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欢叶一直守在门口,从刚才开始,那个绢布、那个赵忧钧的名字刚刚冒出来的时候,事情似乎就开始朝着一种诡异的方向的展了,也许这是注定的事情。她就站在门边,同时将奈何殿的几位请了出去,或者就是让她们离的远一些。欢叶能听到屋里两个人的说话声,明明她都已经听明白了宗主大人的意思,可是为什么夫人就不能揣摩着宗主大人的意思说话?
濮阳宗政走出去的时候,欢叶立刻就迎了上去。濮阳宗政朝她做了一个颜色,示意她进屋去。欢叶却跟了上前两步,小声的说:“宗主大人,夫人那边,您——”
“进去,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让烟儿自己想明白。”
“宗主大人,奴婢不敢多嘴,只是有些事情要向您禀告。之前奴婢陪着夫人在临月小榭附近,结果却在湖边遇到了钟离殷大人。那绢布就是钟离殷大人交给夫人的。”
欢叶话虽然没有说透,濮阳宗政还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钟离殷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来临月小榭,即便是送个礼什么的,也该是钟离殷交给自己才对。他这么做,不出点事情还好,像是现在,濮阳宗政不怀疑到他身上才有鬼。
濮阳宗政摆摆手,随即一字不吭的就离开了。欢叶看着他的背影,立刻就琢磨到,也不知今晚宗主大人会留在哪里。难得夫人恢复了记忆,两人才热络一会,那个赵忧钧就冒出来添乱,宗主大人连夫人的手都没有捂热呢。这样闹下去,也不知道宗主大人究竟什么时候能进夫人的卧房。
欢叶想了一会后,也没听到屋内有什么动静。她琢磨着夫人此刻一定是很为难的样子。她在门外小声的唤了一声,没听到沈蝶烟的声音,于是便推门而进。
沈蝶烟坐在屋中,头微微垂着,那卷成了罪魁祸的绢布堆在地上,上面还落了几个脚印。欢叶一眼就认出那小巧的鞋印子是沈蝶烟,她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宗主大人真的都忍了下来。
欢叶上前两步后,轻轻的跪在地上,将那绢布上的鞋印擦了擦,然后重新给卷了起来,并没有交给沈蝶烟,而是直接放到了离沈蝶烟的距离稍微有点远的桌子上。
因为有濮阳宗政的交代,所以欢叶也不敢多说什么,即便她认为现在夫人很需要旁人开帮忙,让她看清楚一些事情,但是,这事情要自己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欢叶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同时小心翼翼的大量着她。忽然,沈蝶烟猛的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了一小段距离,听起来很刺耳。紧接着,欢叶就看到沈蝶烟抓起手边的茶具砸在了地上。
欢叶眼睁睁的看着沈蝶烟抓起茶具的动作,看着它们从她手中脱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所以,她并没有被那清脆尖锐的声音吓住。倒是被沈蝶烟的举动吓得不轻,先不说她狠狠的砸茶具的模样,单单是就这事情来说,虽然以前伺候夫人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那时候出的事情可比现在严重多了。可那也见听说过夫人失了形象与分寸,闹的摔盘子砸碗的,难道真是说这两夫妻时间久了,就越的不管不顾了?欢叶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忽然看见沈蝶烟的身子压在桌子上,伸手抓住了自己还特意放在对面位置上的绢布。
绢布也被扔到了地上,除了碎片外,还有一滩一摊的水迹。绢布落在上面,白色的底子上染上了黄色的茶汤。可是那上面黑色的字迹却没有被浸染开一点点,依旧在只是变了颜色的绢布清晰明了。沈蝶烟似乎是不解气,伸脚狠狠的踩着,绢布是死物,再怎么踩它碾它都不疼,欢叶倒是担心沈蝶烟这气头上一个不注意,先踩在了碎瓷上,自己先收了伤就亏大了。
欢叶不知道沈蝶烟究竟是在气宗主大人还是自己,也许有可能是那个钟离殷。她并没有多嘴,只是拉过沈蝶烟,然后蹲在地上将那绢布拎起来,抖搂了几下后,依旧给卷整齐了。沈蝶烟的情绪虽然有些不稳定,但是欢叶的手刚刚碰触她的时候,她的便稍微冷静了一些,肩膀稍微抖动着,可见她也在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欢叶,你先别管这些,别割着了手。”沈蝶烟气喘吁吁的说。
“这些东西放着才危险,要是扎到哪里怎么办?”欢叶轻声说着。她看到沈蝶烟已经稍微冷静了一点后,就走到门外,招呼了个奈何殿中的姑娘,让她拿了扫把过来。欢叶自己动手将地上清理干净了。沈蝶烟一直坐着,直愣愣的看着欢叶忙完这些。重新被卷好的绢布就放在她的手边,湿淋淋的,桌子上已经洇出了一块水渍。
耳中只有瓷片间的碰击声以及它们在地上划拉的时候出的声响,沈蝶烟忽然问:“欢叶,我是不是做的过火了?”
欢叶只当她是在说刚才的事情,于是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回答:“夫人您心中又委屈或者不舒服,脾气也没什么。”接着,她又笑着打趣道,“况且,也不差着几个物什,夫人您心中要是还不舒坦的话,奴婢这就去拿东西让您接着砸。”
“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败家了?”沈蝶烟勉强的翘翘嘴角。
欢叶猜得不错,直到入夜后,濮阳宗政还是没有回临月小榭。沈蝶烟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是依着平时的习惯,这时候早该休息下的她依旧是没有就寝的打算。欢叶不等她说出什么理由直接便说:“夫人,这么晚了您还是歇息了吧,宗主大人许是有什么时候耽搁了,也许他现在还在钟离殷大人那里也说不定。”
“他不是那种有事情能忙的不给别人一句交代的人,他肯定还是在生气。”沈蝶烟说道,可是也没有再等下去的打算,鞋子一踢就将脸埋在被褥之中,还是欢叶帮她换了半天的衣裳。
欢叶猜得不错,濮阳宗政确实是在钟离殷那里,只不过两人都打的不可开交。濮阳宗政从临月小榭出来后,自己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试图冷静下来。结果钟离殷这人不适时的出现让一切前功尽弃。濮阳宗政一见他就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袖子都不用卷了就直接打了过去。
凌雪跟在钟离殷身边,一见苗头不对就准备挡在钟离殷面前,自己来当濮阳宗政的对手。可惜,一个是不屑跟她动手,另一个是还不至于现在就用她做人肉盾。两股力量一起将她推至一边去了。而濮阳宗政与钟离殷两人也就这么打开了。原本么,动手就动手了,濮阳宗政也没打算边动手边动嘴的,可是钟离殷却一面见招拆招一面喋喋不休话里有话的刺激濮阳宗政。濮阳宗政一时怒极,张口也跟他对上了。
两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讲理论事的样子,可这说着说着就变了样子,一个开始骂:阴险的混账本尊飞剥了你这层狐狸皮不可。
而另一个就回道:本王若是掉了一根头,就把你的肉从骨头上剔下来。
打着打着,钟离殷忽然跳出了圈外,扇子一挥制止了濮阳宗政追击过来的举动:“停手,本王的衫子都皱了,濮阳宗政,你别太不知好歹了,本王也是一片好心才送给你女人一个见面礼,收是她收下的,看也是她看的,她想为谁延命是她的想法关本王什么事情?”
“钟离殷你真是满口的胡话,你的好歹本尊可不敢领教。你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居然还能送出什么见面礼。况且,你奈何殿是没有东西的么,为什么偏偏送个烟儿那种东西?”
“本王这里是鬼界自然要送只有鬼界才有的东西,轮不到你来置喙。”钟离殷理所当然的说着。凌雪半跪在他脚边,替他抻平衣摆的褶皱。
“钟离殷,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尊帮你寻回了玫暖,又替她完成了束魂,还要将自己当成你一般对着那人耳提面命的。这才过了多长时日,玫暖那丫头眼睛还没睁开你竟然就敢过河拆桥?”
“你就是座桥可这三界内有人敢踩么,更别说是拆了你。濮阳宗政,我们这只是交易,你女人转世后此生的身份,然后再是给你了积沉悟,正好抵平了你去人间帮我办的事情。濮阳宗政,这事情是你自己没有提防的住,这时候倒来怪本王,真是可笑。”钟离殷手中的扇子呼呼生风。
“钟离殷,这笔账本尊记下了,迟早有让你慢慢归还的时候。”
“好说好说,本王拭目以待。”
“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就一并说了,我现在没有闲空与你勾心斗角。”濮阳宗政抱臂站在风中,一双眼睛如两段冰凌一般紧紧的盯着钟离殷。
钟离殷站在濮阳宗政对面,脸上虽然是一种得逞的笑容,可是隐隐约约仍有丝丝寒气泄出。
………【第二百六十九章】………
沈蝶烟决定要向濮阳宗政示好,她甚至做好了说软话告饶的准备。这不是两人使性子的时候,濮阳宗政应该只是在吃味。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沈蝶烟不能表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来打消他的顾虑。更何况,在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她要是装模作样的话,就连自己的性格都忍受不了这种事情,而且,濮阳宗政应该只怕会更生气才对。
可是,让沈蝶烟没想到的是,濮阳宗政这次竟然这么难打。
从两人不欢而散后,濮阳宗政一直都没有再在临月小榭出现过。刚开始的时候沈蝶烟还有些着急,可是随着时间过得越久,她就越冷静。毕竟濮阳宗政不能永远躲着自己,而且,逃避也不是他的性子。趁着两人没有见面的时候,沈蝶烟将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反反复复的提醒了自己无数遍,等着终于在第二日的晌午见到濮阳宗政的时候,她甚至有了能准确应对的自信。
一开口,就是软软的调子。濮阳宗政看着她,却没有丝毫的动容:“烟儿,有些事情我不能随着你的意思,但我也不会不帮你。可是,赵忧钧,或者是梁子铭这件事情上,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和理由。”
“这能有什么好解释?”沈蝶烟反问,“我的表哥只剩下半年的寿命了,不着急这才是奇怪的吧。”
“可是,沈夫子也只还剩下三年的阳寿,而你至今没有提过一个字,还是说,在你心中,梁子铭的转生甚至比沈夫子还要重要?”濮阳宗政的态度已经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濮阳宗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爹和表哥能放在一起做比较么——”
“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重视梁子铭的转生。”濮阳宗政的声音猛的就提高了好多,声音中有种能斩断铜铁的刚硬。
沈蝶烟的心脏骤然收缩,一阵的刺疼,与其说是被濮阳宗政给吓住了,还不说是被他的态度给吓住了。濮阳宗政从来没有对沈蝶烟这样大声说过话。沈蝶烟的眼泪刷的就滚了出来,忍不住用拳头抵住胸口。
欢叶早就离开了,房中只剩下两人,濮阳宗政看着沈蝶烟这个样子,虽然心疼,但是却不能让自己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如果自己在这时候就服软了,那这件事情只会在自己心中越扎越深,溃烂结痂。他握了握拳,依旧站着未动,等着沈蝶烟开口。
沈蝶烟从来不指望对方能彻底的明白了解自己,一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每个人就是因为由着与众不同的人生、经历与想法,才能称为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人,况且,如果真的有这么了解自己的人存在的话,那么自己第一个感觉应该是恐怖才对吧,什么事情都瞒不了那双眼睛,自己的一切都在这人的眼中成了透明。没有人愿意这么坦露的暴露在一个人的视线中,即便这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可是,她只希望,在有些事情面前,濮阳宗政能够给自己一种沉默的支持,即便他不明白不明了,但是仰仗着对自己的信任,他还是愿意选择不闻不问的行动。可是,当事实与希冀差距这么遥远的时候,她忍不住一面埋怨濮阳宗政一边憎恨自己的自私。濮阳宗政心中的刺自己还没有帮他拔出来,可她却想要他以自己为先为重心。这对濮阳宗政并不公平,可是,她一面无声的哭泣一面忍不住的埋怨埋怨。
“为什么你一定要逼着我说出来,难道你就不能不问一句的将事情解决掉么,将一切都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有那么重要么,万一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的话,你这种坚持究竟又有什么意义?”沈蝶烟说完这话,立刻就咬住了下唇,眼泪哗哗而下,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哀伤与痛苦,反而是一种不甘的反抗。她还是不想说,也许还在试图抵抗。而这些泪水,更像是没有被控制住的后才这般汹涌而下,布满了一脸,只是眼泪罢了。
“既然它根本就不重要,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也一定要弄清楚它。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梁子铭也好,赵忧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