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泽听了,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伸出手来揽着她,光洁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软软的发丝摩擦着皮肤,如同心中的羽毛一样,轻柔酥痒。顾青盼如同着魔般没有挣扎,小心的避开了伤口,安静的伏在他的胸前,聆听着耳畔强而有力的心跳,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青儿,你说过,你是我的妻子。”
“嗯。”
“青儿,这样抱着你真好。”
“嗯。”
“青儿,我……好像爱上你了。”
“嗯。”
“青儿……”
“嗯。”
“青儿,青儿……”
“嗯,我在。”
“可是我的前路满是荆棘,是阴谋,是算计,是一片尸山血海,是茫茫无边的黑暗。”揽住她肩头的手似乎更紧了些,头顶上的声音似乎更加低沉了点,她分明在里头听出了一丝不安的感觉来。
“我在!”顾青盼对上赫连泽的眼睛,语气清冷却坚定。
我在,多么简单的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来铿锵有力如同巍巍青山,岿然不动;如同皑皑山石,坚而不摧;同无声的擂鼓,猛然捶向他的心间。那颗沉寂多年的心,似乎在这一刻砰然跳动,那么激烈,那么灼热。仿佛要跳出胸膛,仿佛要焚热一切。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中突然有了一丝不确定。
看着他眼中又是期待,却又恐慌的暗光,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流露在眉眼间,顾青盼的心似乎被什么轻捶了一下,微微生疼。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语气却是微冷,“我说过,我是你的妻!荣辱与共的妻!共同浴血,生死相依!”
赫连泽静静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良久。突然他轻笑起来,眉眼间满是光彩,如同山间岚起渐起,其中自有蒙蒙光华无数,“共同浴血,生死相依!我赫连泽何德何能?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欢喜,青儿,我很欢喜。”
顾青盼听着,伏在他的胸口,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眼帘微垂,低声喃喃:“今生谁与你共赴人生无常……”
作者有话要说: 顾青盼:今生谁与你共赴人生无常?
赫连泽:此生与君生死携手!
顾青盼:我还以为你会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赫连泽:你错了,既然如此的话,大难当头我还得再捅你一刀才是。
顾青盼:……
赫连泽:死在我手上,让后让我死在你的怀里。
☆、妾为妻臣梅花簪
顾青盼醒来的时候,床头的烛火已经燃尽。借着微亮的天色,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看着床上的男人神情微愣。
只见她突然皱了皱眉头,伸手覆上赫连泽的额头,手心灼热的触感让她的眼神沉了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此灼人的温度,明显是发烧了。
许是听见了里头的动静,一直守在外间的雪雁端着水盆子进来,“王妃,你回去歇会儿吧,这里奴婢看着就好。”
顾青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声吩咐道:“王爷发烧了,可能是伤口感染了。你去请御医过来,另外再叫雪薇送些烈酒过来。”
雪雁悄然伸了伸脖子,透过顾青盼的肩侧看了眼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垂了眼帘便出去了。
看着雪雁的样子,顾青盼凝了眼,却又没有发现什么,自顾自地转过身去用水弄湿了帕子,小心的擦拭着赫连泽的脸颊。
“见过王妃!”
“免了吧,赶紧来给王爷看看。”顾青盼一边挥手,一边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今天过来的太医是顾青盼的老相识陈太医。只见他伸手号了右手的脉象之后却又小心的把了左手的脉。只是时间比前一次更长。之后又见他拧着眉头检查了赫连泽的伤口,脸色微沉。看着他的样子,顾青盼的心也有点七上八下起来,倒不是她不够沉稳,实在是陈太医这个样子看着有些渗人。
直到陈太医将赫连泽身上的被子盖好,顾青盼这才出声询问:“不知王爷的伤势如何?”
陈太医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捻了捻胡子思索片刻,这才偏头道:“王爷的箭伤伤口过深,由于长时间没有取箭造成了一定的感染,这个时候有些溃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说着他便顿了顿,看着顾青盼不说话了。
“陈太医有话但说无妨。”顾青盼沉着气,脸上依旧平静。
陈太医看了眼屋子里的人,想了想便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由于昨天王爷情急之下站起来过,造成了气血涌流倒是推动了原先淤堵的经脉。只是虽说康复有望,但做起来也不容易。至少最近这一个月恐怕是要卧病在床了。”
顾青盼听得陈太医说的玄乎,绕来绕去有些发晕,倒是也听懂了他的话,不过也正是因为听懂了他的话,看着陈太医的眼神就愈发的探究。
似乎是看出顾青盼眼中的疑惑,他轻咳了一声,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对着顾青盼眨了眨眼睛,看着顾青盼一愣,随即脸色微黑。陈太医一把年纪的人了,这眨眼睛的动作做起来看着还真是有违和感。不过这戏既然要唱下去,那也不能只是独角戏不是。
“王爷的腿疾有的治本宫昨天倒是听说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治,还请陈太医弄出个陈条来。”顾青盼脸色微红,看上去像是因为赫连泽的腿疾有治而激动的。
……
这边才打发了陈太医,那厢门口就开始热闹起来。就在顾青盼微微皱眉脸色不悦的时候,碧漪打了帘子进来,“王妃,卢侧妃说是要进来照顾王爷,廖姨娘她们也来了。”
“让她们进来。”顾青盼看了眼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撇了撇嘴巴。
“王爷,王爷你没事吧!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妾身该怎么办呐!”
卢明琴才一进屋,也不说给顾青盼行礼,直接扑到了床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着她那狼扑一般的动作,顾青盼心中一惊,生怕她一个用力过猛直接撞上了赫连泽的伤口,因此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听着她鬼哭狼嚎的声音,眉头更是皱得可以夹死一直苍蝇。虽然赫连泽此刻根本就是假寐,没有那么虚弱,但是无论如何重伤也是真的。
只见她脸色一沉,声音清冷如冰,“王爷还没死呢!卢侧妃这是在嚎谁的丧呢!大早上的就哭哭啼啼,有力气没处使的话就去给王爷煎药!”
卢明琴原本还想在哭,被顾青盼这么一斥,一嗓子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愣是顿在了那不上不下,老半天之后全部化作了一个响嗝。
廖姨娘几个本来就是随着卢明琴一起进来的。只是她们不敢像卢明琴那般放肆。安安分分地给顾青盼行了礼,站在床边准备待会儿问问赫连泽的伤势,也着实没有想到卢明琴一进来便会嚎上这么几嗓子,更是没有想到这所谓的大家闺秀,侧妃娘娘竟然就这么生生的憋出了一个响嗝来,顿时也有些发愣。
“给卢侧妃端杯茶。”顾青盼掀了掀眼皮,淡淡地吩咐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看着她这般淡然无视的样子,卢明琴原本聚集起来的怒火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那种已经握起了拳头,最后却连棉花都没有打到的无力感让她深深挫败,不甘中又有些尴尬,只好唬了脸坐在一边不讲话。
“王妃,王爷他没事吧?”出乎顾青盼意料的是率先开口的不是卢明琴,也不是刘夫人,竟然是一直不声不响的廖姨娘。
看着她低眉顺眼,眉头寒了一抹愁绪的样子,顾青盼轻叹了口气,心中暗恼赫连泽招蜂引蝶,脸上却也浅浅地笑了笑,“王爷没有大碍,廖姨娘不必挂心。”
“哼!要是王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和皇上太后交代!”卢明琴看着顾青盼从容的样子就整个人不舒服,再一想起赫连泽是为了她才受伤的,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更是拖了老长老长。
顾青盼瞥了她一眼,“王爷如果真的有事难不成就如了你的愿?你是打算守活寡还是已经找好了下家就等着王爷断气?”
“你,你竟然公然诅咒王爷!”卢明琴白了脸,生怕真的被岸安上一个不贞的罪名。
“卢侧妃心系王爷,来人呐,带着她去小厨房给王爷煎药!”
“顾青盼你个贱人!你想害死盛哥儿还不够,现在折腾了王爷又要折磨我,你个扫把星!难怪会家破人亡!”卢明琴被李嬷嬷拉着手臂不断的扭动着,“你们这群废物,没看见你们的主子在遭罪吗?还不赶紧把这见婆子扯开!”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所有的叫嚣,坐在椅子上的顾青盼不是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卢明琴的面前,面色阴沉地盯着她,“记住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以后再让我听见你乱讲话就不是这么简单可以完事的了。请卢侧妃回去,禁足一个月。”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顾青盼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爹爹是当朝太傅,我要去告诉太后娘娘!”
“为什么不敢?记住了你现在是王府的侧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也知道我是上了皇家玉蝶的侧妃,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王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王妃!说得好听你是侧妃,说的难听点你不过就是一个妾!平日里不立规矩也就算了,那是本宫仁慈不追究。你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么谁也救不了你!正妻教训一个身份低下的贱妾到哪里去说本宫都有理!拖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任是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场闹剧便已经落下了帷幕。铿锵有力的贱妾两个字就如同千斤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廖姨娘和刘夫人的心上。顾青盼看着两人神情有异,也知道她们心中在想什么,但是既然已经认定了赫连泽,那么这些女人迟早是要解决的,不过却不是现在。
“你们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本宫不会苛待你们的。”
廖姨娘脸色难看的笑了笑,一直嚣张的刘夫人也点了点头,想了想却是问道:“王妃,怎么不见白姨娘过来看看王爷?”
顾青盼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意道:“她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刘夫人脸色一白,顾青盼却明显的注意到廖姨娘有一瞬的呼吸不稳,不过想想也便释然了,毕竟兔死狐悲。“盛哥儿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刘夫人呐呐,心中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卑妾前些日子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算了,你也不过是心急盛哥儿罢了。”
“王爷这既然有王妃照料着,想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卑妾告退。”
见着刘夫人要走,廖姨娘也坐不下去了,只是走之前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个问题:“卑妾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不过白姨娘和卑妾也算得上是姐妹,不知可否允许卑妾去白姨娘的院子再看一眼,顺便取点东西做个念想?”
她低着头,顾青盼只能看见她黑鸦鸦的发顶,“白姨娘的院子封住了,如果你真的想要东西做个念想的话,那么这枝梅花簪便给了你吧。”说着,就从袖袋中取出了那天晚上的证物递过去。
看着眼前的梅花簪,廖姨娘神情似是哀戚,却又不太像。顾青盼心中纳闷,紧紧地盯着廖姨娘的脸。
只见她一抬头,乍一对上顾青盼的眼睛,脸上有些慌神。“多谢王妃赐下,卑妾告退。”说着便匆匆退走。
至此,顾青盼心中疑惑更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一探究竟刀锋剑
“你觉得她有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赫连泽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顾青盼。
顾青盼给他倒了杯水,在旁边坐下,这才斜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已经让人去跟着白姨娘的弟弟了,有没有问题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
“呵,你又知道了?”
“至少我知道白姨娘是个替死鬼,清荷背后的暗手左右躲不过那几个人。”顾青盼呲笑一声,“如果你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么早就该尸骨无存了。”
“你可真是看得起我。”赫连泽摇头轻笑,“我从来不知道我的青儿有这么聪明。”
顾青盼掀了掀眼皮,“我也不知道以冷厉著称的瑞王是这么一副无赖模样。”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牡丹花宴那一天你可是盯着我看了好久,你说说,是不是那个时候就爱上本王了?”
“见过无赖的,还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的无赖的。明明就是自己盯着人家瞧,反倒赖在我身上。”顾青盼暗呸一声,脸上漫上一层可疑的红晕,自己当初怎么就觉得这是个温和苦涩的男子呢,分明就有一肚子的坏水,腹黑的很!
“还有更无赖的呢!”赫连泽说着就伸手去捏顾青盼的鼻子。
两个人正在笑闹间,赵奇突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床前。赫连泽就像是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