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之梦啼春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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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宫之梦啼春闺-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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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桐临产,府里将产婆、大夫等都秘密请入府中,给了诸多银两封口。刘夫人对外称病,也不出门,日日在府中照料。吕夷简被贬后,韩琦重新掌权,这几日就要回京。青桐心里有了期盼,很是欣慰。一日夏雨过后,天空澄明,青桐产下一女,取名为静好。如此喜事也不敢四处张扬,只写了两封书信告诉滔滔、方平。两家闻之,甚喜,备以厚礼相赠。
  终于到了旬休,赵曙无论如何也不想去上值,难得睡得很沉,婢女们不敢扰恼,他就跟着滔滔儿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帷幕垂涟,滔滔儿还在做梦哩,他就俯身去吻她。流连的轻吻一直从额头吻到肚子上,她终于醒了,咯吱咯吱笑起来,道:“你不用上值么?”
  赵曙挪到她身侧,两人面对面,他笑道:“昨儿将公文都带回府了。”又抚摸着她耳后的青丝,戏谑道:“你可真能睡!”
  滔滔“呸”了一声,道:“你不也没起么?只知取笑我。”说着,傻傻的笑着,往他怀里钻去,道:“你不在府上,我每日都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好没意思。”
  赵曙像抱着小宝宝一样将她揽在臂弯里,道:“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也不出去惹祸,真乖。”滔滔用脚趾头在被窝里顶了顶他,嗔道:“你才惹祸哩!”两人还想温存一会,偏乳母抱了大头宝宝过来请安。大头宝宝还在屋外,就开始扯着嗓门喊爹娘,赵曙没得法子,就先披了件衣衫出去,将宝宝抱了进来。
  三人玩了一会,才起身用早膳。用罢膳,赵曙令婢女在亭子里摆了案几,围了竹帘遮阳,置了两大缸子的冰块祛热,才坐下批公文。滔滔歪在旁侧藤椅上吃着瓜果小食,手里捡着两册话本看。风影婆娑,夏花浮动,湛蓝的碧空云丝缕缕,亭子里头凉沁沁的,实在舒服。
  至午时,两人用过膳,又躺回床榻午歇。赵曙一手枕在脑后,叹道:“啊,日子真好。”滔滔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想着一日什么也没做,就过了大半,就道:“好什么好,这也能叫好?去吃酒看蹴鞠,玩水骑马才叫好哩。”
  赵曙笑了笑,道:“因为跟你呆在一起,就觉得做什么都好。”滔滔听着笑了,伸手揽住他的腰,道:“这话我爱听。”他将枕在脑后的手放到她头上,柔柔的帮她捋顺压乱的青丝,屋子里静静的,两人渐渐沉睡。
  不过半月,四殿下赵宗辅领着二十万兵马已临汴京城下,官家听闻,一口血吐在福宁殿朝堂之上,顿时官家病危、立储四殿下为皇太子的言论甚嚣尘上。官家遣派龙图阁直学士包拯前往城外谈判,谈了两日,依旧毫无进展。正是一筹莫展之际,赵宗辅忽而下帖请滔滔于城外兴国寺会面。
  赵曙闻之,自然不肯答应。
  滔滔久居深闺,不知朝廷局势轮转,还将四殿下当做幼时哥哥,也不觉险恶,只道:“他是你四哥,还会害我不成?”
  赵曙急道:“若是他挟持你,我该如何?”
  滔滔想起初见四殿下时,在东宫的后花园里,他白衣楚楚,相貌堂堂,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想成阴险狡诈之人。她摇摇头道:“不会的,四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就算要夺皇位,定然也是举兵造反,干脆利落,绝不会挟持妇孺。”
  官家知道此事,便下旨令滔滔去劝降,赵曙抗旨,说滔滔病重,不能下榻。可到了赴约之日,赵曙前脚进了宫,滔滔后脚就跟着出了府。至城门,就有几个身穿青衫布袍的侍从拦住马车,领头之人规规矩矩隔着帘子抱拳行礼道:“娘娘万福,我们是四殿下的近卫,请跟我走。”滔滔只问:“四殿下呢?”
  那侍卫道:“殿下在汴河边等您。”
  滔滔惊道:“不是去兴国寺么?”那侍卫却不再答话,滔滔悄悄从府里出来,也没带暗卫,只得由着那侍卫所说,任凭车轮滚滚往汴河边去。马车赶得极快,一眨眼功夫,就离汴京城好几里路。行至大片河边柳树林中,车方停下。有人掀帘,滔滔探头一看,才见赵宗辅一身白衫儒袍立在绿叶之中,依旧如当年,威武温润。
  赵宗辅亲自扶滔滔下了车,打量她片刻,才笑道:“你倒一点没变,胆子还这样大。”
  林子很深,翡翠横斜,一眼望去,见不到尽头。刚才在车上,滔滔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可听着赵宗辅说话,笑意吟吟的,忽然就平静下来,道:“你也没变,依旧威风凛凛。”他的笑意愈深了,疏影斑驳的在他的脸上晃荡,衬得那笑容极为恍惚,好似不真切似的。
  他慢慢敛住唇角,如梦呓般道:“当年差一点点,你就嫁给我了。”又问:“你怀着身子舟车劳顿,想是累极。”说着,就引着滔滔往河边一座亭子里去。四下静静的,半点人声也无。但是滔滔知道,周围定是天罗地网的部署着侍卫,只是让她看不见罢了。
  坐定,滔滔冒冒失失便问:“太子之位,就如此重要么?弄得有家也不能回。”石桌上早备了茶水和一碟子核桃,赵宗辅亲自用小银锤剥着核仁,吹干净上面的薄薄一层褐膜,用帕子包着递与滔滔,道:“说不上重要不重要,但我已经为此努力了二十年,总不想功亏一篑。”
  滔滔接过核桃却并不吃,赵宗辅脸上一沉,露出几分军中威严,道:“怎么不吃?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的,莫非怕我下毒不成?”滔滔忙摆手,道:“十三总是逼着我吃,说是补脑,弄得我都厌烦了。”稍顿又道:“不过核桃酥倒是美味,等我回去,让我家的厨子做两屉送给你尝尝,外头可买不到的!”
  赵宗辅轻“嗯”了一声,并不说话。

  ☆、第一四六章:半天都如烈火焚心似的

  已近午时光景,河水迢迢之声犹如雷鸣于耳,滔滔忽而道:“我有些饿了。”她可是一日要吃四五顿的人,今儿又坐了车,更觉胃中难受。
  赵宗辅愣了愣,道:“军中也没什么好吃食,你既然饿了,那便送你回去吧。”待扶着滔滔儿入了马车,他隔着帘子,语气怅然道:“往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保重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背水一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更何况,即便是赢了,她也不一定会与自己站在一边。
  滔滔儿掀起窗帘子,将头探出去,露出明媚的笑意,却也不知如何作答。车轮滚动,马蹄声声,赵宗辅立着不动,如太阳底下的一株参天大树。滔滔儿朝他招手,他也伸手挥了挥,车越行越快,他随着车子走了几步,又停下,久久立在树林之中,变成天地之间的一抹身影。
  赵曙听了侍卫禀报,立即猜到是滔滔儿私自出去了,就快马加鞭动身去兴国寺。到了寺里,才知是一场空,气得将所有的侍卫都责罚了。正筹谋要去四殿下的军营要人,忽有小厮屁滚尿流的来通传,说主母已经安然回府。
  滔滔回到家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顾不得旁的,先美美吃了一顿。所以当赵曙火气燎燎的赶回府时,滔滔儿这厢已经吃饱喝足,睡得正安稳。赵曙满腔怒火没处发泄,坐在床榻边生闷气。待滔滔儿醒时,已是掌灯时分,廊下上了灯,屋里却没点,昏黄的灯影落在纱窗上,轻轻摇曳。
  赵曙坐在黑暗里,见滔滔睁开眼,也不说话。滔滔儿睡得恍惚,半响才回过神,她从被窝里直起身子,伸着懒腰道:“今儿怎么回得这样早?”
  屋里只有几点从窗外沁入的微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阴郁。滔滔儿笑着伸手去拉他衣袖,却被轻轻挣脱开。良久,赵曙才道:“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担心你么?你鲁莽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滔滔儿扑上去,侧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膀上,嗔道:“下回一定改!”如此一说,倒使得赵曙哑口无言了。
  落衣听见里头说话,就在帘外问:“殿下,娘娘,奴婢进来点灯。”候了片刻,见无人反对,就拿着烛火进屋,点了四盏青纱灯。隔着帷幕,落衣瞧着情形不同往日,本想请两位出去用膳,话到嘴边,到底没敢开口,就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滔滔平静的将自己与四殿下会面说得每一句话都向赵曙细细说了,方道:“他是你四哥,是光明正大的下了帖子给我,怎么会将我置于险境?况且,官家既下了旨意让我去劝降,我若去都不去,免不得今后疑心你。”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高滔滔,如今遇事也不得不思虑再三。见赵曙还是不说话,就硬掰过他的脸,嘟嘴道:“你若是再不说话,我也要生气了。”
  两人面对着面,赵曙的脸捧在滔滔儿手心,他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总觉满腔心思无处发泄,许久,他才喃喃一句:“我是怕失去你。”
  滔滔凑上脸,狠狠的吸了吸他的唇角,才笑靥如花道:“我不是好好儿在么。。。”话犹未尽,赵曙已经掰开她的手,将她的脸捧了来,深深的吻下去。滔滔儿笑了笑,挽上他的脖子,眯着眼,尽情享受着劫后的甜蜜。
  次日,赵宗辅在军营中与四大部将讨论朝事,忽有侍卫呈上一个檀木雕花的朱漆盒子,赵宗辅问:“是什么?”侍卫禀道:“是十三殿下府的小厮送来的,说是糕点,还有一封信。”赵宗辅打开来看,上面寥寥四字,道:“多多享用。”正是滔滔的字迹,她不爱读书,说话做事直来直去,倒合她的性子。
  赵宗辅揭开木盒一看,里面放着一碟金色翠黄的核桃糕,想起昨儿她随口说的话,禁不住笑了笑。他随即令侍从将糕点分了,侍从将第一块拣出用油纸包着留与四殿下,旁的都分给了各部将。
  连着两晚,赵曙都没有回府。至三日,宫中才宣告四殿下暴毙而死,顿时朝野震动。不过半日功夫,跟着赵宗辅造反的部将深知大势已去,纷纷归降。军中有传闻,说四殿下是吃了十三殿下府里的点心中了毒而死。却也有人反驳,那盒点心明明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为什么只有四殿下中毒?分明是谬论。
  总之,局势已定,四殿下被沦为乱臣贼子,自然也没人再敢为他说话。
  权倾半世的四殿下,终不过凄惨收场,连祖坟也不得入。
  滔滔儿是七八日后才知道四殿下暴毙,一时悲恸,歪在榻上小声哭了半日。午时,赵曙就回了府,陪着滔滔坐在亭中喝茶。赵曙见她眼睛红肿肿的,知道是哭过,却故意不提四殿下之事,只是说些风花雪月,打发时日。正是悄声细语,蔡得子忽而来报,道:“殿下,外头有大人说有样四殿下的东西要呈上。”
  赵曙随即起身,要去大院见客。滔滔儿连忙拉住他的袖袍,哀求道:“让人进来说,我也想听听。”赵曙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方道:“让人进来罢。”
  蔡得子奉命而去,不稍半会,就领着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士前来。周有诚不想竟召他入内院说话,很是诚惶诚恐,越发连眼睛都不敢乱看。到了赵曙跟前,见他旁侧坐着肌肤凝白的华服女子,知道是娘娘,就忙跪下道:“卑职给殿下、娘娘请安。”
  赵曙令他起身,问:“所谓何事?”
  周有诚将一个菊石青玉盒子呈至赵曙眼前,道:“臣在搜查四殿下的军营时,在枕头边发现此物,臣恐里面为密文或是旁的紧要物件,不敢打开,特来呈与殿下。”
  赵曙道将盒子拿在手中端详片刻,复又递与周有诚,道:“打开!”
  周有诚忙道:“是。”说着从地上捡了石头,狠狠往那铜扣雕花银锁上砸去,不过两下,就听见“嘭”的一声响。解开木盒,里面缀着两层鸟衔瑞花锦缎,锻上躺着一只海棠金丝纹的葫芦形荷包。可那海棠绣得针脚粗糙,看着像只踩碎了的跳蚤。滔滔“呦”的一声,道:“这不是我绣的荷包么?”
  赵曙哂笑,道:“你绣过荷包么?”
  好吧,时光荏苒,她也记不大清楚了。
  周有诚将那荷包拿在手中,只觉里面是圆圆的、硬硬的东西,也猜不出是什么。拿出来一看,竟是三颗核桃。滔滔不由得道:“原来四殿下自己爱吃核桃呀。”难怪上回在树林里,他独独备了一碟子核桃。
  那一年,她初次有孕,年节去懿王府请安,在花径折枝处撞见他。他才从军中回京,风尘仆仆,穿着朱红裘衣,头戴冠帽,面容与赵曙有几分相似,眉眼英武慑人。他没有给她带节礼,顺手取下腰上悬的羊白脂的玉佩送给她。她也还了回礼,正是三颗核桃。
  她是天底下唯一胆敢用三颗核桃打发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四殿下。
  可即便如此,她也忘得一干二净,连那玉佩也不知搁哪里了。
  无论多么的情深意重,也抵不过岁月匆匆。
  朝势渐稳,谏官们又开始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上奏立储事宜,官家面上应和着,可实际上却绝不松口。赵曙深得圣宠,却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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