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于原地,转不过弯来。二却见裴衍祯满面惊讶色在听见“爹爹”二字时消逝殆尽,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慈爱温柔神色,
这……
联想昨夜……难道真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皆可?“男人皆是人尽可妻!”小姨娘的训话犹耳畔,我与他分开这许多年……瞧这女娃娃路还走不太稳,顶多两三岁上下……他若想生,以他的能耐,生出个这么大的娃娃倒真是绰绰有余力……
我面色一沉。
“妙儿,这不是……”裴衍祯一抬头,与我的双目撞个正着,我心中纷乱,调头便走。身后依稀传来裴衍祯的声音,不过灯市之中人声鼎沸,只隐约一个影,便又迅速被嘈杂声吞没。
我沿着人潮逆流而上,无意识地在各个卖灯的小摊之间兜兜转转,最后竟迷了路,幸得中州王府在洛阳还算是个好找的地方,最后终是被我寻了回来。
门边都还未摸到,便被守与门外一人迎面捉住了手腕,“妙儿,你去哪里了!”
我还沉浸于思绪当中,被这么猛的力道冷不丁一捉,生生骇了一跳,幸而即钊认出是裴衍祯的声音,这才稍稍安定下。
“妙儿,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但见他直直望着我,满面凝重,一只手牢牢捉住我的手,一只手还抱着方才那个半途杀出的小娃娃。那小姑娘脸蛋红红,一面吮着手指,一面歪着脑袋看我,似年画里走出来的胖娃娃一般讨喜。
见我看那小姑娘,裴衍祯似乎几分无奈叹了口气,“这小孩我亦不知是哪蹿出来的。想是和亲生父母走散,见我有几分像她父亲便错认了,趴在我身上不肯下来……”
此刻,我却如梦初醒一般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件事,他“看着”我,“看见”了我的一举一动,他唤我“妙儿”……
我蒙蒙然看着他,慢慢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瞧得见?!衍祯,你的眼睛好了!”上一刻,我还欣喜非常,下一刻,我却想起了另一件事,一字一字问道:“你的眼睛……是何时痊愈的?”
“妙儿——”闻言;裴衍祯掩饰一般调转开头,“没有多久。”
“没有多久是多久?”我直视于他穷追不舍。
但见他不甚自然地咳了咳,含糊道:“只是最近……”
最近?有多近?
难道……他看着我入王府?看着我装聋作哑?看着我替他费力挑鱼刺?看着我为他拈酸吃醋?看着我被他俘获身下?……
我恨不能掘地三尺将自己给埋了。
“娘亲,你回来了?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花灯。”宵儿从院子里出来,身上披了川貂绒锦袄,手中提着盏月兔宫灯,一张本就粉雕玉砌的面孔在红烛掩映下更显神采飞扬。
“爹爹!”下一刻.本来尚且趴在裴衍祯怀中流哈喇子的小娃娃一下掉转头,扑向宵儿。
宵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胖娃娃扑个措手不及,险些将手中灯笼给丢出去,幸得一旁侍卫眼疾手快问问接住灯笼,才免去了火烧中州王府的危险。
等等,这侍卫……我怎么瞅着有些眼熟?再一细看,不正是那本来应该尚被软禁于异地的展越吗?
再看看一旁被扑倒在地,满面被糊上口水印子的宵儿……
有谁能同我解释和一下这是真么回事儿?
……
次日,那小娃娃的亲爹便寻了上门,竟是灯市里扎灯笼的一个手工艺人,满面虬髯,相貌长相但与文静白嫩的中州王爷无半分相似,说实话,倒与那关老爷的义弟张飞张翼德长得颇有几分神似。
但见那人满面J惶恐.欲自裴衍侦怀中接过两眼圆溜溜乱转的胖娃娃,可惜那小姑娘却不肯.硬是搂着装衍祯的脖子不肯撒手,嘴里还“爹爹,爹爹”地不停叫唤。
叫得那人甚是尴尬,赶忙上前将那胖乎乎的女娃娃自裴衍祯怀里剥离下来,一面沉痛托片她圆圆的脸蛋教训道:“闺女,爹是不能乱认的!”一面连连赔不是:“我家这闺女喜好亲近面善俊美的男子,又不大会说话,不管老少,只晓得叫爹爹,王爷美姿容,我这丫头定是看了喜欢,便傻乎乎往上凑,还望王爷海涵见谅。”
装衍祯温和一笑,“不碍事,这小姑娘性子甚是讨喜可爱。不知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躬身,恭敬答道:“回王爷,小人姓言,小女名子归。”
“子归?好名字!”裴衍祯点点头,伸手将我的手在手心握牢,我暗暗瞪了他一眼,他笑而不语。
“谢王爷夸奖,小人不识字,这名字是隔壁测字先生替小女起的。”这孩子的爹爹倒是个实诚人。
最后客气说了两句话,裴衍祯便让婢女取了一对羊脂玉镯送给那小娃娃,对那扎灯艺人道:“子归既喊了我爹爹,亦算是有缘,这对镯子权当见面薄礼,他日若有难处只管凭这玉镯来寻中州王府。”
那人接了玉镯连连道谢,将那小娃娃抱了离去。
“现下,夫人可相信衍祯清白尚在?”裴衍祯俯身在我耳边轻声慢语问道。
我忽觉此话听着几分耳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只觉耳廓被他口中暖气呵的潮痒难当,遂回头嗔视他一眼,将他瑞开,“哪个是你夫人?”
“衍祯为妙儿愿倾国以聘,如今也已兑现。”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不知妙儿何时兑现?”
……
夜里,月色浸润,我躺于帐内细细喘息着,裴衍祯则支颐侧卧于我身旁,双眼微微着,半明半寐,薄唇轻轻勾起,另一只手时不时掠过我发丝,温柔地将额前儿缕垂落刘海别于而后。
我偏过头不经意问道:“展护卫何时到洛阳的?”
但觉他手上细微一顿,淡然道:“不久,最近刚到。”
又是“最近”?难道展越早便到了中州王府,裴衍祯怕我见着熟识面孔不肯入王府,故而令展越隐蔽起来,莫要露面?……读书之人猛于虎也l
我如今细细一想,方才回过味来―原来,他早便挖好了井,布好了局,从头至尾皆与他计算之中,只守着井边等我心甘情愿来跳。“狡诈!”我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上。口下,一方胸膛因浅笑回荡,嗡嗡作响。
番外 FANWAI 美人计?离间计?
洛阳城中,谁人不知中州王爷爱妻之心,甚至民间隐隐有传,中州王便是因着这个王妃才丢了摄政王之位,丢了一个国家的生杀予夺大权,然而毕竟捕风捉影,谁也不是当事之人,哪里知晓详情,不过茶余饭后权当香艳绮事传来传去罢了。
要说知晓此事最清楚之人,怕不就是中州王府一等大侍卫展越了。展越当年可是随着中州王一路从扬州知府当到两江总督,兵变京城至摄政王,最后又风云突变从摄政王之位跌落,至今日洛阳中州王。故而,可谓知悉始末。
依展越看来,王爷为了王妃丢了一国确乃实情!
当年王爷于洛阳失火夜中走失,待他在客栈后巷寻见王爷时,便见王爷失了心神一般握着一截扯断的袖管,遇见他后第一句话便是“妙儿,是妙儿!”之后,下令封锁洛阳八面城门.严禁女子孩童出入,一面命人搜罗洛阳城中裁缝布店,誓要查出此衣何人所裁送与何处。
王爷后来上白马寺烧香祭拜,之后想想,其实皆是因着当今圣上宋席远设了暗线明里暗里指引王爷上山巧遇王妃.王爷琉璃通透心思,又岂会看不出?然而,又有什么比王妃活生生、陪伴身边更让王爷心动呢?早先,自王妃于王爷面前中箭而亡之后,王爷便将权势看淡许多.莫说权势,便是生死也看得淡漠。
王爷知晓王妃敷衍于他,他便只当不知,知晓王妃欺瞒与他,便掩耳盗铃心甘情愿被欺瞒,从头至尾,只愿这般能换回王妃真心实意。之后,王爷被擒获流放洛阳期间,虽得医术偏方清除体内余毒双目复明,然而却日渐消瘦,展越深知其夜不能寐所至。
展越以为,王爷此番无异于一场泼天豪贴,以一国为注,只压王妃能够回心转意.
王妃此番倒是没辜负王爷一番苦心,数月后,果然随世子远上洛阳。王爷明里不说,展越却知,王爷之所以让他隐蔽起来,莫要现身于王妃面前,不过是怕王妃见着熟识面孔不好意思。
展越以为,王爷王妃两夫妻也是有些意趣,一个作瞎,一个装哑,竞然就这么过了数月…若非那日灯会上蹿出个错认爹爹的女娃娃,这二人还不知要这么唱大戏唱到猴介马月。
说起那个女娃娃,想来命数里也是同王府注定有些渊源,那日这孩子的亲爹将她领回去之后,她爹爹没两年便染上了重病,临终时把王爷给的那对羊脂玉镯塞在这女娃娃怀里让隔壁的测字先生领她上中州王府投奔王爷。当时王爷不在府中,王妃见这孩子可怜,遂将其收为义女,一养便是十来年。
其实,展越私以为,王爷同王妃两夫妇一直很想生个乖巧讨喜的女儿,奈何王妃一族血脉甚强,数年下来,除却世子外,接连生了两个竟都是男丁,王爷王妃心中欢喜却也颇有几分遗憾。故而待那义女甚亲厚,真真如亲生女儿一般,有时甚至比待两个小少爷还要亲切。
总之,展越觉得王爷王妃的日子还算过得美满,除却偶尔的意外……
这意外其一,陛下时不时会遣些貌美的伶人舞姬到王府中,连王府中的下人亦有不少是陛下挑选赠予的,陛下送的婢女没有其他特色,唯有一特点―美!陛下心里存的那点小心思,展越又岂会看不出,不过就是指望着哪日王爷会让个美女迷去神智,王妃便……
可惜,展越以为,陛下的愿望是美好的,然而前景却……任重道远啊!
意外其二,便是洛阳城中人人皆知王爷爱妻,自古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皆是西施坦己之流的美女,而平民百姓得亲见王妃容颜之人少之又少,是以,外界便将王妃的容貌传得神乎其神!
韩寿偷香,相如窃玉.中州王府的围墙时不时便要摞高一些,只因总是不乏有些为了一睹红颜愿以命相博的登徒子要学那梁上君子爬墙入府,试图一窥王妃真容。王爷为此事甚为恼怒.王妃却无可奈何。
其实,以展越这许多年看下来,王妃姿容绝非沉鱼落雁,不过清雅罢了,只那双凤眼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正如陛下当年所言,若是被王妃勾起眼尾斜斜那么一看,饶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番外丨FANWAI聊斋妖?乌龙遇?
宋家三公子总是觉得,沈妙这个人在他记忆中的闪亮出场带了些灵异的奇幻色彩,扑朔迷离。
那年,胡子一大把的沈老太爷八十大寿,宋席远六岁,一大早装病赖床未遂,被宋老爷揭了被子从床上拎起来去沈家拜寿。所幸,他爹带着他给沈太爷说过几句吉利话后倒没再拘着他,任由宋席远泥鳅一般滑到了沈家后园里玩耍。
沈家的花园确实又花又圆,却不见一个人影,宋席远摧花捉蝶自顾自玩了会儿,便觉意趣全无,躺在一丛花荫下睡了过去。正睡到酣甜时忽觉耳后一阵痒,睁开眼睛一看,却是一只通体金黄的小猫趴在一枝横斜的花椏上俯身垂头,伸了爪子在挠他的耳朵,见他惊醒,蓦地倒像吓住,从那枝椏上一跃落地,偷偷瞟了他一眼调头便跑。
宋席远好容易晃了半日逮着一个稍稍有趣些的活物,自然不肯放过,起身便去追那猫。七拐八弯之后,眼看着离那猫越来越近了,宋席远蹑手蹑脚凑了上去,还轻轻学着猫叫“喵……喵……”唤了两句,试图引诱那猫停下来。
不想那猫在花丛中跳跃了两下,转过一个月洞门便离奇地没了踪影,宋席远正待懊恼,下一刻,那月洞门后却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小哥哥,是你在叫我吗?”
但见那猫儿消失的转角处出一个三岁大小的小娃娃,一身红艳艳的小袄煞是喜人,那脸上却是灰一道褐一道不知道粘了什么东西,泥巴,抑或糖稀?总归满脸脏兮兮的,头发疏黄,勉强扎起的小辫子还散落了一些细短的毛发在绳结外面,太阳下看过去,毛茸茸的一团。怎么看怎么像只猫……
六岁的宋席远愣了一下,第一个想法是:啊!猫变人了,妖精!第二个想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妖精?奶娘不是说妖精都挺美的吗?
三岁的沈妙自然不能参透宋席远六岁高龄的所思所想,只咬了口糖葫芦,将那又圆又大的山楂含在口中,疑惑地蹦上两个石阶盯着宋席远看,“小哥哥,你要和我玩吗?”一面口齿不清地嚼着糖葫芦自我介绍.“我叫妙……喵喵……”
果然是只猫妖!宋席远盖棺定论。
宋三公子自小便喜欢小姑娘,于他而言,小姑娘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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