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瞧了瞧他,脸上似乎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
李观鱼跟随方百诚进了军帐,见到坐在里面的这三个人,都是身穿清廷官服,虽然还不知晓对方身份,可也知道这几人应该都是清军大营之中的重要人物,非比一般。他以前还未见到过这般的清军将领,眼见对方气势外貌都不凡,引人注目,不禁站在原处,朝对方多瞧了几眼。
方百诚带着两人进入军帐,此时一进入大帐,见到坐在前方的人,便走上前说道:“三位大人,下官奉命将人带到!”
话音刚落,中军大帐包括坐在前方的那三名清廷官员在内的所有人,目光全都落在了刚刚进入营帐的李观鱼和白胜男两人身上。
白胜男虽然是学武女子,不过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进入军队大营,眼见此刻四周环境布置和众多兵丁侍卫,刀枪闪闪,衣甲寒寒,遇到这等少有的沉重肃穆气氛倒是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双目环视了一下周围,柳眉轻蹙,神情凝起,微微显得紧张不安起来。
李观鱼却并未有什么变化,依旧站在原处,眼见到营帐之内的众多人齐齐注目视过来,脸上却是神情自若,目光冷静沉稳,审视打量四周情形。
这时坐在前方的罗泽南瞧两人,眉头一皱,嗓音洪亮,忽然开口大声斥责问道:“这两人既然是太平天国之内被擒获来的贼寇,为何如今带进了中军大帐,不先将他们两人的手臂绑缚起来,任由他们这般走了进来?”
方百诚微微一愣,听了他的话,不知该如何回答。
“来人!”罗泽南一言既出,便不及等待,坐在那里一挥手命令道:“这二人是太平天国的贼寇,先将他们给我捆绑押解起来,然后再当面审问处置!”这人倒是显得颇有统兵武将的气势,进入营帐刚一见面还未多说什么,就立即命令手下人将李观鱼两人绑缚起来再行问话处置,军帐内两旁站立的都是手下亲兵护卫,他开口命令一下,自然就纷纷齐声答应,手举兵刃就要上来抓拿捆绑李观鱼两人。
情势突兀,李观鱼和白胜男自没料到对方一见面说动手就动手,自然不能这么轻易被对方制服,白胜男见状立即神情一动,身形斜侧,抬起右足飞踢出去两脚,逼退近上前的清兵,娇声喝叱道:“谁敢轻易动姑娘,给我滚开!”
罗泽南想不到在自己的军帐内,对方还会出手抗拒,他是湘军将领出身,xìng情彪悍,如今瞧到居然有人敢在这中军大帐内不听命令,抗拒抵挡,不由大怒,眉目一睁,亮出jīng光,喝声如同雷霆霹雳,震人耳目,“大胆!两个小小毛贼,在我的军营大帐也敢放肆,给我全都擒拿了!”
李观鱼神情一动,瞧向对方,暗自心道:“这人嗓音气力喝出来如此充沛,倒是少见,看来也像身负武艺,不比一般人。”眼见军帐内清兵围上来,他还未出手,白胜男在旁已经亮出拳脚,三五招内就击退了对方。
罗泽南见到白胜男一个年轻女子,居然数招内就能将面前的清兵纷纷击退,倒是有些料不到,轻咦的一声,神情变动。他命令一下,四周的亲兵侍卫自然要全力擒拿目标,虽然被白胜男出手逼退了几名,帐内余下的兵丁就要齐齐围上,眼看双方立刻就要争执动手,忽然间,坐在罗泽南旁边的那名四十多岁的清廷官员站起身来,连忙迈步到面前,对他开口说道:“罗大人,且慢动手,请息怒,容下官对你说话。”
”嗯?”坐在那里的罗泽南瞧向他,问道:“左大人,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那名左大人微微的一笑,转头瞧瞧李观鱼,然后又走动一步,对胡林翼和罗泽南低声耳语了几句,胡、罗二人听了都是面sè显出诧异,更是有些惊奇,然后不由注目再次瞧向了李观鱼,不知为何,先前对他轻视冷淡的神态有些改变。
胡林翼这时坐在原处,目光微凝,上下打量扫视了对面的李观鱼一遍,脸带疑惑,转头瞧向那清廷官员,开口缓缓问:“左大人,这人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在江面出手凭借一人之力击沉我军长龙战舰的人?我瞧他身形外貌不过一般,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这人难道真的有这般厉害本事,居然能够一人出手击沉大型坚船炮舰,实在令人想象不到,若真是如此,那倒是真的奇了!”似乎听了对方的话,还是有些不相信。
站在附近的那名左大人脸上一笑,微微一躬身,对他回答道:“胡大人,当时下官在场旁观,瞧得清清楚楚,所言绝无一点虚话,当时就是这个人凭借自身武艺手持长剑从江面飞纵到长龙战舰之上,轻易突破大船上士兵的枪炮阻拦,最后击沉我军大舰,这等事情虽然少见,不过的确是事实。大人,这个人虽然瞧上去和太平贼寇有些关联,不过武功实在是少有高强的很,这一点下官不敢欺瞒两位大人!”
胡林翼和罗泽南听这位左大人如此开口夸赞对方武功,神情不禁更增讶异,不由目光惊奇又瞧向李观鱼。
李观鱼在下面,听到对面那位左大人居然知晓自己当初在江上和清军交手击毁清军大舰的事情,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感到有些诧异。
不过,经过面前这位左大人这般一说,先前对进入军帐内的李观鱼并不十分在意的胡林翼和罗泽南两名清廷官将这时候不觉间有些改变先前对其轻蔑的神情态度,引起重视。
当初李观鱼一人在江面相助太平军出手对抗清军大舰,冒着枪林弹雨和炮火威胁,从轻舟小船上直接纵入进清军舰船内,出手引动炮火击沉大舰,中途过程无人相助,只凭他自己一人,时间短暂,几乎一气呵成下来,能够在两军混战之中杀敌破舰,从容进退,换成一般人绝对难以做到。
罗泽南和胡林翼纵然是湘军将领,历经百战见闻,身处不少战场惊险,可是就算依照他们的见识,以前也从未见过这等奇事,听了旁边左大人的话,两人禁不住也觉得难得少见,至少说明此人武功肯定非比一般,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胡林翼身为清军将领,带兵和太平军大战时rì不短,为了平叛太平贼寇,对于江湖奇人异士,尤其似李观鱼这等武功高强的侠士渴求之心也不次于曾国藩多少,听完旁人所言,审视打量着面前的李观鱼此人,多少在心中已经起了一些想要招纳收拢之意。
旁边的罗泽南却是脸上不以为意,冷然瞅向对方,轻蔑一笑道:“此人瞧起来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平贼寇而已,竟然也能有这种本事,左大人,莫怪我话语失当,你刚才夸奖这人武功高强,我瞧是不是因为你手下的清兵将官太无能,凭地损失一艘主力大舰,才让这种宵小贼寇侥幸得逞,在这里骄傲猖狂!”说完,嘿嘿的一笑。
他这话一出,那位左大人倒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觉得些许尴尬。
“哈哈哈哈!”李观鱼在下面忽然纵声大笑,竟是彷如无人。
坐在上面的胡林翼和罗泽南两人见他无故大笑,不禁微微怔然,罗泽南怒声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小小的太平贼寇,下贱草民,重军大帐之内你也敢如此放肆大笑,无视官军威严,是不想活命了?我不管你是何人,敢在这里藐视朝廷官军就要好好惩罚,来人,给我先将这家伙拖出去杖打一百军棍再说!”有意先杀杀对方的狂傲威风,以示效尤。
他出身湘军将官,带兵打仗无数,向来骁勇善战,官职地位甚高,在这清军大营之内除了少数几名同僚将领,平时又有谁敢轻易在他面前放肆,李观鱼不过一名外来被押解到这里的普通人物,在他面前放肆无礼那还不得重重惩罚一下,当下不待多说就命人要将对方拖去杖打军棍。
不要小瞧这一百军棍的惩戒,军队之中的处罚程度严酷超过其他地方,若是换成一般人能不能活着顶住这一百军棍还不好说,看似惩戒,没准就先被他这杀威风的一百军棍直接取了xìng命,他一言说出就定人生死,这个人身上的湘军悍勇强横作风展露无疑。
“太平贼寇,下贱草民?”
李观鱼瞧向他,却并不畏惧,他本来就一向对清廷官府不满,此时见罗泽南如此轻视自己,心底不由升出一股怒气,当下脸上却是轻轻一笑,反而显得更增傲慢,“呵呵,官老爷,重军大帐又如何?你的大帐和平民草屋有什么区别,你高高在上,瞧不起我是不是?嘿嘿,可惜在下一江湖人,不受你这军营什么一百军棍约束,你既然想要处罚我这等草民,那也简单点的很!不劳大人亲自动手,你若真有本事便随便找一个人出来和我比试比试武功,若能打得过让我服输,别说打我一百军棍,就算想要取我xìng命,我李观鱼不用你们动手自行找一把剑在这里了结xìng命!否则,想要拿你们的官架子压我,老子只当你刚才说的话全是放屁!”
“小子,你说什么?”
罗泽南听了他的话,更是大怒,虎目圆睁,迸出威凌寒意,令人瞧着有些胆怯。
李观鱼站在原地,只是哈哈的一笑,浑不在意。
旁边的胡林翼和那位左大人觉得有些特别。这三人尤其是胡林翼和罗泽南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地位不低,李观鱼只不过一个普通无名之辈,本来怎会将他轻易瞧在眼中,可是听到适才李观鱼的开口说话,见他这时候面sè微笑,满带自信,居然毫不畏惧军营大帐之内的威严压迫气势,反而开口出言挑衅,倒是少见。
胡林翼此时坐在那里,伸出右手轻抚了一下胡须,凝目瞧向对方,不由稍稍对其看法有些改变。
罗泽南被刚才李观鱼的话挑动起来,勃然大怒,露出悍猛之气,盯视向他,嘿嘿一声冷笑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无胆鼠民,也敢这般对我说话,这里是官军大营重地,莫说让你空着双手站在这里,就算现在给你一柄长剑,也谅你走不出这个大军帐!”说着,呼的一声起身站立,伸手一指:“今天我就亲自考较考较你,瞧瞧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本事,你若是能真有本事在我面前走出这个大营,我就饶过你们两人一次,不用军法处置。哼哼,若是你走不出我的这个大帐,嘿,那你们的xìng命难保!”
他也是湘军里面有名的人物,向来勇猛好斗,这里是清军营盘要地,外有到处来回巡弋的士兵,大帐内有亲兵侍卫,到处都是清兵的踪影,罗泽南根本就不将面前的李观鱼区区这两个人瞧在眼里,依照他的心意就算给了他手中兵器也没有半点从这里逃出去的可能,自己带兵多年,历经多少战斗,难道还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小小的无名草民不成?
李观鱼听了他的话,更加勾起兴趣,脸上微微一笑道:“大人,拳脚无眼,比武非儿戏,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
………【第二十七章 军营比斗(三)】………
() “有什么当不得真?”
罗泽南嗓音洪亮,浑不将他放在眼里:“我罗泽南乃曾国藩大人属下的朝廷名将,湘军总兵,带领朝廷军队和太平天国的人交战多了,死在我手下的太平反贼数不胜数,从来没人轻易在我手下讨得了便宜,难道还亲手奈何不了你这等小角sè?”他不仅擅长带兵打仗,而且身负武艺,体力强健,悍勇之气内藏,与塔齐布并称为湘军勇将,论武功自然绝非一般人物。
李观鱼见这人露出勇猛本sè,不惧亲自和自己过招比试,倒是觉得有些顺眼起来,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罗大人,草民这可有礼了,大人既然这般说,那好得很,草民不才,斗胆挑战,你可敢就在这里咱们两人一较高下?”''
“哼,有什么不敢?小小草民,在这里我还能怕你不成?”罗泽南冷瞥视他一眼,根本不将对方放在眼内,说完就要拔步迈出,挑战李观鱼。
旁边的那位左大人见罗泽南要在军帐内和对方单挑相斗,他曾经亲眼在大船上见识过李观鱼的武功,知道不好对付,恐怕有意外损伤,便连忙上前劝阻道:“罗大人,这人出身江湖,武功不同一般,你非真正学武人出身,贸然和他亲手过招恐怕有风险,还是最好不要出手。”
“笑话,左大人,你这话说得不对,我虽非江湖武林学武人出身,可是这一身武功也半点不假,还从未见过有人能轻易胜我!这些所谓的江湖宵小,不过都只是一些学了花拳绣腿,徒有虚名的人罢了,没有半点真正实力,怕他作甚?”罗泽南听了他的话,脸带怒sè,“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我堂堂湘军勇将,还惧怕这个小小的无名草民,太平天国反贼不成?”
那人被他一席话说得有些无话可说,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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