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花园的路上,顾青盼带着碧漪两个人慢悠悠地晃着。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天宫里是不是出事了?”顾青盼扯过一边的腊梅细细道观赏。
“皇上在淑妃娘娘的宫里晕厥,停朝一天。之后看起来精神头不是很好。”碧漪低着头悄然作答。
顾青盼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昨天晚上府上少了多少人?”
“四个,盛哥儿院子里一个,白姨娘院子里两个,还有一个是前面的门房。”
“无邪公子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查过了没有?”顾青盼突然话锋一转。
“查过了,消息是真的,只是线索太少,等于没用。”
“没关系,线索从来都是慢慢凑的,没有人会把真相直接摆在你的面前。要是真的是这样,本宫倒是不敢信了。”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又急又轻,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已经结束。风吹过,只有满园芬芳。
“王妃,卢侧妃在前面。”碧漪抬头,恰好看见相携而来的卢明琴和肃王妃两人。
顾青盼这边还没有躲开去,那边肃王妃就已经眼尖地看见了顾青盼,“瑞王妃,前来叨扰也未去栖梧居先拜会你,你不会怪本宫吧?”
“怎么会,倒是本宫打扰了二位姐妹才是。”顾青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上笑意深深,眼中似乎还带着一抹愧疚。
“王妃说的是哪里的话,倒是妾身和姐姐打扰了王妃的雅兴。”
看着卢明琴毕恭毕敬的样子,顾青盼的眼中闪过一抹一猜,暗暗地瞥了一眼一脸笑意的肃王妃,心中暗道:果然是个有手段的,就是不知道这粗中有细的鲁莽性格究竟有多少手段。不过想归想,见着卢明琴躬身行礼,顾青盼便上前一步亲自扶了她起来。既然有人要做这场妻妾和睦的戏,自己也该配合着不是,不然独角戏该是多么的无趣。
“卢侧妃赶紧起来吧,本宫在前面的亭子中备下了差点,二位若是不嫌弃本宫便一同过去吧。”
卢明琴两人暗自对了一眼,就看见前面雪薇站在亭子口张望。
看着卢明琴脸上似乎不愿,肃王妃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对着顾青盼笑道:“既然如此,那边恭敬不如从命了。”
……
“本宫听说府上的大公子昨天病了,就连宫中的御医也是一波一波的来,就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几人谈笑间,肃王府状若不经意地将话题带到了盛哥儿身上。
“肃王妃倒是消息灵通,不过是一件小事也知道的轻轻楚楚。如果不清楚的肃王妃的妹妹是瑞王侧妃的话,还以为肃王在瑞王府插了暗探呢。”顾青盼端茶杯的动作不顿,抬眸斜睨着肃王妃淡淡道:“不过还是要肃王妃挂心了,盛哥儿人小,当不起肃王妃亲自问候,不然怕折了福气,这倒真的不美了。”
肃王妃心中一滞,脸上笑容不改,“瑞王妃真爱说笑,就算是妹妹没有告诉我,昨个儿瑞王府那么大的动静本宫就算是想不知道也难。再说了盛哥儿是瑞王唯一的孩子,就算是庶子,着身份也是不同一般人不是?”
顾青盼就像是没有听出肃王妃话中的嘲讽,点头附和道:“那倒是,瑞王府就算是一只猫也比外界金贵得多,更何况是一个公子呢。”只见她说着,便转头看向卢明琴,“倒是卢侧妃要记住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什么时候你一不小心的一句话便陷家人于不义可就不好了。”
“瑞王妃就不要责怪她了,她也不过是关心盛哥儿。”肃王妃笑着,“就是不知道加害盛哥儿的人找到了没?这样子的奴才合该打死了才好!”
顾青盼闻言,看着肃王妃似笑非笑,“卢侧妃倒是对你这个姐姐知无不言,竟然就告诉你是奴才下黑手。既然这般,本宫也不妨告诉你,这人倒是抓住了,死了两个,还有两个却是还在细细的询问着,这背后似乎有条大鱼呢!”
对上顾青盼那双似笑非笑却又透彻澄明的眼睛,肃王妃只觉得心中一惊,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勉强起来,“也是,量那些奴才也不敢做这些事情,这背后的主子……哎,后院多的是这些糟心的事情。只是这些奴才忠心,恐怕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谁知道呢,都说蝼蚁尚且偷生,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顾青盼说着,笑着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丧气的事情,反正也有王爷看着,本宫还是管自己自在逍遥的好。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真自在,你说是吗,两位?”
“还是瑞王妃看得开。”
“本宫累了,就不打扰两位叙话了,没白得赖在这里讨人嫌。”顾青盼摇了摇头,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看着顾青盼袅娜而去的背影,肃王妃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捏了捏发僵的脸,只见她看着卢明琴语气幽深,“你今后尽量避着她些,有些事情做的小心些。”
“难不成我要被她踩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卢明琴脸上不是很好,看着顾青盼消失的那条路语气愤愤。
肃王妃眼底晃过一抹暗色,快得让人抓不住。只见她覆上卢明琴的手,轻声道:“姐姐也知道你委屈,可是当初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的,现在姐姐虽然知道你的处境,但是到底不了解瑞王府,这以后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多看,多想。让着她些总是没错的。”
“姐姐!你可是我的亲姐姐,你不帮我谁还会帮我。我不甘心就这样天天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
“这……”肃王妃脸上似有难色,“可是你终究低了她一头啊。”
“我凭什么就要屈居人下。论身份,我比她高。论才华,我比她好。就算是容貌身段,我也样样不输于人!”卢明琴神情有些扭曲,“既然有人压着我,那么除了便是!姐姐你可要帮我。”
“可是……”
“不就是不了解王府的情况嘛!我到时候细细告诉姐姐便是了!”
肃王妃低下头状似深思,却也掩住了脸色泛起的一抹异彩。只听见她淡淡叹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尽力便是了,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呢。”
“姐姐,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卢明琴笑容明媚地扑进肃王妃的怀中,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子突然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子母桥下并蒂莲
花灯闹春帝京街,年年锦绣今朝酒。
正月十五的月亮转眼已到花灯节明净澄澈地挂在天边,清冷的光晕似乎也带上了抹绚烂的琉璃色。转眼的时间便是花灯节了。看着廊下飘摇的宫灯蒙上了锦布,为瑞王府添上了一丝热闹。
顾青盼立在花菱窗前,清冷的眸中映着院子里的老梅树,神情寂寥。
“见过王爷。”
听见动静,顾青盼转过身来,看着赫连泽身上厚厚的锦裘轻轻挑眉。
“今天是花灯节,外面热闹得很,你可愿随本王出去看看?”
顾青盼闻言戏谑道:“怎么?王爷也想学那些风流雅士提着花灯,趁着夜色去寻一位称心如意的解语花?”
赫连泽听见顾青盼的话,神情愉悦,“本王怎么听着这么酸呢?王妃这是吃醋了?”
顾青盼脸色微黑,呸道:“那我岂不是得在醋缸子里酸死。”看着赫连泽脸上愈加明显的笑意,顾青盼一怔,才发现自己究竟讲了什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不讲话了。
赫连泽脸上憋笑,“那王妃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顾青盼扫眼外面的天色,心中暗暗思量。
下了决定之后,碧漪便拿了雪狐披风为顾青盼穿戴上。
脖子上一圈雪白的狐毛称得顾青盼本就尖削的下巴更加的楚楚动人起来。玉色的肌肤在暖黄色的宫灯下泛着浅浅的光晕,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映下浅浅的暗影。
看着风姿绰约的顾青盼,赫连泽的眼神暗了暗。
……
马车才出了瑞王府门前的长街,速度就开始缓缓降了下来。街上熙熙攘攘的鼎沸人声透过车帘由远及近的传来。就算是没有看见,都能从那嬉闹的言语中感受到今晚热烈的气氛。
“主子,马车过不去了。”
赫连泽看了眼已经起身的顾青盼,淡淡道:“你们在这里候着吧。”说着便随着顾青盼下了马车。
看着站在一边不动的赵奇,顾青盼眨了眨眼睛,“你不带上他?”
看着顾青盼有些迷糊的样子,赫连泽轻轻笑了笑,伸手拉住了顾青盼的手,“他不去,就我们两个。”
明明不关风月的一句话,却突然让顾青盼耳根微红。就我们两个,多么美好的字眼啊。鬼使神差的,她便伸手自觉地扶上了轮椅的把手,慢慢推着赫连泽朝着人流涌去。
似乎是感受到顾青盼的动作和心情,赫连泽的唇角微微上扬。
“你想要去哪里?”赫连泽微微回头。
顾青盼看了眼前头的人潮拥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略微失神,“很久以前,我听说帝京母子桥在花灯节的时候最是热闹。”
“那边去母子桥。”赫连泽就好像是没有感受到顾青盼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
“大哥哥,给你身后的姐姐买盏花灯吧。”就在两人安静前行的时候,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鬓的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手上高高举着一盏兔子花灯,算不上精致,却也十分的讨喜可人。
赫连泽微微后仰,看了眼抿唇的顾青盼,转过身来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轻笑道:“那不是姐姐哦,那是哥哥的妻子。”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就像爹爹和娘亲那样吗?”
“是啊。”
“小丫,赶紧回来,你看你都挡着人家的路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过来拉住了小姑娘,对着赫连泽两人欠身赔礼,“小丫头不懂事,还请公子和夫人见谅。”
看着身前的人衣着精美华贵,身上的气质更是浑然天成的高贵清华,即使那个公子坐在了轮椅上,却依旧但不住他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清贵之气,老婆婆心中便有些打怵,生怕自己的小孙女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家。
“老婆婆不必客气,这个花灯很好看呢,可还有一样的?”赫连泽伸手虚扶了一把,指着小姑娘手上的花灯问道。
“还有的。”老婆婆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她身后不远的一个小摊子,“都在那边放着。公子和夫人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赫连泽点了点头,顾青盼只好推着他往那边走去,一边又在心中纳罕:怎么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一个人怎么对一个老妇人会这般耐心,这倒是稀奇!
“咦,这个花灯是……”就在赫连泽挑花灯的时候顾青盼却是眼尖地扫到了被随意摆在一边的一盏莲花灯。
“这个啊,”老婆婆笑了笑,“这是老婆子家传的手艺,天下在没有第二家会做了。这盏莲花灯本来是打算待会儿去放的,如果夫人喜欢那就让给夫人了吧。”
听着老婆婆的话,赫连泽也顺着顾青盼的目光看去。却见角落里却是是一盏莲花灯,只是那样子却和普通的灯时分不一样,那是一朵并蒂莲,竹篦子却比其他的要精细上一些。看着顾青盼有些失神的样子,赫连泽只当她真的是喜欢这站灯,也就连着那两盏小兔灯一起买了下来。
“公子可真是疼夫人,待会儿去河里放了这盏河灯,到后两位的感情一定和这并蒂莲一般,同气连枝并蒂开。”
两人离了摊位一直想着子母桥而去。一路上顾青盼很安静,安静到赫连泽心中微微气闷,却又说不出来的烦躁。
“十年前,我随着父母来过一次帝京,那时候我还很小。那也是一个花灯节,爹娘也买了一朵并蒂莲花灯在子母桥下面的河里放了。爹娘求的是阖家安泰,可是那年年末他们却全死了,顾家满门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周围的环境很吵,很热闹。顾青盼的声音很轻,很平。但是即使是这样,却也清晰地传到了赫连泽的耳朵中。平淡似水的语气中他却听出了一缕苍凉来,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忧伤。心中的烦躁被突起的怜惜取代,这是她第一次和自己提起过往。
顾青盼走得很慢,子母桥其实是两座桥,遥遥相望并排而立的两座桥,和并蒂莲一样成双成对。顾青盼推着赫连泽漫步在子母桥中间的堤岸上,每一步都很稳。身边有很多过来放花灯的男男女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羞涩的,甜蜜的,不一而是。
顾青盼停了下来,赫连泽看着她手上捧着花灯静静地看着河水。纤细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出一丝寂寥来。周围的环境热烈喜悦,可是越是这般,却越显出她的单薄无助。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悲惨的结局眼见着并蒂莲就要下水,赫连泽却突然动了。
花灯倾倒,里面的烛火一瞬间点燃了竹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