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唱的好,旁听的众人也听得渐渐有些痴,觉得歌曲唱词都做得十分出sè动听,令包括韦少英和王昌朝、刘学艺三人在内的周围的众多看客听众无不心里暗自叫好。
韦少英在一旁听了适才那老者所唱,也暗自称好,他从小喜爱学武,自然对以往的那些众多古代豪杰侠客有仰慕向往之情,此时认真听完这老者所唱得整首歌,心底的那股激情豪迈之意不禁也被歌曲勾动起来,受其感染,情绪也渐渐变得豪情高昂,有些不能自已。
周围众人拍手鼓掌,轰然叫好顿时打断了老者继续歌唱。
那卖唱老者微微一笑,这段歌曲短词还未唱完,正待接着唱下去,忽然这时听得旁边有一人jiān细嗓音,蓦然大声开口说道:“什么狗屁豪侠,落魄英杰!全都狗屎不如!我听得你这卖唱的老头儿唱来唱去,啰啰嗦嗦唱了这么多人,却为何在里面提到的全都是前朝古代的人物,却不见你提起一个咱们本朝所出的英雄侠客?哼,老头儿,我瞧你这分明就是借弹唱歌词,在这里吹嘘前朝古人,存心想要污蔑轻视本朝人物,对本朝是大大的不敬,这跟公然和当今朝廷做对,意图造反有什么区别!”
这一番话好似惊雷,在人群中一响出就立即炸开扩散。
旁听的周围众人猛然听到这些话,禁不住都是脸sè一惊,想不到会有人说出这番话来,不由都齐齐注目朝说话的那人方向瞧去,不知是何人开口说这话。
卖唱老者也被这突然而来的怒喝惊吓一跳,面sè一动,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闪开,闪开,快点给咱们家少爷闪开通路!”叫喝声响起,外面又有人闯入挤了进来,这时只见南边围拢的人群被后面的人分开,两旁人众抵挡不住推来的劲道,不由纷纷向旁边躲避让开,接着就见到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人数着实不少大约一二十人,身着颜sè不同,也是整装齐束,不似一般普通人打扮,不知是来自哪里的人。
卖唱老者刚才只不过随意弹唱,却不想被人突然这般大声开口喝问,听得对方有人居然说自己在这里以弹唱污蔑本朝人物,对当今朝廷不满,意图公然造反,这个罪名可是绝对不轻!他一个卖唱的可万万担不起这个罪名,若是被人这般指证拿到官府里哪里还有命在?
他立即停下弹唱,眼睛瞧了过去,脸sè惊慌,变得有些苍白。
韦少英等人听了,也不由觉得惊讶,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会在这里开口说这番言语,口口声声说一个卖唱的想要图谋造反,这可不能随意乱说。
要知道当今乃是大清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在哪里都是天子朝廷的脚下,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物,都不敢公然在大庭广众面前开口声称想要造反,若真如此,任你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都罪当诛连九族,此话对人一出就是对当事人十分天大的祸患!就算是公然指认别人想要谋逆造反,也不是一般人想说就敢随便说出来的。
韦少英眉头微皱,不知道敢在这里当面说出这番话的人究竟是何人。
他和身后的王昌朝、刘学艺两人目光视过去,只见围观的人群南面此时已经被挤进走入一行人,显得气势汹汹,趾高气扬!
这时,为首站在前面的一人公子模样,年纪轻轻,身穿墨绿sè锦衣马褂,头戴顶帽,留着黑油油的辫子,下身浅绿短浅衣摆,大约有二十来岁,穿着衣衫十分华丽讲究,看其样子像是个出身官宦家的少爷,来历不凡。只不过此人相貌实在长得难看,生得有些特别,面皮白白,鼻头扁平,五官却是尖嘴猴腮,一双jīng溜溜的小眼睛像是两颗黑豆直接镶嵌在白面包子的脸盘上,任谁看见了也难免有些倒胃,想不到刚才那股开口说话的尖细嗓音就是出自这人口中。
自然,出言污蔑卖唱老者弹唱对本朝人物不满,图谋造反的人也是这个人了。
只见这官家少爷手中拿着一柄细木折扇,折扇此时合拢,一手拿着扇柄边在自己另一手背上轻轻敲着,脑袋还一边不停的晃动摇摆,目光yīnyīn,脸上露出一丝yīn阳怪气笑容,带着漫不经心之意,令人瞧到有些生厌。
周围旁观的人见到这人突然开口打断先前那老者唱曲,也都是不满,纷纷注目瞧向这人,只是瞧到这个官家少爷身后跟随着一大帮人,个个虎视眈眈,气势凶悍,也都无人敢开口说话,场上没了声气。
这个身形消瘦,尖嘴猴腮的官家少爷瞧着那卖唱老者,脸sè冷淡,嘴角暗自噙着一丝笑意,显得十分猥琐,嘿嘿直笑。
韦少英瞧到这个突然显身的官家少爷,觉得有些颇为看不顺眼,便又瞧向这人身后,见到在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不少人都像是其随从手下,全都是相近衣衫打扮,穿戴比较整齐一致,一时有些疑惑,不知这个官家少爷模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时候,那个官家少爷开口了,对卖唱老者道:“喂,我说你个老头儿,我瞧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一个卖唱的,也敢在这光天化rì下这般明目张胆在这里弹琴卖唱吹嘘前朝,贬低本朝人物,是不是想在这里公然鼓动旁人造反,对当今朝廷圣上意图不轨!”这个人语声jiān细,绵绵软软,对那卖唱老者带着一股轻视不肖。
卖场老者见对方来势不一般,哪里敢轻易开罪,听他这般说如何担当的起罪名,连忙走上前躬身道:“这位少爷,您误会了!小老儿一个普通卖唱的,只能靠沿街卖艺乞讨混碗饭吃,如何敢在这里鼓动人造反!刚才小老儿唱的只不过是些以前自编自创的歌曲小调,稍稍歌颂称赞一下前朝的那些古人侠客事迹而已,可万万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更不敢公然在这里贬低本朝啊!这个罪名,就算打死小老儿也担当不起呀!”
那官家少爷却冷然地一哼,“放屁!你这般说,难道是说本少爷适才说话冤枉了你不成?先前为何我听得你所唱的歌词里面全都是说前朝的古人,却没有提到咱们本朝的一个人物,你敢在大庭广众面前故意弹唱吹嘘前朝人物,就是贬低本朝的人物,对当今朝廷圣上不满,还敢说你不是想造反,意图不轨?”
旁边的人想不到他会这么说,都是微微一怔。
韦少英站在那里,听得眼前这个官家少爷居然在这里讲话歪曲事实,强词夺理,口口声声出言污蔑这个卖唱老者,心头感到气恼,不由得一股怒气暗自升腾出来。
………【第一章 韦家有子 俊杰少英(三)】………
原来,其时正是清代咸丰朝初年,清朝已经立国有两百余年。
在这期间无论是历史朝堂还是世俗江湖所出的各个英雄人物的确也不少,不过,刚才那卖唱老者在弹唱之中说了那么多前朝的人物,却惟独没有提到本朝人物,于是这才被眼前这个官家少爷当面开口喝止,一下抓住了把柄提了出来。
虽然这只是街头弹唱,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被官府得知不予追究还好,若是被官府追查此事,拿准了罪名,恐怕这个卖唱老者也担不了责任。
如今不同于以往,正是大清王朝开始风雨摇晃之际,时局逐渐动荡,天下已有大乱之势,清廷官府更加强了对各地的议论言谈控制,严谨蛊惑人心的谈说言论,各地官府唯恐不能抓到图谋起乱的人,若是这件事情被人当做大事情告到了梧州知府衙门里面,恐怕后果下场有所难料!
那卖唱老者本来只是个人喜好,自编自创,无心弹唱而已,说唱到那里就是那里,可是他刚才夸赞的那些人物,前面的chūn秋秦汉、隋唐、宋明的人物都有,却惟独没有后来的清朝人物,也就是如今本朝之中的人物没有一人,此刻被人有心当面指了出来,相较起来确实显得有些故意折损贬低本朝的嫌疑。
本来这是街边弹唱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被眼前这个听着别有用心的官家少爷直接一语点破指了出来,抓住把柄,还倒是有些麻烦。
周围人有的觉得只是卖艺随意弹唱之词,算不得什么,有的觉得这般明言叙说前代人物却避开本朝人物不提,确实是有些对本朝的不敬,恐怕会惹恼官府。
更何况,如今就是在清朝皇帝的统治之下,举国四海之内,皆是当今大清天子国土,这卖唱老者褒赞前代人物,却对本朝英雄人物避而不提,若是被官府真正追究起来,倒免不了少有的麻烦,说轻了可能就是衙门几下杖责了事,说重了有可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卖唱老者无心之唱,不过只是靠卖唱混碗饭生活,没料到现在被人指认贬低本朝,犯有污蔑朝廷,大逆不道之罪,叫他一个卖唱的如何能够担当得了,顿时吓得有些脸sè苍白,额头汗水隐隐而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分辩解释才好。
那个官家少爷见到眼前的卖唱老者被他刚才的话语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担惊受怕,暗自脸上得意的一笑,走出了人群,瞧向对方接着说道:“我说老头儿,刚才瞧你唱的欢,可是居然敢在梧州城官府眼皮子底下对前朝人物歌功颂德,却对咱们本朝人物故意贬低蔑视,一言不提,这就是对当今本朝和皇上不大敬之罪!少爷随便发一句话就能将你抓住送往官府大衙,嘿嘿,今rì叫你家少爷瞧到了可不能轻易放过你。来人,给我先将这个老头儿擒住了再说,然后押着他去官府衙门治罪去!”
这个官家少爷说完,随即就有他身后的几名大汉应声而出,迈动脚步直接走了上前,不由分说就张开手臂抓向对方,那卖场老者身单力弱如何能够抵挡的住这几个jīng壮汉子,这几人轻易就抓住那卖唱老者的手臂,反绑将其拿住。
周围的人见到情形陡然变化,瞧到先前那卖场老者现在居然被人擒住,都是禁不住一惊,却是无人敢开口。
卖唱老者哪里晓得自己一番随意弹唱,竟然惹祸上身,被人要抓往官府衙门治罪,那可是天大的不愿,立即大叫冤枉!
他虽然刚才在弹唱吟咏那些侠客豪士的时候,曲调唱得高昂起伏,声sè激荡,可是现在却早已年老力弱,还未来得及抵挡就被人扭住双臂,牢牢反锁在背后,丝毫动弹不得,只得口里大叫:“冤枉,冤枉啊,小老儿适才只不过随意弹唱,哪里敢有造反心意,你们这是冤枉小老儿,我冤枉呀!”
那官家少爷手下的几名家奴凶悍强劲,如同老鹰抓小鸡般轻易擒拿住了卖唱老者,只等待那官家少爷的吩咐。
这下变起仓促,就连在旁边观看的韦少英等人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吃惊之余,眼见这些人气势凶猛,来历不凡,都不敢上前出手阻止。
“爹爹!”忽然一声清脆女子声音喊叫道。
适才那名卖唱的少女,见到自己父亲突然被这些如同凶狼恶虎般的人走上前擒拿住准备扭送往官府治罪,在一旁大惊失sè,情急之下哪还能顾得了那么多,立即扑上前去拦阻,抓住了父亲衣衫,脸sè变动,说道:“你们,你们要拿住我爹去哪里?我们在这里靠卖艺弹唱挣钱,又没有做一点非分触犯王法的事情,你们为何要无缘无故拿住我爹治罪,究竟是何道理?”
“嗯?”那官家少爷听了,转头瞧到这名女子上前拉住那卖唱老者,瞧到卖唱老者的女儿年纪轻轻,正当妙龄还不过二十岁,生得样貌秀丽,身材欣长,倒是显得出众,禁不住脸sè一动,暗自有些喜欢,那消瘦白净的脸皮上一双小黑晶珠般的眼珠转了下,忍不住开始滑溜溜地往这个少女全身上下打量一番,越瞧越觉得有些喜欢。
他瞧着卖唱少女,忽然又嘿然一笑,得意洋洋:“道理?哼,道理能够大的过王法么?你爹竟敢在这光天化rì,大庭广众公然数落朝廷,蔑视本朝人物,那就是对当今皇上的大不敬,触犯了王法,该当死罪!我待会还要押着他去梧州官府大堂审问,判他个妖言惑众,污蔑朝廷之罪!若是你敢再拦阻,便罪加一等也治你个帮凶之罪,你们父女两人一块儿跟着我上官府大堂去吧!”说完又嘿嘿一笑。
“你,你蛮不讲理,谁说我爹触犯了王法,对当今皇上不敬!”卖唱少女怒视向他,兀自抓着不肯松开自己父亲的衣衫。
“嘿嘿嘿,你说我蛮不讲理?”官家少爷得意地一笑,又洋洋自得接着道:“少爷我在这梧州的地界还从来没有讲过理,怎么地,你去瞧瞧有谁敢奈何得了我!嘿嘿,告诉你,少爷我自己说出来的话,在这里那就是道理,那就是王法,谁也得服!”说完,一甩衣袖,喝道:“给我将这个老头儿押往知府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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