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算了,别让他去了。
周绍晖倒是没有反驳她,没有非要跟着去。
“你放心,婚礼是我一手布置的,你一定喜欢。”临别前,周绍晖神神秘秘地对她说。看得出来,今天,相比言笑笑的兴致缺缺,他很开心。
病房内,邱悦已经睡着了。听到推门的声音,睁开了眼。
“你的婚纱,好看吗?”
听到她的声音,言笑笑愣住了,“吃饭了吗?我带了你喜欢的鱼香肉丝。”
“我的伴娘装呢?等我明天出院再试,不晚吧。”
“嗯,不晚。”言笑笑摆好碗筷,邱悦尝了一口,笑开了眼,“真好吃。”
“我爸爸妈妈已经回家了。”
“那就好。”
“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陈文卓呢?”他不是说要好好照顾阿悦的吗,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提起陈文卓,邱悦有一瞬间的失神,“我叫他回去了。”
“哦。”这件事,改变的何止是两个人,他们三个人之间,怕是很难回到最初了。
“我没事的,你去照顾思思啊。”
思思该放学了,言笑笑跟邱悦打过招呼,直接去接思思。
周绍晖安排思思做花童,言笑笑需要好好跟她解释。
思思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妈妈要和绍叔叔结婚,妈妈不是该和爸爸结婚吗?
“你不喜欢绍叔叔吗?”
思思坐在桌子旁写作业,手中的笔一直乱画,“不是啦,就是……”
“乖啊,思思,绍叔叔会对你很好的。”
“哦,”思思低下头继续乱画。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言笑笑抚上思思的眉目,这是他们唯一相像的地方。
同样不能理解的是阿重,从姐姐这里问不出什么,找姜渡找不着,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们的婚礼决定得很仓促,准备时间很短,但是周绍晖每一个细节都照顾到了。
周绍晖的父母平时就与他的朋友们熟识,这次对儿子选择言笑笑,没有反对意见,全听儿子的心意。
婚礼在一个花园里举行,整个会场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
后台,作为伴娘的邱悦迟迟未到,伴郎阿重什么也不管了,闯到她等待的屋子里。
“姐,你真的想好了吗?”他真的替她担心,怕她以后后悔。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是吗?”
“姜渡已经好几天没有音讯了,你都不担心吗?”这个婚礼,阿重比她无所谓的姐姐更上心。
“他会好的。”她相信,过了今天,他的一切都会好的。既然他们彼此无法给予,那就彼此祝福。
房门被推开,“时间到了,我们出去吧。”周绍晖西装笔挺,满面春风,神采奕奕来到她身边。
“恐怕不行,伴娘都没到呢。”阿重耸耸肩,作无奈状。
言笑笑不免担心,“给她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铃声响起,不知为何,她吓了一跳。
她接通了电话,几秒种后,手中的捧花落地,手机从左手滑落。
周绍晖和阿重眼睁睁看着她变了脸色,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奋不顾身地跑了出去。
两个大男人赶紧去追,她一路跑,到底穿着婚纱不方便,跑得不快,被他俩截住了去路。
“姐,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担忧地望着她。
她疯了一般,拽下脖子中的珍珠,狠狠砸到周绍晖身上,眼泪喷薄而出,朝他怒吼道:“她自杀了,你知不知道,她快活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
周绍晖浑身一震。
半小时后,医院里的人奇怪地看着穿着婚纱奔跑的新娘,一身凌乱,还有两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不知哪个是新郎。关键是明显的结婚人,怎么全急急地往医院的急救室跑。
急救室外,守着的只有陈文卓一个人,他给言笑笑打的电话。
没有人说话,大家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开,邱悦被推了出来,她的左腕,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谁是病人家属?”
陈文卓和言笑笑立马围了过来。
“幸好送来的及时,已经没事了。你们要多注意开导一下她,年纪轻轻的,可不要想不开。”
四个人到达邱悦的病房时,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着眼认真地望着房顶。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她没有动,平静无波,“我不爱你了,周绍晖,你自由了。”
寂寞地如同呼吸的声音。
虽然她的声音虚弱,但屋里的四个人全都听到了,停住了脚步。
良久,沉寂,好像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脚步声重新启动,门开了又关上。
终于结束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明白,对于感情,有时候是枷锁,是他的枷锁,也是她的枷锁。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在彻骨的寒冷中,她却无比清醒,再冷,冷不过人心。
很多时候,不是放弃了,真的是耗尽了,用生命来耗尽的东西,谁能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
姜渡匆匆赶到会场的时候,只剩下一些工作人员在清理现场,他来晚了吗?
那天,他急着去证实,回到家里,姜妈妈和姜燕词正在花房里,他冲进去,慌乱而急切,“我是不是言季霖,是不是去过L大?是不是?是不是?”
他想起来了,L大,初识的样子,后来的吵吵闹闹,最终的分离。那些岁月,都一个人有关,言笑笑,那么思思……
究竟是不是?那么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姜燕词害怕他,躲在姜妈妈身后。
姜妈妈放下手中的花盆,嗔怪道:“你看看你,跑得都是汗。”
“妈,告诉我好不好?”他拉住了她给他擦汗的手,带了些哀求。
“燕词,你先出去吧。”姜妈妈的这句话如同特赦令,姜燕词再次怯怯地看了哥哥,赶紧离开了花房。
这件事要怎么说呢,很长,而且现在看来,是当初他们太过溺爱自己的女儿,才造成了今天的错误。
姜妈妈叹了口气。
姜渡本来在国外读书,有一天突然回来说要在L大读书,顺便见见自己的哥哥。做父母的对孩子读书这件事自然是支持放任。
过了一段时间,他回家说喜欢上一个女孩,可是那女孩好像很讨厌他。她安慰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人家不喜欢的事,要是想讨人家喜欢,要做人家喜欢的事。
毕竟这是儿子第一次恋爱,她给的最多的是鼓励和支持,既然喜欢就要尽心尽力。
可是,当他与那女孩的关系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她的女儿突然冲出来,说了一段让她震惊的话。
她没想到,她的女儿一直以来对他存在那样深的感情,别说她丈夫姜徇不能接受,她这个当娘的都接受不了。
后来在女儿和姜渡的一次争吵中,她无意中听到,她乖巧的女儿居然为了得到他给他下药。那药是什么东西,她自然明白,阴差阳错,救了他的人正是他喜欢的女孩。
作为母亲,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恼怒,她一直疼爱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劝自己的女儿,教女儿在错的时候要勇于回头,她一直以为女儿是不懂感情的,只是太过依赖他而已,要让女儿认清这个事实。
可谁知道,后来的姜燕词,越错越多。
“当燕词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和你爸爸才知道你出了事。”她继续道。
之前的事姜渡都知道,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那次绑架言笑笑的,是燕词。”
“为什么?”
姜妈妈作为过来人,抚弄着手中的叶子不语。
姜渡后知后觉,多此一问。
他记得当时他找到了言笑笑,尽管中了一枪,所幸他们逃了出来。这是他第二次救她,第一次是小时候把昏迷在外的她背进了孤儿院。
他不是好好活着吗?
“当时你的伤很严重,燕词糊涂,对这件事的结果直接宣称言季霖没有救过来,还背着我们在L大做了悼念会。后来你爸爸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大动肝火,第一次用鞭子把她打得半死。”
“我为什么会独独忘记了这一段往事,其他的都没忘呢?”这是姜渡最大的遗憾。
“你昏迷的时候,燕词找了一个据说是很出名的心理学家,给你抹去了言笑笑这个人,所以,有关她的所有记忆,全都被隐藏起来了。”
“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我本想再请那人来让你恢复。是我糊涂,在女儿的哀求下,想要给她一个机会,这件事就此作罢。”
“你要怪的话,怪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沉默了许久,姜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比沙苦涩,“我只是心疼,她独自带着我的孩子,却把她养得那么好,她叫思思,你懂吗?
我只是心疼,她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她的设计作品曾经得过一等奖。
我只是心疼,她独身一人,受到欺负时,谁来保护她们母女。”
我心疼,她等了我六年。
姜妈妈哑口无言,对于出身富裕,一生顺风顺水的她来说,确实无法想象别人可能的愁苦。
“燕词不能一辈子躲在您的身后做孩子,妈妈,一个人做的事,该承担的后果,都不能逃避,不然,她永远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平静地说完这些话,他离开了花房,留下了独自惊愕的姜妈妈。
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他第一件事便是找到言笑笑,还有他分离的女儿思思。
未出姜家的大门,他就被姜燕词拦住了,不过这次,她是为道歉而来。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是笑笑。”
姜燕词难得正视自己早年所犯的错误,这要感谢她家人对她早年的教育,感谢她遇到的姜渡,遇到的阿重。
“我跟你一起去找她。”
姜渡思索了一下,对她摆摆手说:“算了,你在家呆着。”
“你不相信我,哥,我真的是想向她道歉的。”
他最终选择了让她跟着。
可惜,他的车子半道被一帮人截住,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劫他的车敢劫他的人。
当他从一个封闭的屋子里逃出来时,却听到了言笑笑要和别人结婚的消息。
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你是来参加婚礼的?你来晚了,新娘跑了,新郎也跑了。”一个工作人员见他站在这里不动,好心提醒他。
如梦初醒,“什么意思?婚礼没有举行?”
工作人员摇头叹息,“唉,这家人真可怜,婚礼布置得多漂亮,结果还是黄了。”
“为什么黄了?”
“听说是伴娘出事了,婚礼当天见血,不吉利啊。”
“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姜渡身上的手机被收走了,幸好钱包在。
工作人员把手机借给他,他打谁的电话都打不通,算了,他不介意再跑跑。
他以为就算言笑笑不在家,他也会在门口等她回来,等多久,都比不上她。
可是,他一敲,那头的门就开了。
站在门口与他相对的人,正是言笑笑。
她上身穿了一件蓝色薄毛衣,下身是她常配的牛仔裤,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的痕迹,头发松松地绑着,见到他,似乎很惊讶。
下一刻,姜渡用差点扑倒的力量抱住了她。
邱悦好了之后继续当她的导游,偶尔言笑笑去帮她,和以前一样。
相视一笑,过去的不再提,这便是她们,有什么好的坏的没经历过?谁会在乎。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有的时候,友情可以超越爱情,可以比爱情更长久,更坚固。
听说邱悦的老板突然放过了姜氏,深究其因,邱悦的老板陆杰本来联合了一些TONG的竞争对手和一个国外的大公司对付TONG,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和平解决了。
既然大boss们都解决了,这边对姜氏自然就没了威胁,凭申夫人和申西瑶的实力,拉拢不了姜家,在申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些当然不会是姜渡告诉言笑笑的,他从来不会跟她说公司上的事,问多少遍都不说,她都怀疑是不是怕她泄露机密。
能给她说的只有阿重了,阿重以为他在申氏应该是没问题的,谁知道几天后,申氏差点破产。
关于住在哪儿的问题,言笑笑和姜渡拉开了持久战的序幕。
姜渡的意思,既然迟早结婚领证,不如先搬去他那里住。
他想得很周到,为避免她见到姜燕词的尴尬,为防止她和婆婆发生自古以来难以调和的婆媳问题,他们住在她以前去过的一个公寓里或者独立别墅,让她自己选。
她哪个都不选,非要窝在和邱悦合租的小房子里。
其实她是担心邱悦,她要确定阿悦会好好的。
作为交换条件,她被迫与姜渡签署了一个终身协议——由婚姻、血缘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