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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景色变得很奇怪,一路上的风和日丽似乎全都看完了,武清遥只觉得入眼的全是灰蒙蒙的一片。并不是说天气糟糕或者别的,只是,武清遥觉得阳光都像是蒙着一层灰一样。
“欢叶,这里究竟是哪里?”武清遥问。
“恩,回夫人,咱们到三河山了。”
“三河山在哪里,我们到哪个郡了?”
“回夫人,我也不知道这是那个郡县?”欢叶笑着说。
“这天气是不是变冷了?“武清遥小声的念了一句。欢叶明白武清遥这话,但是也没有多解释。现在一行人都到了鬼界。欢叶猜着是宗主大人不想太招摇,所以还是像在人界一样,带着马车规规矩矩的从三河山入口进入鬼界。可惜,三河山这边肯定没有奈何殿那边的好景致,夫人觉得奇诡也是正常的。当然,欢叶并没有去过奈何殿,但是,钟离殷大人居住的地方,自然不会阴气森森的。
“那夫人多添一件衣裳不就成了。“欢叶说着,果然要去翻衣裳。武清遥连忙制止了:”别麻烦了,我只觉得奇怪。“欢叶停手看着武清遥不明所以的笑,心中亮堂堂的:到了鬼界却不能感觉出奇怪的地方,那这人才是真正的奇怪。
除了离开十三殿准备去接烟儿前,濮阳宗政去了一次奈何殿外,这近二十年的时间,两人见面的次数掐指可数。百雨金的事情在濮阳宗政心中也是一个结,钟离殷,百雨金,钟离玫暖……这些人织成一面网,谁都没法逃脱。钟离殷就是一条蛇,即便是安安静静的俯卧着,也随时有可能扑上来咬自己一口。当然,濮阳宗政也不会反驳,若是有机会,他也会时刻准备捅钟离殷一刀,挫一搓他的锐气与实力。
是谁说的,没有长久的伙伴和敌人。他们可以反反复复过河拆桥,也可以为了彼此重要的人再次合作。
濮阳宗政为了配合钟离殷的行程,故意拖延了自己的进度,从三河山的入口慢悠悠的进入鬼界。武清遥的无奈、疑惑、不安,濮阳宗政都明白。他将连自己都没有得到过的了解与探究都放在了武清遥的身上。
可是,他不能解释一切。
濮阳宗政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会说话的人,他有过无数次和烟儿沟通失败的经历。也许在别的男人那里,只要用脑子说出几句话来就能解决的事情,但是放在濮阳宗政这里,却难于登天。他惯于用行动,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日渐对本人说出的话心存质疑。而且,他不仅仅要解释烟儿就是武清遥,还要解释自己为何能找到她的这一世,随着解释的越多,出现的问题也就会越来越多,然后就该带出是十三殿是什么地方,为何要来鬼界,沈夫子既然是烟儿的父亲为什么不能相认,还有倾葵,为何要将倾葵留在京城……濮阳宗政没有信心在解释任何一环问题的时候不出现另一个问题。而且,有些事情,连濮阳宗政自己都没有搞明白,就像,为何该死的梁子铭在烟儿的这一世还要出现添乱,为何他还要从梁子铭的身边再夺一遍,还有钟离殷,为何他偏偏非要等到这么多年后才肯告诉自己烟儿这一世的下落——不是不告诉,而是非要等什么时机。濮阳宗政宁愿钟离殷理直气壮的说,是为了依此为条件,帮助玫暖的十年束魂。
一行人在三河山附近逗留了大约一天多,等出了三河山的时候,濮阳宗政遇到了前来接迎的鬼界凌雪。濮阳宗政见着一身白的凌雪,便将对钟离殷不满泄了出来,忍不住对冷着脸的凌雪刺了一句:“你们小姐虽然半死不活的,但是好歹还吊了一缕魂魄在。况且,你们鬼界什么时候也有了穿白衣守孝的惯例了。”
凌雪的脸上始终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玫暖殿下半死不活的,总比一些人活的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是谁的好?”
是了,濮阳宗政帮钟离玫暖束魂,钟离殷帮武清遥恢复前世的记忆,不用自己再解释任何事情。
………【第二百五十七章】………
欢叶担心到了奈何殿后,真要是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冒出来,肯定要吓坏武清遥的。于是,欢叶做无意状说了讲了些鬼神之说。可惜武清遥出生商家,要说拜鬼信神的,她还是觉得去拜拜赵财神实在些。马车缓缓的停下以后,武清遥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立在濮阳宗政马前的白衣女子,被她眼中的寒冷吓了一跳。武清遥连忙将车帘放下,扭头问欢叶:“那是谁?”
欢叶挑起一点点帘子,往外面看了看,然后回答道:“夫人说的可是站在大人旁边的那位白衣姑娘,我也没见过,许是听说过,但是也认不出来。不过,应该是来接咱们的。”
武清遥探头又看了一眼,嘴里轻轻的念了一声:“这姑娘,看着可真不好招惹啊。”
说这话的时候,武清遥又多看了凌雪两眼,恰巧凌雪眼睛一转,也看向了这边。武清遥顿时就觉得,这人怎么震的就跟块冰一样。她飞快的收回挑开帘子的手。
濮阳宗政顺着凌雪一瞬间的眼神看过去,只看到车帘。濮阳宗政换过头,瞟了凌雪一眼说:“钟离殷已经回来了吧,别在这么磨蹭了。”
凌雪问:“这就是宗主夫人?倾葵小姐与她并不怎么相像啊。”
濮阳宗政笑着说:“玫暖与钟离殷除了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两个耳朵外,不是也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两双眼睛在阴冷的空气中交汇了一下,然后迅的调离。
欢叶是初次来鬼界,偷偷的掀开帘子朝外面望。武清遥连这里究竟是什么地让都不清楚,好奇远远被疑惑打压了下去。欢叶怕自己说多了话说漏嘴了,于是只说:“听说大人只是去以为朋友那里,估计也过不了多少天。夫人,你趁机看看这儿才是真的,我跟在大人身边这么久,也才是第一次来。”
“说的这里跟仙界似的,哪里的景致能有相同的?”武清遥兴致缺缺的说。
欢叶掀开车帘,现外面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灰蒙蒙的感觉,明媚的让人想离开马车。欢叶伸手拉拉武清遥的衣袖:“夫人,您往外面看一看,憋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武清遥只能没有听到这话,欢叶叹了一口气,然后掀开了车帘将它拢起。顿时,马车中的管线就明亮起来,武清遥抬手遮住了眼睛。
欢叶笑着说:“夫人,您看看外面。”
武清遥的眼睛被阳光照的有些刺痛,等了好一会才适应。欢叶说的没错,外面的景致好的连京城的春日都比不上。尤其是马车前的那个人的身影,就如同映在山水中样。濮阳宗政穿的始终是那墨荷样式的白衣,现在又来了一个凌雪,也是一身的白,甚至比濮阳宗政的白衣还要白的彻底,浑身没有别的颜色和花样。
看着这样的凌雪,武清遥难免不对她的主人好奇。武清遥觉得,自从跟濮阳宗政相识后,自己见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事情和人。这些不一样,不仅仅是表象上,更多的是一种感觉。
濮阳宗政这些日子,同武清遥说的话屈指可数,两人之间,唯一改变的只有变换的风景以及越来越糟的气氛。
车帘就这么大敞开,武清遥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濮阳宗政的身影。而濮阳宗政一旦转头,看到的也就是马车中,武清遥垂**的模样。
然后,武清遥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车帘一直被敞开,武清遥虽然觉得时间很缓慢,但是还没有慢到一点没有改变的程度。虽然景致一直在变,但是时间一直没有改变,天色没有晚下去,也没有早起来,似乎一直都是明媚的正中午。
“欢叶,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这天色就没有暗下去一点点?”武清遥指着外面的阳光问。
欢叶想了想了,也不知道是在想这个问题还是想答案应该要怎么回答。
“恩,如果时间一直没有变的话,那估计就快到了奈何殿了。听说这里的白昼黑夜是可以控制的。奈何殿中那位大人心情若是好的话,就可以无时无刻是白昼,若是心情不好的话——”,欢叶吸了一口气,也有些不置信的说,“我听说奈何殿曾经有十几年没见过天日。”
武清遥睁大了眼睛,等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这,改变白昼和黑夜?这是靠人的本事能做出来的事情么?”
欢叶倒是没想到夫人会问这种问题,但是瞬间她又觉得这是自然正常的,倒是自己该怎么回答是个难题。
“怎么就不能了?”欢叶睁大了眼睛反问,一脸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以及对武清遥问出这种问题的不解。
武清遥差点就欢叶那种表情给忽悠过去了。她忍不住抬手指着外面的天色,简直不知反问什么好。欢叶一脸的懵懂无知,心中强压着笑意。
武清遥张口结舌,明知欢叶说的才是不对劲的,可就是不能将不正常的和正常的说出来摆给欢叶比较一下。
欢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夫人,您还真的就相信了,我骗您的了。听说地方跟夏天差不多,白日长,晚上很短,白天的时候光景都差不多,就连我一直在看着外面,也没有觉得这一天中有什么变化。颠倒黑夜和白昼,这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普通人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鬼界的鬼王自然是有那种本事的,更何况这还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了。
武清遥愣了愣,忽然反应了过来,扑过去作势就要撕欢叶的嘴。欢叶也没有躲闪,只是头一歪避开了武清遥的整个身子,但还是特意将脸半推半就的送到了武清遥的手中。
“我让你骗我,让你骗让你骗——这种谎话我居然也都能相信了,真是——”武清遥笑着扯着欢叶的嘴。
濮阳宗政听到马车中的动静后,掉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两人滚在一团嬉闹的样子。武清遥笑逐颜开,开心的像个孩子——简直与倾葵胡闹时候有几分相似,一双手不断扯着欢叶的脸颊,而欢叶在她手中也笑着讨饶。
这是一路上以来,濮阳宗政第一次见着武清遥这么开心。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放缓度,等马车渐渐的靠近些后,笑着探身问:“烟儿,又闹什么呢,仔细欢叶的口涎别沾你一手了。”
可是,现在他只能偷偷的看一眼她的笑容。她并不是他的烟儿,起码现在就并不完整。
武清遥与欢叶嬉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些人的耳朵都不是普通人的耳朵。凌雪也回过头看着,神色却比濮阳宗政大大方方多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直到欢叶先现她的眼神,不露声色的身子一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武清遥。武清遥伸手去挠她痒痒,欢叶手臂一伸将帘子扯下来了,马车内的光线顿时就暗了一些。欢叶扭身说:“夫人我错了,您饶了我吧,痒,我错了,夫人您饶了我吧。”
武清遥收回手,手掌贴在一起,指间顶在下巴上气喘吁吁的说:“你活该,让你不老实,拿些天马行空没一点靠谱的谎话忽悠我。”
说这话的时候,武清遥的眉间上扬,似乎经过刚才一个嬉闹,整个人顿时就精神起来,变成神采奕奕的,连双眸子里都闪着光彩。
欢叶笑着摆手:“不敢了不敢,是小的不自量力,连扯个谎话都不高明。”
马车外面,凌雪见车帘子放下后,自然也就转过了脸去。濮阳宗政心中不满,要不是她那双没有温度的死人眼,马车帘子至于会被放下去么,要是不放的话,他多几次不经意的转头,肯定就能多看到几眼清瑶的笑容。
濮阳宗政舌头一僵,明明脑中想着的是武清遥的名字,可总是不由自主的唤出烟儿这两个字。明明已经有近二十年的时间将这个名字埋在心底不敢吐出来,但是,他却没办法真正的将这个名字尘封。
凌雪觉濮阳宗政的气息不对,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濮阳宗政没有先开口,也只希望她不要开口,大家安安生生的走完这段路。凌雪虽然比不上钟离殷的腹中花花肠子七绕八拐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是她尖刻起来也是一种本事。钟离殷若是还要看着大局的情势上对自己虚与委蛇,那凌雪身上就是**明显的仇视。但是,濮阳宗政还不至于将凌雪当回事情,钟离殷还没有对自己如何,凌雪一来也不会动手,二来再次闹僵对谁也没有好处,第三,凌雪的本事,衡天就该能对付了的了,还用不着自己将她一个奴才放在眼里提防着。
凌雪抬眼看了一眼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闪着琉璃光彩的墨色。她终于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濮阳宗政:“大人,您上京时,小姐如何?”
濮阳宗政的眉心稍微蹙起一些:“本尊已经派人送信说了情况,凌雪将何必多次一问?”
“只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