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遥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她只好说:“晨儿,闭嘴,出去。”
十天后,武清遥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嫁给了濮阳宗政。
她在盖上红盖头的一瞬间,甚至开始在想,她要对濮阳宗政说的第三句话或者第四句话应该是什么,还是直接唤一声“相公”比较合适。
武清遥一想到濮阳宗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觉得自己完全掉进了一个冰窟中。她浑浑噩噩的在众人的手中话语中穿过,直接坐回了新房的时候才得到了片刻的安静。
这是在沈宅,武清遥一直蒙着红盖头,所以没见到那位沈丞相。她静静的坐着,并不觉得害怕或者惊慌失措,而是一种无所谓的消极应对以及见机行事的打算。
时间太缓慢,武清遥不想靠着回忆以前打时间,这样太可笑,也不可能随便的猜想未来或者濮阳宗政这个人。就在她挣扎在一片红色的时候,眼前的红盖头被揭去了。武清遥受到了一点惊吓,连忙抬头,看到是穿着红艳艳喜服的濮阳宗政。连武清遥自己都不知道,她这抬眼的一看,眼中究竟充满了多少不安与惊慌。
濮阳宗政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他不说话,武清遥自然也不好开口。两人只是这么静静的对视的。濮阳宗政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手指回来的滑动,流连在那一处肌肤。武清遥的脸在一片红艳之中,已看不出原本的肤色。她只是慢慢的垂下头,用一种尽量不显得突兀的态度避开了濮阳宗政的那只手。
濮阳宗政的手横在两人之间,然后,缓缓的放下了。从武清遥的位置,能看到濮阳宗政的鞋子,他慢慢的,迈着小步的退开了三步。又等了一会,她听到头上一个声音响起:“听说,要喝交杯酒的。”
武清遥听了这话,觉得有点可笑,就在昨天,母亲跟自己说了好些姑娘出阁时该知道的事情。被濮阳宗政这么提醒了,她感觉自己的难免烧了起来。武清遥缓缓的抬头,看到濮阳宗政的那只手又伸在自己的脸前,固执的摊开。武清遥只好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慢慢的站了起来。
武清遥被濮阳宗政牵到桌边,坐下。她伸出的手让濮阳宗政拦住了。她看着他抬手,左手笼着右手的衣袖,姿势自然优雅,将两杯酒斟满后,双手递给她其中一杯后自己才端起另一杯酒。武清遥心中想着:母亲不是说,应该是自己给他斟酒的么,怎么换过来了?
两人的勾在一起,脸逐渐凑近。就着这样的姿势,武清遥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濮阳宗政的手腕有点僵硬的感觉,不是是骨头还是肌肉的原因,让武清遥有种他是不是也在紧张的错觉。她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继续垂头不语。濮阳宗政缓缓的站起来,武清遥心中越来越紧张,椅子与地面出那种声音让她的心狠狠的收缩着。
“你好好休息,我去睡书房。”
武清遥听到这话后,本能的抬头朝濮阳宗政看去,正好看到他朝着门外走去。武清遥没法开口,究竟是留还是如何,她没法说出任何一句能代表自己心意和主意的话。
房门的声音像是剪断她错愣的一把剪刀,一种强烈的不满与愤怒迅的笼罩着她。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新婚洞房,他居然说什么“我去睡书房”,他究竟是为什么娶了自己,还是说他是嫌弃自己有了婚约还嫁给他的人?明明就是因为他,自己和表哥的婚约才毁掉的。如果说,之前只是不满于他的任意妄为,而现在,在武清遥看来就是他的一种羞辱。
………【第二百四十六章】………
第二日,晨儿陪着武清遥拜见沈明廉。晨儿一大早晨的就开始在新房外面转悠,犹犹豫豫的想进不敢进去,似乎是怕见着什么能长针眼的事情。最后还是武清遥在屋子里唤她的名字,她这才进去。晨儿进去的时候,又开始露出一副想四处看看又不敢多看的德行。
武清遥也很不自在,因为新郎不在新房之中。
晨儿慢慢的将情况看在眼中,然后问:“小姐,姑爷呢?这么早就起床了?”
武清遥没有说话,自己先穿好了衣裳。
晨儿是唯一一个陪嫁来的,按着武家的意思,独女出嫁,陪嫁的丫鬟姆妈至少能站成一排,可是事实上,沈家却根本就不要这么多人,嫁妆也尽量减少。于是,武老爷想给女儿一个豪华的大婚的念头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武清遥正在梳洗的时候,濮阳宗政带着两人进来了。武清遥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究竟该用哪一种表情应对才是正确的。最后,她根本就没有看向濮阳宗政,只是对着铜镜,让晨儿在自己脸上画上新妇妆。
沈明廉看到武清遥很高兴,那种高兴不像是一般的公公见到儿媳,况且,濮阳宗政才只是沈明廉的义子,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沈明廉看着武清遥,笑逐颜开的说:“清瑶,清瑶……”
沈明廉连声音都透着笑,可是只是唤出武清遥的名字。
濮阳宗政牵着武清遥的手跪在沈明廉面前。只是跪了一下,濮阳宗政没有说话,她自然也没有说话。然后,他们就站了起来,武清遥看到沈明廉脸上的表情一闪而逝,心中立刻就想明白了,这一跪,只怕是沈丞相都没有料到的。虽然沈丞相脸上的表情是那种带着意料之外的的惊诧,可是随即,武清遥又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卸下重担的释然与放手的神色。
武清遥暗中嘲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怎么看着谁都觉得奇奇怪怪的。可是,这些人表情确实不像是一般人那样,笑着只是笑着,悲伤只是悲伤,而他们却是一种掺杂着一种,明明是笑着模样,却残留着悲伤洗涤过的雾气,眼中还藏着抹不开的阴郁,可是,唇角却能勾出笑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这样的表情,武清遥真的理解不了。
“公公。”武清遥尽量让自己做到落落大方的唤了沈明廉一声。
沈明廉却说:“叫什么公公的,多生分,清瑶你接着喊一声爹吧。”
“是,爹。”
武清遥的这一声让沈明廉更加开心,用像哄孩儿一般说着:“诶,乖。”
武清遥见沈明廉这般,忽然记起他的那位女儿,据说沈小姐二十年前在江南的时候就许人出阁了,然后沈相就续职回了京城,这二十年,谁都没有见过那位沈小姐回京看望过沈相,不知是生死天定还是忘记了这位老父亲。
濮阳宗政一直站在武清遥身边,也没有说话或者有别的动作,等沈明廉和武清遥联络了一会感情后,终于说一句:“倾葵呢?”
沈明廉说:“这种场面她怕自己没有规矩,所以就没有出来。”说着,沈明廉又将视线转向了武清遥:“那是我的孙女,沈倾葵,我女儿烟儿的孩子,她母亲故去了,这孩子才刚回京城不久。”
等了一小会,沈明廉又添了一句:“那孩子,与你的年纪几乎差不多大。不过什么都不懂,清瑶你若见着后多照料点,毕竟是小你同濮阳一辈的人。”
武清遥答应了一声后,就见这濮阳宗政示意身边的人去把那个外的空地绿树拱门什么的。等了一会后,武清遥就见着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若草、杏色两色衣裙的姑娘走了过来。那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模样和气质也都是百里挑一的。武清遥看着那姑娘的身量,心中就琢磨着,这姑娘年纪真应该是与自己相仿的,不过,倒是比自己平平的低了一辈去了。
等那姑娘走近了,武清遥才注意到那姑娘竟然就是那天在武家门口左顾右盼的那一位。
倾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若不是有别人在看着她,她的脸色能更难看。倒是与武清遥无关,而是爹爹太过分,将自己的身份搞的连私生子都不如。
倾葵站在沈明廉跟前,先是喊了一声“爷爷安好”,然后看向武清遥,张口结舌半天才在濮阳宗政严厉的目光中喊出一声:“小舅母好。”
倾葵的声音还是不情不愿的,武清遥倒是很能理解,明明是差不多年纪的,偏偏要唤什么“舅母”,小姑娘肯定就是为了这件事不愉快。武清遥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恭敬甚至是讨好倾葵一些。沈明廉拉着倾葵的手,不顾濮阳宗政的眼光将倾葵往武清遥身边推搡,嘴里还笑呵呵的说着:“清瑶啊,你要是不嫌弃,就认倾葵做女儿吧。倾葵母亲走的早,老夫白人送黑人,倾葵从小老夫也没有怎么照料,都是濮阳在操心。濮阳既是老夫的义子,又是倾葵的养父,喊你一声娘亲,也不为过吧。”
武清遥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刚才看倾葵的脸色,似乎喊那一声“舅母”就已经很为难了,她再这么没有分寸的让人家喊什么娘亲,这便宜自己可真的就占的大了,白捡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可是,偏偏这话又是沈相——自己的公公说的,辈分情理上也说的通。她朝着濮阳宗政看过去,那人这么年轻,实在想不通这个冷脸冷面的人是如何养出倾葵这个水灵的姑娘来的。
沈明廉的话,濮阳宗政很少反对,此刻也是,没有说什么,似乎是任由事情的展。武清遥不想得罪倾葵,可是也不敢对公公说“不”。犹豫之间,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干净的“娘亲。”
武清遥抬头看着倾葵,也不好答应,只是尽量自然的笑着,心中却想着,这一早上,或者说是从昨天进了沈府开始,怎么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照着母亲姨娘的交代和所谓的礼数进行:喝完交杯酒后,新郎却独留新娘一人在洞房,没说任何理由,而自己似乎也没有招惹到他;拜见公婆,沈家只有沈相这么一个长辈,敬茶倒是没出什么差错,可是竟然无缘无故的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在没有进沈家的时候,武清遥就已经有了自己将要成为陷入别人势力范围内的孤家寡人的觉悟,可是,直到现在,见识到了濮阳宗政,沈相,沈倾葵后,这种认知才这么清楚,切切实实。
沈明廉又同武清遥说了一会话,濮阳宗政与沈倾葵一直在旁边听着,竟然一句话都不说,除非是沈明廉看向倾葵的时候问话,倾葵才会答一句。而濮阳宗政,则完全像哑巴一样。
武清遥一直都没有主动说话,都是问一句答一句。最后还是濮阳宗政打断了这种诡异的和谐。武清遥的手放在膝盖上,濮阳宗政伸手包住她的手,稍微用力就将她那只手完全裹在自己的掌心。濮阳宗政站起来,武清遥也只好跟着站起来。沈明廉笑着看着两人,不等濮阳宗政说话,就摆手说:“行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我也该带着倾葵去练字了。”
武清遥跟沈明廉告退后,没曾想到倾葵竟然也说了一句:“娘亲走好。”这句话,让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濮阳宗政牵着她出了房间后说:“清瑶,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在武清遥的映象中,这是濮阳宗政同自己说的第六句话,或者第五句也可能是第七句,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武清遥在好长一段时间中,还没有从濮阳宗政唤了自己的名字中的震惊中走出来。
濮阳宗政一直等着武清遥给出一个反应。他的耐心在不久后就有了回应,武清遥一反应过来后就说:“什么事情?”
“沈府中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伺候照顾你的还是有人的,你能不能将晨儿送回武府?”
武清遥听了这话,人立刻就愣住了。自己从武家嫁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只跟了晨儿这一个陪嫁丫鬟。晨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终归是跟了自己好多年的,姿色是也不错的,武清遥甚至是武夫人都思量过了,即便是将晨儿给濮阳宗政做填房丫鬟都是可以应该的。谁知这才第二天,濮阳宗政竟然让自己把晨儿遣回家去,还没有一点缘由。
濮阳宗政这话说不上究竟是商量还仅仅是一个通知。可是,武清遥不想再这种摸不透彼此的情况下拒绝,也许倒是可以问个为什么,但是,武清遥觉得,濮阳宗政不像是能给自己一个满意合理答案的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
武清遥这是感觉自己真的陷入了一种不好的,甚至可以说是绝境下的状态。这是能切切实实威胁到自己的。晨儿虽然一直没有自己期望中的那样,变得精明聪慧更加可靠。即便不算什么贴心人,但也是能贴这皮肉的。可是,濮阳宗政让让自己将晨儿送回家……
晨儿听到这话,立马也就跪下了:“小姐姑爷,晨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小姐,您千万不要赶晨儿回家,不然老爷夫人肯定以为是晨儿没有尽心伺候小姐和姑爷。”
武清遥拉起晨儿,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自己却看向濮阳宗政。要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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