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却能周旋在各大势力之间,游刃有余。他冒那么大的险抢了她来,终究是值得的。“落先生。。。。。。”叶虚怀走近床榻,忽而长揖到地。
苏叶忙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他的礼,直截了当,“老夫人的病,我并无把握。”
看到叶虚怀的脊背明显一僵。苏叶不禁得意,看来她猜对了,叶母果然没有死。咽下手里的半块玫瑰酥,女子坐起身,“先把人带来。”
叶虚怀看她半晌,转身走向对面的墙壁。石门缓缓开启,暗室中央端端正正摆了一个冰棺。
冰棺中的女人肤白似雪,眉如远山,自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儿。
苏叶推开冰棺,触及她冰冷的肌肤。没有心跳,没有气息,唯极缓慢的脉搏。若非她早将自己封印,大概也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样已经多少年了?”
“十年。我娘亲中的是什么毒?”
“观音有泪。”
“先生也有办法?”
“有。不出意外,夫人重新苏醒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苏叶伸手理了理夫人的衣襟,“云天令。”
“什么?”
“云天令,我的诊金。”苏叶走出密室,重新端起那盘玫瑰酥,“叶阁主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睹物思人
苏城,芙蓉楼。
昏黄的夕阳照着路边精致的楼阁,飞檐如拱,灯笼和酒旗高挂半空。推杯交盏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无事,有事,无事,有事。。。。。。”少女倚在窗口,一片一片地扯着蔷薇花瓣,嘴里念念有词。
年长一些的青衣女子站在一旁,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市静默不语。
“有事,无事,有事。”少女盯着光秃秃的花柄看了许久,惊慌失措地去扯同伴的衣袖,“锦行姐姐。。。。。”
青衣女子随后将对方手中的花柄扔向窗外,一字一顿,“先生不会有事的。”
少女微愣,眼睛里忽而掉下大颗泪珠,“已经十天了。。。。。。”
“先生不会有事。相信我,泠然。”青衣女子试图安慰对方,手在半空又慢慢收回去,“织月楼和朝廷,都不会让她有事。”
“朝廷?”少女胡乱抹了把眼泪,“先生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这。。。。。。”
未及锦行解释,有人推门而入。
“蓝掌柜,”看清来人,泠然脱口而出,“可是有了先生的消息?”
蓝翎退开一步,介绍身后之人,“这位是尹捕头。”男子三十岁上下,虽然样貌普通,但高大挺拔器宇不凡。
“他是朝廷的人?”泠然联想到锦行之前所言,眼睛一亮,“原来。。。。。。”
锦行出声打断,“天下第一神捕,尹轩?”虽用了敬称,神情却甚是淡漠。
蓝翎阅人无数,自是察觉锦行的抗拒,出言缓和。“之前护送你们前往云溪的,便是尹捕头的下属。”
“那你今天来,是有先生的消息吗?”泠然无所谓来者何人,专心致志追问着落声的下落。
尹轩与蓝翎对视一眼,方才答道,“十日前,蓬莱岛少主遇袭,重伤而归。而遇袭的地点距离云溪不到十里。”
“云溪?”锦行恍然,“你是说,先生之所以没有按时出现,是因为她被人从凌霜雪手里劫走了?”
“姐姐,那个姓凌的女人不是很厉害吗?”泠然回忆起与落声失散的场景,“连你都打不过她,还有什么人能从她手里劫走先生?”
“云天阁。”锦行面无表情,好似在回答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泠然久居山林对江湖之事一无所知,一派天真烂漫,“既然知道了先生在哪里,那我们就出发吧。”
尹轩看着这个跃跃欲试的小姑娘,“云天阁守卫森严,我的人始终找不到机会进去。”
“你确定先生就在云天阁?”锦行抬眸,声音似泠泠珠玉。
“确定。”
“如此,我去走一趟。”锦行提剑便走。
“我也去!”一旁少不更事的女孩雀跃不已,随即跟上。
“锦行姑娘,不要冲动。”蓝翎只来得及拽住蹦蹦跳跳的泠然,“请听尹捕头把话说完。”
锦行的手搭在门棂上,“说。”
尹轩见蓝翎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想起杏树下的那坛女儿红,连忙和盘托出,“二位稍安勿躁。探子来报,昨夜云天阁的人强闯汀花小筑。我的人已顺利安插进去,今早就有消息传出。落先生平安无事,二位不必担心。只是地牢入口隐蔽,暂时没有找到。”
·
宽敞厢房,烛火幢幢,桌案上的石鼎中燃了香。时值初夏,美人榻上的女子却盖了一袭薄被。她以手支颐,百无聊赖望盯着那袅袅的香线。
香线忽而颤了颤,对面的石门缓缓打开。“你要的东西,都全了。”
女子窝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接过对方递来的蓝色包裹,“想好了么?”
“自然。”从凌霜雪手里将她抢来,又双手奉上掌门令牌,他已没有什么可想的。
“一旦下针,再无退路。”女子解开染血的包裹,“七七四十九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你需要多少时间都可以。”叶虚怀坐下来,替自己倒了杯茶,“这扇门,除了我没人能打开。”
面对织月楼,还能如此有恃无恐。女子低眉一笑,锦行的眼光真心不错呐。不过,叶虚怀凭借的到底是一扇石门还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家族,还真说不好。
绸布包裹下,是个汉楠木的抽盒,盒底兼两侧有蔷薇花的刻纹。女子的手僵了僵,顿在空中半晌没有收回。
叶虚怀放下茶盏,低头细究她的神色,“拿错了?”
“没有。”女子低头避开对方的目光,随手抽开盒子,“只是许久没碰这副金针,看着有些陌生。”
叶虚怀徒盯着那半张寡淡苍白的侧脸。他不会看错,那双静水无波的眸子里,曾闪过一丝哀伤,转瞬即逝,却深深切切。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女子复抬起头,黑如古谭的眸子一派清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正午时分。”
“既然东西都备齐了,今日便启针吧。”女子一边起身一边解释,“正午时分阳气最盛,有益于行针走脉。往后,你务必这个时辰过来提醒我。”
。
院落内外种满了蔷薇,大片大片开在月光之下,由白渐红,一路蔓开,像云里裹了烟霞。
墨衣楼主执了半壶酒,于枝杈间寻个安稳处一躺,弹开酒壶盖,边饮边瞧着那个冷寂的院落。苏叶在织月楼住的那十几日,偏偏就住在这个院子。
“呜呜。。。。。。”树下突然传来小小的响动。
“小黑?”薛清夜眯起眼,看着树下跃跃欲试的那团白球,“你也想上来?”
“呜呜。。。。。。”小黑哼唧了两下,用爪子扒着树皮以示决心。
“好。”他话音未落,身影一闪已抱了幼犬在怀,连坐姿都不甚改变。
小黑用前爪搭着他的肩,睁大了一双眼睛东瞅瞅西瞅瞅。忽而它的耳朵一竖,冲着某处铿锵有力地汪汪叫唤起来。
薛清夜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喃喃自语,“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阿夏很像她?”
紫衣女子行止如风,冷着一张脸来到树下,“薛清夜,已经第二十天了。你到底要把卜二爷关到什么时候?”
紫陌如果生气,不会哭不会闹,只会冷着脸连名带姓地叫他。这一点,和苏叶当年别无二致。只是苏叶转过脸会偷偷地自己哭,紫陌不会。
“听说他前几天病了。”
“水牢那种地方,谁挨得住十天半个月。”
薛清夜慢慢饮了口酒,“没死就行。”
紫衣女子静默良久,突兀地一笑,“薛清夜,你没有良心。”随即拂袖而去。
“南意你说,阿夏说的对不对?”墨衣楼主望着高旷的天空,若有所思。
花荫下,默默听了许久壁角的人,拂开前头的花枝慢慢走出来,“。。。。。。嗯。。。。。。”
“你也觉得,我不该惩戒一个侍奉了我几十年的人?哪怕他欺瞒我,背叛我,真正让我成为一个。。。。。。”墨衣楼主摸了摸鼻尖,“嗯。。。。。。没有良心的人。”
慕容南意不自觉笑起来,“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可不是那种轻易为了一两句话就自我怀疑的人。”
薛清夜低笑一声,不置可否。
“只是这次你强压下刺客逃脱的消息,又不给一个重惩二爷的理由,难免会有人不忿。”
“他们不是欠一个理由。”薛清夜坐起身,居高临下注视着对方,“而是欠管教。我病了太久,现在说话已没什么分量了。”
慕容南意低了头,“楼主多虑了。”
“不信?那我们打个赌,就赌二爷今夜身在何处。”薛清夜跃下枝桠,饶有兴致地拍了拍南意的肩膀,“我赌卜家别馆。”
“。。。。。。”南意一阵无语。按夏领主的性子,别说是今晚,多半现在就已经将二爷从水牢劫了回去。
薛清夜倒也不为难他,换了话题,“听闻昨日,我们的使者被云天阁拒之门外了。”
“是。我今日前来正是主动请缨,南下接手云天阁一事。”
薛清夜上下将其打量一番,“你的伤好了?”
“已无大碍。”
“好。”薛清夜点点头,“去邢司阁领罚吧。”
南意的眼角跳了跳,之前那句欠管教原是冲着他来的。“楼主,可否让我戴罪立功?”
薛清夜长叹一口气,拎着酒壶晃晃悠悠地离开,“小黑,咱们走吧。现在也只有你听话咯。”
“。。。。。。”徒留某人在风中凌乱。小叶子,你有没有给楼主开错药了啊?
千里之外。
明亮的灯焰,无风自灭。
指间的白子哒一声敲在楠木棋桌上。苏叶望着烛芯慢吞吞腾起两抹青烟,捡了块栗子糕,轻笑着开口:“我等你很久了,三叔。”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蓬莱联姻
“嗯。”漆黑的某处,有人淡淡应了一声,“地牢入口隐蔽,耗费了些许时日。”
“三叔。”苏叶的嘴里塞满了栗子糕,声音有些模糊,“唔。。。。。。没想到你改行当了捕快,做糕点的手艺却是一点没落下。”
“走吧。”
“你一个人来的?”女子舔干净指尖,站起身。
“西泽在山下守了一月有余。但和叶家正面对峙的,一直是蓬莱岛的人马。”尹轩走得急,一边开启机关一边回答。
女子的脚步缓了缓,“等等。”
“什么?”
女子摸索着点上灯,“忘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苏叶抱起床头的木盒,“药箱而已。”
男子的目光在木盒上逗留了片刻,“我见过这个盒子。”
苏叶摩挲着雕花,“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唔。。。。。。我想起来了。”男子第一次有了笑意,“阿夜那小子手笨,为了雕那两丛蔷薇花,可足足躲在我院子里折腾了大半个月。”
女子低眉,淡淡掩了眼睛里的一丝寒芒。
狭长而阴冷的甬道,没有一丝风。
“三叔。”女子低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甬道里,有种莫名的骇人,“多谢。”
举着一颗硕大夜明珠的男子,专心致志在前开道,“谢什么?”
“那时候,所有人都反对清夜娶我,只有你站在我这边。甚至备好了盘缠,怂恿我们私奔。老城主因我而死,除了清夜也只有你从未怪罪我。”
男子的脚步顿了顿,语气郑重,“小叶子,你记住,那件事从来都与你无关。”
苏叶低低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到了。”男子停下脚步,从怀里取出一条布带递给苏叶,“你长久待在黑暗的环境,眼睛会一时适应不了地面上的光亮。”
“尹捕头,你忘了,地牢里一向灯火通明。”女子微微冷笑,“你要我蒙着眼睛,是想带我去见什么人?”
男子开启机关的手僵在半空,“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叶虚怀对你做了什么?”
“是你做了什么,尹捕头。”女子仰了头,定定看着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男子回看过去,镇定如斯,“小叶子,三叔怎么会骗你?”
“你的确是三叔,也是天下第一神捕尹轩。作为神捕,你的洞察力和记忆力都应该很好吧?你一定记得我今日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我说我等你很久了。从被劫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等你,啃着你做的栗子糕等你。为什么我被劫的第一天,你就已经出现在这里?”
“云天阁,清夜势在必得。我提前潜伏在此,不足为奇。”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其实这些天里,我还替你想过比这更完美的理由。可你为什么每一句话都在骗我?”女子抚上潮湿的墙面,“你说,西泽在山下守了一月有余。现在是初夏,地牢里却阴冷异常。因为这里是紫云湖底,萧家的紫云山庄,不是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