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男却坐在那里,空自挥舞长剑,只能怒声对他叫道:“混蛋,你个混蛋,我劈死你个混蛋!混蛋,有种你过来!”
李观鱼现在就像耍猴一般戏弄着她,一边高兴的哈哈大笑,“那你来啊,我偏不过去,看你能把我怎样!”
到了最后,白胜男见到用剑挡也挡不住,对着面前的这个半疯不颠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索xìng不再挥剑抵挡,任凭他用石子击打到自己脸上、身上,坐在那里如同木雕一般纳闷,到了后来居然忍不住眼中流出泪水,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哭着道:“你这个混蛋,没本事给你师父报仇,却一直来这里欺负我,我反正腿上有伤不能动,你干脆一掌打死我得了!你有本事,去给你师父刘风尘大侠报仇去,去杀了那个夺命刀,你有本事,你敢么?”
李观鱼想不到对方竟突然哭了起来,听了她的话不禁微微一怔,气势弱了下来。
他本来只是心恨白胜男脾气乖张,动不动就拿着剑要砍自己,不过稍稍戏弄整治这个对自己不肖一顾的大家高贵小姐,出一口恶气,可是当他瞧到对方放弃抵抗,坐在那里悲戚戚地哭出来时候,不知为何却扔不出手中的石子,适才心中的狂喜变得冷淡下来,反而被她说得有些无地自容。
毕竟面前这个女子虽然武艺高强,xìng格倔强,气势强横,可是落难到现在终究也不过只是个孤立无助的弱女子,何尝和自己不是一样,想到这里有些后悔,这才悔悟刚才不该对她这么一个柔弱年轻女子如此欺负。他心中一股冷寂淡淡,停下对白胜男飞投石子,将手中余下的石子扔掉,一言不语地缓缓坐在草地上。
这时,一阵细雨落下来,清冷的风吹荡过来,扫过冷清的树林,两个人身上都是一阵禁不住的yīn凉寒意,显得冷冷瑟瑟,凄凄凉凉。
枝头残留的花朵在冷风中一阵微微摆动,最后被吹落下来,掉落地面,被寒冷的细密雨滴打湿,好似一场雨夜花。
两人身上的衣衫又全都被打湿,呆呆坐在这里,谁都一言不语,徐徐清风吹来,吹透身上那几层薄薄的衣衫,刺入肌肉,深入骨髓,令人分外难受。
白胜男只感觉呆在这里的时间,是自己这一生最难以忍受的时光,心里只有说不出的凄凉苦处,凄凉的雨,yīn冷的风,荒凉的树林,孤独的自己,不知道还要在这里挨多久。
雨水顺着她的黑sè柔发滴落下来,缓缓落在湿润的草地,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泪,还是雨水。
李观鱼也呆在那里,孤身凄零零的,想起师父惨死的仇恨,自己却在这里无能为力,只能凭嘻哈欺负女人为本事,一代南剑大侠的传人落得如此不堪,传到江湖上为人嘲笑,别说对付那杀死师父的夺命刀,便是让一个女子也感到耻笑,一阵内疚后悔,不该刚才这般对待白胜男,好歹两人现在也是处境相同,沦落在这里,她受了伤迫不得已和自己呆在这里躲避清廷侍卫追杀,也是可怜的很,心中对她的同情大过了恨意。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的开口说道:“李姑娘,对不起了。”
白胜男听了微微一怔,坐在风雨中,想不到他会向自己道歉。
“我知道你讨厌我,看不起我,虽然我是你那个少英哥的师兄,可是我知道,你和他根本就没有将我当做真正的大师兄看待,在你们的心里面,认为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你们的大师兄,若不是你们最后有求于我,想找我帮你们的忙,只怕你们也不肯多理睬我几分吧。”
白胜男听了他的话,不知该说什么。
李观鱼自嘲的一笑,“我是疯子,可我不是傻子。你们要对付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不管是朝廷官府,还是那个夺命刀,都厉害的很,没一个是我单独能对付的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了的。你们明明知道这些,却还要来这里寻我,我知道你们正是因为对付不了这些强敌仇人才会来找我,盼望我能帮你们。与其是敬重我这个同门大师兄的身份,不如是被迫无奈才来这里寻找我,敬重我这个师兄是假的,想要利用我的武功为你们报仇却是真的,我说的不错吧?”
白胜男想不到这个人虽然表面嘻哈无常,却心里面倒是清楚得很,一语点破。
自己和韦少英当初的确是抱着如此想法,现在被他说穿,不由感到有些脸面挂不住,脸sè一红。
他见说中,又轻轻嘿嘿地一笑,“可是你们找错人了,我其实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更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大侠,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我究竟是什么呢?”缓缓的一顿,说道:“我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浪荡无行的江湖浪子罢了。”
“江湖浪子?”白胜男目光一动。
“江湖浪子,在江湖上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就如是这满地无根的野草,最后飘到哪里,哪里就是归处。”说到这里,他瞧着面前淅淅沥沥,徐徐不停的连绵细雨,自嘲一笑:“想让我对付那些比恶狼猛虎还凶恶的人,是你们太高估我了。我斗不过那些人也不想去招惹他们,他们做他们的事情,你们报你们的仇,我做我的事情,这个世界,一切照旧,咱们谁也不相干谁。”最后瞧向她,“这就是我的想法,是不是叫你们失望了?”
白胜男神情微动,这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在雨中不由抬起头视向他。
只见他看着自己说:“我现在就帮你去找少英师弟,若是找到了他,你们两人就离开这里吧,做你们的事情,和我无关。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就当从来没见过面。”
白胜男坐在那里,瞧着他,有些怔怔地无语。
四周的细雨,还是在无声的缓缓下着。
………【第十一章 无根的野草(二)】………
细雨小道上,一男一女脚步蹒跚,缓缓的行过来。
走在前面的男子,年纪大约三十多岁,面sè有些消瘦苍白,一身淡青sè布衫,衣角不整,右手拄着一枝细长的木棍向前走着。跟在他后面的是个年轻女子,妙龄二十左右,一身白sè衣装,面貌秀美,英姿清丽,黑sè长发早被雨水打得湿漉漉,右手持剑,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前面男子的肩头,右腿单立碘着脚行走着。
两人一起行路的样子瞧上去有些滑稽,沿着雨水打湿的山间小路,脚踩下边湿滑的碎石路面,缓缓而行。
清风吹动山间小路的绿树,细嫩的枝条在细雨之中缓缓摇摆,焕发出青chūn生机之意,令人感到一阵舒爽。
这般行走路的两人正是白胜男和李观鱼。
白胜男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为了方便赶路只得伸手扶着对方肩头借助走路,她虽然答应让李观鱼帮她行走,却不肯让对方碰自己,只是伸出一只手臂扶着他,右腿碘起脚步,困难一点点地缓步行走。
李观鱼觉得这个女子真有些好笑,既想靠自己帮助走路,又不肯贴自己太近,无奈下只得从道路旁边折下一根枝条和她这般一起行走,两人扶扶助助好歹也没再发生什么大的冲突,各自都是安稳行路,走了不短时间眼见风雨始终不减,两人身上没有披任何雨具,全身早已被淋湿,在风吹雨打之中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便想先在附近寻找个人家歇息一下再说。
“喂,我说你带的是什么路?尽往山沟树林里面走,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路上连个人家都没瞧见,又饿又冷,难道要冻死在这里不成么?”白胜男走的时间长了,虽然不想和这个人多说话,可是无奈之间还是忍不住发出牢sāo。
李观鱼轻哼一声:“我的大小姐,你既不认识路,还埋怨我带路走得差,什么都成你了,你要是真的认识路,那干脆你在前面带着我走好了!”
白胜男气恼,怒哼出一声,“臭穷酸,我懒得跟你多说话!”
李观鱼嘿然一笑,眉头一扬,“你懒得跟我说话,以为我就愿意跟你多说话吗,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先跟老子说话的。”
白胜男腿上有伤,此时行路有求于他,杏目圆瞪,忍住了脾气没有发出火来,在后面怒视他一眼,暗自咬着牙心道:“臭小子,总是说话跟我做对,好,你给我等着,等姑娘rì后腿上伤好了,瞧我不出剑刺你身上一个透明窟窿,送你见阎王爷!”
两人一边磨磨蹭蹭走路,一边断不了时不时斗下嘴,在风雨中一路辛苦行来,好歹多了一个能够说话的人,倒也不显得那么寂寞孤单,只是风雨中清苦寒冷,盼能够找个暂时避雨的人家。
“咦,你瞧,那里半山腰好像有户人家,离这里不远,诶,诶,你瞧你瞧!”
白胜男忽然目光一动,望向前方,脸sè甚是高兴,推了推他的肩膀,也一时间忘了和他的冷战。
“嗯?”李观鱼低着头走路,听了她的话不由抬头瞧去,果然见到前方青山细雨朦朦之中似有一户露出草sè的茅屋房顶,像是居住的人家,也不禁喜悦。
“快走,你快走,咱们快点先去那里避雨!”白胜男高兴得身形晃动,脚步一点一点,右手扶在李观鱼肩膀用力推着他,一时高兴得也忘了和他先前的斗嘴隔膜。
数百米不远处有一户人家,两人顺着山路密林加紧了行走速度,走到近前,见到碎石小路的树林尽头有几座深sè木房茅屋,草sè的屋顶在细密的雨水下早已浸湿,显出雨水印湿的痕迹,房子外围拢起一圈黄土泥墙和竹木篱笆,家门紧闭,瞧这户人家的建筑倒也显得规规矩矩,倒是有模有样,正是避雨歇息的好地方。
两人走近到门墙外,白胜男张眼往里面瞧了瞧,叫李观鱼先去敲门。
李观鱼倒也听话,便走上前挥手“碰、碰”敲了几下,高声喊叫道:“有人么?有人么?”
过了一会儿门扇支呀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青花布衫,容貌姣好,一副农村女子寻常打扮,瞧到了他不禁神sè有些疑惑,又仔细瞧瞧上前敲门的李观鱼,见到眼前这个男子面容有些苍白,一身衣衫破破烂烂湿漉漉粘贴在身上,衣角滴滴答答也像下雨一般滴落着水,浑像个落汤鸡,还以为是个前来讨饭的叫花子,顿时有些不喜欢,便皱眉道:“你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想要过来讨东西吃改天再来吧!”说完,就要伸手闭门。
“我是要饭的?诶,诶!”
李观鱼一怔,眼看好不容易找到了暂避风雨的人家,却要吃个闭门羹,哪里肯依,眼见对方话也跟他不多说就要关门,立即伸手阻挡住,气呼呼地叫道:“谁是讨饭的?我是来这里借宿的,你看我像是要饭的么?”
那农妇听了,仔细又打量他一翻,才说道:“哦?原来你是来这里借宿的,不是来讨饭的,唉,那就更不行了!我家男人上山还未回来,家里就我一个女人,不方便你留宿,你去别处再找人家借住吧。”说完,急急忙忙就又要关门。
“什么?岂有此理!”李观鱼见到左右附近都没有人居住,自己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哪里肯轻易放开,挤在那里挡着不让对方关门,“你这个人没道理,这附近没有一户人家,你叫我们往哪里借宿?外面雨下得这么大,让我上哪再找人家去!”农妇见到他这般,把他当做了硬要挤门闯进去家中的流浪无赖,现在家中无人更加心生戒备,在里面严严把守着家门,就是不让他进去。
外面雨越来越大,呆在门口外的李观鱼两人早被淋得浑身没有一点干透地方。
白胜男见到李观鱼被人家挡在门外不让进去,在那里互相推推搡搡,便只好扶着伤腿缓步走过来,眼见四周再无人家,只能借宿在这里,便走上前对那农妇和声和气地开口说道:“大嫂,我们真的是来这里借宿的。现在外面风雨太大,我们两人在外面行走不便,附近左右又寻不到人家,只好来你这里叨扰歇息一下,还望你瞧在我们恳求的份上,让我们两个人在这里稍稍歇息避雨,我们自然感谢不尽。”
李观鱼见她走上前说话,便站在那里,不再和对方争执了。
“你,你是和他一路的?”门里面的妇女问道。
白胜男点了点头。
那农妇看到白胜男,见她长得年轻秀丽,容貌大方,虽然此刻衣装被雨水淋湿,却依然显得打扮气质不俗,加上又说话亲切得体,不像跟前这个男子闷着头就要往里面闯,对她有些好感,反倒变得放松戒备了,先前还担心李观鱼硬要闯进去有什么心怀不轨,不过见这个年轻女子是和他两人一路的,于是对他们的戒心便渐渐消除。
白胜男这时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细银,送到对方面前,说道:“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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