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他质问。
她听不到。
“站住。”他更加严厉。
听不到。
姜渡叹口气,上前拉住她。
“车子坏了,我们先回去。”
不是要跟她来个诀别吗?
“走吧。”
姜渡后悔刚刚把车开太快了,离庄园太远,他自己都辨不清方向了。
凭着沿途的痕迹,他们往回走。
空气里只有风和他们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
空中飘来几片飞絮,言笑笑远望,一片芦苇,摇曳在夕阳中,姜渡径自往前走,她停住脚步踟蹰,脚尖的方向移动。
“啊,”光顾着美景没看脚下,她跌在地上。
“怎么了?”姜渡跑到她身边,见她捂着脚,拉开她的手轻柔脚踝。
言笑笑疼的抽气,“崴到了。”
他放轻了力度,“没有伤到骨头。还疼吗?”
“没事,我可以走。”她艰难站起来,崴到的左脚不能用力。
姜渡弯下腰,“上来。”
要背她吗?这样下去,会拖累他的,“不用了,你扶着我就好。”
“凭你的速度,想露宿荒郊野外?”
不管她了,他压低身子够到她的腿。
言笑笑只好搂着她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
他却改变了原先的路线。
“姜渡,我们不是要回去吗?”
背着她,他一步一个脚印,“不是想看芦苇吗?”
这个方向,她靠在他肩膀上,夕阳昏黄的光很安逸不浓烈,迎着光也没有那么刺眼,小河泛着亮光,边上芦苇轻轻摇荡,他清浅的呼吸就在耳侧。
“为什么?”她明明伤了他,伤得很深,她明明一直将他排斥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他依然耐心地在那里,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无孔不入。再这样下去,他的姜氏怎么办?他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冷吗?”姜渡答非所问,夜幕渐渐降临,他们还有一段路要走。
其实答案很简单,很坚定,但凡一段感情,难免经历摩擦,经历争吵,可是相爱的人,怎么闹,都不会分开,如果惨淡收场,无它,爱得不深而已。
他确定,他认定的人,总有一天会安心站在他身边,因为这世上,他找不到比他更爱她的人,所以他不能放手,他有自信,她会爱他,因为他终究还是爱她的。
回到庄园的时候,言笑笑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她像只乖乖的兔子窝在被子里呼吸均匀。
抿唇轻触她的额头,他离开房间,虽然被董事们暂时排挤出姜氏,他怎么可能就此罢手,姜爸爸等着他施展拳脚拯救他的心血呢,姜氏现在太乱。
手中的笔摇动,姜渡睁开眼。
“我只是……只是帮你整理一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一觉醒来,天大亮,在书房里找到他,他正趴在桌上睡着,沐浴在晨光中,手中握着笔,桌上和地上散乱一片,她尽量放轻,还是惊动了他。
“你工作了一夜?”
“嗯,”他鼻音浓重,带着早晨特有的磁性,“最近有点忙。”
这么忙还有空管她的比赛,怪不得这么累。
“我们今天……”
他看她一眼,下命令:“我很饿,很累,你先做饭。”
他揉揉眉心,整理桌上的文件。
人家熬夜工作了一夜,总不能火上浇油给人家添堵吧,言笑笑没有继续被打断的话,去厨房做饭。
饭桌上姜渡一点回去的意思也没有,她几次想张口却在看到他的黑眼圈之后咽了下去。
他吃完饭继续钻进书房,她收拾完跟着进去,他又开始了工作。
“你不歇一歇吗?”身体会受不住的。
“不用。”他头都不抬,继续在文件中。
言笑笑进到小型图书馆,她的画稿文件都在,既来之,则安之。姜氏的问题,她听说过一点,在他的大问题面前,她这点小事就不用打扰他了,还是继续自己的参赛作品。
一连三天,他们就这样,他不分白天黑夜地忙着,她负责按时做饭提醒他已经到了饭点,不然估计他把时间都忘了。
幸好有固定电话,她能时刻和思思保持联系。
第四天早上,因为昨晚睡了个好觉,姜渡的精神恢复了很多,回到了那个万事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吃过早饭,姜渡要她收拾一下,他们要回去了。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她本来就啥也没带被赶鸭子上架来的,画稿是必须拿回去的。
像是有重要的场合要出席,他一身黑色西装,中规中矩,意气风发。
下了飞机开车先送她回家,他直接去了姜氏。
有一场硬仗要打,言笑笑明白,只希望他一切顺利。
等到下午,她给言妈妈打电话亲自去接思思,给思思一个惊喜。
早早在学校门口等着,她庆幸自己来得早。
远远看见思思的时候,却见她不知在给谁挥手再见。
她顺眼望去,熟悉的车子,熟悉的保镖。
坐在轮椅上的人慈祥地笑着,满脸疼惜,眼光在扫到她时,顿住。
思思扭头看到妈妈,立刻扑过来。
言笑笑牵着她的手逃跑般躲开。
一路上,思思感受到妈妈好像不高兴,也不敢说话。
直到进家门,言笑笑严肃问道:“刚刚跟你挥手的人是谁?”
思思有些害怕,“他说,他说他是外公,是妈妈的爸爸吗?”
言笑笑沉下脸,“不是,思思,你记住,那个人跟咱们没有关系。”
“为什么?他对思思好,陪思思玩,还给思思买玩具……”随着言笑笑越变越冷的脸色,思思渐渐变成在嗓子里哼。
“言思思。”她太过严厉,是思思没有见过的,而且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一般都叫她思思或者宝贝。因此,思思跟着吓得打了个冷颤。
她不管不顾,扒开思思的背包,里面高级巧克力、小型精致的限量版芭比娃娃,那些思思曾经央求过她没有答应买的东西,如今就好好躺在她的背包里。
她气极,抓起来丢进垃圾桶。
“我的娃娃,妈妈,不要丢掉。”思思只是个小孩子,看到喜欢的东西被丢掉,本能地去捡。
言笑笑拉住她,变得严厉,“那些东西,不许要。以后不许跟那个轮椅上的人玩。”
小孩子经不得一惊一吓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被最亲爱的人丢掉,况且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立刻委屈的眼泪哗啦啦。
“妈妈坏,妈妈坏,我不跟妈妈玩了,我去找外公。”老师和小朋友说外公是自己的亲人是家人。
思思哭得可怜,无意说出的话却让言笑笑更气。
这算什么,申松年,你以为补偿有用吗?
“好,你去找他,”言笑笑把她抱到门外,“妈妈不要你了,你去找他。”
思思一听,而且到门口了,害怕占据了小心脏,哭得更大声,“妈妈要思思,思思要妈妈,要妈妈,呜……”
“哭什么呢?大老远都听见了。”下班回来的邱悦打算接过思思,结果人家搂着妈妈的脖子不放手,“得,我还多余了,思思以后受了委屈别找悦悦姨啊。”
思思抽抽噎噎不吭声,整个晚上,思思没有离开言笑笑半步,就是上洗手间也要跟着。
看来吓得不轻,晚上非得搂着她才能睡,她稍微一动,思思就醒,她只好再哄,妈妈爱思思,不会离开思思的。折腾到大半夜,思思终于睡熟。
“笑笑,你最近是不是一直跟姜渡在一起?”
邱悦问道。
“工作上的事,你也知道,我要参加Van…H比赛,有一些事……”
“言笑笑,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能不能正视自己?”邱悦说的认真,“不要因为过去的事害怕接受未来,未来远比过去值得你更用心。”
“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思思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不是吗?”
“能不错过就不要错过了,遇见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难道你要像他一样离开后才追悔莫及吗?”
“为什么不勇敢一次呢?你的怀念,我相信他会懂。经过了那件事,他不是最希望你能幸福吗?”
她的好友,总在徘徊、失去、悔恨中重复流转,他们之中,数她的好友伤得最深最重,她希望她能走出过去,她希望她能幸福起来,她希望她的人生不要再那么沉重。
邱悦的话,言笑笑怎么不懂?可他跟他,不一样。
“阿悦,我们,没有可能的。”
不是不可能,而是没有可能,她不懂,“为什么?”
“我说过吧。我从小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其实,谁一开始就是孤儿呢?”
回忆一幕幕,将埋在心底的伤疤一点点揭开,本来以为会揪的很疼,却发现疤痕早已结了干痂,轻轻一碰,就掉了,不疼,但知道,这个地方不一样了,再也不完整了。
邱悦早已泪流满面,她的好友,她的闺蜜,究竟经历过多少她不知道的伤痛,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拥有属于她的幸福。
“所以,为了母亲,我不会原谅他,更不可能与他有任何的关系。而我,帮不了姜渡,还会害了他,申家势力那么大,又有金家在背后。我不能让他因为我失去原本属于他的辉煌,我不能。”
“放心,阿悦,有思思,有你们,足够了。你该去追求你的幸福。”
有时候,爱一个人真的会卑微到尘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渺小
早上送思思上学,她又叮嘱了她一遍,跟着小时哥哥玩,不可以再跟奇怪的陌生人玩了。
思思半懂半不懂,点头答应。
她的设计作品要定稿了,今天一天可以搞定,给总经理审一下,就可以传上去参赛。回想一下,她的灵感,她的设计,多亏了姜渡的帮忙,至于结果,她自然希望最好,毕竟这不是为她自己,她代表的是整个风忆。
除了跟小米偶尔聊几句,一整天她在安静中完成了“思念”的设计稿,给Rita,Rita要她交给总经理,这件事由经理亲自负责,不过今天经理没来上班,她把稿子装包里下班回去再看看有什么要改动的。
下班后直接去接思思,与小米挥手告别后,被另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她不耐烦,“申小姐,我很忙。”
申西瑶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恐怕你不能不跟我走了。”
言笑笑对此人无感到极点,小时候那一面,并没有如此反感排斥至此。
“对不起,我真的有事。”
申西瑶毫不在意,摘下自己的墨镜,说得轻松,“去接你的女儿吗?”
她一句略带嘲讽的话让言笑笑心惊。
“放心,你女儿现在很好,已经有人接走了。”
言笑笑紧张,沉下脸来,“什么意思?”
“不相信?看看这个。”
申西瑶掏出手机点开播放键递给她,言笑笑越看脸色越差。
“你想干什么?”
申西瑶悠闲地收起手机,高傲地拉长了声音,“怎么样,有时间吗?”
“我可以报警。”
“呵呵,”申西瑶毫不在意,“可以啊,试试是警察快,还是我的电话快。”
“放心,不过一点儿小事跟你谈谈,谈完你自然可以去接你的女儿。”
怎么可能放心,言笑笑狐疑,只能跟着她走,“我要我女儿的安全。”
“当然。”
申西瑶把车开得飞快,有瞬间言笑笑觉得她要跟她同归于尽,两个人沉默着到了地点。
很奇怪,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高档华丽的餐厅,而是一个破旧的废厂子,摆好的干净整齐的椅子与这里格格不入。
“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找你。”
没有拐弯抹角,她倒直接,言笑笑也不傻,她们之间,除了姜渡,还能有什么。
“言笑笑,你自己食言的。”她放到桌上一沓照片。
言笑笑扫过一眼,难以置信,“你跟踪我?”照片上正是几天前她与姜渡在一个庄园里的。她从未见过,在她望着前方的美景时,姜渡却望着她,很多张,有时她在散步,有时她在花园里穿行,有时她在鸢尾里写画,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甚至有一张他站在窗户边望着她,而她正坐在园子里的椅子上打电话。
“要不是我拦着,你知道这些照片一旦曝光会造成了什么后果吗?”
她不懂,他们家族间企业间的争斗,她不想明白,但她知道,她不该让姜渡为她失去任何的东西。
“带着你女儿离开,这次,必须、马上、离开。”申西瑶说得强硬,跟发布诏令一般。
可是,她言笑笑凭什么听她的?就算为了姜渡,她言笑笑凭什么听她的?就算她是申家大小姐,她言笑笑凭什么听她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G城,我不会离开。”她不能再像上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