ì再去,反正孟知秋有求于自己,总会为他杀掉那只妖兽的。就连李、陈两位长老,也是他刻意安排的,在帮中事务处理上,李、陈俩人与他多有不合,尤大海唯利是图,李、陈二人是老江湖,义气为先,大家理念不同,冲突在所难免。如果李、陈二人不幸在这次杀妖过程中身亡,无异于为自己铲除了两个眼中钉而已。
反正这如意算盘怎么打,尤大海都是有赚不亏。
见到天上的火箭烟花,尤大海喜上眉梢,早早就在总舵里摆了一桌酒菜。看到孟知秋一众人等进来,尤大海脸上的肥肉堆成了一团,笑出一朵儿菊花来。
“孟兄弟、司徒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人啊,两位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边说边亲热地拉着孟知秋和司徒笑的手入席。
孟知秋不得不佩服尤大海,简直就是自来熟,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和孟知秋是生死之交,谁能猜到昨天才萍水相逢。
孟知秋不喜这种应酬客套的场面,甫一坐定,便道:“尤帮主,我是不负你所托,也希望你如约践诺。”
尤大海眼珠一转,吩咐旁边的邬奇道:“军师啊,你带长老他们出去外面偏厅的酒席,我和两位少年英雄有话要说。帮众兄弟一律打赏,殉职的每人二百两抚恤家人。”
邬奇自是心神领会,带着李、陈两位长老转去偏厅。尤大海望了望周围,见四下无人,摆出神秘的模样道:“关于令尊当年的悬案,牵涉甚广,孟兄弟你真要知道实情?”
孟知秋道:“请说无妨!”
尤大海竖起拇指赞道:“好!有种!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见孟知秋听到“条件”二字眼中便shè出寒光,吓得他心里突突一跳,连忙摆手解释:“兄弟不要误会,我的条件非常简单,只求自保,你只须答应我,无论任何人问起,都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便成。”
孟知秋面sè缓和下来,淡淡道:“我绝不透露,你说便是。”
尤大海举起桌面的酒杯一饮而尽,犹豫一下,下定决心一般开了口:“六年前的chūn天,那年我记得是chūn节刚过不久,我帮中分舵的兄弟传来消息,说有一大商贾的船将要进入我们的地界,要求翻江帮护航。我翻江帮一向便是做这种生意的,岂有不接之理?所以,我马上下令分舵舵主和他们谈好价钱,只要价钱按规矩来,谈好了便派人上船,插上我翻江帮的令旗,便可一路平安。但事情很快就起了变化,就在那大船将要进入我帮势力范围的时候,出了一件事情,令我只好放弃这宗生意。”
孟知秋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尤大海转过头看着孟知秋,神情仿佛回到当年出事的那一天,他又喝了一杯酒,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那晚我刚处理完一些帮中事务回到总舵,入了书房便看到一个紫衣人在我都房中,而外面的属下并没有告诉我有人来过找我或在房中等我,起初以为是江湖上的对头,结果……那紫衣人要我放弃为那艘大船护航的念头。一开始我当然不以为然,但是紫衣人出示了一面令牌,我一看到那面令牌……”说到这里,尤大海面显惧sè,讪笑道:“不瞒两位兄弟,我看到那面令牌,吓得两条腿儿都软了……”
司徒笑忍不住问道:“尤帮主,什么令牌如此恐怖?”
尤大海哼哼冷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帮主,不怕你们笑话,我还是怕死的,尤其是一些举手投足便可取我xìng命的人物,我是绝不敢得罪半分。况且,那个令牌代表的是江湖中势力最大的组织——天涯海阁!”
司徒笑面sè微变,道:“魔手令?”
尤大海点点头,道:“正是如阁主亲临的魔手令,之后的事情,我想你们自己都能猜到了,那艘船,正是孟公子令尊乘坐的黑舱五孔船,之后不到七天,就传来黄沙江上有船被劫的消息,除了两个跳水逃脱的随从外,其他无一生还。”
司徒笑听罢并不言语,眉头紧蹙,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孟知秋则面sè越来越苍白,双手之间格格作响。
尤大海又道:“孟兄弟你千万不要妄动,天涯海阁非一般的门派帮会,目前莫说无人敢碰,就算碰见了都要退避三舍。这几年发展更是迅猛,旗下高手如云,就连中州正道三大派佛光寺、三清教、神剑门十年前都重创在天涯海阁手里,其实力无人敢望其项背啊。”
尤大海这番话绝非夸张。自从魔教三大派被凌无神合并后,天涯海阁的威势近年来如rì中天,修魔高手趋之若鹜,纷纷投靠麾下,继天涯老人之后,凌无神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魔道神功天魔炼心**练至十二重,这几年正道之人忧心忡忡,因为只要天魔炼心**练到十三重,则可以肉身不灭,到那时,恐怕再无人是他敌手。
孟知秋始终一言不发。
………【第十三章琴魔(三)】………
() 尤大海狡黠地扫了一眼孟知秋,眼中闪过一丝得sè,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孟兄弟,俺尤大海也是重诺之人,今rì将这些事情盘陀而出,还望你也遵守诺言,别透露这讯息是从我口中得知。那天涯海阁是什么来头相信你很清楚,我尤大海小小一个翻江帮不想牵连进去,只想吃多两年安乐茶饭。你一定要成全啊。”
孟知秋这才起身点了点头道:“请放心,我孟知秋一言九鼎,绝不食言。”说罢拱手告辞,拉了司徒笑转身出门,那邬奇在厅外并没走远,见两人出来便上前假意挽留,几人寒暄几句便作罢分手。出了门来,孟知秋和司徒笑骑着马儿慢慢踱回客栈,天空中忽然下起薄雪来,孟知秋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去。
忽然,司徒笑掉过头来问道:“知秋,你觉得尤大海的话,可信否?”
孟知秋苦笑道:“他的说辞是确有些蹊跷……例如……”
司徒笑抢道:“例如,天涯海阁这等厉害的角sè为何动手前要给一个江湖上二三流的帮派打招呼……”
孟知秋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有一条令我却不得不信他。”望着司徒笑他说道“你觉得一个二三流的小帮会帮主为什么敢去冤枉天涯海阁?”
两人不由得沉默下来,一路无语走到客栈。下了马,司徒笑看了看天sè说:“知秋,不如咱们今夜就退房,御空赶回江都算了,出了好几rì了,恐怕家中已经找翻天了。”
孟知秋点点头。两人进店收拾行礼退了房,出到门外往马屁股上一拍,两匹马嘶叫一声,急急奔远了。老马识途,这马儿,估计自己回跑回江都去。看着远去的马匹,两人对望一下,不再多言,捏起法诀化作流光而去。
翻江帮总舵里。其他人都已散去,只剩下尤大海和军师邬奇在厅内对饮。两人兴致大好,邬奇的一箭三雕计策不但化解了翻江帮的危机,又杀了妖兽得了好名声,还完成了尊使交给的任务。一想到自己咋孟知秋面前的表演,尤大海就得意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军师啊军师,你果然是诸葛再生,这一招一箭三雕,可谓高!”他竖起自己肥短的大拇指,举着一杯酒,“实在是高啊!”
邬奇被尤大海夸得飘飘然,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向那吃得一嘴油光的尤大海敬酒:“帮主,咱们这次可是一本万利了,大难之后必有后福,我祝帮主往后财源滚滚!”说罢仰起头,“吱儿——”一声喝了个底朝天。
尤大海又是一阵狂笑,心花怒放地举杯yù饮。忽然,一阵清脆的琴音传入厅中,尤大海酒杯刚贴到肥唇边,还未入嘴,听到这琴音面sè惨变,那酒水稀稀拉拉全倒在衣襟之上。
那琴音哀怨悠长,似是弹奏之人感怀身世一般。厅门之中慢慢走入一位身穿黑sè大氅,头戴风帽的人来。这人手抱一只红sè琵琶,宽大的风帽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身形裹在大氅中也看不出胖瘦,走路恍若飘在尘土之上,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尤大海丢下酒杯,急急跑前几步,蹲跪在地向那黑衣人行礼道:“恭迎尊使”
那人在厅前院中站定,依旧隐在那黑暗之中,隐约看见抚琴的纤纤素手,十指修长,指甲上一片粉红,光润如玉。来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尤大海,又望了一眼厅中的珍馐筵席,幽幽道:“尤帮主好兴致啊。”声如黄莺,入耳醉人,原来是个女子。
尤大海却似乎甚为惧怕前人这个黑袍女人,额上已见汗珠,他眼珠一转道:“主人交待之事,大海已按吩咐告诉那孟知秋,他已经走了。”
黑袍女子轻轻一笑道:“尤帮主,你不必急着邀功。我这次来,是按照主人的意思,赏你一曲《肝肠断》的。”
尤大海如身中雷击,肥大的身躯一震,颤声道:“属下忠心耿耿,事情也办得妥妥当当,并无任何错失,主人为何要杀我?”
黑袍女子冷冷道:“妥妥当当?你居然敢借孟知秋的手去杀蛊雕,是主人吩咐的?”
尤大海已是大汗涔涔,哀求道:“请尊使饶命,我……我只是顺便而为之……并无违背主人命令的意思……请看在我多年为主人卖命的份上……”
邬奇在一旁早已是惊得心肝发颤,终于忍不住,一声怪叫便往后厅奔去。
黑袍女子手在琴弦上轻抚,琴音又开始在厅中响起,邬奇忽觉颈中一凉,人兀自还在向前跑去,脑袋却掉在地上。
无头尸首硬是冲出两丈远,才开始意识到脑袋不在了,双手还下意识摸了一下颈上的伤口,鲜血扑哧一下从断脖上喷出。
邬奇的脑袋在地上滴溜溜翻滚了几下,落在厅中,眼中尽是惊恐,嘴唇翕张,却发不出声来。
尤大海看在眼中,肝胆俱裂,大吼一声,肥大的身躯敏捷地向黑袍女子shè去,双手中多了一副钢爪,他外号翻江蛟,想来这便是他的成名法宝。
双爪挟带着一阵劲风,直往黑袍女子的胸前要害刺去,转眼便至。
尤大海明白自己横竖都要死,不如拼命一搏,得手或许能有一丝逃生的机会。
只见黑袍女如白葱根儿一般的手指在琵琶弦上一绷,尤大海如撞在气墙之上,硬生生被凝在女子前面一尺之处。
尤大海双目尽赤,不断催谷自己的灵力,双爪上的乌光大盛,但依旧动弹不得。
“格剌剌——”
那金属打造的爪,经受不住尤大海的催谷和那宏混无比的气墙威力,竟然开始碎裂。黑袍女子冷冷一笑,松开扣在两指上的琴弦,那琴弦“铮——”一声弹回,尤大海感到面前一阵汹涌的劲气袭来,胸前如被巨锤击中一般,哇一声便想倒飞出去。
琴音开始弹奏起来,时而低沉如燕呢喃,时而高亢如如云端,哀怨流转,令人肛肠寸断。
尤大海面sè惨白,绝望道:“魔音琴……你……你是琴魔的后人……”
一言未尽,那琴声急促起来,尤大海顿时感到气海中灵力鼓荡不受控制,血脉中血气乱窜,那些血从仿佛逃兵一般惊恐挣扎地从毛孔中钻出。琴音在大厅梁上缠绕,幻化成各式敦煌飞天,抱着琵琶在弹奏,当最后一声琴音戛然而止,那些飞天忽然化作满天妖魔疾冲而下。
“啊——”
一声惨嚎响起,尤大海七孔流血,躺在厅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经活不成了。
那黑袍女子,转身慢慢行了出去,又开始轻轻抚琴,那琴音变得温婉非常,悠悠长长……
夜空中,哀怨传来女子的吟唱:一曲断肝肠,江湖陌路人,信手续续弹,天涯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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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蛊雕,传说中的怪兽。《山海经?南山经》:又东五百里,曰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於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