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说这话就生分了。既然大家都此地,那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溪夫人笑着说道。
沈蝶烟心里就跟压着一块石头一样,惴惴不安的,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敌是友。沈蝶烟既然不知道如何答话,自然就只有微笑。鸶庭这时候已经捧着茶进来了,给诸位夫人挨过敬过茶之后就站到了沈蝶烟的身边。
溪夫人先是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茶,然后又夸了茶叶几句。随即,她就将视线放到了沈蝶烟的身上。沈蝶烟看着她的眼神,心说,狂风骤雨终于要来了。
溪夫人看着沈蝶烟这副如遇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烟夫人为何作出这种表情,难道是以为我们姐妹是来找茬的不成?”
“怎么会,您误会了。”沈蝶烟尴尬的笑笑。
“为什么不会,我们原本就是为了找些乐子来的。不过,妹妹你这屋子也未免太寒酸了。宗主大人即便对你失去了兴趣,也不该这么委屈你才是。我们这帮没受过恩宠的都还有可以锦衣玉食着,你怎么反而楼落到了这步田地?我们宗主大人,一向是不会亏待伏侍过自己的女人的。”不愧是凤夫人,脏字一个不带就能说的人体无完肤。
沈蝶烟听了这番话,说不难受不伤心是不可能的。她却找不到一句话狠狠的反驳她。
“凤儿,你说话就不能客气些么?”说这话的是溪夫人。
沈蝶烟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溪夫人”然而,只说出了这三个字,沈蝶烟的话就被溪夫人打断了。
“烟夫人,奴家既然是被宗主大人放进了这百草阁,就不会再有这溪夫人或者什么夫人的。你若是看的开的话,也跟姐妹们报个闺名便罢了。”
——
沈蝶烟愣了好久,才琢磨透溪夫人这话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分水岭】………
濮阳宗政在百雨金的南吕楼里修养了几日后,按道理规矩来说,就该回三晖殿了。百雨金自然不能让还待在三晖殿的沈蝶烟坏了她的好事。幸好濮阳宗政的性子容不得别人进一点身,于是,百雨金只说了,宗主大人的寝宫中,还有一位不知好歹一直赖着不愿走的偏院夫人在那里。濮阳宗政自然冷冷的回了句:“既然她不愿回自个的偏院去,就给她另换一个地方吧。”
于是,连枕边风都不算,沈蝶烟就这样被百雨金的一句话吹到了百草园。而百雨金,也自然堂而皇之的进入了三晖殿。
濮阳宗政忘了了许多事情与人,但是有些东西仍旧是记得清楚的。就像是他刚刚进屋子的时候,先是看到了桌子上的美人瓶中几支枯槁的合欢。他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本尊什么时候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了?”
百雨金没太进过这三晖殿,有些东西她自然是不知道哪些是该收的哪些是该扔的。她见着濮阳宗政这副态度,自然就明白了,这是沈蝶烟弄出来的东西。她看着那支枯槁难看。可是依旧有些风姿的花枝,沈蝶烟那张笑着笑着一直笑着的脸就不停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还不待她伸出手将这个碍眼可恨的东西扔的远远的,濮阳宗政就已经拂袖子将东西摔在了地上。他看了百雨金一眼,然后就朝着屋子里面去了。
百雨金怔了一会儿,连忙唤人将地上的碎片花枝清扫出去了。然后,她也跟着进入了屋内。每走一步,她的心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这就是她的目标?登堂入室,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她卧薪尝胆般的苦熬这么些年,看院子中的牡丹红过了一茬又一茬,怎么可能就是为了这些肤浅的东西?
百雨金轻手轻脚的进屋去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甚至是连未来,百雨金都能保证,自己是最了解濮阳宗政的那个女人。如果说,男人一生的目标都是在考虑琢磨着怎样得到一个天下,那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的终生的目标甚至比男人们的还要清楚明确,那就是彻底的得到一个男人,得到他一生。
百雨金看到濮阳宗政的背影,似乎是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她便安静的站在濮阳宗政的身后,等着濮阳宗政先开口或者先有什么动作。
濮阳宗政看的那幅画,就是沈蝶烟画的那幅红荷,还有一瓣未染色。濮阳宗政蹙眉负手看了一会,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这样一副并不是很出彩的东西给吸引住了目光。他注视着那瓣素白的花瓣,看了半天也不解其中的意思。
“莫非是我离开前画下的,非要等着自己回来才要亲手将这瓣荷花补上?”濮阳宗政小声的自言自语,看见正摆在画作下方的书桌上有一碟朱砂色。于是勾起一支狼毫点了一点颜色,抬手就要往那最后一瓣花瓣上点去。可是手到半途中,眼见那笔尖就要碰到画纸了,濮阳宗政的手却停下了动作。他又将那不完整的红荷细细的看了几遍,随即手一甩将狼毫甩到桌子上。笔尖的朱砂溅到桌面,星星点点的刺眼的红。
“宗主您怎么就不接着把这画给作完了?”百雨金在濮阳宗政身后问。
“本尊并不知那时作这画时候的心情,如今冒然这样一笔勾下去了,且不就是毁了这副画了么。”濮阳宗政抬眼将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现还有什么碍眼不喜欢的东西在,于是就说:“这画留着,书桌什么都抬出去,屋子里该换的东西全都换掉。”
“是,百雨金记住了。()”
濮阳宗政有些嫌恶的看着那晴空色上描流云的帐子与床帏:“这些都给本尊换掉,本尊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东西花样了。”
“这些宗主您自然是不喜欢的,可是,一直随您住在这里的那位夫人却是最喜欢这些颜色花儿的了。宗主大人只不过是爱屋及乌想讨没人欢心罢了。”百雨金一直站在濮阳宗政的身边,姿势连变都没有变一下。
濮阳宗政听了百雨金这话,于是就转过脸来看着百雨金敛眉垂的温顺模样。他说:“百雨金。你这莫非是在吃那种可笑的飞醋?”
“百雨金不敢。”
“不敢最好,不要在本尊身边尽琢磨些没用的东西。这些东西统统给本尊换掉。本尊是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如何宠爱那女子的,不过,敢在本尊的寝宫摆上这些东西,可见,也是个恃宠而骄的女人。”濮阳宗政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一人,于是问百雨金;“那日在南吕楼,敢对本尊不敬的女人呢?莫非是本尊平时太宠惯她们了,一个一个都是这副以下犯上的德行?”
百雨金知道濮阳宗政说的是沈蝶烟。虽然她明白珠帘隔的药效,但是,每次看到濮阳宗政关注着有沈蝶烟影子的东西或者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会担心不安。
“回宗主,那名女子已经被晴霭大人带回惩治了,请您放心。”百雨金说道。百雨金不想用真正的谎言来困住濮阳宗政。既然是谎言,就一定会有被戳破的时候。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用真实的事实来蒙蔽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像是,与他同住在这三晖殿恃宠而骄的已经被扔到百草阁思过悔悟去了,而那个在南吕楼紧紧抓着他的手以下犯上的,已经被晴霭大人带回去惩罚了——毕竟,这话还是晴霭亲口说的,她这并不算是谎言,只是转述而已。她可以是她,她也可以是另一个她,可以分成好几个身份,就是不能是那个沈蝶烟。
说到晴霭,濮阳宗政也想起另一件事情来:“我都不知,三界还有什么人这么厉害,连魔殿宗主都敢伏击,殿言一彦大将身亡,这仇若是不报,这魔殿宗主的位子我还如何坐的安稳?”
“宗主大人,莫非您已经有些眉目了?”百雨金问。
濮阳宗政的视线不知不觉又转到了那副荷花上:“百雨金,你是聪明的女子,不然本尊也不会这般信任了。有些事情,本尊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而有些,既然本尊没有说,那也就是你不该问的。”
“百雨金逾越了,百雨金知错了。”
濮阳宗政再看了那荷花一眼,然后说:“通知元与,还有晴霭去敷文殿。”
“是。”
晴霭在得知濮阳宗政召见自己的时候,本能的有些抵触。她并不想见濮阳宗政,或者说是见这样的濮阳宗政。即便所有的人都说言一彦死了言一彦死了,可是,她却是不信。如果有可能,还有一个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人,那人也许只是会把这当成一个笑话:“是么,他若真是死了的话,我必定要烧香敬老天爷,感谢老天爷帮我收了他。”
晴霭感觉一直护在自己身后的高墙轰然倒塌了,后背顿时凉飕飕的,像是随时就有十几把刀剑匕的飞射过来,让自己瞬间成为马蜂窝。她想找一个人好好的,详细到每一天每一个时辰的将言一彦的事情说出来。言一彦在的时候,她可以跟他说别的所有人的事情,而如今,他不家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跟她说一会言一彦。
晴霭不想去,可是,不去不行。因为,他不是濮阳宗政的话,还是这十三殿的宗主大人。即便她不能跟他问关于言一彦的每个细节,她却是能听到,这样的言一彦还有濮阳宗政究竟是哪个混蛋害。”
濮阳宗政刚刚见着晴霭的时候就忍不住皱眉:“你这是什么样子,一身的红色。三殿君好歹是由言一彦大人带大成*人的,今日言一彦出事,三殿君给他穿一身孝服,他还是能受的起吧。”
“我不穿的。”晴霭出一声尖锐的声音。
“我绝不会承认他就这么死了。”晴霭说道,“那日,你们遭伏击,以言一彦的能力,怎么会出事。更何况——”晴霭紧紧的盯着濮阳宗政,“那日,还有百雨金在,她一个药师,居然一点什么都没说,不是太奇怪了么。”
“并不是她什么都没说,而是她说了也没什么用处。当日,言一彦与两个蒙面人交手,本来制服那两人并不是难事。谁知,半途上,情况急转,言一彦一剑没闪掉,为了避开这当心口的一剑,他重伤后失足落崖,死不见尸。”
晴霭气得浑身抖,仿佛濮阳宗政再用这么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出关于言一彦的话,那她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然后,你们就回来了,你们既然把言一彦丢在那里了?”晴霭不可置信的问,“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兄弟?”
“兄弟?我若记得不错,言一彦三百年前,可是天界的储君吧。”
“濮阳宗政,你——”晴霭指着濮阳宗政的脸的手指在空气中,忽然被弯折成绝对不可能的角度。晴霭痛得一声惨叫,“濮阳宗政,你这个可笑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混蛋,老娘我要看着你后悔莫及,老娘要看着为现在的事情付出代价。”
濮阳宗政的眼神中甚至带了杀气,晴霭自然也看到了。她猛地将被压制住的那只手朝着相反的方向狠狠的重重的扯去……于是,晴霭的右手食指就在透明的空气中,硬生生的被撕扯断了。血珠瞬间向四周飞散,皮肉,骨骼,筋脉的声音,在空气中一层一层的震荡着。
然后,那截断指,就像从树上落下的一根枯枝,落到了地上。
沈蝶烟最后看了眼濮阳宗政,忽然纵身一跃,飞出了敷文殿。
濮阳宗政看了看那地上的一截断指,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看向一直在旁边没有说出个一个字的元与:“她这一走,就是没有回头路的。十三位殿君,这才几天就失去了两位。元与,本尊现在任你为十三殿正序位殿,余下十位殿君,序位依次前排两位,剩下的两名补额,你与众位殿君商量一番,若是有何时的人选,本尊若是满意了,就提上来补缺罢了。”
“是,谢宗主大人。”元与跪地应声。
“还有,你派人去一趟枉思山,将山上的那几株绝年草全部毁掉。”
元与不解:“为何,如今鬼界和天界都为了几大上古神器以及千年草抢的头破血流。宗主大人为何要将这么好的筹码毁掉?”
“钟离殷那厮居然骗我吃下珠帘隔,还好有百雨金在,本尊中毒不深。钟离殷既然不仁,那我何必跟他讲义。他用绝年草无非是想救玫暖那个丢尽脸面的丫头。即便他拿不到,可是天界的仲则轩难保做会回头浪子去救玫暖。本尊若是将绝年草毁了,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用。钟离殷既然敢害我一分,我就要他生不如死。”
“可是,宗主大人,您这样做,未免会将他们逼急了。若是他们回头反咬魔殿一口?”
濮阳宗政冷冷一笑:“若是他们能咬的动,就尽管来。本尊之前给天界的那株绝年草早就被仲则轩的只剩一丝魂魄的老天君用了。如今,他们两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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