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朗对屋子里的姜渡也是无可奈何。
“姜总,拜托,我这是看病的接待室,不是你家的客房,你整天凶神恶煞地坐这里,病人都不敢来了。”
姜渡瞥他一眼,依旧稳稳地坐着:“阿重究竟什么时候能好。”
“你不会自己去看看啊。”
姜渡无语,什么时候他和柏非一样学会了看他的笑话。言笑笑要是肯见他,他用得着天天躲在他的屋子里。
“你去劝劝她,让她回去歇歇,你是医生,说话有权威。”
欧阳朗兴奋了,这帮人终于意识到他医生的权威了,想他好歹是这一行的名医,被他们打击到现在,知道他的好了吧。
一兴奋,欧阳朗的傲娇病又犯了:“你怎么不去劝劝,天天躲在这里偷偷看,谁知道你。”
姜渡实在不愿多与他说话,这阵子够乱的了,申夫人找他帮忙,还拉上了姜妈妈,可是对家是阿重,言笑笑的亲弟弟,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若说是为了言笑笑和申西瑶,根本用不着如此赶尽杀绝。
一支笔飞到欧阳朗面前,得,姜渡要动手了,保住小命要紧,他赶紧替他跑一趟吧。
言笑笑天天陪着阿重,眼见他渡过了危险期,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她无比感谢上天,没有把锥心之痛再一次留给她。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还要再喝吗?”
言笑笑给他擦擦嘴。他现在只能吃一点流食。
“姐,我是胸口中枪,不是手。”自从他醒来,姐姐完全把他当成了三岁的小孩。他接过纸巾自己擦。
“知道知道,下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你是咱家唯一的希望,姐姐宁愿你活着。”
又来了,阿重没想到姐姐的心结这么严重,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呢。
“姐,放心吧,没有下次。”
敲门声响起,言笑笑开门,是每天来跟他汇报工作的阿文,她本来很不愿意的,阿重需要休养,公司能有什么大事呢,不能先找别人处理,但是阿重不听,她只好放阿文进来,她自己出去。
他们谈事情没有一两个小时是不行的,言笑笑一般暂时到医院的花园里,随便一坐静静等着。
关于那件事,阿重坚决不让她插手,可能怕破坏他的计划。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能放过申西瑶。
现在,哪怕阿重需要她的命她都不会多说什么。
否则,受伤的不是她可能就是思思,或者阿重。她终于明白,有她在,申西瑶不会放过她。既然如此,过去的,决不能重来一次。
“不冷吗?”
言笑笑抬头,一条毛线围巾挂上了她的脖子,长椅上多了一个人。
好久不见了,姜渡。
“照顾别人的时候,更要照顾好自己。”姜渡在她身边继续说道。
言笑笑没有理会,像在问他也像在问自己:“这一次,你会怎么做呢?”阿重说的不多,她大略知道点,申氏自身难保,姜家不出手,金家就完了。申夫人再也没有靠山了。
“什么?”摆在姜渡身边的事情太多,他根本不知道她问的哪一件。
在言笑笑眼里,不过是逃避而已,“没什么,我弟弟的伤一定会好的,你会让姜燕词来看他吧。”
这话让姜渡莫名其妙,他从来不曾阻拦过燕词来看阿重,连姜妈妈都来看过呢。在他这里,言笑笑不排斥他就好。
“燕词在这里就好,你该回去歇歇。”
“是啊,她也行。”言笑笑的思绪早就飘远了,阿重到底对姜燕词存着怎样的心思?真心还是利用?她完全猜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心事
阿重恢复的不错,言笑笑偶尔带思思一起来,姜渡来的时间也多了,与思思的邦交关系也正常了。
坐在姜渡的怀里,两个人有说有笑。
阿重望着沙发上的两个人,若有所思,眉毛、眼睛。
言笑笑进来的时候,后面跟着邱悦和周绍晖,阿重不好意思了,“不用来看我了,我都好了,太麻烦你们了。”
邱悦可不干,恨不得拍着胸脯证明:“你不打听打听,我们跟笑笑什么关系,都一家人,客气啥。”
阿重完全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对姐姐这个朋友,他也挺喜欢。
姜渡的电话不断,提前对众人告别,临行前,阿重不忘揶揄:“姐夫,我姐姐和思思等着你啊。”
其他人怎么想管不着,只要他的意思姜渡明白就好。
“哎呀,姐夫都叫上了,什么时候喝喜酒啊。”邱悦调笑。
言笑笑赶紧解释:“别听他瞎叫。”脸颊居然微微发烫。
越过言笑笑,邱悦的目光不经意间停在了周绍晖的脸上,他含笑,但是那笑容,让她失去了调笑的心情,因为她看到了,苦涩。
童话故事里,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王子,每个人都希望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但是骑士呢?谁能看到一路守护公主保卫公主的骑士的位置。
阿重出院,言笑笑第一次到他的家里,之前他要求她去他那里住,她没答应,跟阿悦一起住在那里习惯了,她不喜欢搬家。
都说一个人的家显示这家主人的品味。对于阿重这个弟弟,她自愧不如。
白色淡花纹的大理石地板纤尘不染,墙壁上干干静静只有一幅静物水果油画。下面的玻璃台上摆放着一束黄红相间的花。黑色沙发摆放得恰到好处,既不突兀又不凌乱。屋子的采光极好,壁橱里的书和笔筒趁着大大的阳光,从边上垂下来昏黄的灯盏如含苞待放的荷花。红木漆质的小桌上放着一盏精致的旧式台灯,不知是真古董还是仿制的。
他的卧室,更让言笑笑体会到了真正的神秘与高雅,墨绿色的地毯,紫色的墙壁,众所周知,每一种颜色深浅不一效果自然不一样,而他的卧室胜在色彩调配,匀称雅致,让人舒心。即使她专业是室内设计,也不禁为设计的人称道。
阿重一看就知她感兴趣,颇为得意:“这些全是我自己设计的。”
言笑笑惊讶,阿重的工作他从来不愿多说,她问得多了他顶多回说自己是做土木的。就是这么个……土木?
“姐姐我要甘拜下风了。”虽是调笑,她很自豪。
“姐,你是谦虚了吧,Van…H比赛的作品‘思念’谁敢说能胜过你。”难得姐姐调笑,他一时心下放松,意识到不该旧事重提,阿重转身给她倒水,状似不经意地提议:“今天出院,咱们该庆祝一下,我请客,让咱们的朋友都来吧,多多认识一下。”
“嗯。”
阿重沉下眼,姐姐心事重重,多久没有开心过了。他自己何尝不是。他以前尽力不让她蹚这趟浑水,但是这盘棋越下越大,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走入这盘棋的人越来越多。
就算如此,既然开始,他就没有收手的打算。伤害不可避免,谁都无法预料。
很久没有热闹过了,压抑的空气因为这次相聚变得轻松。阿重的朋友来得不少,十几个人,言笑笑认识的不多,文子有几面之缘,陈文卓倒是因为阿悦认识的。
因为在场男士比较多,言笑笑料到没有酒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没有让思思一起来。
整个聚会可以用一个词形容:相谈甚欢。
这边姜渡与阿重嘀嘀咕咕,那边邱悦坐在中间,右边的陈文卓不停跟邱悦说着什么,阿悦不耐烦,不停往左边周绍晖的盘子里夹菜。
周绍晖挑眉,放下手中的筷子,借口去洗手间。
阿重跑到别人旁边敬酒时,姜渡的纸巾落到了她的袖子上,她才发现袖子上沾了一点菜渍。
“吃完后我们去一个地方。”姜渡剥了一个大龙虾给她。
言笑笑放在盘子里没有动,接着问他:“去哪儿?”
“看画。”
言笑笑纳闷,她不懂画的,“看什么画?”
“到了就知道了。”
聚会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估计不会看什么画了吧。邱悦喝了点酒拉着她往周绍晖的车里钻,她就跟着坐定了。
车门还没关上,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姜渡?”言笑笑讶然。
姜渡弯了身子,含着笑意等她下车:“子君的画,不去吗?”满意地看到她的眼睛亮起来。
言笑笑对什么古画油画真的不了解,但是子君,是她唯一说得出口而且真心喜欢的,漫画家。
要说对漫画的接触,言桥是她的领路人,言桥是真正的漫画迷,她跟着看了一些,开始喜欢上了,言桥和她一样,喜欢子君的风格。
但对子君的熟悉程度,他们都不及言季霖,言季霖对漫画没有兴趣,对子君却能说得出一二来。比如她并不知道子君除了漫画,油画也很好,而且他的油画最适合在晚上朦胧的灯光下欣赏,言季霖说得头头是道,就跟自己见过似的,言笑笑倒是真的无缘得见。
姜渡说这次子君做画展,不仅展出自己的优秀漫画,还会把拿手的油画展出。机会难得,言笑笑更不能错过。
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做画展?”外间似乎没什么消息。
姜渡喝了点酒,没有开车,与她并排坐在车后面,开了车窗醒着酒。
听到她的问题睁开双眼,空气中似乎氤氲着酒香,也许酒醉未醒,朦胧的香气中,面前的人与脑中空白逐渐填满的人重合在一起。
静默良久,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言笑笑败下阵来,一阵冷风,她缩了缩脖子,低头搓自己的手。
姜渡关了车窗,继续闭目养神:“那你为什么喜欢子君的画?”
“因为……”很奇怪,说不出为什么,比他画风好的漫画家多得是,但就是喜欢他的画风,“因为喜欢。”
唯一的答案。
良久,旁边传出一声轻笑,低沉的,愉悦的,像琴弦。
画廊没有在闹市,穿过一件空屋,视线空旷起来,墙上一幅幅,言笑笑眼睛发直。
“Hi,Adonis,终于到了。”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士,毫不客气一拳打在了姜渡胸口。
他们打招呼,言笑笑暗叹,从没见过这样特别的男子,五官如笔画,眉骨萧萧,眼眸带星,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没等她欣赏完,姜渡就把这人领走了。
老友相见,肯定有话要说,言笑笑自己在画廊里欣赏作品。
年轻男士极不情愿,“我说过了,这次画展作为内部人士交流,你领个外人做什么。”
“Tony,镇定,你放心,我带来的人绝对不会外泄半分。”姜渡安抚朋友,差点举天发誓。要知道,面前充满漫画气质的人脾气可不小。“再说,她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这两个字让Tony睁大了眼睛,内人?不就是老婆吗,“Adonis,你结婚了?”
姜渡摊手作无奈状,“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法。”
“不是吧,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从来不近女色的,我要去问问,她怎么把你搞到手的。”
“喂,”姜渡立马拦住他,“别吓到人家。”
“好啦好啦,知道啦。”Tony往前走,结果胳膊依旧被人拽着,他急了,“又干什么?”
“她怎么来了?”
“谁呀?”顺着姜渡的眼光看去,Tony发现了自己的老同学,立刻眼冒红心,“啊,西瑶,她居然来看我的画。我以为她不会来了。”
改变方向,一步没走成,又被姜渡逮着了,没来得及发怒,姜渡压低了声音,“帮我个忙,把我内人领到隔壁的屋子看画,我没有进去你们不要出来。”
Tony要发作,凭什么,今天来的都是分量级的人,都是朋友,他怎么能躲着不招待。
“你一定要去,快。”
姜渡的认真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关键时刻,Tony是绝对不会犯个人主义错误地,拍拍屁股,笑眯眯地找所谓内人去了。
Tony前脚刚走,该来的就来了。
“姜大哥,你也在这里?”
姜渡迎向她,“捧Tony的场。”
申西瑶欣喜:“你也认识Tony。”
“一面之缘。”姜渡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不顾及正在给自己解决难题的正是这个所谓“一面之缘”的好友,要是让Tony知道了,只能仰天长叹,交友不慎啊不慎啊。
“这次多谢姜大哥帮忙,我妈妈一直念叨请你去我家做客呢。”不怪他们家请姜渡,申家上姜家拜访的次数不说,从不见姜渡回访。
“改日一定亲自登门,”姜渡客套又疏离,申西瑶自然听得出。
“今天怎么样?我爸妈正好在家,有事向你请教呢?”
请教谈不上,他一个后辈而已。不过今晚怕是甩不掉她了,正好他有事请教申夫人。他眼光掠过隔壁的屋子,“好啊,我送你。”
姜渡环视一周,发现一幅精致的油画不错,直接上手扣了下来,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大摇大摆走出了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