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天焦立即抽刀入鞘中,再也不顾得其他事情,转身飞奔,几个起落就急纵下山,顺着附近河流追踪而去。
大雨急速打落下来,深广的湖面上一阵磅礴激荡,瞧不见人影。
………【第十五章 冷酷的刀 软弱的剑(四)】………
两人最后时刻躲过了卢天焦的致命一击,却全部坠落入水中。
李观鱼左腿伤重残废,全身无力不能在水中游动眼看就要沉入水,幸好白胜男用力抓住他衣服,才不致他淹没在水流。
可是她腿上也有伤,不能随意游动,两个人在水中一阵起伏挣扎,好容易才不致被淹没沉于水底,可是都无力游动上岸,这时河流水势迅猛,他们只能随着河水冲荡前进直接飘向河流下方,由于水流急速,反而直接畅通无阻地到了下游,这样倒是避过了卢天焦在后面的紧追。
两人不知顺着水流飘浮多长时间,随着河流水势渐弱,两岸陆地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最后白胜男才费尽全力将李观鱼拉到了岸边,两人几乎挣扎着才**地上到河岸。
她先前在水中耗费力气太多,一到岸边就坐倒地上不停喘息,右腿包扎好的伤势又因为用力重新伤裂,不过她好歹只一条腿受伤,相比较李观鱼的伤势可就要严重的多,他胸口和后背等地方都受了刀伤,最严重的就是他的右手腕和左脚踝两个地方,尤其是左脚踝部位,由于被卢天焦用刀挑断了脚筋,创伤处被反复踩踏蹂躏,在混浊的水中没有任何保护浸泡了这么长时间,伤口处早已开始感染发炎,甚至连脓血都流不出了,他的脚只怕要永远残废掉了。
他右手腕也是伤势不轻,手腕的主血脉被撕破,流血甚多,弄不好也要步他左脚的后尘。此刻的李观鱼脸sè苍白如纸,再无半分血sè,半张开的眼眸黯淡无光,瞳孔微缩,右手和左脚伤处附近肌肉带着轻微的痉挛颤抖,完全是下意识地抖动,早已失去了知觉。
白胜男见他这般惨痛下场,心疼不已,忍不住眼红。
她连忙右手撕下裤腿衣衫,扯成长条仔细包扎住了他右手腕和左脚踝伤口,用手轻轻抚摸了他额头,只觉得冰凉无一点暖意,急忙又握住他的双手,依旧冰冷。她心里一惊,将手指探到他鼻端下静待一会儿,似乎感觉到还有一点微微喘息,这才稍稍放心,她扶地面拖着受伤右腿缓缓站起身,想将李观鱼还半浸泡在水中的身体拉到岸上,可是却无力拉动。
眼瞧他苍白的脸,死寂的眼神和毫无声息的反应,任由她摆弄没有一点回应,白胜男这时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对他说道:“你快起来啊,你快点起来!”伸手轻轻拍打他的额头。
李观鱼死寂沉沉,完全没有回答她一句话,好像已经死去。
白胜男感到说不出的悲伤孤寂,只盼望这个之前令她感到无比讨厌的人能够这时候站起身,哪怕对她开口说出一句话也好,可是一切都不可能,李观鱼的生命似乎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在流逝。
四周大雨还在不停的下着,河岸的荒滩,附近的树林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此时除了这个白茫茫的雨世界之外,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白胜男忍受着大雨的肆虐,回想之前李观鱼在仇人手下受尽冷酷折磨也不肯求饶投降的情景,再看着他现在此刻悲惨的样子,一股说不出的悸动悲伤生出,在雨中一边用力拖着他,一边哭着对他不停说道:“师兄,师兄,你快点起来,你回答我的话啊,你跟我说话啊,你千万不能死!”
李观鱼躺在雨水地里,还是像死人一般,任凭她拖扯着不动,只有左手还紧握着那柄秋水涟漪剑,死死握着剑柄的五根手指骨节因为用力露出惨白骨头颜sè,早已僵死住。
突然,不远处对岸从雨幕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骏马四蹄急速有力地践踏在路面的声音混合着溅起的雨水声响,直向这里快速而来。
白胜男心中一惊,抬头向那里瞧去,见到不一会儿,远远就望见白茫茫雨幕中一匹黑sè骏马身影渐渐显现出来,马上骑着一名黑sè衣装人,似乎腰中挎着刀,正催动胯下骏马向这边奔近过来,速度甚快。
她大吃一惊,不用看清楚也知道对方正是追寻过来的卢天焦。
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和李观鱼两人在这里,定然再也难逃他的毒手,再也不敢丝毫耽搁,拼尽全力拉住手中的人向后退去,在卢天焦骑着马奔近到这里的河岸边之前,她终于将李观鱼拉到了河岸附近的一片树林后,躲藏在那里。
清晰的马蹄声在河岸附近戛然而止,随后一阵悄无声息,似乎追来的人停在这里有所察觉。
白胜男抱着李观鱼两人蜷缩在树后,在大雨之中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此时和对面的人只有大概相距十多米的距离,她弯腰俯在李观鱼身上尽量避免露出身形,唯恐被对方立即发觉。双方在这里僵持一阵,四周只有落下的雨滴打落在湿滑树干清晰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空气中一阵说不出的静寂,微微弥漫着一股危险感觉。
卢天焦直觉甚是灵敏,虽然在雨幕中难以发现白胜男两人的踪迹,但是始终骑着马不肯轻易离去,催动马匹,来回在原地走动察看,偶而发出几声马蹄踏动雨地的声响,令人有些心惊。
白胜男虽然没有转头向外看一眼,可是凭直觉也能感觉得到,此时敌人就在相距短短的十余米之外,骑在马上仔细向四周察觉着什么,显然还没有发觉他们两人藏在这里的踪迹,忍不住心中一阵咚咚颤动,紧紧闭上双眼,如今再无其他地方可逃,只能呆在这里一切听天由命。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外面的人终于失去了耐心,甩下鞭子,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响又接着向前方疾奔而去,直至渐渐的远去听不到声音。
想来卢天焦在这里找不到他们两人踪迹,已经骑着马去别的地方搜寻去了。
她这才心知危险真正的躲过了,不禁将刚才憋的一口气喘出来,虽然对方已经过去了,可是难保一定不会再回来,她现在受伤行动不便带着李观鱼贸然出去的话,若是被对方再发现定然难逃命。于是在这里躲避一阵,白胜男忽然看见树林不远处有一株粗大树木下面隐约有个洞穴,似乎是个树洞,大约有一米多宽,便又将李观鱼缓缓拉到那里,低头进来发现里面的空间刚刚正好容纳他们,便弯身遮蔽呆在这里,暂时没有了淋雨的苦处。
树洞空间狭小,白胜男和李观鱼两人只够各自一半身子完全遮挡在里面,为了不让李观鱼伤势严重的右手和左脚露在外面淋雨,她只好将他整个身体缓缓拉进树洞里面,让他全身遮蔽在里面,自己却只能多半边身子露在树洞之外,任凭雨水滴滴答答地打着,继续淋在雨中。
见到李观鱼身体冰冷,气若游丝,再加上树洞内空间狭小,白胜男此时紧紧抱着他的身体,两人紧挨下,白胜男身躯体温也给了李观鱼一点暖意,至少稍稍缓解了他生命流逝的速度。
外面的雨不停下着,卢天焦不再骑马回来,危机总算过去。两个人就这般躲避在树洞中,风不时从外面顺着洞口吹进来,李观鱼昏迷不醒,即便有白胜男为他遮挡一部分风雨,还是全身冰凉,身体不断微微抽搐抖动,只有说不出的疼痛难受,半死半生。
白胜男伸出纤纤的玉手扶在他的额头上,眼神甚是关切,可也只能眼睁睁瞧着他,她露在外面的身体衣衫早被淋湿,同时受着风雨侵袭,感觉也是一股寒冷难耐。
雨中,树林内,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呆在这里,苦苦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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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鱼昏昏沉沉之中,朦胧间,脑海中又幻化出了熟悉的情景。
在那画面之中,还是一个少年在跟随着别人学武,练剑。
可是总感觉,总是感觉,那个少年无论练了多少武功,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认真刻苦,却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程度。究竟是不是这个少年太笨了,如果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自己的话,那么究竟是自己太笨了,还是自己要求的太高了?
恍恍惚惚,影影绰绰。
那个有些模糊不清的少年,却始终在那里练着剑,学着武,随后好像渐渐变化,身形逐渐的长大,有些越来越熟悉起来。只不过,这道身影最后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边的人渐渐变得少了,可他还是依然在那里练着,直到身边已经再没有了别人的指点,只余下独自一人,渐渐的这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似乎隐隐约约好像是自己的身影。
他站在远处,想要对这道熟悉的身影呐喊,却喊不出声音来。
那道身影,依旧还在那里练着,练着剑,学着武。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时,他的心底渐渐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似乎已经丢失了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却始终难以看到是什么。他想喊出声,可是对方却是始终听不到。直到一股黑暗淹没而来,最后悄然吞噬掉眼前原先所有的一切。这一霎那,心底猛然一阵剧烈的触动,似乎清醒过来,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令他难以忍受,恍然之中便微微张开了眼睛。
光亮渐渐shè入眼中,四周景物渐渐变得明朗起来,只感到一股温温润润的感觉从自己额头传过来,还犹带着一股淡淡的幽然清香味道,不是什么胭脂粉红的香气,而是一种最自然纯真的淡然清香,似麝香,似玫瑰,似兰花,似白露。
说不出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是一种什么纯香。
他终于完全睁开眼睛,只见到一只手掌正轻轻搭在自己额头,在眼前,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正凝神瞧着自己,仔细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张脸庞是个年轻女子,形貌清秀,眉目如画,蛾眉宛然,淡淡炫丽,渐渐的看清楚了,不是白胜男是谁。
他眼中有些恍惚,似乎刚刚做了一场梦醒来,浑身酸软无力,痛楚难受,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外面的雨已经停下,白胜男已经从树洞中走出来,只将里面地方留给他,“师兄,幸好你终于醒了,真好,我还担心你一直醒不过来呢。”看到他醒来,她脸上先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李观鱼听了她的话,有些痴然,身上伤口又感到剧痛起来,忍不住呻吟出声,白胜男见了一惊,忙伸手扶住他身体,“你怎么了,伤口痛得厉害么?”
“伤口!我的伤口?”李观鱼听了,下意识地身子动了动,想要瞧瞧自己伤势,可是右手和左脚立即传来一股撕入心肺的痛楚,额头冷汗不觉中流了出来,幸好有白胜男在旁边扶住了他肩背,才使他半弯着身子稍稍坐起,瞧到了自己的伤处,一幕悲惨落入眼中,自己身上衣衫早已破烂不堪,像一张残破的布混着污泥卷裹在身上,变得干燥僵硬,发出异味。
不过更悲惨的是,他的身体就保持着这个躺倒的僵硬姿势在这里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天,右手和左脚却不能移动分毫,右手五指虽然还可以勉强握动,可是手腕部位软弱无力,难以扭转,而自己的左脚,已经永远不能抬动半分了。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才知道,真正的知道,自己的一只手和一条腿只怕就这样永远的废掉了,没有了一点用处。
他此刻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的痛楚,只是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的右手和左腿,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蒙蔽污浊的眼里只有一股淡然的死寂。
白胜男在旁边瞧到他现在的样子,也十分难过,看着他,缓缓开口说道:“大师兄,你的右手伤势还好一些,我瞧过了,手腕虽然伤得严重,可是筋骨还算没有被真正伤到,应该没有大碍。不过只是你的左腿,脚筋已经断了,恐怕以后不能再····”说到这里,不知该说什么下去。
李观鱼却是静静地瞧着自己残废的身躯,一言不语。
“师兄,先前你若不是为了保护我和少英哥,和那夺命刀相斗,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可是现在我们不仅没能杀了仇人给师父报仇,而且你还被仇人伤成这样,少英哥也失去下落,生死不知,咱们如何再做其他事情。”白胜男目中含泪,瞧着他。
“报仇···?”他忽地惨然的一笑,面目有些扭曲起来,嘴角勉强挂起一丝冷笑,笑了起来,嗓音沙哑无力,断断续续,令白胜男看到他的样子有些感到诧异,“报仇···报仇···我的手,还有我的脚,都全部废掉了,一个废人···还能做什么事情···还能报什么仇?”他说完,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的右手和左脚,脸sè苍白,眼神淡然。
白胜男听了这才明白,心中更是难过,呆呆地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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