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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蛊殊途-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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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元夕脸色微微一白。

    她明白,白朔是在对她在外面对澹台佾说的那些话表示不悦,但她真受不了他这种嘲讽的态度。

    “对,而且在我走后,它们也会一样过得很好,”她扬起个大大的笑脸,“真是太好了,我前些日子还在想,将来我是要回蜀山的,到时候那些小东西一个个以死相逼,不让我走可怎么办呢?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能放下了。”

    “谁离了谁活不了呢,对吧。”她没看他的眸子,视线落在他身后的的翠竹上。

    白朔冷冷地瞧着她,看她脸上写着满不在乎,目光散漫地落在远方。

    “有意思。”他轻轻一笑,眸色森然,“你仍在想着回蜀山?”

    “那是自然。”元夕手捧胸口,“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我那可爱的故乡呐,还有亲切的同门们。”

    “哦……可你连‘人’都不是,如何待在蜀山这种仙气充溢的地方呢?”

    他话里的讥讽这般明显,元夕一阵气闷,忍不住用恨恨的眼光瞪过去。

    “天下这么大,你又怎么知道,在某处不会放着一本失传已久的古籍,上面写着让骷髅蛊转变回人的方法?”脸在笑,眼在烧,“只要一恢复人身,我立马就回蜀山去,管它外面天翻地覆,死也不下来!”

    有一瞬间,元夕觉得自己瞧见了对方眸底有什么东西剧烈动荡——然而下个眨眼,她看见站在那里的,分明还是那个神情阴冷、眼色嘲弄的白朔。

    “那么你就好好期待罢。”白朔笑得几分讥讽,几分恶意,“但愿在你那个蜀山被灭门的预知梦成为现实之前,你能突然从某个万丈深渊里,捡到那本‘失传已久的古籍’。”

    元夕恶狠狠地瞪着他,白朔神色一片森冷。

    “承您贵言。”元夕一字一咬牙,“放心,我们蜀山会好好的,千秋万代永远传承下去。我也会找到恢复人身的法子,等我回了蜀山,一定给您供个长生牌,逢年过节在牌前搁上三炷香——毕竟这几年,我还真是受了您不少照顾呢。”

    她用自己都没发觉的怨愤语气,一口气吐完了上面这些话。

    而另一位在场之人虽发觉了她腔调古怪,却根本想不到这古怪的由来。

    “滚出去。”

    白朔简单地,阴冷地丢出三个字。

    元夕冷冷一笑,扭头便走。

    砰地摔上门。

    那只澹台孔雀居然还在门外,令人费解。

    但元夕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现在只想离开这座面目可憎的宅院。

    澹台佾终于如愿地看到变脸的骷髅蛊了,但同样令人费解的是,面对如此大好时机,澹台佾竟然没晃过去,一嘲二讽三讥笑,拿别人的痛苦让自己高兴个饱,只用一种难言的神色瞧着她。

    元夕更不会主动搭理他,藕荷色的衣裙在黄昏中翻卷,很快,她便将那座宅院彻底甩在身后。

    未来一个月里她都不想见到那个人,不,最好一辈子也别见到!踢开自家院门的时候元夕气呼呼地想。

    。

    翌日,当元夕暗藏期待地打开院门,却发现敲门的是一只骚包孔雀后,那张“一辈子不想见到的人”的名单上顺利地又添一笔。

    元夕当即就想甩手关门,澹台佾眼疾手快撑住门板。

    “新的骷髅蛊出世了,你不去看看?”他笑道。

    元夕冷漠地瞧了他一眼:“说完了?”用力一合院门,以行动表明她对此人的不待见。

    门竟纹丝不动,元夕有些诧异。骷髅蛊一挥胳膊就能抽飞一头牛,而她方才手上已使了七分力道。

    那个撑着门的人还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望着她,慢悠悠道:“若你现在关门,本座敢肯定你一定会后悔。”

    嘲讽地斜兀他,元夕凉凉道:“我都不知道,原来阁下和我的交情已经深到值得你大清早辛辛苦苦跑过来,就为了给我带一个好消息。”

    澹台佾不生气,好像只要对方面上不是漠无表情,他都会心情不错。

    这朵奇葩甚至笑起来,眉目轻松。他此刻距离元夕极近,略一俯身,便贴近她的颈侧。

    轻轻地,澹台佾在她耳旁说:“你与我一同去瞧那只蛊,我便告诉你,蜀山的元夕现在在哪里。”

 41第四十一章 有你哭的时候

    远山苍翠;冬湖如睡。

    “第二十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元夕究竟在哪里了。”

    当元夕懒懒地丢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袭绯红曲裾的澹台佾正将手中的黑子捏得死紧,目光瞪着棋盘上连成一排四枚白子。

    “……”澹台佾阴郁地抬眼,“这盘不算;我刚刚走神了。”

    摇头叹息;元夕将盘中白子一一拣起;然后毫不犹豫地起身;刚转过半个身子;就被澹台佾一把按住。

    “不许走。”男子面色不甘;“赢了就走?哪这么容易。坐下,再战十盘!”

    “再玩二十盘你也赢不了我。反正又没赢你什么彩头,你计较个什么劲儿。”元夕斜睨那只捉着自己的大手;“松手。”

    澹台佾同样斜睨回去:“你还想不想知道蜀山的元夕在哪儿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元夕就更懒得搭理他了。

    这人就是个骗子!

    第一天说只要她跟着他去看新的骷髅蛊,他就告诉她“蜀山元夕”的下落,她同意了。结果两人刚走到白朔院门前,澹台佾突然说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丢下一句“明天再来”,旋身就走。

    好罢,人都会有特殊情况,她也理解,那就等明天好了。

    明天来了。

    一身锦缎彩绣宫装的澹台佾果然出现在她院门前,一句“走吧”施施然将她领出庭院,然后……才不到一半路程,连楼阁的屋檐都没望见,特殊情况再度造访。

    于是继续明天。

    明天。明天。再明天。

    终于元夕看清了,这只骚包孔雀其实根本没打算实践他的诺言。丫刚开始给出的的解释还挺像那么回事,到后面他娘的越来越离谱!

    ——忽然觉得那些松树长得真碍眼,决定了,今天要做木雕。明天去吧。

    别人辛苦栽过来的云雾奇松就是为了给您提供木雕原材料的么?!

    ——早膳吃得多了些不想去看骷髅,倒胃口。明天吧。

    那你今天干脆就别来找我好咩!天天起个大早我容易么我!

    人家一诺千金,他千诺都抵不上一个铜板。

    果然凡事都要有对比才知道差距,有澹台佾这么个破瓦砾在旁衬托,登时显得白朔那一言九鼎的作风如珠玉般熠熠生辉!

    既然已经看透了这人的恶劣本质,按理说她就该及时抽身,然后该干嘛干嘛,由他一个人瞎折腾去。

    但元夕却没这么做。甚至直到今天,直到离朔日已经过去了十天的现在,每天早晨,她还是打开门,不出意外地看到门外站着一只澹台孔雀……

    然后两人开始上山打鸟下海摸鱼……怎么打发时间怎么来。从前天起,澹台佾开始迷上了新游戏,五子连珠。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澹台佾照旧丢出“蜀山元夕的下落”这个香饵,意图钓得某只蛊再陪他杀个十盘。

    但元夕不想奉陪了。

    她说:“你愿意说当然好,不愿意就拉倒吧。”

    澹台佾镇定自若的脸一下子变了色。

    元夕敢这么不给澹台佾面子,自然是有一番底气的。

    既然确定在对方那里得不到想要的讯息,她又何必像最初几天那样,事事顺着他?

    之所以还愿意和他日日相见……不过是因为,她也不想独自待着罢了。

    一个人待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无所事事,看日头从东向一点一点挪向西……

    会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仿佛她真的被谁抛弃了似的。

    可是她从来不是谁的。她有名有姓,有自己的生活,有一个名叫蜀山的地方,是她的家,她最终的归宿。

    元夕不是谁的蛊,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需要了就可以随便丢掉的东西。

    风有些大,元夕拢了拢领口,又整了整衣褶。

    “我回去了。”她轻松地说,仿佛完全没看到澹台佾怒腾腾的目光。

    澹台佾啪地将手中的黑子扔进棋盒中。

    “走吧走吧!”他怪声怪气地笑着,“到手的机会却放弃了……有你哭的时候。”

    “可我怎么觉得,没诚意的人是你呢?”她望着他,“澹台佾,你真的有打算把‘元夕’的下落告诉我么?我是说,就算我陪你下十盘棋,二十盘,一百盘……就算我陪你把每棵松树都折腾得没人看得出那玩意儿曾是一棵树……”

    她顿了顿。

    “你也不会告诉我的。”她平静地说。

    澹台佾目光冰凉。

    半晌,男子往椅背中懒懒一靠。

    “说得不错。”他话语中听不出半分称赞的意思,更接近于一句缺乏诚意的客套话。而他的下个动作,更昭显了他的漫不经心——他挥挥衣袖,下逐客令,“走吧,还杵在这里作甚?等我给你发银子么?”

    元夕笑了。她想她猜到了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这些天他没少使唤她,若是丫鬟陪读什么的,这么个的折腾法,到了遣散的时候,真该好好给些银子做辛苦费。

    其实,这个人也不算坏得彻底……唔,如果他肯放弃打蜀山的主意,她不介意嘉奖他一句“坏人中的好人”——不过他估计也不稀罕这个。

    “我当然要走,今晚有红烧肉,回去晚了就吃不上热乎的啦。”她笑吟吟的,“不过,在走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下——你明天还要我陪你去看那只新蛊么?”

    澹台佾眸色微变,狐疑地望住对面的人,探寻良久,却只找到了一片融融的笑意。

    默了一默,澹台佾表情转为散漫慵懒,抚着修剪精致的指甲:“看我心情了。”

    一抹笑浮上元夕唇角,她挥挥手,笑眯眯地转身。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

    即使他们终于见到了那只新蛊,澹台佾也不会按照约定告知她那个关于“元夕”的机密。对于这点,澹台佾与元夕心照不宣。

    所以,元夕方才那个疑问的真正含义,他们也心知肚明。

    你明天还要我陪你去——逛逛湖,捞捞螃蟹,下下五子棋,或者把某棵倒霉的松树修理得连它妈都不认识么?

    她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澹台佾说,看我心情了。

    元夕忆着他说这句话时脸上装出来的心不在焉,不由得一阵想笑。

    风吹树动,小楼的兽首飞檐已在前方。

    慢慢地,笑容静下来。

    元夕不知道澹台佾为何天天来找她,为的却又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但那也没关系,只要有个人来占用她的时间,让她无暇胡思乱想就好了。捞螃蟹做木雕什么的,总比一个人发呆到天黑来得好。

    推开房门,坐到床边,元夕从厚厚的被褥下取出天机剑。

    忍着灼痛,她握上剑柄。

    久久,放下剑,元夕轻轻地叹息。

    还是没有醒来么?小天,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花窗外,月华如水,室内,对着沉默的宝剑,元夕静了很久。

    终于她站起来,正要熄灯,一种奇怪的直觉突然击中了她。

    院中有人!

    这感觉如此奇异,瞬间元夕觉得有寒流自脚后跟升起,莫名的,她直觉屋外那人……来者不善。

    迅速将天机剑放回原位,元夕轻步走近房门,戒备着打开了那扇门——

    外面月光很亮。对于一个初十的月亮来说,这亮度真的太贴心太热情了。

    所以元夕只需一眼,就发现了那个立在槲寄生旁的东西。

    它大概比她高出半个头,冷月下,一身的狰狞白骨,阴惨森然……

    元夕深深吸一口气。

    ……骷髅蛊。

    它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元夕,什么也没有的眼眶中仿若有无形的视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而元夕骤然感到一种凛冽的情绪从她骨髓里涌出来,开始只是细细的一股浅流……却看到在对方摆出攻击的姿势后爆发成狂暴的怒涛!

    元夕惊愕,却无暇多想,因为对面的骷髅蛊已鬼魅般冲过来!

    双臂一格挡开对方的攻击,自己也连退三步才卸去冲力,元夕压抑着胸中莫名的杀意,向那只骷髅蛊道:“停手!”

    对方恍若未闻,双爪如钩,新一轮攻击如狂风暴雨般攻来。

    元夕左躲右闪,一面竭力避开骷髅凌厉的杀招,一面还要分神去压制越来越汹涌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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